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来,单单是手感就知道这里面有多少纸张。

“孟柒会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下次不要找他了,他向来不做这种事。”摇摇头,孟柒能这么做,也是因为她和他的交情。

但是友谊就是友谊,这样不太好。

“属下当时也有迟疑,可是追踪谢老板许久,若是就这么断了,属下不甘。”陆潜也是无法,毕竟只有孟柒能做到。

拆开信封,展开信纸,里面的内容却让元初寒很意外。

“这、、、苏晏搜集的梅震南勾结西番的证据?”陆潜之所以会跟踪那个姓谢的商人,是因为发现他是苏晏的心腹。他是西番的首富,但是大部分的钱财似乎都在为苏晏所用。所以,陆潜才会跟踪他,打算摸底之后对付他。

但谁也没想到,他在西番各处转悠了许久,后来又跑到了大齐来,却是为了递送梅震南与西番一些商家勾结的证据。

梅震南为西番这些商人开通进入大齐的便利通道,让他们能轻易的将货物送进大齐来。而送到梅震南那儿的好处费自然也不少,甚至非常可观。

“属下怀疑这未必真实。”陆潜眉峰微蹙,他却另有想法。

看向陆潜,元初寒眨眨眼,然后摇头,“不管真假,这对我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与他国之人勾结牟利,这帽子扣上罪过就大了。

陆潜闻言,几不可微的点头,“没错。”所以,不管这事儿是真是假,可以将它当做真的。

“真是搞笑,他到底在玩儿什么?”放下那一摞子的‘罪证’,元初寒很费解。苏晏这人吧,实在难猜,与丰离有过之无不及。

“或许这些商家不肯听从他号令,也或许是西番其他党派的附属,他正好趁此机会,可一网打尽。”陆潜猜测,这个有很大的可能。

“嗯,陆先生说的有理。”这就通顺了,苏晏绝对是这种人。若是他无缘无故的将自己国家的一些商家抖落出来说和大齐的镇国公有牵扯,那不是没事儿找事儿么。

“不管怎样,这对我们只有好处。”稍稍思虑,陆潜觉得当下可以先放一放,待得解决完了梅震南,再与苏晏斗不迟。

苏晏?元初寒不禁笑起来,这人真逗。大齐朝上争斗,他也非要掺合一脚,任何时机都不放过。

不过,也算他找的缝儿比较准,她很满意。

所以,到了解毒之时,她可以再小心一点儿,没准儿,就留他一条命。

夜幕降临,街上那些吵吵嚷嚷的声音也终于消停了下来。不过街上却不少来来回回的官兵在巡逻,那是因为兵部侍郎关石今天的意外。

他们或许在抓‘郑太医’,可是丰芷爵并没有下令,定是有他人下令了。可是又不敢闹得太大动静,就以巡逻做幌子。

关上窗子,元初寒哼了哼,任他们折腾吧,能抓到她算他们本事。

余光一闪,元初寒扭头看向门口,果然,一袭暗色华袍的人走了进来。

已经习惯他走路无声了,元初寒也不再埋怨,只是歪头看着他,红唇弯弯。

俊美的脸庞无任何的温度,丰离一如既往。

“怎么想起要对付关石,从他那里可以得到许多梅震南结党营私的罪证。”语气也寻常,他并没有斥责的意思。

“因为他一心想要得到虎豹军,正好你侄儿也因他的咄咄逼人而气愤不已。所以,顺水推舟,我就解决他了。”尽管她知道,在关石那儿能得到很多梅震南的罪证,但实在看不得他蹦跶。

“忍之一字虽然难捱,但是过于心急却更容易坏事儿。”在她身边坐下,丰离眉眼间几分疲累。

盯着他看,蓦地元初寒翻身跨坐在他腿上,抬手揉着他的太阳穴,“管不了那么多了,他作恶多端。克扣军饷,中饱私囊,梅震南倒了他就蹦跶了起来不知收敛,早就该收拾了他。”

“说的都对,只是时机不对。”看着眼前的人儿,丰离淡淡道。

“行,下回再有这事儿啊,我先过问王爷大人的意思,行不行?”歪头看着他,几分刻意的讨巧。

丰离抬手落在她的腰臀间,下一刻用力的拍了一巴掌,清脆的响声以及元初寒的痛呼一同响起。

“好疼。”掐住他脖子,元初寒一副恨不得掐死他的样子。

丰离任她动作,反正她是不可能真的把他掐死就是了。

折腾了半晌,反倒折腾的自己一身汗,元初寒放弃,之后软软的靠在丰离的身上。

抬手搂着她,丰离的唇边漾起若有似无的笑,“越来越疯了。”以前只是有疯的前兆,现在完全爆发了。依他看,她无药可救。

哼了哼,元初寒懒得搭理他,抱着他的腰,鼻端飘过的都是他身上的气息。

“对了,给你看个好东西。”猛的想起什么,元初寒一下子从丰离的身上跳下去,鲜少的动作敏捷。

丰离看着她,亦是几分无言,静若处子动若脱兔,说的就是她这模样。

将陆潜拿回来的信封递给丰离,元初寒一屁股坐在他身边,示意他打开看看。

拿出信纸来展开,丰离垂眸看着,下一刻便扬起了眉尾。

“挺有意思是不是?苏晏啊,真是苍蝇,哪儿有缝就往哪儿叮。”上次齐王那件事也是,他被救走之后,就派人先行的跑到帝都来,说齐王和他西番的庆王勾结。

“罪证不错,但真实性有待商榷。”丰离翻了翻,随后淡淡道。

“管它是不是真的呢,反正这勾结外国的罪名梅震南担定了。”为了让他遗臭万年,这种未必真实的罪证也要当做真的。

看向她,丰离的眸子几分探究,“他这么做目的为何?”

“可能这几个商家都不听他的呗,不想拿钱给他用,他就报复人家。”依他的品性,这个可能性很大。

丰离没说什么,眼里却诸多复杂。苏晏的做法,很诡异,在他看来,更像是讨好。

“不管他目的是什么,这些罪名我喜欢,这就足够了。”叛国,这是谁也担不起的罪名。

几不可微的颌首,丰离也不再计较了。她一心要梅震南遗臭万年无法翻身,他不会施加任何的阻碍。

“待得这些事情解决了,我就和孟柒钻心研究解药。这么拖下去,也不是办法,都说解毒说了好久好久了。”从最开始的时候就研究,现在却仍旧没有一点头绪。

“嗯。”丰离其实是不急的,毕竟找解药他已经找了将近二十年了。便是最后找不到,他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看你这么镇定,也不失望也不兴奋,我忽然觉得我是否能找到解药好像都不重要似的。你兴奋一下,让我瞧瞧,算是给我动力了。”捏他的脸,一定要他笑。

看着她,丰离微微的眯起眼眸,“要本王兴奋也很容易。”意有所指,而且很露骨。

抿嘴,元初寒一副受不了的样子,下一刻却笑了起来,“大流氓。我若是到外面去说摄政王有多不正经多流氓估计都没人信,谁也想象不了一本正经的摄政王其实比任何人都不正经。你呀,就是俗称的假正经。”

“胆大包天,本王要对你处以私刑。”抓着她的手,丰离微微用力,她便扑到了他怀中。

仰脸儿看着他那明显不正经的眼神儿,元初寒笑不可抑,“来吧来吧,等你很久了。”

扬眉,丰离几分无可奈何,“脸皮怎的越来越厚?”明明以前总是脸红的。

“这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反击,她的反应也不慢。

“那本王的聪明为何你没学到一分呢?”和丰离比拼反应力,那相当于以卵击石。

“你这是人身攻击,不跟你说了。”翻眼皮,她不爱听。

笑,尽管很清浅,却也足够融化他孤寒的脸庞。

捏着她的脸蛋儿,丰离淡淡道:“听说,青蛙若是气急了,就会爆炸,你会么?”

“我不会爆炸,但是,会咬人。”扑上去,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通狂咬。

上元节,宫里不会大操大办,民间倒是热闹。

御膳房煮了鲜果馅料的元宵,与丰离一同进宫的元初寒先行一步的赶往景仁宫。

天色刚刚暗下来,她穿着拖地的披风,宽大的兜帽扣在头上,乍一看,她好像个巫师。

景仁宫,宫人退避出去很远,清净无人。

“皇上,我来了,元宵可能吃了?”走进殿里,元初寒掀开头上的兜帽,便闻见了元宵的味道。

餐桌旁,丰芷爵正站在那里动手向小碗里舀元宵。听见元初寒的动静,他转过头来,温暖如春的笑挂在眼角眉梢间,“可以吃了,快来吧。”

解开披风随手扔到椅子上,元初寒走过去,深深地嗅了嗅,“闻到一股玫瑰酱的味道,很香。”

“各种馅料的都在一起,尝尝。”将小碗递给元初寒,贴心的放上勺子。

拿着碗,元初寒坐下,舀起一个放进嘴里,咬开,这个是地莓馅儿的。

“这地莓从哪里弄来的?”这个时节,可没有这东西。

“去年的,冰冻保存起来的,还鲜吧?”坐下,丰芷爵看着她,一边轻声道。

“嗯,很新鲜,味道一点都没变。”连连点头,好吃。

接着吃,就吃到了玫瑰酱的,好甜。

看她吃的脸颊鼓鼓,丰芷爵不禁笑,“喜欢吃元宵?”

“我姓元,元宵也姓元,我们是一家。”尽管是胡说八道,不过她确实挺喜欢吃的。而且,御膳房里做的精致,更好吃。

这种回答新鲜,丰芷爵笑意加深,“你不是叫元宝么?”

“这你也知道?这是我家老头的专利,他就喜欢唤我元宝。”只可惜,再也听不到了。

说起郑王,丰芷爵立即住了嘴,而后转移话题,继续给她的碗里舀元宵,“尝尝这几个都是什么馅儿的。”

“你不吃么?”只是看着她吃,一时间她都怀疑这里面是不是下毒了。

“朕不喜欢吃甜食。”丰芷爵几不可微的摇头,一副敬而远之的模样。

元初寒眨眨眼,总算是找到了这叔侄俩不同的地方。丰离比较喜欢甜食的,尽管他吃的不多,可是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她知道一点点。

丰芷爵不喜欢甜食,与丰离完全不一样,这么一看,倒是看出些分别来了。

两碗元宵,尽数下肚,元初寒摸着肚子,“吃饱了。”

“皇叔何时过来?”这么久了,丰离也没有来。

“他可能不会过来了,事情很多。”摇摇头,丰离本来也没打算过来。

“本来都是朕应该做的事情,让皇叔操劳了。”确实本来都是他要做的事情。

“你们俩也用不着这么客气。他呢,是不忙不习惯,暂时的,你就随他吧。”除掉梅震南,他们俩再抢夺也来得及。

丰芷爵但笑不语,灯火中,他清隽的脸庞也几分朦胧。

“我回去了。哎呀,吃的好饱。”站起身,元初寒摸摸肚子,吃撑了。

“朕送你吧。”天黑了,尽管宫灯明亮。

“不用了,有护卫跟着我过来的。”她走到哪儿护卫都跟着,不会有什么事儿。

“正好朕也没事,走吧。”拿起她的披风,丰芷爵走过去帮她披上,比她高,做起这些事情来也得心应手。

元初寒看了他一眼,随后轻笑,“好侄儿。”

丰芷爵也笑,“做长辈感觉很好是不是?”

“还成。若是我的侄儿都像你这么乖,那倒是不错。”占着便宜,元初寒很开心。

丰芷爵只是笑,随后陪着她一同走出景仁宫。

夜凉如水,这个时节,每每夜晚都是这个温度。

拢紧了身上的披风,元初寒整个人都罩在其中,因着身边丰芷爵的衬托,她看起来就更娇小了。

“御花园的梅花已经开了,无事的话,明天去看看。”丰芷爵轻声说道,这种气温里,他的声音听起来几许暖意。

“嗯,这个季节梅花确实已经开了。哎呀,一年又一年,梅花再开几次,我就老了。”去年梅花开的时候,她还是这宫中的太医呢。

“哪儿那么容易就老了,你年轻着呢。”比他大几岁而已。

“老还不很快?我刚见你时你还没我高呢,现在却比我高出一个头来。”歪头看着他,因为兜帽宽大,挡住她的视线,不过却能看见他的肩膀。

这倒是真的,丰芷爵也犹记得刚见到她时的模样。他抬头,看见的就是她满脸的红疮,瘆人的很。

拐进宫道,一阵冷风吹来,元初寒抱紧了双臂,却在瞬间停住了脚步。

见她停下,丰芷爵也停了下来,看着她,几分不解,“怎么了?”

元初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有没有闻到这空气里,一股血味儿。”

丰芷爵眉峰微蹙,嗅了嗅,这空气中确实夹杂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皇上,王妃,后退。”后面,护卫快步追上来围在他们身前。身后,是提着宫灯的宫人,以及在外圈摆开阵势的大内侍卫。

摘下兜帽,元初寒环顾了一圈四周。宫墙很高,夜幕漆黑,幽幽光线中,几分诡异。

一步走至丰芷爵身边,元初寒抓住他的手,“走。”

后退,快速的退至那一行宫人之后。

两人一同环顾四周,可是凭借他们俩的目力和耳力,根本就发现不了什么。

“这是宫里,不会有人闯进来的。”丰芷爵摇摇头,觉得或许是他们紧张了。

“有漏洞你也不会知道。”元初寒扯着他的手,一边站在他身前。

看了一眼站在他面前的人儿,丰芷爵微微蹙眉,“你站到朕身后。”说着,拽着她往自己身后塞。

“算了吧你,你又不会武功。”不听他的,她依旧站在前面。

“你会武功?”丰芷爵反问,她也不会。

“不会。但是,我是你长辈。”扭头扫了他一眼,要他闭嘴。

丰芷爵不语,却看着她的后脑勺若有所思。

就在此时,尖啸的声音划破黑夜,使得所有人都仰头看向天空。

可是,夜幕漆黑,根本就看不见什么。不过,前方的护卫却在同一时刻动了起来。刀剑挥舞,砰砰砰,打开的是顺着宫墙外射过来的流箭。

元初寒扯着丰芷爵蹲下,硬生生的将他挤到墙角,她大半个身子都压在他背上。

叮叮叮,流箭射在宫墙上,发出震耳的声音。而且好像就在耳边,几乎都听得到它们打在宫墙上又落在地上的声音。

元初寒也心惊胆战,同时也在猜测谁这么大胆居然跑进宫里来了。

在这儿埋伏截杀她,也或许是截杀小皇上,总之,九分的可能是梅党。

还在想着,那被自己护在身下的人却一个大力将她拽了下来。根本来不及挣扎,丰芷爵就半抱着她往宫门那里跑。

叮!一只流箭射在他们的脚边,元初寒只来得及看一眼,就被丰芷爵压在墙角处。

他呼吸剧烈,明显很紧张。

这边的动静引来了禁卫军,更大的打杀声起,宁静的皇宫被彻底扰乱。

无数的黑影由宫墙外跃进来,护卫与大内侍卫合力拼杀,奋力的护住他们身后的宫墙一角。

然而,对方人太多,这宫道外又有一部分在拦截禁卫军,这里就成了孤岛。

呯呯砰砰,打斗的声音震得元初寒和丰芷爵两个人的耳朵都是麻的。只能在那一角避身,而很显然的,这里也已经不安全了。

“咱俩得离开这儿。”被压着,元初寒边挣扎,边大声喊道。

“好。”丰芷爵大声的回应,同时拽着她站起身,可是走了两步就又被逼的蹲下了身。

大内侍卫的防护一角被冲开,两个黑衣人长刃在手,直奔两人而来。

一手拽着元初寒向旁边躲,俩人不会武功,速度都要慢一些。

长刃朝着两人紧握的手劈下来,元初寒霎时松手,丰芷爵却更加用力的抓紧她。同时身体闪过去,护住元初寒,以背部抵挡刺客的长刃。

他速度快,剑也更快,落下,顺着他的后肩划过。丰芷爵闷哼一声,明黄的龙袍霎时被血红浸染。

元初寒背靠着宫墙,眼前的一切尽数落在她眼睛里。下一刻拽着丰芷爵往宫门的方向跑,尽管那里也是死路。

刺客逼近,无处可逃。丰芷爵脚步踉跄,失血过多。

元初寒拽着他站在墙角,同时挡在他身前,眼见着长刃落下来,她也不可能躲开,能做的就是闭上眼睛。

以为下一刻来临的就是疼痛,可是没感受到疼痛,听到的却是叮的一声。

睁开眼,神兵天降,跟随在丰离身边的护卫冲入了宫道。

熟悉的身影就在眼前半米处,几乎能闻得到他身上的味道。丰离手持长剑,正与一刺客缠斗。

见他动武,元初寒的心脏都停跳了一拍,他不能动武。

“丰离!”喊了一声,换来的是丰离距离她更近的后退,而且很明显的,他脚步几分不稳。

左侧,一把长剑破空而来,直奔元初寒身后的丰芷爵。

丰离在同一时刻回头看了他们俩一眼,也发现了那破空而来的剑。身影一闪,元初寒与丰芷爵二人同时被他撞回墙角,而他以身体挡住了两个人,长剑准准的插进他的左胸。

103、重伤、洗牌

“丰离!”接住他倒下来的身体,覆在他腹部的手感受到的就是一片粘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