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啊崔氏,你办事素来稳妥,这一次为何会出这么大的纰漏?

陈牧睨了一眼常安的神色,道:“来人,先请郡主下去。”

虽然已经几乎洗脱了瑾宁的嫌疑,但是,他必须要先禀报过皇上,才可下令放人。

常安脸色灰白,这一次,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瑾宁被带下去之后,三人入宫求见皇帝。

此案由靖国候禀报,禀报了前情后,靖国候道:“皇上,鲜卑人狡猾阴毒,居心叵测,牺牲了几个细作,其目的就是要攀咬郡侯,皇上细想,郡侯若被打为细作,江宁侯府与大将军府必定受到牵连,敌人最狡猾的地方是把胡青云牵涉在内,京中百姓都知道,当初平定东浙,胡青云是出了不少力的,深得百姓爱戴,鲜卑人此举,是要乱我大周民心啊。”

陈牧也道:“鲜卑人狡猾狡诈,所幸吾皇英明,才使得鲜卑人奸计无法得逞,虽说此案已经水落石出,但是,我大周官员只怕还会思疑郡侯的清白,正如常大人,至今也不信郡侯是无辜的,除了质疑郡侯的簪子,更三番四次命人查验郡侯身上的伤口,仿佛笃定郡侯身上一定会有伤似的。”

常安恨不得撕烂陈牧的嘴巴。

这厮不是与陈瑾宁有仇吗?如今大好的机会可以报仇,他竟然倒戈,真是个糊涂蛋。

“常安,这案子你贯彻始终,还有什么疑问吗?”皇帝问道。

皇帝眸色幽深,看不出心底的想法。

常安犹豫了一下,“回皇上,臣也认为郡侯是无辜的,这一切,都是鲜卑人捣鬼,企图诬陷我大周功臣,分化我大周君臣的和气。”

“只是分化我大周君臣的和气吗?这是要我们自相残杀。”靖国候冷道。

常安神色微变,“是,侯爷言之有理。”

皇帝淡淡道:“既然查实了就好,郡侯放了吗?”

“回皇上,还没!”陈牧道。

“那还愣着做什么?放人啊!”皇帝沉声道。

“是!”陈牧神色一整,躬身道:“微臣告退。”

瑾宁放了,南监自然也解封。

常安到了南监调兵走人的时候,也愤愤不平。

“常大人,辛苦你白忙活一场了。”靖廷见他神色,便知道瑾宁已经安全,遂淡淡道。

常安假笑一声,“将军这话从何说起?白忙活不好么?至少,郡主全身而退。”

靖廷澹然道:“她不是细作,自然可以全身而退。,只是,皇上如今重视细作的事情,常大人小心啊。”

常安已经转身,听得此言,他猛地回头盯着靖廷,“大将军别指桑骂槐,有什么直接说。”

靖廷凑过去,眉角微勾,“常大人,鲜卑人给你什么好处?你身为大周人,却做鲜卑的走狗,不怕被诛九族吗?”

常安脸色大变,“陈靖廷,你休得欺人太甚。”

靖廷轻笑,扬长而去。

常安脸色灰白一片,眼底有惊怒,又震骇。

他知道,他们都知道,这个局从一开始他们就知道的。

他们只是将计就计,牺牲他几个人。

好一个陈瑾宁,好一个陈靖廷!

“常大人怎么一副吃人的样子?”苏意闲适走来,淡淡问道。

常安知道苏意喜怒无常,不敢得罪他,遂讪讪地道:“苏大人,本官只是恨鲜卑细作狡猾,竟差点冤枉了郡主。”

“调查清楚不就好了吗?不过,细作如此狡猾,常大人以后可得费尽心思排查了,否则,龙颜震怒,未必就不治常大人一个失职之罪!”

“下官受教!”

“哎,真替常大人为难,揪出奸细,得罪了那边的主子,揪不出奸细,得罪皇上,做人难啊。”苏意说着,慢慢地走了。

常安一个趔趄,几乎倒地。

敢情傻子一直是他。

还是一个沾沾自喜的傻子。

第467章鲜卑奸计

靖廷去天牢外接了瑾宁。

夫妻二人,什么话都没说,牵手上了马车。

帘子落下,靖廷伸手把瑾宁抱入怀中,眸子沉暗,心疼道:“受苦了。”

瑾宁靠在他的胸口,轻轻笑了,“所幸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靖廷揉着她的头发,动作轻柔,声音却冰冷,“如今崔氏和常安应该起了疑心,对我们会有防备,李良晟今日成亲,成亲之后,常安会带着李良晟去鲜卑,我觉得,细作之事,应该告知祖父和父亲,阻止李良晟和常安去鲜卑。”

瑾宁点头,“你说得对,此去鲜卑,肯定是一个局,李良晟是侯府世子,若被鲜卑人拿捏在手中,定会反制侯府,对我们大大不利。”

回到侯府,婚宴已经散去,下人在收拾东西。

见靖廷和瑾宁回来,便急忙进去禀报。

因这次细作案子是秘密审理的,透露出来的消息不多。

常安来过侯府,问过一些信息,但是,对于案子却只字不提,侯爷去打听,南监被封锁,天牢进不去,便连和他交好的刑部尚书三缄其口。

如今见两人平安归来,侯爷什么话也先不问,道:“老爷子担心得很,先去请安。”

“让父亲担心了。”靖廷歉意地道。

侯爷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道:“皇上圣明,为父没有担心。”

他虽然不知道什么事,但是可以封锁南监,扣下郡主,这一定是皇上下的旨意。

“父亲,”瑾宁轻声说:“若祖父还没歇下,可否请祖父到书房说话?父亲亲自去请,只是,别告知崔氏,随便寻个由头。”

江宁侯微怔,但是也不问其他,道:“你们先去书房候着。”

江宁侯去了老爷子屋中。

老爷子刚要躺下,听得婆子说儿子过来,他微微诧异,“这么晚了,还来做什么?”

崔氏扶着他起来,微笑道:“侯爷孝顺,过来给你请安。”

刑部那边的消息她还没得知,所以,她并不知道瑾宁已经被无罪释放。

老爷子掀开帘子走出去,到底是年纪大了,出了寝室,便随手接过汤婆子,问抖落一身寒气的儿子,“怎地这么晚过来?”

“父亲,”侯爷躬身,“您还没歇下呢吧?”

“准备了。”老爷子坐下来,双手在汤婆子上拢了一下,“今日应酬了整日,骨头都酸了,到底是年纪大,熬不得,又揪心着靖廷和少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

崔氏出来,给他披了一件狐裘披风,微笑道:“自然熬不得,你最近在宫里没少劳心,劳心则伤神伤肝,至于靖廷和少夫人,你就别担心,吉人自有天相。”

侯爷神色不动,拱手,“见过母亲。”

崔氏看着他,“侯爷坐吧。”

侯爷摇头道:“不坐了,我来请父亲到书房去一趟。”

“什么事?”老爷子问着,打了个哈欠,“不能明日再说么?”

侯爷懊恼地道:“倒也不是要紧的事情,就是明日良晟便要去鲜卑了,这事儿子琢磨着总不是什么好事,便想请父亲到书房里商议商议,或者,我们该派个信得过的人跟着去。”

老爷子嗯了一声,着实也担心这个孙子,便道:“那去吧,也省得妨碍你母亲休息。”

崔氏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人离开,问身边的婆子,“你觉得,李良晟明日能不能顺利出发?”

婆子胸有成竹地道:“皇上都恩准了,肯定可以出发。”

“如今陈瑾宁栽进去了,我们的计划很顺利,这个节骨眼上,可千万不能出差错。”崔氏说。

“出不了差错,方才侯爷也只说派个信得过的人跟着去,也没说不让他去,且便是他不让也无计可施啊,李良晟执意要去,且是奉旨去的。”

崔氏心安下来,“也是,他总不至于抗旨。”

“陈瑾宁那边是逃不了的,今日秘密开审,估计还得审几日,陈瑾宁嘴硬,便是罪证确凿,怕也不容易招供,得上刑。”婆子冷笑。

崔氏淡淡道:“对细作,皇上从来都是宁枉勿纵的,更何况有人证物证?此案一旦定下,侯府也一定会被皇上斥责,侯爷心高气傲,从来都是被人捧着,一旦被斥责,朝中官员跟红顶白,他受不得白眼,心头有怨怼,我们拿捏了李良晟在手中,再以利诱之,不信他不倒戈。”

“没错,只要江宁侯倒戈,咱们在军中就有人了。”婆子得意地笑着。

崔氏舒了一口气,慢慢地坐下,“不容易啊!”

老爷子与侯爷到了书房,靖廷牵着瑾宁出来拜见。

老爷子眸色一喜,“你们回来了?那可真是太好了。”

“让祖父担心了,是靖廷的不孝!”靖廷躬身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爷子迫不及待地问。

靖廷上前扶着他,“祖父先坐下,听我们慢慢道来。”

老爷子入座,道:“都坐下来说话。”

三人坐下来之后,靖廷道:“这一次瑾宁是被常安带走,是皇上下的旨意。”

老爷子道:“为什么?”

“日前,我奉旨追查刺杀侯爷的凶手,怀疑是鲜卑细作做的,一路调查,从樵山抓获了两名细作,这两名细作是皇上亲审,结果,这两名细作供认瑾宁也是奸细。”

老爷子与侯爷闻言,大惊失色,“什么?”

瑾宁道:“祖父,父亲,莫要担心,此案已经水落石出,我是被冤枉的,所以皇上下旨放了我。”

两人松了一口气,侯爷随即愠怒道:“细作好生狡猾,既然诬陷我侯府的人?是不是想把侯府都牵涉在内?”

“没错。”瑾宁沉凝地看了老爷子一眼,“细作以我的簪子,还有我肩膀上的伤来诬陷我,说我是刺客。”

瑾宁取出簪子,递给老爷子,“您看,这簪子熟悉吗?”

老爷子看了一下,脸色微变,“这是你祖母的簪子。”

“祖母确实送过我一根簪子,和这根基本一模一样。”瑾宁顿了一下,扬起了眸子,“只是,这簪子如意头上雕刻的是云纹,而祖母送给我的,雕刻的是火符。”

侯爷一惊,“火符?这可是鲜卑洪烈家特用的印记。”

“靖廷知道这点,所以看到簪子的时候,他觉得有异,怕招来灾祸,便为我按照模样打造了一根,那根雕刻火符的簪子,如今被我藏起来了。”

第468章有人告密

侯爷眸色一紧,厉声道:“瑾宁,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瑾宁眸子沉暗,“父亲,我知道。”

侯爷看向老爷子,老爷子整张脸都是灰白的,嘴唇微颤,双手不断地拢着汤婆子。

“说下去!”老爷子艰难地喘了一口气,道。

瑾宁心里不忍,但是,这事总要说开,她道:“实不相瞒,其实在这之前,我便已经怀疑她,当时大姑奶奶被休回来,整日里跟她过不去,我觉得奇怪,按说大姑奶奶再横蛮,也不敢跟老夫人过不去的,于是我假意接近大姑奶奶,才知道原来老夫人曾在和离之前找过陈牧,在陈牧面前说了侯府很多坏坏,促使陈牧与大姑奶奶和离,与侯府决裂,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我还是百般不解她的用心,她为什么要让陈牧与侯府决裂呢?这对她有什么好处呢?直到她送给我簪子,且三番四次叮嘱我要带着,且我被抓之前,她亲自来宁瑟阁,为我梳头,换上这根簪子,我出门之后,便遇到一个假扮成病妇的刺客,意图伤我肩膀,我反应及时,只伤了手掌,以手掌捂住肩膀,刺客便以为我伤了肩膀,在审我的时候,才知道细作指认我是刺客,而萧侯曾伤过刺客的肩膀。”

瑾宁说完,看着老爷子,“祖父,若我没有猜错,老夫人肩膀上有伤,是吗?”

老爷子竟有些怔忡。

最后,他眸子笼上了一层狂怒,“没错。”

“父亲!”侯爷惊声道。

老爷子整张脸都堕了,一下子像是老了几岁,嘴唇微抖了两下,看着靖廷,“继续调查,我要证据。”

“父亲,若查实,您打算怎么做?”江宁侯语气复杂地问道。

老爷子看着他,是长久的沉默。

瑾宁和靖廷对视了一眼,他们也只能先看老爷子的意思了。

老爷子缓缓地道:“若查实,我去禀报皇上。”

“父亲!”江宁侯急道:“若是这样,您一世清誉,便要毁于一旦了。”

娶了一个细作填房,便是皇上信任他,可满朝文武,大周百信会信他吗?

“只求心安理得,清誉如何比得上大周江山要紧?”老爷子惨然一笑,“人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承担所有的后果。”

“孙儿明白了。”靖廷轻声道。

“此事,还望祖父先忍耐,莫要在老夫人面前透露半句,她既然潜伏多年,不曾露出任何马脚,可见她十分精明,狡猾。”

“嗯。”老爷子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这一次,叫少夫人白白受罪了。”

瑾宁道:“我没白白受罪,只是叫他们白白忙活了一顿。”

老爷子对这个孙媳妇,一向是青眼有加,如今见她虽因崔氏陷害而陷入牢狱之灾,依旧处之泰然,不禁更加欣赏。

只是,想到崔氏,他的心情又很复杂。

他这辈子从不在美,色上被耽误,崔氏也不是什么绝色妇人,当初会娶她,是见她和寻常妇人不一样,虽寡居,却自强不息,养活自己一双儿女,瞧她眉宇神色,没半点悲苦埋怨,可见性情乐观。

老爷子回屋之后,崔氏伺候他更衣,不经意地问道:“是为良晟的事情吗?”

老爷子不看她,只淡淡地应道:“嗯。”

“睡吧。”崔氏微笑,没再问下去。

老爷子一头倒下,闭上眼睛,脑子却纷乱杂陈。

翌日,老爷子出门之后,瑾宁来给崔氏请安。

崔氏也是刚起,瑾宁昨晚回来的消息,她也不知道。

婆子一脸惊吓地进来说:“少夫人过来给您请安。”

崔氏手中的杯子滑落,霍然起身,“什么?”

“祖母怎地如此惊愕?不想看到我来吗?”瑾宁从婆子身后探出,微笑着问道。

崔氏看着她,心头惊得发颤,一贯冷静的脸色却不变,然后马上扬起了一个惊喜的笑容,“怎么会不想看到你来?听得你出事,我正担心呢。”

“瑾宁不孝,让祖母担心了。”瑾宁走进来,和往常一样坐下。

崔氏飞快地看了婆子一眼,婆子微笑道:“老奴沏茶去,少夫人慢坐。”

她便立刻退了出去,吩咐丫鬟沏茶,她出府去打听消息。

崔氏压下心头的震骇,坐了下来,伸手去拿杯子,才发现杯子方才跌碎了,捞了个空,便摸了茶壶一下,不甚自然地收回来,猜测陈瑾宁的来意,她是知道,还是不知道?抑或是知道装作不知道?

想到这里,她飞快地看了瑾宁一眼,见她头顶上还带着那根簪子,大为诧异。

这簪子…

瑾宁见她盯着这根簪子,遂微微一笑,伸手压了压簪头,“祖母舍不得这簪子?”

她伸手就拔下来,从袖袋里取出一根替换上去,把碧玉簪子推到崔氏的面前,“瑾宁不缺,这簪子还您。”

她能全身而退,崔氏心里肯定有数。

所以,她也不怕把话挑开了说,揣着明白装糊涂,她觉得大可不必。

崔氏心头大乱,下意识地看了看门口。

“祖母放心,我一个人来的。”瑾宁知道她的意思,淡淡道。

崔氏勉强一笑,“这簪子既然送了出去,那就是少夫人的,我怎么会收回来呢?”

瑾宁笑笑,“那祖母便赏给下人吧。”

崔氏脑子飞快地转着,这话的意思,她很明白了。

只是,她不明白陈瑾宁为何可以全身而退。

细作的口供,这根火符簪子,还有肩膀上的伤,且是皇上亲自下旨审理调查的,南监又被封锁,便是她有通天的本领,也施展不开啊。

“祖母可知道我是被人以什么罪名抓走?”瑾宁问道。

崔氏抬起头,“什么罪名?”

“刺杀萧侯,通敌叛国。”瑾宁声音冷峻。

崔氏也恰如其分地扬起了惊愕之色,“怎么会这样?”

“诬陷罢了。”瑾宁淡淡道,“南监抓获了两名细作,供认我是刺杀萧侯的凶手,更说我私通鲜卑,甘做鲜卑细作,何等我无稽?皇上自然不信的。”

“那就好!”崔氏说,故作松了一口气,笑道:“少夫人聪慧,自然无人可诬陷少夫人的。”

“聪慧不敢当,只是小人动静太大,又是设局,又是自断臂膀,死了几个鲜卑细作,若不是我早得悉此事,还真会上当。”

崔氏抬眸,“哦?少夫人事先得悉?”

“有些人,行事再缜密,也会留下蛛丝马迹,若不是有人告知,我怎知道红叶公子的火符会刻在发簪上?”

瑾宁笑着站起来,“我还有事,不妨碍老夫人。”

第469章织网

瑾宁走了出去,这留给崔氏的悬疑,就让她自己去想了。

崔氏自然不是愚蠢的人,这样挑拨离间她未必会信。

这计划天衣无缝,若不是她重生而来,这几乎是没办法破的局面。火符簪子,一旦是从她身上搜出来的,任何解释,皇上都不会听得进去。

可为什么,如此周全的计划,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泄密。

翌日,李良晟出发去了鲜卑。

侯爷本来入宫请旨,命人看着李良晟。

可江宁侯夫人却使开了看管之人,让李良晟从后门出发。

等侯爷从宫里出来,李良晟早已经和常安出发去了鲜卑。

侯爷震怒,气冲冲地去找江宁侯夫人。

江宁侯夫人仿佛早知道他会来,早就请了自己的母亲杨氏过来。

江宁侯一脸怒气地进去,看到素来高傲的岳母,怒气强行压下,施礼道:“是岳母过来了?”

杨氏嗯了一声,看着他,“听得晟哥儿今日去鲜卑建功立业,我打心里高兴,便过来说几句。”

江宁侯听得这话,更生气了,李良晟去鲜卑的事情,本是男人间的事情,告知妇人和长辈只说出门就行。

江宁侯夫人含笑前来,为他脱掉披风,“我留了母亲用饭,你今晚在这里吃吗?”

江宁侯知道今日发难不得,哪里还愿意留?一手拿过脱掉的披风,道:“我还得去一趟萧侯府,你好生招待岳母。”

“那好,你去忙吧!”江宁侯恰如其分地露出微笑,做出一个支持丈夫的贤妻该有的本分。

江宁侯走后,她舒了一口气。

杨氏却不高兴了,淡淡道:“我好难得来一次,他陪我吃顿饭不应该么?去看望萧侯,什么时候去看不成?非得我过来的时候才去看?”

“母亲,他近日确实是忙。”江宁侯夫人也懒得装出一副贤惠的样子,神色淡淡地说。

“忙?我说你没出息。”杨氏不满地瞪了女儿一眼,“你素来是个有主见的,但是看你现在混成什么样子?这侯府虽说是你当家,可能做得了什么主?便连你那便宜儿媳妇陈瑾宁都能骑在你的头上了,你别不知道今日叫我过来是什么原因,你是怕侯爷责骂你,他不许晟哥儿去鲜卑,是不是?”

江宁侯夫人勉强一笑,“瞧您说得,哪里会不许呢?自己的儿子有出息,做父母的都高兴,他本就一直说儿子不争气,如今争气一回,正合他意呢。”

“在我跟前,你就别装了,装得了吗?这一次你跟你父亲说,让你兄弟陪着他去,是想为他争点功劳的,我也乐于做个顺水人情,但是,这事凭什么就得看他脸色啊?晟哥儿是姓李的。”

江宁侯夫人心里厌烦,却又不能变脸,只得先哄了几句。

杨氏骂了几声,怒火渐渐熄灭,又道:“还有,你也得有个主母的样子,你是陈瑾宁的婆母,该压着就压着,她出头对你和对晟哥儿的媳妇没好处。”

“知道了!”江宁侯夫人心底暗恨,她岂会放过陈瑾宁?

奈何此人真莫非是有通天的本领?这一次,本来都进了天牢再移送刑部,按查端明的意思,她是出不来了,怎地,她还能好好地活着回来?

可俐回来了。

风尘仆仆地进门就禀报:“郡主,查实了,崔氏的儿女,不是她亲生的…”

可伶递上去一杯茶,“慢慢说。”

可俐一口气喝完,扬了一下袖子,擦拭嘴角,道:“有人证实崔氏与她先夫没有孩儿,她寡居之后,就搬走了,后来忽然就冒出一双儿女来,因那地原先没人认识她,更何况,无人会挖一个寡居妇人的过往,这事就遮瞒了下来。”

瑾宁眸色一闪,道:“明日,你们两人明日乔装一下,控制了这两人,送到南监去,我要名单。”

“是!”姐妹两人应道。

靖廷回来之后,瑾宁把此事说了,靖廷对瑾宁的安排很满意,道:“确实让可伶可俐两人出手比较稳妥,如今南监正被推到风头浪尖上,我们不宜出手,可人若送到了南监,那就得好好审问了。”

瑾宁冷道:“有了名单,我们就能撒下一张网,把这些人全部都网在里头。”

前生,她对细作这部分知道不多,因为是秘密行事,没有对外公开。

她只是知道这事,不知道名单。

“瑾宁,明日你入宫一趟,去给皇太后请安。”靖廷想了一下又说。

可伶道:“这可不好吧?太后没旨意呢。”

“主要不是见太后。”瑾宁明白靖廷的意思。

她是时候见见查端明了。

查端明也算本事,入宫没多久,便和鲜卑人搭上了。

如今皇上虽说没宠爱她,却也宠幸了她,听得说皇上偶尔还会去她殿中。

查实人的失踪,肯定是和她有关系的。

所以,要调查查实人的案子,最好是从她入手。

瑾宁翌日一早就入宫去了。

一般命妇不可随便入宫,但是瑾宁是个例外,太后那边给过一道令牌,陈瑾宁可入宫直去飞凤殿。

瑾宁是看准了时候去的。

她算着到飞凤殿的时候,刚好是嫔妃过来请安的时候。

初一十五,嫔妃都会到飞凤殿请安。

果不其然,进了飞凤殿,便见外头候着一大群的宫婢内监,主子都在里头请安呢。

郭玉姑姑眼尖,看到了瑾宁,便笑着道:“郡主来了?进来吧。”

瑾宁笑着躬身,“见过姑姑,我回头再进去,太后如今见着娘娘们呢。”

“不打紧,你又不是不认识!”郭玉姑姑笑道,“正好,你给各宫娘娘请安。”

这正合瑾宁的意思。

她跟着郭玉姑姑进去。

殿中,两排坐着各宫娘娘小主们,太后不爱艳丽,因此,今日娘娘们的穿着都极为素净。

瑾宁一眼就看到坐在皇后旁边的查端明。

她今日穿一身湖水蓝绣海棠绸缎宫裙,狐裘披风被搭在了椅背上,绾着堕马髻,珠翠寥寥,倒是用了一支厚重的金步摇,比起皇后,还要大气几分。

她很懂得彰显她的气质。

大气,端庄,明艳。

瑾宁只是看了一眼,便快步入内,福身道:“瑾宁给太后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