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婷跑来自然不是来看梁进士的,一来目光就落在岳临风身上,见岳临风往这边看了一眼,连忙往后缩了缩,拉了葛婧连忙要走。葛婧本来就不赞同,葛婷说要走,自然乐得带了姐妹们回去,倒是岳玲珑还不乐意,只是其他人都要回去了,也只得跟上,出了门有些埋怨道:“婷姐姐,你说要来的,怎么这么快就要走?”

葛婷一个小心脏还在小鹿乱撞,闻言只是漫不经心的答道:“呆的久了,让人家发现,咱们要挨骂的。”

办完了葛姝的婚事,转眼就进了五月。端午节前,府里忙碌着包粽子,除了自己府上吃的,还要往交好的府上送一些。

大户人家的姑娘不用下厨,但厨艺上,多少都要会一些,到了端午中秋这样的节日,也要凑个趣,亲手做一些。陶梦阮也提前叫碧云买了材料,借了宁心堂的小厨房包了粽子,煮好了给府上的主子都送了一份,然后端着自己包的粽子请葛老夫人尝一尝。

陶梦阮会做的东西不算太多,但会做的哪一样都做得极好,粽子只包了蛋黄的和蜜枣的,每一个都小巧漂亮,老夫人瞧着喜欢,直夸陶梦阮手巧。京都这边少有蛋黄的粽子,南边倒是常见些,陶家是南方人,每年葛氏都给葛老夫人送上一些,尝着陶梦阮送来的粽子,葛老夫人不免又念起远在岭南的女儿来。

对老年人来说,粽子也就是尝一尝应个景,怕不好克化不敢多吃。陶梦阮也只敢给老夫人剥了一颗蛋黄的尝个鲜。等韩氏等人也带了粽子送过来,老夫人也就稍稍尝了一点,便打发韩氏带了小辈们去看龙舟。

第十二章池鱼

京城的端午节十分热闹,城外的盘龙江还有大型的龙舟赛事,京中百姓都会往城外看龙舟,普通人家聚集在江边,大户人家则早早就派人搭了棚子,备了茶水点心看赛事。时间久了成了传统,也出现了为了地方打起来的情况,于是就有了官方管理,直接由官方布置场地,再由各家花钱租地方。

陶梦阮几个跟在韩氏身边,再加上葛家两个孙媳妇一个重孙女,由葛家长孙葛醇和葛蕴护着,驾着马车往城外走。街上人多,韩氏生怕出什么事,护卫家丁带的也不少,陶梦阮算是头一回体验了古代塞车的感觉,一大早出门,到了地方已经日上中天了。

葛家租下的地方位置算不上极好,却也算不错,视野比较开阔,远一些的,视线就不说了,有的还当着太阳晒。江边搭了台子,赛事之前还有一场祈福会事,陶梦阮他们来得迟了些,祈福已经要开始了,也没空跟旁人寒暄,便都坐下来看热闹。

祈福仪式结束之后,还有香包和圣水送给围观的百姓,许多人围着求,但坐在凉棚中的达官贵人们自然是直接送来的。韩氏命丫头接了送过来的香包,就直接分给跟来的小辈们,自己端坐着没有动,自葛姝做了太子妃,韩氏是更加端着架子了,连在家里说话都要斟酌一二,怕丢了葛姝的脸面。

陶梦阮接了香包,就递给小绵收着,回去之后挂在屋子里,一路塞车过来,端午时节天气也不凉快,陶梦阮觉得有些晕车,叫碧云倒酸梅汁,刚喝了一口,葛姝便派了人过来,说是叫姐妹几个说话。

陶梦阮将杯子放下,往嘴里塞了一块薄荷糖,便又跟了过去。

皇家的地方位置是最好的,陶梦阮走在葛婧身边,葛茵定了亲,如今不好出门,最小的葛兰也没有跟来,而葛婷如今怕了陶梦阮,远远地躲着陶梦阮,跟岳玲珑走在一起,罗月苏倒是想跟葛婷走得近些,只是葛婷有些恼了她,只得跟韩茜走在一起。

跟着葛姝的大丫头碧水走了快一刻钟的功夫,才走到地方,帝后和宫妃不可能出来看热闹,其他皇子还不曾娶妻,这地方虽然大,除了葛姝就只有三位公主在。陶梦阮几个给葛姝和三位公主见礼,葛姝连忙道不必多礼,让人拿了凳子叫姐妹几个坐下。

“太子妃嫂嫂娘家姐妹可真多!”三位公主中年纪最小的五公主怜雅公主掩着唇笑道。

葛姝脸色微变,看着陶梦阮几个脸色就不那么好了,好在葛姝还不蠢,露出笑意解释道:“不是三妹妹说要去五福寺烧香吗?本宫也是想着人多热闹些,就把家中妹妹、表妹们都叫来了。”

三公主瑞雅公主看着和和气气的,自然不会跟葛姝呛声,连忙笑道:“是呀,人多热闹些,要不是希芳表妹今日没来,我也要叫她一道呢!时候不早了,我们早些出发吧!”

怜雅公主有些不满,却也没有说话,当然更没有陶梦阮几个说话的余地,这边还没有坐稳,又跟着太子妃和公主们出发,要去五福寺烧香。

五福寺建在盘龙江边的凤凰山上,凤凰山一面断崖,靠近江边的一面却风景独好,山虽然不太高,山上却见了好几座寺庙,其中五福寺建的最高,却因为求姻缘和求子十分灵验,成为凤凰山上最有名的寺庙。三位公主中最大的瑞雅公主十五,最小的怜雅公主十三,都在相看驸马的年纪,去那五福寺自然是求姻缘的,至于葛姝,陪同公主们是一方面,大约也想求子,毕竟若是在明四姑娘进太子府之前怀上孩子,对她来说就有了极大的优势。

五福寺有了名气,上山的路也好生修缮了一番,而为了表示虔诚,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达官贵人,上山都需得一步一步走上去。凤凰山虽不算高,爬上去也要费些力气,陶梦阮这段时间修习内力,虽说远远达不到穿越前的水平,但爬这么一座不算高的山不在话下,可其他几人就没有那么轻松了,尤其是葛婷,她平日设计别人不少,但身子弱也是真的,爬到五福寺前面不仅汗如雨下,还脸色发白。

葛姝见葛婷那柔弱的模样不大喜欢,叫人先带她去厢房休息,陶梦阮几个则跟了过去烧香拜佛。添了香油钱之后,怜雅公主心血来潮要去后山看风景,陶梦阮几人本想歇一歇,结果又跟了过去。

五福寺的后山就是凤凰山背面的断崖,虽然凤凰山不太高,但也有几百米,摔下去也要死一死。陶梦阮如今虽然将武功重新捡起来了,但跟前世比起来还是一级残废,也不敢靠边,尽量往里面走。葛婧见状便取笑她道:“表妹,这栏杆结实得很,怎么都不会掉下去的!”

当然不会掉下去啊,她是怕别人掉下去,要是一下子忘了她现在一级残废的功夫,跟着跳下去就死定了。葛姝见状便看了眼走在边上的葛婧和罗月苏,道:“别顾着取笑表妹,你们倒是往里面走些。”

两人嘻嘻哈哈的闹着,猛然一阵破空之声袭来,陶梦阮伸手一拉,将最近的葛姝往身后一拽,一柄钢刀钉在葛姝身后的侍女碧水身上,生生将一条胳膊卸了去。葛姝猛扑在陶梦阮身上,血洒了陶梦阮一脸,细细一看,刀擦过葛姝的腹部,拉开了一条大口子,鲜血飞溅。

“啊——”众人懵了片刻,接着此起彼伏的尖叫,陶梦阮回过神来,一群黑衣人追着一名青衣男子往这边来,飞溅的鲜血刺激了没见过血腥的姑娘们,一时四散奔逃。陶梦阮扶着受伤的葛姝,躲开了砍过来的乱刀,后背磕在栏杆上,还没来得及感觉疼,不知哪里飞来的一把钢刀砍断了栏杆,陶梦阮只来得及将葛姝推开,就开始迎接猎猎的山风。

“表妹——”葛姝的喊声夹杂着葛蕴的惊呼,拉回了陶梦阮的一丝神志,情急之下伸手抓住身边能抓的东西,终于没有继续在下落。吐了口气,一抬头正对上司连瑾一双清冷的眼睛,脱口而出:“妖精!”

司连瑾的脸瞬间黑了,咬着牙道:“松手!”

第十三章别跳

陶梦阮得寸进尺抱住司连瑾的脖子,“不松,松开会摔死的!”

司连瑾脸色更黑,那一截木头也不知经了多少年的风吹日晒,看得出很快就能断一断,他没本事抱着陶梦阮飞上去,只得抱着陶梦阮借着岩壁上面的凸起跳下去。

陶梦阮吓得抱紧了司连瑾,哭喊道:“你别跳啊,我表哥马上就追来了…”

“表妹…”葛婧顾不得身上的伤处,趴在栏杆上往下面看,刚刚救了她两回的表妹,居然被人抱着跳下去了,而且是个男人!

五福寺的后山一片狼藉,随着司连瑾抱着陶梦阮跳了下去,那些黑衣人也没有闲心清理无关紧要的人,一声令下,人呼啦一下都走了个干净。葛蕴本来就是带人来相助司连瑾的,没想到来晚了一步,只看到司连瑾抱着他家表妹跳下去的一幕,此时一面叫人收拾残局,救治受伤的人,一面带了人手寻找路下去找司连瑾和陶梦阮。

而此刻,陶梦阮被司连瑾抱着,在空中荡了好几趟,司连瑾终于不负众望的昏过去了。陶梦阮明显的感觉到下落的速度更更快了,而她这段时间练出来的一点内力和身法,别说带着司连瑾平安落地,就算她一个人都做不到。然而,活人怎么能眼睁睁的摔死,陶梦阮从司连瑾胳膊下挣扎出两只手,用力一甩,一条带着钩子的绳子甩了出去,勾住旁边伸出的树枝。

陶梦阮带这东西只是以备万一,她身上又放不了太多,绳子细,钩子小,哪里撑得住两个人的重量,但总算缓了一缓下落的速度,而陶梦阮也借着这个机会,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崖边的树藤。

司连瑾没将她扔掉,她也做不出丢掉他减轻负担的事。本来就没有多少功夫,还要带个高大的男子,陶梦阮借着树藤平安着陆的时候,一双手已经磨破了皮。

陶梦阮吐了口气,细细一听没有人追来,才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只觉得全身上下都在痛,尤其是一双手,火辣辣的疼。

“嗯——”司连瑾低低的哼了一声,陶梦阮没空管自己的手,连忙去看司连瑾的情况。她早就知道司连瑾武功高强,一下子晕了过去要么中毒了,要么受伤了,在这种情况下,那种都不算好事。这一查,陶梦阮眉头深深皱起,好消息是司连瑾没有中毒,否则深沟峡谷的,她上哪里去给他找解药,坏消息是,这内伤伤得太过严重,一点都不比中了剧毒好办。

“喂,你醒醒…”陶梦阮学医出身,这个时候只有两个办法,要么司连瑾醒过来,自己运功调理乱窜的内息,要么有人帮他把内息调服。这两种方法中,自然是第一种比较容易,所以陶梦阮又是掐人中,又是拿针扎,就想把司连瑾叫醒来。

然而,司连瑾本来就是替太子引开追杀,伤得就重,完了还带着陶梦阮动用了不少内力,这个时候昏得比较彻底。陶梦阮折腾了一番拿他没辙,只能扶着他坐起来,碎碎念道:“我知道方法,可我现在半吊子的内力,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不过,你这个样子,再拖下去最好的也就是内力全废变成个废人,我也不能把你弄得更坏了,你要是死了,不是我的错啊…”

司连瑾意识其实是清醒的,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还没来得及多想,就感觉到一股微弱的内力从手心灌入。他内息混乱,那一股内力虽然微弱,却并没有被他的内力冲散,竟然一点点的引着他的内息归入正途。司连瑾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睁开眼时,小姑娘扑在他怀里,早已经昏迷过去,脸上苍白苍白的,显然是内力透支了。

司连瑾对上陶梦阮苍白的小脸,他早就知道这姑娘长得漂亮,初见时梨花林中粉嫩粉嫩的模样,仿佛一枚不谙世事的精灵,再见到她,她坏心眼的整人,看了全程的他却不觉得陶梦阮恶毒。没想到两人再相见会是这样的场景,不过是一面之缘,陶梦阮却为他险些废了本来就不多的武功,让一贯冷心冷性的他,对她一下子心软得一塌糊涂。

“别动,疼…”司连瑾动了动,无意间蹭到陶梦阮血肉模糊的手,陶梦阮没有醒过来,却无意识的皱眉道。

司连瑾一低头,放在他手中的小手被树藤磨得皮肉翻飞。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千金小姐,哪个不是娇生惯养的,别说磨破皮,扎一针都要喊疼的。司连瑾小心地捧起陶梦阮的手,身边没有水,也没有伤药,低头吹了吹,道:“你忍一忍,我这就带你出去!”

陶梦阮醒来时,一睁眼便看到熟悉的幔帐,显然是自己的闺房。她只记得她替司连瑾疗伤,好悬没把自己搭进去,后来就昏睡过去了,微微侧头,趴在旁边打盹儿的小绵立刻醒过来了,见陶梦阮醒来连忙道:“姑娘你醒了!”

陶梦阮点点头,道:“我昏了多久?”

“姑娘昏了一天一夜了,将奴婢吓死了,呜呜,姑娘若是有事,小绵可怎么办啊!”小绵是跟了去的,眼睁睁看着陶梦阮摔了下去,恨不得自己替陶梦阮摔下去。

“小绵,姑娘醒了没?”廖妈妈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小绵连忙抹了抹泪,道:“廖妈妈,姑娘醒了!”

“快去禀告老夫人姑娘醒了!碧云,快把给姑娘熬的燕窝粥端来,姑娘昏睡了那么久,一定饿坏了,小绵,快去看看姑娘的药好了没!”廖妈妈人还没见,就已经风风火火的吩咐起事情,不多时,燕窝粥、汤药都送到了陶梦阮面前。

陶梦阮老老实实的喝了燕窝粥,又喝了药,葛老夫人连着韩氏、楼氏加上表姐妹们都来了。

陶梦阮只是体力和内力透支,除了手上的擦伤并没有大碍,但精神并不好,勉强说了几句话就有些倦怠。葛老夫人将人都打发走了,拉着陶梦阮的手道:“真是吓死外祖母了,外祖母跟你表姐她们都说了,以后再不许往那些地方去了。”

“外祖母,阮儿没事,只是皮外伤而已,咱家什么好东西没有,养一养就好了。”陶梦阮露出些笑容道。

第十四章提亲

“你呀,这时候还知道安慰外祖母!”葛老夫人轻轻点了一下陶梦阮的额头,“你身子还没好,外祖母先不问你,不过有件事要对你说,靖国公世子亲自许下了话,这回虽是权宜之计,但毕竟于你名声有损,待你身子好些,他就请人上门提亲。”

“靖国公世子?谁啊!”陶梦阮一惊,怎么突然提到要提亲。

“傻丫头,你表姐说,在断崖上是靖国公世子抱着你跳了下去,虽说事急从权,也是他救了你不错,但叫许多人看在眼里,他若是不上门提亲,受委屈的就是你了。”葛老夫人叹了口气,这世道对女子太过苛刻,出了这样的事,不是陶梦阮的错,在别人看来也是陶梦阮的错。

被葛老夫人这么一提,陶梦阮才想起这么回事,想到自己拼了命救他,也不知那人如何了,便道:“那位世子,他没事吧,阮儿记得他伤的不轻呢。”

“司世子亲自送你回来的,看上去倒是没有外伤。”葛老夫人将当时在场的几个孙女加上后头赶到的葛蕴都问了一遍,却也只知道那栏杆撑不住,司连瑾抱着陶梦阮跳了下去,后来叫葛蕴见到司连瑾带了陶梦阮从崖底出来。葛老夫人被陶静轩夫妇托付了陶梦阮的亲事,可靖国公是一流的勋贵,比晋阳侯府尚高了几层,她根本就没想过将陶梦阮和司连瑾配在一起。

见陶梦阮呆呆的小模样,葛老夫人一阵心疼,本来陶梦阮就是遭了无妄之灾,险些丢了一条命,能让人救回来算是大好事。可就这样绑上靖国公府的亲事,却不知是好是坏,无论是晋阳侯府还是陶家,终究比不上一等公的司家,何况靖国公府的水也不浅啊!

“阮儿先好好养病,这些烦恼的事,外祖母和你外祖父会替你处理好。”葛老夫人不愿陶梦阮伤神,细细替她理了理薄被,嘱咐廖妈妈几个照顾好陶梦阮,便先离开,寻了韩氏和楼氏商议陶梦阮的事。

陶梦阮精神不大好,接待了一拨人之后,便又睡了一回,再醒来时便有丫头来报,说葛蕴来了。

葛家兄弟几个当中,陶梦阮跟葛蕴比较熟,听说他来了,陶梦阮起身换了一身衣裳才出去见他。

“表妹身子可好些了?”葛蕴有些担心的问道,实在是当时见到陶梦阮的时候,陶梦阮被司连瑾抱着,苍白的脸色实在太吓人了,偏大夫只道是陶梦阮受了惊吓,葛蕴实在放心不下,才专门过来看一眼。

“已经好多了,本来就只是皮外伤,并没有大碍。”陶梦阮客气的答道。

葛蕴见陶梦阮稳稳当当的站在这里,倒是放心了些,只是想到冰美人一般的司连瑾抱着他表妹那副模样,葛蕴到底有些不放心,道:“表妹,我那时瞧见你身上许多的血,可是受了许多伤?”

陶梦阮有些不理解葛蕴这副小心翼翼的询问是个什么意思,眨眨眼道:“我擦伤了手,所以血糊了一身,难道吓到三表哥了?”

“呃,没有,我只是担心表妹的伤。既然没事,我就先回去了!”葛蕴连葛老夫人都没敢说,司连瑾一直抱着他家表妹,坐在马车上都不让别人碰,快到侯府才交给了婆子看着,还依依不舍的亲了亲陶梦阮的额头。表妹遭了这一趟无妄之灾,若是叫祖母知道还让司连瑾轻薄了一回,又不能将司连瑾如何,只怕又要伤心一回。

陶梦阮也不知葛蕴想到了什么,看他匆匆去了,也没有在意。

陶梦阮睡了一天一夜,虽然身体还在倦怠,却没有什么睡意,叫了碧云和小绵陪她打叶子牌,廖妈妈过来催了几回才睡下。

陶梦阮如今是病人,也没人要求她早起请安,连一向讲究规矩的廖妈妈,都由着陶梦阮睡到自然醒。陶梦阮难得睡到自然醒,起来梳洗好了葛老夫人就与韩氏一道过来了。

叫长辈过来看她,陶梦阮有些不自在,道:“外祖母、大舅母,怎么能劳烦你们过来,该是阮儿过去请安才是。”

“你身子还没好呢,该好好歇着,外祖母还没到动不了的时候,怎么就不能过来看看你。”葛老夫人拉着陶梦阮还缠着纱布的手细细的看,越发的心疼,年轻的姑娘家哪个不是水葱一般细嫩的小手,如今伤成这样,即便有上好的伤药,若是留下伤疤也难免遗憾。

“外祖母和舅母能来,阮儿当然是高兴的,就是不能给外祖母还有大舅母端茶了。”陶梦阮乖巧的坐在葛老夫人旁边。

“哪里就要你给我们端水,你这个时候就得好好养着。”韩氏原本对陶梦阮并没有多喜欢,但陶梦阮救了葛姝,她做娘的,自然是感激陶梦阮的,“你大表姐听说你醒了,一大早就差人送了许多东西过来,都是些小玩意,就是叫你拿着把玩图个开心。还想亲自过来谢谢你,可身上的伤还没好,不能走动。”

“我只是皮外伤,大表姐的伤可大意不得,要好好养着才是。”陶梦阮还记得葛姝喷溅的鲜血,看上去伤口可不浅,好在没有伤到要害,倒是那个丫头,只怕这辈子就算废了。

“可不是嘛,太医说了,虽然没有伤到要害,可流了很多血,得好好养着才行。可怜碧水,这如花的年纪就废了一条胳膊,你大表姐也只能多给些银子,将她养在庄子。”韩氏说着叹了口气。

陶梦阮知道奴婢命贱,伤残了的,别说继续当差,有那刻薄的,给些钱就打发了出去,送到庄子上养着,已经算是极好的了。

“瞧我,说这个做什么,今日过来,还有件事要跟阮儿说。”韩氏接收到葛老夫人不赞同的目光,想起陶梦阮才受了惊吓,不好说这些血淋淋的事,连忙转移话题,“今儿个一大早,靖国公世子就差人送了东西过来,舅母都给你带过来了。”说着,让人将东西送上来。

第十五章礼物

陶梦阮看着两个婆子抬过来的东西,两个不大的匣子,可以看得出一个小巧的应该是葛姝叫人送来的,另一个大些,看上去材料很好却简单没有什么装饰,应该是司连瑾叫人送来的。

“外祖母,阮儿不好收司世子的东西吧…”司连瑾的大名陶梦阮也听过,靖国公的嫡长子,自小就聪慧过人,如今在集贤殿当差,不仅一身的好文采,更有一手神妙丹青,人又长的清美如仙,京中的怀春少女十个有五个肖想着他世子夫人的位置。陶梦阮见过司连瑾两回,第一回还当他是个世外高人,实在没想过将他拉入凡尘。

“收着吧,你舅舅说了,司世子已经求了皇上赐婚,只等你爹娘那边回信就可以上门下定了。”葛老夫人轻抚陶梦阮的头发,这门婚事她有些疑虑,可司连瑾抱着陶梦阮跳下去的时候,陶梦阮就算是扯上司连瑾了。陶家的家世跟靖国公府结亲算是高攀了,若非靖国公世子自己坚持,最后将陶梦阮送去做妾都是有可能的。“阮儿,外祖母冷眼看着,司世子是个有担当的,咱们家比靖国公府虽弱了一些,但你表姐是太子妃,你也不必势弱,该如何就如何便是。”

陶梦阮微微有些惊讶,她本以为司连瑾是碍于压力,不得不说出娶她的话,没想到他会去请旨赐婚。有皇帝赐婚,就没有人能拿她的家世说话,那样一个清冷的人,竟会替她考虑这些!

“傻孩子,你还病着,别为这些伤神了,虽然你才十三,离出嫁还早,不过一套礼数走下来也差不多了,你也得慢慢准备着绣嫁妆了。”韩氏见陶梦阮微微发呆,便笑着打趣她,“过几日舅母给你寻两个得力的嬷嬷,也好帮你打点着准备嫁妆。”

即使骨子里不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陶梦阮也微微红了脸,嗔道:“大舅母…”

“好了,别打趣阮儿了,你一把年纪了,怎么还欺负孩子。”葛老夫人笑着拉起陶梦阮的手,“阮儿你好好养着,先将身子养好了才是正理,旁的日后再说。”

葛老夫人年纪大了,韩氏又要料理侯府上上下下的事,两人坐了片刻就离开了。陶梦阮躺的时间久了,只觉得身上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廖妈妈和碧云不许她出去走动,就上前去看刚刚韩氏带过来的东西。

先打开葛姝送来的小箱子,里面都是些精巧的首饰物件,贵重就不说了,花样都是她这个年纪小姑娘常用的,可见葛姝是用了心思的。陶梦阮挑了几样出来,叫碧云给府上的表姐妹们送去,其他的都收起来,才去看司连瑾送的。

司连瑾送来的箱子大,一打开除了许多首饰物件之外,还放了些把玩的小玩意儿,比如九连环棋盘棋子什么的,还有几把精致的折扇团扇。陶梦阮打开一把折扇,不是常见的花木风景,倒画了两只憨态可掬的雪白小猫,栩栩如生的模样,仿佛能看到细长的胡须抖动。

陶梦阮喜欢的拿在手里把玩,那手笔分明是司连瑾所画,都说司连瑾风华高洁,没想到还会画这么有趣的小动物。

陶梦阮挑中了两样,就叫人把其他的都收起来,拿了扇子在窗前玩赏。

正是天热的时候,屋子里虽然放了冰盆,小绵还担心陶梦阮热,拿了扇子跟在陶梦阮身后给她打扇,絮絮叨叨的说着这两天京城里发生的事情。陶梦阮一面欣赏扇子上面的小猫,一面拨弄着小小的玉石扇坠,只听小绵说道,上回五福寺的事,才多问了一句,道:“你可听说上回的事到底是冲着谁去的?”

小绵被陶梦阮打断了话头,停了片刻才道:“奴婢听人说,那一日太子殿下在五福寺后面的望鹤亭会友,没想到遇见了刺客,司世子为了保护太子殿下,将刺客引开,没想到会在五福寺后山撞上太子妃公主和姑娘们。那一日幸好司世子救了姑娘,听说四公主伤得最严重,如今还在五福寺养伤,大夫说不能移动。”

那天太过混乱,陶梦阮只注意到离得最近的葛姝,不过看那混乱的情况,有人受伤也是正常的,倒没想到刺客居然是冲着太子去的。至于太子的好友,陶梦阮也听过一些,有种说法叫做文有司连瑾,武有姚振安,这两人与太子打小一起长大,差不多算是麟德帝为太子培养的班底,司连瑾出自靖国公府,姚振安出自太傅府,本来就是一文一武的标配,没想到最后两人位置倒过来了。

然而,陶梦阮有些想不明白的是,既然姚振安习武,引开敌人这种事不应该是姚振安的活吗?怎么叫司连瑾顶上去了。却听小绵接着碎碎念道:“以前就听说姚公子武功高强,天生将才,没想到司世子武功也这样好,果然不愧是京城第一公子啊!”

“…”陶梦阮早知道司连瑾是这个世界姑娘家心中的男神,如今定下了她这多小野花,可以想象她日后的女人缘会有多差

那一趟五福寺之行,除了在厢房歇息的葛婷,其他人多多少少都受了些伤,好在都是皮肉伤,陶梦阮昏迷了一天一夜,喝了两天药也就活蹦乱跳了,唯独手上的疤痕还没有退掉,大约还得一段时间才能养好。身体好了,葛婧就提议去太子府探望葛姝,陶梦阮的手已经没有大碍,韩氏就备了礼物,叫人送表姐妹几个过去。

太傅府中,挂了湘妃竹帘子的凉亭里,司连瑾和姚振安执了棋子对弈。司连瑾看上去气定神闲,捏着黑子的手仿佛上好的玉雕成,不慌不忙的吃掉姚振安的一片棋子。对面的姚振安一身石青色常服,虽出自太傅府却自幼习武,即便一身常服,也能看得出健壮的身姿,跟他相比起来,司连瑾简直就是文弱书生。

姚振安的祖父是当朝太傅,不说当今皇上,就是先皇也曾在老太傅手下读书,其父亲也是文人出身,如今已经做到集贤殿大学士。父子两个都是进士出身,家中子弟也大都读书从文,作为长子嫡孙,父亲祖父对姚振安也期望极高,尤其是姚振安选为太子伴读之后。

太子以及皇太孙的伴读都是有讲究的,不仅看重出身,更看重天资,姚振安和司连瑾一人出自清流文人,一人出自军功勋贵,小时候都是聪明矜贵的小公子。旁人都觉得司连瑾必定是一员悍将,姚振安将来也要接父亲祖父的班,没想到不过一两年就发现,两人的角色完全倒过来了。

第十六章探望

姚振安一读书就打瞌睡,亲祖父讲课都睡得口水横流,其父打骂都没有用,反倒练武极为专注,小小年纪就表现出十足的天分。而司连瑾打小就长得玉雪可爱,他生母死得早,那时的皇后,如今的太后又是他姑奶奶,疼司连瑾一点都不比亲孙差。司连瑾被两边老太太娇宠着,出自靖国公府却养得娇气,练武累了就坐地上撒泼耍赖,反倒将书念得好。

两家大人也试图扭转两个孩子的性格,奈何两家都有老太太惯着,最后也就由他们去了。好在虽然位置倒过来了,但并不妨碍两个人出色,姚振安如今已经是小有名气的武将,司连瑾更是得了老太傅夸赞,道他有经世之才,只是司连瑾将来是要承爵的,并不曾考取功名。司连瑾十一二岁就以文采出名,尤其得了德高望重的老太傅经世之才的评价之后,许多人倒是忘了司连瑾长大些之后,习武也并没有荒疏,甚至一身的功夫不比姚振安差。

司连瑾跟姚振安一起长大,老太傅又格外欣赏这个学生,出入太傅府是常事了。姚家上下对司连瑾这个常客也客气得很,唯独姚振安最怕的就是司连瑾上门。惹得自家父亲祖父偏心一个外人也就罢了,最难以忍受的是,司连瑾上门多半是瞧上了他什么东西,要算计他。

眼看着自己基本上被堵死的棋局,姚振安将棋子一摔,道:“司连瑾,你瞧上我什么直接说吧,老子下不过你!”

司连瑾慢条斯理的放下手里的棋子,叹道:“早这么说,我又何必费力气跟你这个臭棋篓子下棋…”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姚振安磨着牙,可上回望鹤亭的事若非司连瑾救场,他罪过可就大了,他一个耿直的武将,做不出司连瑾一般没脸没皮撒泼耍赖的举动,喘了口气,道:“你到底要什么?”

“我听说老太君那里新生了一窝漂亮的小白猫,你替我弄两只来。”司连瑾斜靠着椅背,懒懒的模样带着笑意,少了些飘飘欲仙,可姚振安对着他漂亮的脸蛋依然下不去手打他。

“…”磨了几遍牙,姚振安瞪了司连瑾一眼,“你知道我祖母的性子,那猫儿就是她命根子,你也不像喜欢养猫养狗的,几时喜欢猫儿了,还偏瞧上我祖母那里的宝贝蛋儿。”

司连瑾当然不喜欢小猫小狗,不过打听得他送给陶梦阮的东西里面,陶梦阮最喜欢的就是那把绘了小白猫的扇子,时时放在手边玩赏,想来是喜欢小猫的。司连瑾素来被人捧着,头一回想讨女孩子的欢心,跑去请教宫延述,宫延述大约养病无聊,啰里啰嗦跟他说了一大堆,里面靠谱的也就是投其所好四个字。

既然要送东西,司连瑾又不愿送寻常的,于是聪慧过人的司连瑾就想到了姚老太君养的猫儿,不过老太君爱猫儿是出了名的,讨两只猫儿也不容易,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司连瑾毫不犹豫的想到了姚振安。

“若是寻常的猫儿,我又何必花力气来寻,愿赌服输,你还想耍赖不成?”司连瑾微微眯着漂亮的凤眼,吓得姚振安一个激灵。旁人都把他跟司连瑾相提并论,其实他自己明白,两个他都不是司连瑾的对手,毕竟智商这种东西是可以折合成实力的,何况司连瑾武力值并不低。

“就不能换一样吗?我若是敢打祖母猫儿的主意,祖母非得念死我不可…”

“我明日过来抱猫儿,记得帮我弄到,你替我弄到了,我给你画一幅映日荷花算作谢礼。”司连瑾摆摆手,压根没听姚振安弱弱地求饶,理了理衣裳,起身出门。

“…”姚振安立在原地,恨不得扑上去将司连瑾一顿好打,可想到司连瑾答应下来的画,还是琢磨起去姚老太君那里讨猫儿来。

陶梦阮这几天养病,又是在葛老夫人眼皮子底下待着,表姐妹几个时常上门探望,也都是说几句话就走。不过陶梦阮听说,葛婷跟岳临风的婚事已经差不多定下了,葛茵那边合八字订婚书都已经完成了,葛茵三月已经及笄,出嫁大约也就是年底的事。

葛茵本来就不大满意这桩婚事,尤其是陶梦阮定下靖国公府的亲事之后,就更加不甘了。在她看来,陶梦阮就是借住在葛家的表小姐,哪怕她是个庶出,陶梦阮能定下这样的亲事,凭什么她就不能。而葛婷则是一脸的甜蜜笑意,她早就中意岳临风,能得偿所愿自然开心,唯独葛婧脸上有些郁色。

葛婧比葛茵小了半岁,是十月的生辰,大户人家的姑娘十三四岁开始议亲,但因为太子选妃的缘故,葛姝和葛婧都推了一推,结果葛姝做了太子妃,葛婧却耽误了一些。原本虽然耽误了一些,但葛婧还没有及笄,慢慢相看也不算晚,没想到岳家一来,葛婷越过葛婧先定下了岳临风,这一来葛婧的处境就尴尬起来。

葛婷和韩氏生怕耽搁了,这场婚事出了变故,明里暗里催着葛婧赶紧定亲,而若是先定下葛婷的婚事,旁人虽然诟病葛家不讲规矩,更多的是对葛婧的各种猜疑,弄不好葛婧就只得匆匆忙忙嫁人。女儿家嫁人是一辈子的大事,葛婧的母亲韩氏为了葛婧的婚事愁得夜不能寐,葛婧自然也开心不到哪里去。

气氛不大好,陶梦阮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得表示她一个病人需要休息,一上了马车,就寻了个地方靠着,听葛家姐妹几个阴阳怪气的说话。这个时候陶梦阮倒有些羡慕罗月苏和韩茜两个。上回被怜雅公主取笑了一番,韩茜和罗月苏这回就没有跟去,只托葛婧带了礼物过去,而陶梦阮作为葛姝多次提过的,总不好说不去,只得带了礼物跟上。

第十七章躲懒

葛婧和葛婷对对方都没有好脸色,葛婷嘲笑葛婧嫁不出去,葛婧讥讽葛婷没脸没皮,到了太子府门前才安静下来,老老实实的跟着等在门前的婆子往里走。陶梦阮暗自摇头,葛婷跟亲姐姐葛姝都没有多少亲近,更别说葛婧这个妨碍她与岳临风定亲的堂姐,可人自私到这个程度真的好吗?

至于岳临风这桩婚事,陶梦阮有些奇怪,不说岳临风如何优秀,单单岳临风作为岳家长子嫡孙,将来是要担起族中重任的,他的正妻肯定马虎不得。名门世家的嫡长媳都是有讲究的,就像陶梦阮,司连瑾自己求了皇上的圣旨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陶家世代书香底蕴深厚不说,更是家风严谨,除了门第低一些,其他的并没有可挑剔的。而葛婷,家世上没得挑,却有个致命的弱点,便是体弱多病,单单这一点,就能让许多人家直接将她出局。

葛婷如今心情好,精神气也好,有些苍白的脸上涂了些胭脂,看上去倒是健康多了。而葛婧气色差了些,与葛婷争了一回也吃了些亏,下了马车才算勉强打起精神。

当今皇帝登基时,太子已经十三,在宫中住了两年就搬出宫开府,为了迎娶太子妃又将太子府扩建了一些,如今的太子府单单占地面积就十分惊人。陶梦阮几人都是头一回进太子府,只觉得恢弘壮丽不说,还处处都透着精致华美,记着葛老夫人和韩氏叮嘱的,也不敢四处张望。

陶梦阮只看了一眼,便专心的走路,太子府确实建的华美,可相比起前世见过的各国宫殿来说,也说不上多壮观,而陶梦阮更清楚的是,在这个环境下,惹笑话还是小事,一个不好丢了小命也没地方说理。葛婧几个也知道轻重,连葛婷都不敢胡乱挑衅,倒是一路顺畅的走到了葛姝的住处。

远远地碧莲就迎了上来,见了陶梦阮几个连忙见礼道:“几位姑娘,还有陶家表姑娘,太子妃娘娘可是一大早就念着你们了,快随奴婢来!”说着便带着陶梦阮几个往里走。

碧莲也是葛姝从葛家带来的贴身大丫头,只是一向是碧水更得用些,碧莲出头的机会并不多,所以,葛姝出事碧莲虽然害怕,但碧水在其中断了一条胳膊却叫碧莲欣喜。这番欣喜她半点都不敢露出来,只在对着院子里小丫头的时候,露出些骄傲和得色。

葛姝靠在美人榻上,脸色还有些苍白,见葛婧几个进来,便露出些笑容道:“妹妹们还有表妹都来了,快过来坐,昨儿得了些南边来的果子,正好请妹妹们尝尝。”说着,就叫丫头去取了果子来。

陶梦阮几个行了礼才坐下,葛姝精神并不太好,问过家中祖父母和父母的情况,又跟几人说了会儿话,就叫丫头带她们去外面的花厅吃果子。

“大姐姐看上去不大好。”葛婧凑在陶梦阮耳边低声道,话里有些担心,“之前听母亲说大姐姐的伤口虽然深,却没有大碍,怎么这都好几日了,大姐姐还不能起身走动?”

陶梦阮闻言微微皱眉,细细回忆起葛姝的情形。出事的时候她就在葛姝旁边,那鲜血喷洒的一幕虽然吓人,但也只是皮肉伤,只要包扎止血,避免感染恶化,这几天下来虽说不能恢复,精神状态也不至于差到葛姝那个样子。想到这里,陶梦阮又细细想起屋子里的药味,她自幼学医,鼻子自然是好使的,可当时没太注意,这个时候再去回想,只觉得有些不对,哪里不对却不太说得清。

“表小姐尝尝,这是南边来的桃子,与这边的不大一样呢!”碧莲的声音将陶梦阮的心思拉回来,便见着碧莲将一碟切好的桃子放在她面前,而其他人,除了葛婧有些隐忧,葛茵和葛婷都欢喜的吃桃子。

陶梦阮点点头,说真的,桃子也就是那个味道,说不上哪里不同,吃了一些便放下了。葛婷见她坐着,便露出娇俏可爱的笑容道:“表姐是觉得这桃子不好吃吗?怎么吃一点就放下了?”

陶梦阮撇撇嘴,那时受了教训,如今心事得成了,似乎又开始挑事了,淡淡看了她一眼,道:“大夫嘱咐过,桃子是寒凉之物,我身子还没大好,不敢多吃。对了,表妹身子弱,桃子还是少吃些好,免得脾胃受不了。”

葛婷是真挺喜欢吃桃子的,可听陶梦阮一说,只得忍痛放下了,她娘曾对她说过,岳家虽应下了婚事,却对她的身体不太满意,只想着她年纪还小,还能调养过来,才答应下来的。她挺中意岳家这门婚事,更中意岳临风这个人,自然不愿意因为身体的原因失去这门亲事,平日里讨教了大夫和有经验的嬷嬷,就是希望将身体调养好了,好欢欢喜喜的跟岳家结亲。

陶梦阮几个吃过桃子,葛姝又叫了身边的大丫头兰芝带她们逛园子。这么热的天,陶梦阮不乐意出门晒太阳,就留在屋子里陪葛姝说话。

经历了五福寺的一回,葛姝对陶梦阮改观了不少,她虽然性子高傲,却也是知好歹的,陶梦阮救了她一命,她总要回报一二,尤其陶梦阮已经定下了司家。见陶梦阮留下不肯出去,便笑着打趣她:“怎么我还不知道表妹是这么个小懒猫!”

陶梦阮便笑着道:“这天热,去外面逛园子哪有放了冰盆的屋子舒坦,我是不要往外跑的,回头一身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