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靖廷知道这不是事实。

至少,他们曾经成亲这点,不是事实。

只是这样说的话,能给陈牧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世,也不会让齐大娘承受未婚生子的罪名。

罗郡王都这样说了,皇帝这道旨意,自然是下了。

满朝文武,对陈牧也刮目相看。

罗郡王只有他一个儿子,日后郡王的之位,自然是他世袭的。

退朝之后,罗郡王对陈牧发出邀请,“愿意陪我一同去郡王府吗?”

罗郡王的态度就仿佛是跟一个熟悉的朋友说话,并未表现出什么父亲之情来。

陈牧有太多的疑问,甚至,他开始怀疑罗郡王说的话。

所以,他点头道:“好!”

罗郡王府一直都有人打理,府中仆从都还在,见罗郡王回来,府中一片喜悦之色,奔相走告,不消一会儿,满府都知道了,纷纷出来相见。

罗郡王的父母已经去世,他虽然世袭郡王之位,但是府中事务,一直是二房帮忙管理,如今见他回来,二叔二婶也是特别高兴,毕竟,他们年纪也大了,自己的儿子也有出息,实在是劳不动了。

一番简短的叙话之后,罗郡王带着陈牧进了书房。

陈牧忍不住问道:“郡王在朝上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吗?”

罗郡王慢慢地摇头,看着他,“不全然是真的,我与你母亲确有婚约,后来退亲,都是实话,至于我与她回乡下去成亲,此事没有,假的,前几天,你母亲来找我,说我欠她的,该还了,我回来,就是给你一个身份,还我欠你母亲的一切。”

陈牧点头,“如此说来,郡王只是帮我,并非是我的生身父亲。”

他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有失望,也有松一口气。

觉得失望,是因为他本以为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结果不是。

至于松一口气,他也说不出为什么会松一口气,或许是因为他现在还没办法面对自己的生父,至少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

罗郡王看着他,又慢慢地摇头,“我不知道,这是你母亲吩咐我说的,可我看着你,觉得你与我有几分相似,所以,我怀疑你母亲也骗了我。”

陈牧一怔,“这…”

“我与你母亲,是有过肌肤之亲的,那时候我们都喝醉了,那一次之后,我是愿意娶她,但是,却是她不愿意嫁给我了,当时我很不开心,就离开了她。没多久听得她要嫁给你现在的父亲做小妾,还怀孕了,我一气之下,再也没踏足京城半步,后来发生的事情,有人给我说过,可我已经不愿意去理会,我与你母亲的感情比较复杂,她性子倔强,而我,自由惯了,很怕定不下来,会让她伤心难过,那醉酒的一次,本是不该,但是发生了,如今回望,只能说我们那时候都太年轻,没有做对的决定。”

陈牧目瞪口呆。

那到底是抑或不是?

安郡王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笑笑道:“我觉得你是我的儿子,我也希望你是我的儿子。”

陈牧更目瞪口呆了。

这边认亲,靖廷也在周密地部署。

鲜卑细作,前后有三人被带走。

这三名细作,潜伏得很深,几乎很少与茶馆联络,但是,他们却被抓走了。

这让崔氏和茶馆的掌柜很不安。

因为,这意味着真的有人告密。

若无人告密,绝不可能暴露了这三人。

崔氏终于按耐不住了,亲自来到茶馆,下了一道命令,召集京中所有的细作,前来盘查。

此举很危险,尤其在这个节骨眼上,但是,崔氏不能再冒险,因为接下来要做的,事关全局,若有些许纰漏,则全盘皆输。

已经到了这份上,她唯有放手一搏。

但是,在召集之前,她要先伏杀陈靖廷,只有乱了对方的阵脚,才能把这一次的召集风险降到最低。

可是要杀陈靖廷并不是那么容易,他武功高强,且十分机警,如果要杀他,就一定要有熟人引他出去,到她们设定的陷阱。

但是,要向陈靖廷身边的人下手,如今是不可能了,时间太仓促,若轻易接近,反而会引起怀疑。

崔氏只得继续找上江宁侯夫人。

要伏杀陈靖廷,江宁侯夫人同意,与崔氏谈话这么多次,只有这一次,她的眸子里是闪着光芒的。

她说了自己的计划,崔氏听得皱起了眉头,“他本来与你不亲近,你贸贸然让他送你去高山寺,他肯定起疑心。”

“只管按照我的计划行事,在去高山寺的沿途埋伏,我自有办法。”

崔氏将信将疑地看着她,“你可知道,这一次若伏杀不成,就休想有下一次,陈靖廷此人机警聪敏,很难再下手了。”

“这是你的事情,我只负责引他去高山寺。”江宁侯夫人淡淡地道。

“他真的会陪你去吗?”崔氏问道。

江宁侯夫人看着她,“所以,到时候需要你帮忙说两句话。”

“他对我已经起了疑心。”崔氏道。

“不碍事,他对你起疑心,但是老爷子没有,他会听老爷子的话。”

江宁侯夫人压低声音,说了几句,听得崔氏眉头舒展,道:“行,就按照你说的去办。”

第488章行动在即

李良晟在鲜卑遇险的消息,送到了江宁侯府。

这个消息是暗中跟随而去的侍卫发回来的消息,说李良晟在进入鲜卑没多久,就失去了联络。

此事无疑是在江宁侯府炸开了一枚惊雷。

江宁侯夫人当场就哭了出来。

就连遇事不惊的江宁侯,都失去了分寸。

这不仅仅因为李良晟是他的儿子,他更担心的是鲜卑人不知道有什么阴谋。

李齐容的失踪本来已经对他造成了冲击,一直也有派人去找,官府那边也立案调查了,可到现在也没什么消息回来。

如今李良晟再出事,他真的有种心力交瘁的感觉。

他是一个战场硬汉,真刀真枪地来,他不曾怕过任何人,但是背地里耍诡计,谋害他的家人,他承认是有点方寸大乱了。

所以,听到江宁侯夫人的哭声,他心里就烦躁,怒道:“哭哭哭,就知道哭,当初我说了反对他去,你偏要撺掇他去求皇上,如今出了差错,哭有个屁用!”

江宁侯夫人自知理亏,不敢反驳,也不敢再哭出声来,只是抽泣着擦泪。

老爷子沉声道:“如今,先稍安勿躁,探听明白了才是要紧事。”

他问江宁侯夫人,“这报信的人,是你暗中派去的,你暗中指派了多少人保护?”

江宁侯夫人哽咽着回答:“有三十人,其中有五人贴身保护,其余的装扮成商人,一同去了边城。”

“如此说来,还有二十五人在边城,此事皇上还不知晓,在皇上知晓之前,你马上传令过去,让他们抓紧搜索行踪。”老爷子道。

江宁侯夫人哭着点头,“是,这一次让良晟出门,确实是我的错,我本想让他建功立业,不至于辱了江宁侯府的名声,实在是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如今他在鲜卑,我们想帮也帮不了,所以,我想明日到多福寺去为他祈福。”

江宁侯没搭理她,他从不信这个。

倒是老爷子觉得如今府中出了太多的事情,祈福虽然是临时抱佛脚,却也胜过什么都不做。

因此,他道:“也好,添点香油钱,在菩萨面前许愿,若他平安回来,再去还愿。”

崔氏道:“如今时势这么乱,叫靖廷保护你去吧。”

江宁侯夫人道:“不必了,我多带几个护卫便是。”

“容姐儿失踪,可见我们江宁侯府已经被盯上了,为谨慎起见,还是让靖廷陪你吧。”

老爷子觉得也是,府中如今可不能再出什么乱子了,便看着靖廷道:“你便陪你母亲去一趟吧。”

靖廷点头,“是!”

崔氏与江宁侯夫人对视了一眼,便迅速移开视线。

瑾宁也默默地转开视线,只当看不到。

互相都设下了一个局,看谁是最后的赢家。

回到宁瑟阁,瑾宁把门关上,然后道:“去多福寺只怕是一场暗杀阴谋,我们必须要布防。”

靖廷摆手,看了她一眼,“你着急了,冷静一下,如果真的要在多福寺的路上杀我,怎么可能会先告知我们是多福寺?只怕多福寺是一个幌子,明日上路的时候,肯定会改路线。”

瑾宁一怔,慢慢地冷静下来。

没错,今日崔氏与她一唱一和,这是个局,基本是肯定的,崔氏心里清楚,她是细作的身份早被识破,所以,此举如果要行事,就断不会是多福寺,不会让他们提前准备。

“我会带两名南监的高手,乔装成香客,远远地跟着我,放心。”靖廷道。

瑾宁道:“他们如此迫不及待地行动,想必,明日会召集京中细作清查。”

靖廷道:“你放心,已经有周全的安排,只等他们碰头,便可把他们一举成擒。”

瑾宁担忧地道:“这些人能混入京中做细作,都有一技之长,而且到底有多少细作,我们也不知道,南监人手只怕不充足,只是若提前布防兵士,会引起他们的防备,这计划就失败了。”

这个计划,实施得比较艰难。

因为要让细作相信有人被策反,必须要抓捕几个不怎么活跃的细作。

而如今抓捕的这三人,是瑾宁绞尽脑汁想起来的,其实也不尽然肯定,她只怕记错,所以,靖廷先调查了好几日,才下手抓人的,而且,在南监严刑之下,才吐了丁点的口风,细作的人数,在京营生官职,一概不说,最后受刑不过,咬舌自尽。

所以,这一次必须要拿下,否则,再难找突破口。

“背水一战吧,调动军士是不可能的,如今我们甚至不知道军中有没有细作的人,而禁军卫是肯定不能用,禁军卫不可能只有常安一个细作,所以只能用南监的人。”

瑾宁道:“那我明日就按照计划,陪同祖父入宫,先把崔氏的身份告知皇上,皇上必定大怒,南监若有好消息到,祖父想必可以免罪,而你,也千万小心,你留了活口带回去,那侯府基本就能脱身而出,顶多搭进去一个江宁侯夫人。”

这是原本的计划,若一切顺利,皇上想必也不会苛责侯府。

至于外间说什么,控制不了。

“那明日我出发之后,你去找父亲和祖父。”

翌日,马车一早就在府门口备下。

靖廷穿戴整齐,一身玄色披风,里头穿着青色劲装,脚蹬黑色小羊皮靴子,手握青虹长剑,没有束冠,而是像江湖侠士一样把一部分头发扎于后脑,剩余的垂下,遮蔽耳朵。

这般跳跃起飞的时候,头发会扬起飘动,动起手来,容易引起视觉错误。

这般潇洒不羁的打扮,更显得他俊逸清冷,江宁侯夫人只淡淡地瞧了一眼,便转开视线。

她心里,泛起了酸水。

纵然她很不愿意,可也不得不承认,陈靖廷无论是外表还是才能武功,都胜于良晟许多。

以往她一直安慰自己,良晟是侯府世子,来日是要世袭爵位,是天之骄子。

而陈靖廷父母皆亡,一切只能靠自己打拼,即便日后有大成就,也不能封侯,他始终是不如良晟。

可看着他年纪轻轻就被封为大将军,封侯登爵是指日可待的。

他会远远地把良晟抛诸后面。

很远很远。

她不能眼看这样,所以扶良晟一把,即便良晟不成,她也会想方设法毁掉陈靖廷。

任何人都可以胜过良晟,唯独他不行。

他只是义子,他所做的一切,都只能做良晟的垫脚石。

若他不是垫脚石,那就该死了。

第489章入宫坦白

靖廷并未猜测她的心思,等她上了马车之后,他再翻身上马。

去多福寺上香,所带的人不多,江宁侯夫人今日也是便装出行。

马车开出了城外,江宁侯夫人掀开帘子吩咐车把式,“去高山寺!”

车把式一怔,“夫人,不是去多福寺吗?”

“我要把附近的寺庙都拜一次,先去高山寺,再去多福寺。”江宁侯夫人淡淡地道。

“是!”车把式不疑有他,驱车直去。

靖廷策马跟随,他其实也猜测是高山寺,因为高山寺地势险恶,便于埋伏。

与此同时,瑾宁也梳洗完毕,便听得可伶过来,“郡主,崔氏真的出门了,要不要跟着?”

瑾宁摇头:“不需要,跟上去反而打草惊蛇。”

她站起来,“去请老爷子到侯爷的书房。”

在皇上跟前坦白,缘由必须得说个明白,所以她和靖廷必须有一个人跟随入宫去。

今日行动,也一直隐瞒老爷子和侯爷。

侯爷是个性子刚烈的人,若直到今日的暗杀行动,这一晚上让他隐忍不发,实在是难为了他,所以选择今日才告知。

至于老爷子,也不知道今日的安排。

瑾宁是怕他一时在崔氏面前暴露了,反倒坏了大事。

瑾宁来到侯爷的书房,今日初一,休沐,父子二人都在府中。

果不其然,侯爷听得崔氏今日策划暗杀靖廷,他果然大怒,拔剑就要出去。

瑾宁拦着,“父亲稍安勿躁,靖廷已经安排好了,他不会有危险的,您今日还有要事办。”

侯爷怒目圆瞪,“还有什么事比靖廷的性命要紧?”

瑾宁轻声道:“有,这也关系到许多人的性命,今日,崔氏和京中的细作会在隆德茶馆碰头,清查内奸,这对我们来说,是极好也是唯一一次可以把他们一网打尽的机会。”

老爷子面容绷紧,看着瑾宁,“你为何不事先说?之前我们不是商议过,要在揭开崔氏之前,向皇上请罪吗?”

“所以,今日父亲和南监联手,祖父,瑾宁陪你入宫,若把细作一网打尽,侯府功过相抵,不会被崔氏牵连。”

老爷子听得此言,才慢慢地和缓了神色,“这确实是最好的时机,既然如此,就不必多说,各自出发吧。”

侯爷却神色古怪地道:“慢着。”

瑾宁回头,“父亲还有什么事?”

“你说今日崔氏策划暗杀靖廷,可昨晚,夫人说要为李良晟祈福…”他忍了忍,口齿冷冽地道:“也就是说,她和崔氏勾结?”

瑾宁慢慢地点头,“是的。”

侯爷的脸一下子铁青起来,“那么,要杀靖廷,到底是崔氏的意思还是她的意思?”

瑾宁沉默了一下,“她一直视靖廷为眼中钉,至于会不会恨到要下杀手,这不知道,只是今日确实她参与了此事,无论是昨晚还是今日一早,我都没在她的眼中看到些许怜悯或者不忍。”

侯爷一掌打在茶几上,稳稳的四脚红木茶几被击碎,木碎弹飞。

“好,好,好一个贤良淑德聪明隐忍的大家主母,她总拿自己与甄依相比,她不配!”

瑾宁有些尴尬,在这个时候提起母亲,实在不妥,而且还是拿母亲与这样的女人相比,确实…不配。

老爷子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她不堪是她的事情,拿过世的人说什么事?这样对国公夫人也不尊重。”

他故意着重国公夫人四个字,就是让他记得甄依的身份。

侯爷自知失言,看了瑾宁一眼,“对不起,不该说起你母亲。”

瑾宁轻声道:“父亲,或许是你总觉得她比不上我母亲,才导致她生了怨恨。”

侯爷淡淡道:“从娶她的那天起,我便全无隐瞒,也并未眷恋少时,更不曾纳妾,对得起她。”

侯爷想起前事,心头百感交集。

他对这个女人并非没有情意,只是日积月累的埋怨与猜忌,让他寒了心。

甄依,早已经淡出了他的生命。

他不会刻意去记起,却是她一直在提起,只要两人有任何的争吵,她总会淡淡地说一句,我始终不是甄依,你的心,在她的身上,所以我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多余的。

是她没有放过甄依。

老爷子道:“好了,都各自忙活去吧,要算账,也得拿到人才能算。”

侯爷去了南监汇合苏意。

瑾宁则与老爷子入宫。

今日皇帝不上朝,不议政,便去了太后殿里,找了皇子们过来考学问。

尤其着重考太子。

看到太子对答如流,尤其从政治国上,也有一番见地,他龙心大悦,传来下去,说要赏夫子。

苏公公出去一趟又进来笑着说:“说赏夫子,夫子便求见了,皇上,太傅和郡侯在外头求见。”

“哦?这会儿他们入宫做什么?”皇帝有些意外,但是兴致刚好,便道:“传!”

他扬手,对太子和皇子们道:“你们都下去吧,继续努力,下个月,朕要考你们的武功。”

“是,皇儿告退!”皇子们松了一口气,连忙就行礼退了出去。

老爷子与瑾宁进入殿内,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

老爷子沉重地道:“太后,皇上,老臣请罪来了。”

皇帝脸色微变,下意识地看了太后一眼。

太后扬手,让郭玉姑姑清场。

殿门关闭,只余窗口透进来一束阳光。

殿外,天空万里无云,是个极好的晴朗天。

枝头冒出的细碎绿芽,勃发生机,有鸟雀归来,闹着枝头。

飞凤殿甚严,宫人来往脚步都很轻,郭玉姑姑与瑾如姑姑守在外头,面容寂然。

殿内,瑾宁已经说了事情的全部,老爷子没插上几句嘴,皇帝冷眼扫过来的时候,他嘴唇颤抖地应了是。

皇帝的脸色很冷,很寒,沉道:“你们二人,到飞凤殿外跪着。”

他甚至没问老爷子是否早知情,便下了这道命令。

瑾宁磕头道:“皇上,此事祖父实在不知晓,他年纪老迈,且有老寒腿,跪不得长久,瑾宁愿意替祖父跪。”

“你有你跪,他有他跪,你跪了他的份,你的份儿谁跪?”太后也发话了。

“臣领罚!”老爷子颤声道。

在殿外当众跪,老爷子这辈子还没受过这么重的责罚,可若只是跪,便是跪死了,只要皇上不迁怒侯府,他已经是求神拜佛了。

第490章暗杀

瑾宁扶着老爷子退出去,在冰雪消融的院子里跪了下来。

皇帝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此事若说与侯府无关,谁信?他要续弦,这么多人为什么就挑了崔氏?朕实在是痛心疾首。”

太后淡淡一笑,“皇帝,你方才听太子说治国之道,他论到了百姓,你夸赞他对百姓有仁爱之心,你觉得,他这份仁爱之心,是他自己领悟的,还是夫子叮咛教授的?”

皇帝想了一下,“太子不曾历练过,方才那番话,看来是是夫子教导的。”

“从太子今日谈吐,其实可窥见太傅为人,因而可以想明白他续弦为什么会娶崔氏,崔氏,孀居,带着一双儿女,甚是可怜,却又自强,崔氏是在故意接近太傅的,所以才会营造出那样的身世,这是利用太傅的怜悯心肠进入侯府。”

皇帝把太后这话听进去了,只是,心里不免还是有芥蒂。

人心难测,他只能推测太傅不是那样的人,可一旦真的包藏祸心,他却轻易放过了,岂不是为大周埋下了祸患?

太后看出他的心思来了,道:“既然皇帝命他们在殿外跪着,便先跪着吧,且看今日。”

皇帝看着太后,“母后,您是不是有些事情还瞒着朕啊?”

太后微笑,“怎么?我还不能有点小秘密了?”

皇帝被她这么一逗,也笑了,“母后的秘密太多了,小秘密就不要藏着,跟儿子分享分享啊。”

“找你另外的母后去分享,她保管有许多秘密跟你说。”太后喝着茶道。

皇帝汗颜,“得了,她的那些秘密,儿子也不稀罕知道。”

童太后近些年无聊啊,毕竟龙太后看得顺眼,即便看不顺眼,她也不敢得罪。

可人就是这么矛盾,斗争的时候希望和平,和平的时候觉得寂寞,寂寞了几年之后,她竟然参与到与嫔妃的斗争去。

她也没什么心机,能做的事情就是挖一下哪位嫔妃的怪癖,然后把这些怪癖当做秘密告知龙太后。

龙太后每一次都是耐着性子听完,然后不发表任何意见,直到童太后着急了,逼着问她,怎么不说话的时候,她才会淡淡地说:“无聊!”

童太后于是不跟龙太后说了,去找皇帝说。

皇帝不敢说无聊,只能回以各种表情,震惊,愕然,不信,但是种种表情的背后,是他对母后这种嗜好的无奈。

母子这样说了说笑,气氛便缓和了下来,皇帝心里也不觉得那么别扭了。

他反而有点怜惜在外头跪着的太傅,“太傅到底年纪大了,天气又那么冷…”

他说着便看向太后。

太后淡淡道:“方才郡侯说替太傅跪,皇帝便成全她的一番孝心吧,她跪着她的,头上顶个缸,按说是没问题的。”

皇帝瞪大眼睛,“顶缸?她看起来这么瘦弱,行吗?”

“瘦弱?那是皇帝没见过她杀敌的狠样。”

皇帝一怔,心里便细细地品味太后这句话。

京中的命妇小姐,除了靖国候府的瑞清,太后没正眼瞧过谁,本来以为抬举陈瑾宁,是因喜欢她的性子,可回想起来,太后似乎一直都只强调她的战斗能力,尤其此刻在回想起他曾在太后这里看到的那一幕战败景象,他心里忽然明白了一些。

“母后,我大周与鲜卑,莫非真到了再兵戎相见的地步吗?”他问道。

太后看着他,敛起一贯的淡然,严肃地道:“若仅仅是鲜卑,还不足为患,鲜卑若与北漠联手,则我大周岌岌可危。”

皇帝脸色大变!

“你所见的一幕,本应发生在五年后,细作取得我大周军情,且没有肃清细作,他们一直潜伏在军中,朝中,与北漠联手进攻致使我大周大败,而如今,细作若能全部抓捕,即便他们联手,军中没有他们的人接应,我们的胜算便会高出许多。”

皇帝听得大汗淋漓,“母后,朕所见的那一场,是您卜卦出来的吗?”

“是未来的定数,但是这个定数如今发生了些许的改变,改变在于陈瑾宁,这个变数,是决定我大周存亡的关键。”

“陈瑾宁?”皇帝不解了,“陈瑾宁算什么变数?”

“若没有陈瑾宁,靖廷,江宁侯,甄大将军都会死,皇帝,不必问这么多,今日有些事情,便可见分晓。”太后道。

“是!”皇帝甚至都不敢再问了。

“如今,最要紧的事情,”太后看着皇帝,皇帝正襟危坐看着她,等她说出要紧的事情来。

“就是下令,让瑾宁顶缸!”

皇帝差点摔倒。

于是,老爷子在外头站,看着瑾宁头上顶着一个瓦缸,瓦缸也随便寻得,就是飞凤殿外用来储水的大缸,能容三人坐下去。

但纵然这样,瑾宁还是跪得笔直。

就是脸色有点涨红,脖子有点粗,心里有点想骂人家的娘。

去往高山寺的路上,厮杀正酣。

进入高山寺的范围,刺客便袭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