陈侍郎得知之后,气得都快疯掉了。

当李齐容带着陈幸如回府,一向斯文温和的陈侍郎竟然一巴掌打在了陈幸如的脸上,怒斥道:“你不要脸!”

陈幸如本来就委屈,一路李齐容也没安慰半句,本想着回家之后好好诉苦,却没想到被疼爱她的兄长一巴掌就打了过来。

她心里头的委屈和气愤,就像是洪水一样,爆发了出来。

握住双拳,她冲陈侍郎怒道:“你打我,我要你后悔一辈子。”

说完,转身就跑了出去。

陈侍郎见状,急声吩咐,“快拦住她!”

只是,谁都没料到陈幸如会跑出去,等反应过来去追的时候,陈幸如都已经跑出去很远了。

陈侍郎想着她如今也闹不出什么事来,只得命人先去找。

李齐容安慰道:“夫君就别生气了,她就是发发脾气,等这事丢淡一些,再给她说门亲事就成,我也认识一些贵家主母,或者,能代为物色。”

以前,陈侍郎知道她人脉广,叫过她留意陈幸如的婚事,但是,真有好的,她也不想给陈幸如介绍,陈幸如不值得。

后来找了靖廷,一则是靖廷封了大将军,免得找其他贵门大户的小姐抬高了身份不好控制,二则,是因为陈靖廷家族那边有不菲身家。

只是没想到,陈幸如开始同意,后来遇到了靖国候,就那么一眼,就痴迷了下去,竟不惜退婚。

陈侍郎神色冷漠地道:“怎敢劳烦夫人?今日的教训难道还不够大吗?”

李齐容看着他,慢慢地皱起了眉头,“夫君以为我是故意为之?”

“你的本事,还看不着一个人?”陈侍郎冷冷地道。

李齐容垂下眸子,淡淡地道:“是的,若只是个寻常人,我自然看得住,她是吗?她若是,怎会放弃自己的姻缘去追着一个不可能的人?”

“你若不许她出去,她难道能飞出去不成?”

李齐容淡笑,神色冷漠,“是的,她飞不出去,她以死相逼,若我不放,最后真的死了,那我也是免不了责任,罢了,横竖怎么做都是我的错,你们兄妹才是一家人,我只是个外人而已。”

说完,她心灰意冷地走回去。

陈侍郎心里是着急的,也知道不该冲她发脾气,见她如此也软了下来,拉住了她的手,“是为夫的错,不该责备你。”

李齐容苦笑,“不要紧,但凡我与她之间有什么争执,错的一定是我,我习惯了。”

陈侍郎脸有痛苦之色,“她是我的妹妹,我能怎么做?我就这么一个妹妹了。”

李齐容看着他,忽然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杀死陈幸如。

陈幸如跑了出去,出去就雇了马车去靖国候府。

她不甘心。

侯爷分明是喜欢她的,也说了要娶她入门,如今她为陈家妾,侯爷一定会为她做主。

那刁毒妇人不得好死,最好是马上就休了她。

她来到靖国候府,说有急事找侯爷。

但是,门房没有放她进去,而是告知她侯爷还没回来,若是要见夫人,夫人则在里头。

陈幸如连忙摆手,“不见她,我在外头等一会儿,等侯爷回来。”

她走下石阶,坐在石阶靠右侧的位置,蜷缩着身子,她眼底有盈盈泪水,眉宇间有浓浓的哀愁,她的长发微微凌乱,一切都是那么的楚楚可怜。

她一直维持着这种楚楚可怜,卷缩着不动,但凡看待外头灯火闪烁,她就以为是侯爷回来了,越发的做出那楚楚的姿势来。

这一等,足足等了大半个时辰,才听到马蹄声响起。

马蹄声响,她的心也随即震荡了起来。

只是,她没有站起来,若是靠着右侧的位置卷缩得更细小一些,眼底充盈了泪水,定定地看着那高头大马徐徐而来。

那马背上的人,在府门灯笼光芒映照下,俊美得如天神,叫她的心一阵阵痴迷沉醉。

第217章得罪靖国侯

靖国候刚从北营回来,如今大军已经分散出城,将于明日午时在东渡头汇合。

瑾宁没有前来领兵,而是去了东渡头,只等明日汇合。

靖国候对瑾宁的这个做法是很满意的,要掩人耳目,就一定要全方位做得周全。

靖国候到了门口,下了马,见石阶似乎右侧缩着一个人,因那是灯火最阴暗处,且又刚好背光,因此瞧不清楚,只看到黑幽幽的一团。

靖国候吩咐身边侍从,“进去给他拿两个馒头,给几件旧衣裳再给一两银子,这乞丐看着真是可怜!”

陈幸如听得此言,像被雷劈一样的震惊,乞丐?

她猛地站起来,带着哭腔喊了一声,“侯爷!”

靖国候刚上了两层石阶,乍听到陈幸如的声音,他才定睛看过去,陈幸如走出阴暗处,面容也慢慢清晰起来,眼底蓄满了晶莹的泪水,被陈侍郎打了一巴掌的脸上还残留殷红的手印。

“是你?”靖国候这会儿倒是诧异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陈幸如痴痴地看着他,一阵眩晕,差点就摔了下去。

靖国候伸手扶住了她,蹙眉问道:“你没事吧?要不要给你请个大夫?”

他的手就这样拉住陈幸如的手臂,虽是隔着衣衫的碰触,但是,却足以在陈幸如的心湖里投下了一块大石头,震动得是涟漪一圈圈地泛滥。

陈幸如嘤咛一声,就投入了他的怀中,全身颤抖,含羞却又坚定不已地道:“侯爷,不管是妾侍还是奴婢,我只愿意留在你的身边,不管夫人如何恶毒地对待我…”

靖国候猛地推开她,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你说什么鬼?”

陈幸如看着他那惊骇狂怒的表情,吓着了,“我…侯爷您不知道我的心思吗?我喜欢您…”

“闭嘴,闭嘴!”靖国候气得脸色发白,“你是靖廷的妾,却来说喜欢本侯?你丢得起这人,本侯也丢不起,赶紧走,陈侍郎家教一向极好,怎么就出了这么一个妹妹?真是丢人,丢人!”

陈幸如再一次有被雷劈中的感觉,脑袋嗡地一声,心底有些什么东西在轰然倒塌,她自己都能听到那轰隆隆的声音一直在耳边萦绕。

“你对我,就没半点喜欢之情吗?”陈幸如白着一张脸问道,眼底充满了不相信,“是不是因为夫人?是她阻止你的,是吗?她以皇太后来吓唬你,我哪里比不上她?我比她年轻,我比她漂亮…”

靖国候厉声打断,“你是比她年轻,可你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自己比本侯的夫人漂亮?在本侯心里,仙子也美不过她,更何况你这种庸脂俗粉?回去照照镜子,别说她本来就比你好看万千,就算她不好看,本侯心里也绝对容不下其他女人,否则这么多年来,为什么本侯从不纳妾?”

陈幸如痛苦地摇头,泪水夺眶而出,看着眼前这个自己痴恋了许久的男人,“我不信,她如此野蛮,如此刁毒,你怎么会爱她?”

“她的野蛮,是本侯纵出来的,你若再敢说她一句坏话,本侯马上掌你的嘴。”靖国候铁青着脸道。

陈幸如心碎了。

她从靖国候眼底看到了他对那刁毒妇人的袒护。

她泪如雨洒,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她哪里比不过那女人?

“滚吧!”靖国候冷冷怒斥,转身而去,想了想又吩咐侍卫,“送她回去,且告知陈侍郎,事若不太过火,本侯可以容忍,可但凡有一句关于我夫人不好的话传了出去,本侯就跟他闹个翻江倒海。”

说完,大步而上,进了门后,大门便关闭了,把陈幸如隔阻在外头。

陈幸如听了这般绝情的话,再看他毅然离去的背影,心碎成一片一片,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他竟从来都不爱她?

她不信,不能接受,蹲在地上,她嚎啕大哭起来。

可靖国候身边的侍卫,绝非是怜香惜玉之人,一手提起了她便丢上马车,冷冷地道:“走吧,陈姨娘!”

一句陈姨娘,让陈幸如记起自己如今是陈靖廷的妾侍,她更伤心,得不到所爱的人,还要成为她所憎恶的人的妾侍,不,甚至还不是人,已经是鬼了。

可她如今除了哭,也别无他法了。

陈幸如被遣送回到陈府。

侍卫转告了靖国候的话给陈侍郎之后便走了。

陈侍郎呆若木鸡。

他大怒,可看到陈幸如这副样子,心底的怒气又发不出,只是悻悻地道:“这下好了,都成笑话了。”

陈幸如投入他怀中,嚎啕大哭,“哥哥,我怎么办啊?他原来一直都不曾喜欢我,我是一直自作多情吗?为什么他要那么狠心?他若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对我好?我到底哪里比不上那刁毒妇人,他怎么就喜欢那样的粗鄙野蛮的女人?我还不如死了算了,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陈侍郎正欲安慰,却见李齐容来到,一手拽开了陈幸如,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厉声道:“你给我记住,今晚这事你嘴巴给我闭得严严实实的,谁都不可告知,知道吗?”

陈幸如被她打了一巴掌,想也不想,反手就一巴掌抽过去,只是李齐容早有准备,拉住了她的手腕,怒道:“陈幸如,你若再胡闹,便会害死你哥哥。”

陈侍郎本来见李齐容打自己的妹妹,心里就不高兴了,只是还没来得及表达不满。

听得李齐容这样说,他更是不悦,淡淡地道:“危言耸听,怎么就能害死我?”

李齐容正色地道:“夫君,靖国候今晚命人警告这话,你认为他只是胡乱说说吗?方才如儿连续说了靖国候夫人的坏话,隔墙有耳,且侍卫都未必走远啊,靖国候夫人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今晚叫她为妾,只是小惩大诫。实不相瞒,母亲曾去替如儿出头找靖国候夫人,可靖国候夫人说这一次为妾,下一次若再犯便着人去花街柳巷找,意味着什么?”

“什么?”陈幸如大怒,“她敢?”

李齐容厉声道:“她为什么不敢?你对她知道多少就敢在此大放厥词?”

第218章先把人抓起来

李齐容正了神色,看着陈侍郎道:“当年,靖国候南宫惠允本来不想娶阿蛇,但是最终都不得不迎娶过门,甚至这么多年来,靖国候一直都没有再纳妾,真是爱重了阿蛇吗?不是,是因为阿蛇背后的靠山是龙太后,龙太后当年曾临朝称制,深得民心,更得皇上敬重,她一句话,便可叫朝野震荡。”

陈幸如不服气地道:“难道太后就一定会听她的吗?”

“一定会。”李齐容依旧看着陈侍郎,“父亲曾说过一句话,无论龙太后吩咐任何事情,靖国候夫人都必将赴汤蹈火,而但凡靖国候夫人有所求,龙太后也会不问缘由便出手相助,相公我只问你一句,靖国候夫人的性子,你了解多少?”

陈侍郎想了一下,“了解不多,但是素闻性子刁野,为人狠辣。”

“那夺夫之恨,她会记在心头吗?”李齐容再问道。

陈侍郎脸色一变,是的,他竟是未能想到这点。

“你以后不许再踏出房门一步!”陈侍郎随即警告道。

陈幸如跺脚,哭着跑了进去。

李齐容轻轻地摇头,“只怕,已经太迟了。”

“太迟?”陈侍郎看着她,不解地问道。

“她已经是靖廷的妾,依旧是靖国候夫人主的礼。”

李齐容确实想过要利用陈幸如得到更好的联盟,但是,她慢慢发现例如陈幸如还不如直接把她送走更有利益。

至少,相公不必再偏颇她了。

陈侍郎沉声道:“你的意思,是要把她送过去?”

“陈靖廷已经死了,到时候随便找个借口离休便行,只是这些日子,她必须得先在侯府住着,煎熬她一阵子,也好叫靖国候夫人消气,否则,靖国候夫人岂会轻易放过你?放过她?”

陈侍郎轻轻叹气,怅然地道:“也只能如此了。”

瑾宁抵达东渡头的时候,陈幸如被陈侍郎强行送回了江宁侯府,让她以妾侍的身份伺候翁姑。

陈幸如怎愿意?但是陈侍郎这一次也下了严令,若敢私自逃去,陈府也将不再接纳她回去。

陈幸如没想到自己一番痴心会落得这般的下场,但是她始终认为靖国候不是不爱她,只是如李齐容所言,碍于龙太后在那刁毒妇人背后做靠山。

且说瑾宁在东渡头与甄士安会师了。

瑾宁的排兵布阵,很是奇怪。

首先,她让监军苏意在迟几天乔装打扮再出发。

其次,她让甄士安与领着一千人从西面绕道去东浙,这意味着,比东浙的路程足足是多了一半,按照行军算,起码多三天。

然后,她再命一千人去追已经提前一天出发的孙士安,让他们与运送粮草的人前后脚走,但是不会师。

她自己带着一千人,以剿灭湖东飞贼为由,直扑湖东而去。

东浙!

东浙王慕容前的府邸。

一名身穿墨绿色绸缎衣裳的中年俊美男子坐在太师椅上,眼底蕴着怒气,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武将。

“回王爷,山上已经全部清理完毕,没有发现陈靖廷的尸体,且铁盒依旧没有踪迹。”

东浙王眼底的怒气蹭地一下就上来了,一手拿起茶几上的瓷碗对跪在地上的人砸了过去。

那人不敢躲闪,碗正中他的脑袋,顿时血流如注。

“废物,一群都是废物!”东浙王狂怒地道,“这么多人找一条尸体都找不到,本王养着你们做什么?还不如一个个都拉出去喂狗了。”

“王爷息怒!”那将士跪着,头上的血披面而下,人也摇摇欲坠了,却依旧挺着背不敢倒下,“属下一定会再竭尽所能去找。”

“本王再给你三天的时间,若再找不到尸体和铁盒,就把你们提来见本王。”东浙王说完,厉喝一声,“滚!”

他旁边站着一名身穿红色衣裳的年轻女子,听得他这般动怒,便伸手去扶起将士,轻声道:“先去吧!”

“是,属下告退!”那人僵硬地转身,依旧不敢捂住伤口,大步地出去。

东浙王气愤地看着红衣女子,眉头紧皱道:“一天没见到陈靖廷的尸体,本王一天都不能安心。”

红衣女子微微笑着,眼底明艳端庄,轻轻挑唇,便有娴静的意味。

她安抚道:“陈靖廷断是不能活下来的,现场被炸得四分五裂

,他若能活,就真的是神仙了。”

她的声音虽然轻柔却有一种信服力,东浙王听她这样说,整个人都轻松了一些,只是想起铁盒子的事情,他依旧不能释怀,“若陈靖廷死了,死在哪里?铁盒是不是他取走了?这些事情,缠得本王脑袋一直轰轰响!”

红衣女子道:“按照推断,当时火药库被毁的时候,陈靖廷等人是在密室内,火药库爆开,山体随即就倾塌了,按理说,他的尸体是应该在密室内的,而后来密室确实也捡到了他的佩剑…”

“但是,却没找到他的尸体,本王其实怀疑,苏意当初偷偷地过来是不是已经发现了尸体继而发现了铁盒?”

红衣女子摇头,“不,苏意每次上山,我们的人一直都严密看着,他没带走任何人,也没带走任何东西。”

东浙王神色稍稍松弛,“对了,苏意留下的那几个人,到底是什么人?查清楚了吗?”

红衣女子道:“调查清楚了,一男两女,男的叫陈狗,平安公府的侍卫。那两女的,一个叫可伶一个叫可俐,是那位新晋县主陈瑾宁身边的侍女,不过,这两人以前是陈靖廷的侍女,不知道后来为什么去伺候宁安县主了。”

“宁安县主?”东浙王皱起眉头,“陈守业的女儿吗?那没出息的东西,他的女儿能有多出息?”

红衣女子道:“这个陈瑾宁和陈靖廷许两人不知道是不是有婚约,我们收回来的那件嫁衣,或许是陈靖廷做给她的,陈瑾宁前些日子也来了东浙,后来与苏意一同离去。”

“你去想个法子,让这些烦人的苍蝇都滚蛋。”东浙王厌烦地道。

“好,我明日叫人去,王爷别担心了,铁盒未必就是落在他们的手中,兴许,埋在了山底下,甚至,可能爆开之后被火烧了里头的书信。”

东浙王眼底闪过一丝戾气,“那嫁衣如果真是陈靖廷给那宁安县主做的,本王觉得,应该先把宁安县主抓过来,若陈靖廷果真没死,那么,我们还能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第219章必须要一个理由

红衣女子摇头,“入京抓人,不容易,除非陈瑾宁来到东浙。”

“能否叫人暗中潜入京中?不外乎是多花点银子,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东浙王傲声道。

红衣女子想了想道:“若是王爷坚持如此,我倒是可以想想办法引她来。”

“端明,这一切便交给你来办。”东浙王用欣赏的眸光看着她。

端明从来都是如此,但凡有什么疑难,她总能想到解决的办法。

只是,她虽为自己所用,却到底不能成为自己的枕边人,真是可惜啊。

以她的美貌和智慧,做个侧妃,是绰绰有余。

他看着端明,端明却若有所思。

“你如何引她来?”东浙王问道。

端明微微一笑,“自有办法,王爷等着便是。”

说完,她福身出去。

可伶可俐及陈大侠在东浙还是继续往山上跑,其实现在也没什么好查的,他们三人都笃定没办法从这一大堆的尸体里挑出一具尸体来指认是陈靖廷。

大家都守着一个似是而非的希望,等着瑾宁从京中来的指示。

昨天,他们就已经接到了京中来信,是苏意身边的侍卫亲自送来的信笺,告知他们,让他们留在东浙,且交给了他们一个任务。

如今,讨伐东浙王是师出无名的,因为他并未起兵。

瑾宁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要讨伐一个亲王,这个理由不仅是名正言顺而且还是不可饶恕的罪名。

东浙城的双喜茶馆里,每日都聚了不少茶客,是一座难求啊。

倒不是双喜茶馆的茶点有多好吃,也不是双喜茶馆里有多舒适,而是双喜茶馆里的说书先生胆子够大,敢于痛斥天下不平事,且都能戳中痛点爽点,叫人拍案叫绝,也叫人义愤填膺恨不得奋起反抗。

每天,他都在双喜茶馆里待两个时辰,说两班故事,这两个时辰可谓是爆满全场啊。

这天,他正说着当今太平盛世,皇帝却开始重商轻农,使得百姓无法安居乐业,国家根基不稳,且缴纳的赋税,皇上都用来动武用兵,一个好战的皇帝,终究会为国家带来灾祸。

这样的言论,以往查先生是没少说的。

但是今日尤其激愤。

因为,他今日来之前,竟听到两名入城的军士说皇上又要大举兴兵,不知道是讨伐哪个小国。

如今边疆战事方停,江宁侯凯旋回朝不久,难得才平静了些日子却又要开战,查先生怎能不激动?

往日他这样说了,大家的情绪也会跟着激动。

今日也是如此,不过,却有一道异常刺耳的声音响起,“素闻查先生学识渊博,在东浙城是德高望重,却没想到,今日一见,竟是个信口雌黄一派胡言的小人!”

这声音在一片激愤的声音中显得尤其的尖酸刻薄,大家都纷纷地看过去。

说话的这人大概二十多岁,算是个眉目周正的年轻人,束冠劲装,显得尤其英气。

但是,他如今脸上却尽然是不屑与失望,那失望是从心底里发出,从眼底里晕染开去。

就仿佛他在告知大家,他昔日何等崇拜这位查先生,今日便有多失望。

“你这臭小子,竟然敢这样辱骂查先生?你不要命了吗?”一名五大三粗的大汉从门口进来,分开众人走到年轻人的面前,怒气冲冲地道。

这年轻人,便是陈大侠。

陈大侠冷笑一声,“我说的是事实,怎么算得上辱骂?难道做错事还不许人说几句吗?若是如此,这所谓的德高望重,便是道貌岸然了。”

众人听他三番四次这样说查先生的坏话,也都生气了,纷纷怂恿大汉揍他。

大汉受了撺掇,怒道:“不给你点教训,你还不知道你爷爷的厉害!”

说完,一拳就朝着陈大侠的腹部打过去。

大汉倒下来了。

众人只看到他威风凛凛地挥拳去揍那小子,眼睛一花,倒下来的就变成了他。

众人纷纷上前扶起有些昏坨坨的大汉,他摸不着头脑地看着陈大侠,有些警备也有些敌意,却也不敢贸然上前了。

查先生见状,把手中的折扇一合起,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看着陈大侠慢条斯理地问:“你说老夫信口雌黄,一派胡言,有何根据?你若说得出老夫曾说过哪句假话,老夫给你赔罪认错。”

陈大侠冷然一笑,“好,查先生既然这样说,那就休怪黄口小儿直言不讳。方才查先生说当今皇上重商轻农,请问,当今皇上大减农耕赋税,反而经商税收比往年重了两成,这难道不是鼓动农耕的利好措施吗?不过也怪不得查先生不知道,毕竟,东浙城的百姓,素来不需要缴纳赋税,自然不知道的。”

查先生一怔,“你胡说,东浙怎么就不交赋税了?岂止是交赋税?这些年,朝廷征收农耕税越来越重,东浙城的农民,都已经苦苦支撑,快无以为继了。”

陈大侠冷笑,“查先生说这话就未免太小看小可了吧?但凡藩王管辖之地,皇家从不征收税收,一切税收事宜由藩王决定收取,小可来东浙不过几日,但是知道东浙王对东浙百姓爱若亲子,就算是收税,也不过是意思意思,怎会真重到叫百姓无以为继的地步?”

一名身穿土布衣裳的中年男子走出来,反驳陈大侠道:“你胡说,东浙怎么会不交税?春秋两季,如期缴税,哪怕是遇上个天灾年也得想法子缴税,不交便收回土…”

陈大侠不等他说完便嘲弄地打断了他的话,“得了,你们也休要哄我,藩王地,不向朝廷贡税大周朝谁不知道?东浙王有开矿权,每日不知道进账多少银子,又哪里需要你们缴纳赋税?”

说完,他甚觉无趣,“这双喜茶楼的查先生,也没什么特别,倒是白来一趟了。”

他言罢,竟转身就走了。

“站着,年轻人!”

查先生忽然叫住了他。

陈大侠转身看着查先生,淡淡地问道:“查先生是否还有不服?若不服,再论两道?”

查先生眸色锐利地在他的脸上刮过,沉声问道:“你方才说的都是真的?”

陈大侠哈哈大笑,“真是有趣得很,这是不是真的,随便出去问个人就知道啊。”

第220章朝廷要动手了吗

查先生盯着他好一会儿,拱手道:“这位小哥,老夫想请你单独喝杯茶,赏脸吗?”

陈大侠看着那群脸上带着疑惑之色的茶客,朗声道:“好,带路!”

查先生率先走了出去,随即便有两人上前对陈大侠道:“请!”

陈大侠瞧了这两人一眼,只见穿得倒是极为斯文,但是长相神情却是有些凶悍。

他也丝毫不以为意,跟着便去了。

查先生在马车上等着他,他掀开帘子便上去,揶揄道:“本以为先生只是清贫老书生,却没想到竟有如此豪华的马车。”

查先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只吩咐车把式策马,暂时不搭理陈大侠。

这一路而去,查先生不说话,似乎在沉思,神情极为困扰。

陈大侠见他不说话,他自然也不会先开口,只是掀开帘子看着外头,记着一路而去的路。

马车走了大约有一炷香的时候停了下来,陈大侠掀开帘子看,只见是一处青色砖墙的房屋。

房屋的门口斜对大街,门口刷了灰白色,挂着两个灯笼,写着查字。

查先生下了马车,对陈大侠道:“还不知道怎么称呼这位小哥呢。”

“先生赏脸的话叫一声阿狗。”陈大侠下了马车道。

查先生微微错愕,赏脸叫阿狗,若不赏脸呢?

但是,他显然也没心思打趣,只是领着他往屋子里去。

院子十分雅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天井回廊一应俱全。

屋中有侍女和一个老妇人,看样子是查先生的妻子,见查先生回来,便上前迎接,眉目甚是慈祥。

“夫人,这位小狗哥是为夫的忘年交,你让芽儿去张罗点饭菜烧酒,我与小狗哥喝点。”

查夫人微笑道:“好,小狗哥先进去坐。”

然后对身旁的侍女道:“去吧,打壶酒回来,我去烧菜。”

侍女道:“是!”

查先生邀请陈大侠进去坐下。

酒菜还没有,但是查夫人先上了茶水。

陈大侠也不喝,只是看着查先生道:“不知道先生邀请我到贵府来,有什么要问的?”

查先生把扇子徐徐打开,轻轻地摇了一下。

这金秋天气,不热反而有点微寒,查先生却摇着扇子,有几分焦灼的意味。

“小哥是哪里人?”查先生问道。

陈大侠道:“京城人士。”

“做哪行?”

“以前给人当护院,后来经商,走南闯北!”陈大侠回答道。

查先生看着他,查先生阅人无数,从一个人微细的表情,微细的动作,他都能分析出此人的背景来。

他认为陈大侠没有说谎,因为他眉宇之间尚存凛然之气,这是看家护院侍卫都有的气息。

至于他说经商,也没错,说话虽豪气却处处留了圆滑回旋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