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见崔氏神情紧张,她想自己应该是猜对了。

“好了,我也该走了,靖廷差不多回来了。”瑾宁站起来道。

崔氏勉强地一笑,“好,你先回吧。”

瑾宁福身,转身走了。

靖廷差不多子时才回来,没见到瑾宁,便问梨花,“郡主呢?”

“在小书房!”梨花回答说。

靖廷乐了,“她还上书房?有这闲情逸致看书吗?你怎不在那边伺候呢?”

梨花掩嘴偷笑,“她也没看书,只是一直找书,找地图,在作画呢,青莹伺候她,让奴婢回来等大将军您。”

“作画?”靖廷笑了,“那我得看看她作什么画,走,过去看看。”

宁瑟阁有个书房,有一个练武厅。

只是,书房是小小一个,练武厅是大大的一间。

书房虽小,但是藏书多,偶尔夫妻两人也会看看书,但是,多半是兵书和地图。

靖廷进去看到地上已经丢了很多纸,被揉成一团一团的。

青莹在磨墨,瑾宁果然是在伏案作画,神情专注,连他进来都没抬头。

靖廷凑过去,“真作画啊?这是山水画?”

瑾宁把笔搁下,抬起头冲他一笑,“不是,画山势图。”

“什么山?”靖廷闻言,仔细看了看。

这是武将的触觉,但凡做地形图或者山势图,就意味着有可能要进攻。

“鹿山,你看…”瑾宁把图转过去,拍着旁边的一大堆地形图书,“这是我根据京城地图和附近山脉地图做出来的鹿山图。”

靖廷是南监的人,对周边的山脉比较熟悉,鹿山也上过几次,他点头道:“做得大致对,但是,鹿山上没有树木,只有灰土。”

“没有树木?”

“对,鹿山是火喷山,半腰以上都没有树木,都是灰土。”

瑾宁微怔,“那就不对了。”

第452章似乎见到齐大娘

靖廷问道:“怎么回事?鹿山上有什么?”

瑾宁推开图,道:“我今晚试探了一下崔氏,我提到鹿山的时候,她似乎有些紧张,我怀疑,细作的大本营就设在鹿山,但是按照你说的,鹿山上都是火灰,那我的这个假设几乎是不可能存在。”

“她会不会故意错误引导你?”靖廷道。

“这个不会,她对我暂时还没警觉心。”

靖廷看着她画的图,指着右侧的一条路,“你没去过,怎么知道这里有一条路?”

瑾宁取出一张地图,摊开放在靖廷的面前,“鹿山旁边是樵山,这里有对樵山细致的刻画,樵山与鹿山之间有一个湖,绕湖而过,从这里出,看到这里画了一条路,而周边没有陡峭的山坡或者地势的落差,所以,我想这里应该有一条道是通向鹿山的,但是,我没想到鹿山上都是土灰…。”

“不,不,”靖廷忽然道:“鹿山从半山腰以上都是土灰,寸草不生,不利隐藏,所以,没有人会想到利用鹿山来掩藏,可这鹿山与樵山交接的地方呢?这里有稍稍下凹的地势,善于隐藏,且有湖泊,长期生活也不成问题,最重要的是鹿山几乎不能打猎,没有村民会去经过这个地方,顶多是绕着樵山那边的湖泊走过,谁会想到鹿山那边会有人呢?”

靖廷说着,凝重地看着瑾宁,“若是真的,瑾宁,你只怕打草惊蛇了。”

瑾宁微微一笑,“不,我这是引蛇出洞,靖廷,细作躲在鹿山也好,樵山也好,一定是相当隐蔽的,我们入山去找,带多少人手都不足够,但是若他们受惊挪窝,我们只需要在几个出入口潜伏,守株待兔,定有所获。”

靖廷看着她,眼底充满了赞赏,“瑾宁,我发现你越来也像一个宝藏,你脑子怎么就转得那么快?”

“头大,脑子就大!”瑾宁吐舌一笑,反调侃自己。

“头不大,刚好,脸也好,什么都好。”靖廷眸光慢慢地移下,眼底升起了一抹火焰。

瑾宁咳嗽一声,眸子转过去,有人呢。

青莹和梨花掩嘴偷笑。

靖廷也咳嗽一声,“嗯,说正事呢,那个,就这么决定,我派人轮流蹲守。”

瑾宁点头,“嗯,我明日也得去找一找陈牧。”

“问崔氏的事情?”

“李齐容并未全部转告,且李齐容不知道崔氏的目的,可陈牧肯定知道。”

“他知道也未必会跟你说。”靖廷道。

瑾宁微微一笑,“软硬兼施,总有办法撬开他的嘴巴。”

“好,那我们就兵分两路。”

“睡觉!”

一锤定音!

侯府因李良晟的婚事,忙了个四脚朝天。

虽然不是大办,但是,李良晟到底是侯府的世子,他的婚事还是很瞩目的,江宁侯夫人不愿意失礼,因此,婚礼酒席规格都是极高,请了京中最昂贵最有名的酒楼厨师过来。

所以,几乎无人关注瑾宁每天在干什么。

她一大早就出门去了,先去了一趟店铺里巡视,然后去了鼎丰号,鼎丰号是主要做米粮生意,东浙一战,鼎丰号打响了名堂,发展是一日千里。

“该不是得空过来瞧瞧这么简单吧?”胡青云得空下来,陪着瑾宁在里头喝杯茶。

瑾宁微笑,“就不能只是单纯过来瞧瞧?”

“我认为,东家这会儿事多,应该是不得空的。”

瑾宁哈哈一乐,“还真是,对了,有伙计得空吗?叫人去给陈侍郎府中送米,顺便搭句话,便说我今晚傍晚在这里等他。”

“要见他,何不直接去他府中找他?”胡青云问道。

“他身边有人盯着,你叫人传话的时候,就让他谁也不带,也别告知任何人,只说出去转悠。”

“得了,我叫人去送!”胡青云不多事,这鼎丰号人来人往,陈牧过来米粮店结账,也没什么人怀疑。

胡青云起身走了两步,却忽然停下来转身看着瑾宁,“齐大娘来京了是吗?”

瑾宁摇头,“没有啊,怎么这么问?”

胡青云笑笑,“那我看错了。”

“看错了?什么意思?”瑾宁问道。

胡青云说:“昨天我出去码头找漕帮运货,远远看到一个人很像她,但是等我跟漕帮的人说完话,她就不见了,问了一下船家,说她是从青州坐船来的。”

瑾宁一怔,“从青州来的?很像她吗?”

“像。”

瑾宁本来是有心接齐大娘回来京中的,但是听了钱嬷嬷的话,觉得她未必愿意回京,便先忙过这阵子再回青州去探望她,顺带试试口风。

“莫非真回京了?”瑾宁嘀咕道。

胡青云也不敢肯定,道:“许是看错了,若是回京,她肯定会找你的,没找你,那就是看错了。”

瑾宁觉得也是,若齐大娘回京,肯定会来找她的。

她起身道:“我先走了,傍晚再来。”

“好,东家慢走!”

离开了鼎丰号,可俐问道:“快到点用午膳了,要不要回府吃饭?”

瑾宁摆手,“府中忙得人仰马翻,不回去了,我们在外头吃点吧。”

可俐笑道:“好,听闻京中有一家岭南人开的茶馆,有很多精美的岭南点心,要不,我们去试试?”

到了岭南茶馆,瑾宁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问可伶可俐两人,“叫你们调查崔氏的子女,都调查清楚了吗?”

“还有一些,叫衙门的人去核实了,想着等核实之后,再告诉你的。”可俐说。

“你们先跟我说个大概。”瑾宁道。

可俐道:“崔氏是蕲州人,嫁给老爷子之前,寡居十年,独自一人抚养一子一女,儿子在京中经商,卖字画,至于女儿,嫁给了东城守备王大人。”

“你们要核实的是什么?”瑾宁问道。

可伶说:“我们跟踪过两人,发现他们的口音不像是蕲州的口音,所以怀疑身份有造假,便请了衙门信得过的人帮忙调查户籍。”

“崔氏之前的相公是做什么的?”

“做点小生意的,算不得大富大贵,但是家境尚算殷实,崔氏寡居这些年,都是靠之前的积蓄过日子。”

瑾宁点头,“嗯,表面看,没什么可疑。”

第453章大娘回来了

可伶道:“你是没见过她的子女,一点都不像她,而且兄妹两人,也一点都不相似,只那么一看,真看不出他们是一家人。”

瑾宁道:“所以,你怀疑他们不是一家人?”

“是的,如今核实两点,一点就是出生地,另外一点,就是崔氏和她死去的夫君是否有孩子。”

瑾宁道:“若是身份造假,细作肯定也做了功夫的,红叶公子做事滴水不漏,所以从官方调查是调查不出什么来的。”

“那从什么地方调查?”

瑾宁道:“她曾生活过的地方,一定有邻居,可以从民间入手打探。”

“好,我一会立刻去一趟。”可俐说。

“好,吃了东西就去,快去快回。”

瑾宁招来茶博士,点了几道点心,再叫了一壶上好的茶水。

可俐吃得很快,风卷残云,点心笼子就空了,她一擦嘴巴,道:“那我去了。”

“路上小心!”瑾宁道。

“知道!”可俐快步而去。

瑾宁转身,看着可俐走出茶馆,她想叫茶博士过来结账,却见门口进来两人。

两个中年男人,一个是陈幸如的父亲陈老爷,至于另外一个,虽是男装打扮,但是她一眼就认出来,是她齐大娘。

齐大娘果然回京了。

两人径直往里走,进了包间。

瑾宁立刻起身,对可伶道:“你在这里等我会儿。”

她小心翼翼地尾随而进,所幸茶馆人多,掩映之间,且齐大娘一直往前走,并未回头,所以没发现她。

陈老爷和齐大娘进了一个包间,瑾宁便让茶博士开隔壁的包间。

这些茶馆的包间,只以厚实的屏风相隔,虽瞧不见,但是可听到说话。

瑾宁给了茶博士一两银子,让他出去,不许进来打扰。

瑾宁心里有些惊讶,怎么齐大娘会和陈老爷走在一块?他们原先就认识吗?

“云娘,”陈老爷开口说话了,声音有些激动和喜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还以为你再不回京城,看到你,实在是太意外了,你穿着一身男装,我差点就认不出你来。”

齐大娘的声音就相对平静,“我昨天到的,今日就去找你,怕你家夫人认出,所以才女扮男装。”

陈老爷道:“她性子素来横蛮不讲道理,你别怪她。”

“我没资格怪她,还要多谢她。”齐大娘说。

然后,便是斟茶的声音。

瑾宁贴着屏风,心底十分疑惑,多谢陈夫人?莫非…

“我回来,是听到消息,他被罢黜了。”齐大娘道。

陈老爷叹了一口气,“是的,这事不怪他,怪我那不懂事的女儿,连累了他,他心疼妹妹,为他出头,得罪了国公家的郡主陈瑾宁。”

“瑾宁?”齐大娘声音微微诧异。

“是的,这事其实也怪不得陈瑾宁,是他行事太偏颇了,爱重妹妹,一时行差踏错,中伤大臣,逼得国公爷自尽,他也被皇上申斥,免职。”

齐大娘声音微冷,“该!”

陈老爷沉默了一下,轻声道:“他本质不坏,这一次是意气用事,年轻人,总有做错事的时候,你别太生气。”

“我生气有什么用?他不在我身边,他连我这个娘都不知道。”齐大娘道。

陈老爷轻轻叹气,“你想认他吗?如今他已经知道一些,若你想认他,我带他来找你。”

齐大娘道:“不必。”

瑾宁在那边听着,心中大骇。

陈牧是齐大娘的儿子?

是齐大娘和陈老爷生的?

之前查回来的消息是说齐大娘曾想嫁给一个人为妾,却被对方的原配夫人毒打侮辱了一顿,生下孩子也被带走。

瑾宁心头窜起一道怒火,这个陈老爷看着憨厚老实,竟哄骗得齐大娘生下儿子,却又不负责任,任由她被夺子远走他乡。

可怜的大娘,这些年只能在青州,思念儿子度日。

瑾宁这般想着,心里头悲怒交加,只恨不得马上过去把陈老头暴打一顿,为齐大娘出一口气。

正愤怒着,又听得那边传来了声音,是陈老爷问齐大娘,“这么多年,你一直都在青州?”

“过得可好?”

“很好!”声音不咸不淡,也没什么情绪的起伏。

过了一会儿,又听得齐大娘问道:“他至今尚无儿女吗?”

“没有。”陈老爷顿了一下,“他…和离了。”

“为什么?”齐大娘的声音总算有些紧张了。

“他娶的是侯府千金,这你知道,我曾去信告诉过你,成亲之后,夫妻尚算和顺,少夫人对他也很在意的,只是,出了许多事情,他岳母便看不起他了,加上你知道我内子性子横蛮,对少夫人多有挑剔,种种原因加起来,便如此了,着实是无奈。”

“听起来,是侯府那边嫌弃他了。”齐大娘的声音清冷。

陈老爷沉默了片刻,道:“侯爷是什么意思,我不知道,但是,夫人大概是嫌弃了,连带少夫人也看不起他了吧?毕竟,我陈家门楣不高,也全凭他做官才有今日,他如今被罢黜,且皇上也说永不录用,谁还瞧得起他?云娘,我实在是愧疚,没能好好照顾他,请你原谅。”

齐大娘沉沉地道:“你对他很好,照顾周到,培养他做官,他能年纪轻轻便是朝中侍郎,你功不可没,我实在感激,他有今日的恶果,与人无尤,是他的错,怪不得别人轻看他。”

瑾宁在那边听着,真是气炸了肺。

大娘怎地这般软弱?还感激他呢?杀了他都嫌不够的。

瑾宁听不下去了,正想过去痛斥陈老爷一顿,却听得齐大娘说:“事儿我都了解了,谢谢你今日出来,我回去了。”

“不多坐一会儿吗?我还想问问你这些年过的如何呢。”

“我这些年,很好,在瑶亭庄子里,吃穿不愁,有人陪着。”

“瑶亭庄子?这怎地这般耳熟…我记起来了,是陈瑾宁…”

齐大娘说:“是的,我去找她,你回吧,谢谢你。”

瑾宁便听到脚步声走出去,她迟疑了一下,终究没出去。

等他们都走了,瑾宁才慢慢拉开包厢的门走出去。

回到窗边的位置,却见陈老爷和可伶坐在一起。

第454章事情原委

瑾宁冷笑一声,正好,你不走,我就得臭骂你一顿。

她走过去,陈老爷站起来,对着她拱手,在她发话之前,他便说:“我出来的时候见到郡主的这位侍女,便知道郡主在里头,所以,在此等候郡主。”

瑾宁眸色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心想着问罪不迟,且看他有什么话说。

“陈家老爷请坐吧!”瑾宁淡淡地说完,便坐了下来。

陈老爷拱手道谢,也跟着坐下来。

陈老爷看着可伶,询问道:“这位姑娘,能否回避一下?”

瑾宁道:“不必,没什么话是她听不得的,若是她听不得,我也不必听。”

瑾宁这话甚是不客气,甚至带着点尖酸刻薄。

陈老爷讪讪地笑了,“郡主还记恨着呢?叫郡主受委屈了,我代犬子给郡主赔罪,他也是一时糊涂,才会上书进言,没想到…竟酿成大错。”

瑾宁冷道:“他的错,自有他来给我赔罪,倒是陈老爷,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那。”

陈老爷一怔,眸色疑惑地看着瑾宁,“不知道郡主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你做了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有数,你若是为陈牧给我赔罪,大可不必。”瑾宁依旧是冷冰冰地道。

陈老爷方才出来,见到可伶在这里,便想着瑾宁肯定在,他坐在这里等瑾宁,本是想替陈牧赔罪或者是求情的,但是如今莫说求情,就是道歉赔罪她也不会接受。

所以,他只得怏怏地道:“打扰郡主雅兴,实在抱歉,告辞!”

说着,他便站起来转身走了。

瑾宁眸色一沉,对可伶道:“你结账,随后赶来,我出去跟他说几句话。”

“是!”可伶道。

瑾宁追了出去,拦住陈老爷,“慢着!”

陈老爷看着瑾宁,不卑不亢地道:“郡主还有什么事吗?”

瑾宁眼底怒火焚烧,冷冷地道:“方才你在包间里与我大娘说的那些事情,我都听到了,我本以为你是个君子,却没想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害得我大娘好苦啊!”

陈老爷一怔,“郡主这话,从何说起?我怎么害得云娘好苦?”

“你承诺我大娘在先,却背弃誓约在后,她为你生下儿子,你却任由你夫人夺取了她的儿子,还逼得她远走青州,你可知道,她在青州的日子过得有多苦?你若对你夫人忠诚,就不要招惹我大娘,既然承诺,就要信守诺言,她已经甘愿为妾,你却一点担当都没有,你实在是可恨,可恶!”

陈老爷看着她,眸色沉暗,“云娘说她在青州很好,你却说她很苦,她…过得真的很苦么?”

“思念儿子,却不得见,天下最痛,莫过于骨肉分离,你说苦不苦?”瑾宁质问。

陈老爷轻轻叹气,“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是她自己的决定,她要走,谁能留得住她?她生完陈牧之后,并未立刻离开京城,而是留了五年才走,这五年,每一年我都会带牧儿去见她一次,后来她说,牧儿天性聪慧,已经五岁了,会察觉到什么,所以叫我以后不必带牧儿去见她,其实她离开京城我也是不知道的,直到后来她给我来信,说她在青州,我才知道,每年,我都会给她写信,告知牧儿的情况给她听。”

他言词之间,只有无奈,却没有丝毫的悔意,让瑾宁很生气,“她的悲剧,原本可以避免,她是陈母的母亲,她应该留在儿子的身边,这都是你无能。”

陈老爷沉声道:“你说得对,我是无能。”

瑾宁怒气冲冲地道:“侯府的人说,陈幸如曾经说过一句话,说陈牧的娘亲是一个窑姐,你为什么不为她辩解?她是一个窑姐吗?你就容得其他人这般诋毁她吗?”

“你说什么?幸如这样说过?”陈老爷一怔,随即有些愠怒。

“我不信这话是她杜撰的,陈牧也深信这话,莫非到如今,你都没跟陈牧说过他的身世?”

“他知道我们并非他的亲生父母,至于其他,他从不问,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瑾宁错愕,“你说什么?你们并非是他的亲生父母?你不是陈牧的亲生父亲吗?”

陈老爷一怔,“你不是听到我与云娘说的话吗?我自然不是陈牧的亲生父亲,我怎么会是他的亲生父亲呢?”

瑾宁懵了,“这是怎么回事?”

陈老爷也是哭笑不得,“郡主竟误会了么?”

瑾宁连忙赔罪,“对不住,是我误会了,我们不如进去说个明白?”

“好!”陈老爷说。

可伶这边刚结账出来去找瑾宁,却见她又带着陈老爷进了茶馆,还直接要了个包间,不禁傻眼了。

闹什么啊?

坐下来之后,陈老爷才把事情的原委娓娓道来,“当年我也只是一介寒儒书生,得齐大人赏识,进了齐府开设的学堂教齐族的公子小姐读书,认识了云娘,也算是云娘的半个老师,当时云娘婚配罗郡王世子,郎才女貌本是天作之合,在谈婚论嫁的时候,齐家却出事了,齐家家族本来很大,出事之后牵连甚广,族中为官者,被连贬十几人,罢黜的罢黜,外放的外放,齐家一下子没落,学堂也散了,我就离开了齐家。没想,过了几个月之后,云娘来找我,说是怀了孩儿,求我帮忙想办法,我问这孩儿是谁的,她死活不说,我提起罗郡王世子,她咬牙切齿的恨,我才知道原来罗家退婚了,我猜测是因为齐家没落的缘故,就劝她把胎儿打掉,但是她死活不愿意,说孩子是无辜的,就算千辛万苦受尽屈辱,也要把孩子生下来。我见她如此坚决,便想着假借纳妾之名把她接到我家里去,殊不知夫人坚决反对,我自然不能道清其中原委,我夫人那张嘴,郡主也知道,一旦她知道云娘与人珠胎暗结,第二天,只怕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没办法之下,只好在外头租了一个院子,让她先生下孩儿,再慢慢说服夫人。”

瑾宁听他说得舌燥,便为他添茶,“陈老爷先喝口茶再说。”

陈老爷道谢,端茶喝了一口,轻轻叹气,“你大娘性子倔,其实当初若没了这孩儿,她再寻一门亲事,也不至于被耽误终生的。”

“是的,大娘性子倔,”瑾宁看着他,“那后来呢?后来又怎么回事?”

第455章如此这般

陈老爷陷入回忆之中,正兀自伤感,听得瑾宁问,便继续道:“后来,夫人便知道了此事,到她屋中去大闹了一顿,我夫人当时无所出,已经吃药许久没叫成效,见云娘有孕,以为是我的,便声言可以容她生下孩儿,只是,要子不要母。云娘考虑了两日,决定把孩子交给我夫妇。我不愿意向夫人袒露我不是陈牧的父亲,因为,其实到现在我也不知道陈牧的父亲是谁,外人都以为我是陈牧的父亲,至少,这孩子不至于身世不明,郡主也知道,身份不明的私生子是没有前程的,身世会是他最大的耻辱,这只能隐瞒。云娘生下孩子之后便交给我们夫妇,她自己也没住在院子里了,不知道寻了个什么地方住,每年,她都会找人通知我带陈牧给她见一面,一直到陈牧五岁。”

“陈牧是何时得知他的身世的?”瑾宁问道。

“前些天,幸如在禁足的时候偷走回来,以为还能像以往那样求哥哥为他出头,知道哥哥无能为力之后,说了许多尖酸刻薄的话,也是我教育无方,才有她今日刁蛮的性子,她自私成性,无法得逞竟然把这事说了出来,陈牧如今只知道母亲不是他母亲,却不知道我不是他父亲,我本来以为他会来问我的,殊不知,知道此事之后,他却一句都没问过,至于什么窑姐,这是夫人一贯对云娘的称呼,他大概以为自己的母亲是窑姐,所以问不出口吧。”

“生育之恩大于天,便真是窑姐,他也不该对自己的母亲不管不问。”瑾宁不悦地道。

“他是读书人…”陈老爷下意识地为他辩解。

“读书人更该知道孝义二字,子不嫌母丑,他倒好,读那么多书,都读到膝盖头去了?”

她骂了一句之后,又觉得不该对陈老爷这样说话,到底,他也帮过大娘。

只是,她也不解,他不过曾是大娘的先生,怎么却愿意牺牲自己的名声来帮助大娘?方才听他说话,似乎对大娘也有几分情意。

陈老爷似乎也看出了瑾宁的疑惑,道:“我曾得齐大人提携,且对云娘…确实是心生喜欢之情,才会这般,只是我对云娘,一直恪守礼仪,绝无半点越轨之意。”

瑾宁道:“我信陈老爷的话,谢谢您这样帮助大娘。”

陈老爷见她口气和缓,便轻声道:“你既然孝顺你大娘,陈牧之事…我知道郡主在太后跟前能说得上话,能否代陈牧美言几句?”

瑾宁道:“我与他有怨,我为他说话不妥,不过,他是个有才能的人,朝廷是用人之际,埋没了他,也着实可惜,相信朝中会有人愿意为他说话的。”

陈老爷心头一松,“那一切,拜托郡主了。”

辞别了陈老爷,瑾宁便老实地回府中等齐大娘。

结果,一直等到天黑,都没见齐大娘找来。

瑾宁暗暗着急,大娘跟陈老爷说是要来找自己的,怎么没来?她莫非以为自己在国公府?

想了想,又见靖廷还没回来,便急忙回了国公府一趟,回去一问管家,管家说不曾见过有人来找。

瑾宁等了半个时辰左右,又怕大娘去侯府,便留下了可伶,自己回了侯府。

一直等到靖廷回来,都没见大娘到。

靖廷见她心神不定,问了原因,瑾宁只说看到庄子里的齐大娘来京,等着她来,却没说大娘和陈牧之间的事情,这始终是大娘的隐私,没得大娘同意,她不能告知靖廷。

靖廷见瑾宁着实焦虑不安,便吩咐人去各大客栈找一找,结果,找遍了京中附近的客栈,都没她下榻的消息,倒是问了城门那边,说曾看到大概模样的人出了城。

瑾宁一听着急了,“走了?她回京也不来看我就走了?连我都不见了么?”

靖廷安慰道:“先别着急,可能她还有点事,过两天再回来也不定的。”

“罢了,她若不见我,定有不见我的理由。”瑾宁心头很失落,分明在茶馆的时候,她听到大娘说要来找她的,回京城两年多,她都没见过大娘,着实想她。

瑾宁一宿没怎么睡,到天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下,还做了个梦,梦见可伶跑进来说大娘来了。

等她彻底醒过来,已经辰时过了,靖廷也出去了。

她起身梳洗,上妆的时候,钱嬷嬷就劝道:“瞧你这一宿没睡是吧?若实在想她,等事儿忙过了,就去青州找她。”

瑾宁点头,“是的,原本就这样打算。”

“今日还要出去吗?”钱嬷嬷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