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嘛!”苏盈玉看上去就是个温柔端庄的姑娘,往一桌子山珍海味中挑了两样素净些的,“表妹七八岁的时候到家里小住,祖母觉得小孩子脾胃不好,特意给她备了清淡营养的吃食,结果表妹哭着要香酥鸡、红烧蹄髈,我祖母当时人都呆了,还以为王府虐待表妹了。”

“…”陶梦阮看向宁阳郡主,只见宁阳郡主两眼一瞪,道:“表姐,你每回都拆我台,拆的很开心嘛!”

苏盈玉却不怕她,心知这个表妹就是个纸老虎,也就是口头上嚣张罢了,将面前的香酥鸡递到宁阳郡主面前,道:“喏,你最爱的香酥鸡,我不与你抢!”说着又向陶梦阮道:“阮妹妹,你跟表妹一起吃东西,可千万别跟她抢东西吃,否则啊,她哭给你看呢!”

“苏盈玉!”宁阳郡主将筷子一摔,还让不让人愉快的吃饭了?还能不能愉快的做姐妹了?难道不知道姐妹的小船也是说翻就翻的吗?

陶梦阮被逗笑了,道:“郡主,等等饭菜就凉了。”

一般人这个时候生气比较重要,可对一个吃货而言,饭菜凉了等于不好吃了,不好吃了,意味着浪费了美味。宁阳郡主被陶梦阮一提醒,也不跟苏盈玉赌气了,自己坐下来,专心的吃东西。

苏盈玉没了可爱的小表妹可以逗,转向陶梦阮,道:“阮妹妹,你平时比较喜欢做什么?我比较喜欢剑术,阮妹妹可懂得剑术?”

“…”她都是软妹妹了,还应该懂剑术吗?陶梦阮扯扯嘴角,唐家一向比较擅长远程攻击,剑术神马的,她只会破剑术,不会使剑术。但是,苏盈玉看着端庄秀丽的模样,远远一看就是个软妹子,居然喜欢剑术吗?果然这个世界处处都在告诉她,人不可貌相。

陶梦阮惊讶的目光将戚大奶奶逗笑了,道:“你别信她胡说,她那哪是剑术啊!”

“大姐姐说得对,表姐那顶多算剑舞,还是练不顺畅的剑舞,跟剑术可一点关系都没有。”宁阳郡主记着苏盈玉刚刚拆她的台,一面吃东西,一面还抽空给陶梦阮说明真相。

苏盈玉脸皮厚,被戚大奶奶和宁阳郡主说穿了也不恼,筷子毫不犹豫的抢走了宁阳郡主看中的一块乳鸽,撇撇嘴道:“我那是将剑术融入舞蹈当中,太后娘娘都赞的!”苏家是帝师之家,同是清流,却比陶家还更讲究些,别说习武了,苏盈玉厚着脸皮说练剑舞,都要让她家祖母说上几回。

这么一闹腾,陶梦阮跟几人的生疏感很快就消失了,几人年纪都不大,也不讲究食不言,说说笑笑的一大桌子菜居然被她们吃光了。宁阳郡主看了眼满桌子的残羹冷炙,招呼下人将碗碟收走,又吩咐送些点心过来。

苏盈玉扯了扯嘴角,道:“宁阳,姑父好不容易将你嫁出去,你倒是自己注意点啊!要是让赵家退回来了,姑父不得愁死!”

“我又怎么了?”宁阳郡主不明白苏盈玉什么意思,细想想自己好像没有做什么吧!

“你刚刚吃了这么多,还要吃点心,亏得姑姑给了你一副好相貌,要是跟盈月一个样,你觉得赵家还要你吗?”苏盈玉看着宁阳郡主圆润的小脸就发愁,她姑姑也是一等一的大美人啊!要是发现自己女儿长成一个胖子,会不会气得从坟墓里爬出来?

“…”宁阳郡主手顿了顿,她天生是不长肉的体质,这段时间有些圆润了,那也是因为定了亲,她爹不许她出门走动,活动少了的缘故。况且,她这些时日在抽条了,脸上的肉已经少了好吧!

“陶小阮,你也觉得我要少吃吗?”宁阳郡主见戚大奶奶也是赞同的表情,转向最后没有表态的陶梦阮。

陶梦阮翻了个白眼,道:“少吃多吃倒是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哪吃,吃些什么。郡主,我是不会笑话你的,但你要是把心思都放在吃上面,荒疏了其他的事情,小心没得饭吃哦!”

“…比如?”因为妻子早逝,颂王对这个女儿极尽宠溺,宁阳郡主虽然没有被养废,但寻常女儿家该懂得的许多东西,宁阳郡主其实都不大会,更别说高深的管家理事什么的。戚大奶奶和苏盈玉也清楚这一点,苏盈玉时不时戳她一回,也是提醒她该将心思放在这些生存技能上面。

戚大奶奶看了真诚望着她的宁阳郡主一眼,道:“琴棋书画什么的不用太在意了,以后你们私下里摆弄,好不好也没有人在意。女红厨艺你得上点心,不说让你服侍公婆夫君吧,妹夫在外应酬,你至少能炖一碗醒酒汤吧!最重要的当是管家理事,未来妹夫是世子,如今却只领了一个闲职,你是长媳,若是不能将后院的掌控好,以后你们俩难道还要被其他兄弟妯娌拿捏着?”

“…”宁阳郡主睁大了眼睛,定下亲事她有些开心,一是因为如陶梦阮所说,她的归属很大程度上代表了王府的立场,二是她不排斥赵益宣这个人,可从来没想过,定个亲还需要考虑这么多。宁阳郡主萌萌哒的看向陶梦阮和苏盈玉,这两人也是定下了亲事,苏盈玉更是过了年就要出嫁了。

“别看我,自我嫂嫂怀了身孕,我娘就天天抓着我管家理事。”陶梦阮第一个抛弃了宁阳郡主。

“是啊,我娘天天叫大嫂带着我,你也知道,我大嫂是出了名的大才女,天天拿你怎么这么笨的眼光看我,我都快憋屈死了。”苏盈玉也叹了口气。

“看来,大家日子都不好过啊!”宁阳郡主一面叹气,一面将松软的点心送入口中,脸上半点都没有忧郁的气质。

“…”苏盈玉发现了,刚抬起手想教育宁阳郡主几句,外面丫头来禀报,道:“郡主,大姑奶奶、苏六姑娘、陶大姑娘,几位公主到了,王妃命奴婢请郡主过去。”

宁阳郡主听到几个堂姐妹来了,脸上没什么高兴的表情,撇撇嘴道:“我知道了,你告诉母妃,我和大姐姐她们这就过去!”

“她们自然是寻你的,我们过去做什么?你自己过去就好了,我和大表姐还有阮妹妹在这边歇歇就好!”苏盈玉的姐姐做过静雅公主的伴读,她做妹妹的也跟公主们打过些交道,对于陪公主说话什么的,一点兴趣都没有。试想,谁能跟一个动不动就喊大胆、放肆的娇娇公主做朋友?那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宁阳郡主拽着苏盈玉起身,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我才不会让你们几个在这里躲懒,走,都跟我出去!”说着,又看向陶梦阮,道:“陶小阮,司连瑾的姑祖母可是宫里的太后娘娘,你以后还是有机会跟堂姐她们打交道的!”

“呵呵…”陶梦阮暗自翻白眼,听说喜欢司连瑾,想招司连瑾做驸马的,除了早已经出局的静雅公主,还包括如今还没定亲的三公主瑞雅公主和四公主韵雅公主。瑞雅公主和韵雅公主陶梦阮都见过,当时两人都是和和气气的模样,韵雅公主更是安安静静的不怎么说话,但那时她跟司连瑾还谈不上认识,如今却不同,她可是司连瑾的未婚妻。想起明目张胆想弄死她的静雅公主夫妇俩,陶梦阮有些担忧,一个爹生出来的女儿,不会一样的残暴不讲理吧!

陶梦阮几个没有跟宁阳郡主拗着来,跟了她一道往王府宴客的园子走,到了那边才发现,已经有不少人到了,只是普通人家的姑娘,与宁阳郡主又不熟识的,颂王妃自然不会特意将宁阳郡主叫来。

宁阳郡主对颂王妃十分敬重,与她见礼之后,才拜见几位公主。当今皇帝目前一共六个女儿,最小的清雅公主才五岁,还没有机会出宫,最长的安雅公主嫁到了太原府,其他的四个陶梦阮都见过,如今面前就坐了三个,静雅公主听说已经回京了,却不知道会不会来。

陶梦阮跟苏盈玉一道给公主们见礼,瑞雅公主和韵雅公主安安静静的摆出矜贵端庄的模样,只是微笑着叫她们不必多礼,怜雅公主却是哼了一声,道:“我还以为是什么样的人物,居然让司世子放着皇姐们不要,跑去求娶,没想到也就是一张狐媚子脸!”

“五皇妹!”陶梦阮这个被诋毁的还没有恼怒,韵雅公主已经气红了一张脸,心里暗骂这个皇妹不长脑子,将人讥讽为狐媚子陶梦阮是丢人了,可更丢人的是被人家抛弃了的她们姐妹两个啊!

“四皇姐,我是替你们不平!”怜雅公主看着陶梦阮一张精致漂亮的脸,满满的嫉妒,几位公主中数她长得好看,但在外面遇见个更好看的,她心里就不平衡了。怜雅公主不过十三岁,生母又是得宠的唐贵妃,宫里人自然也捧着她,平时需要用脑子的机会不多,一生气就将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这下连瑞雅公主的脸色都难看起来。司连瑾定亲之前,她还可以私下里求求菩萨,想结下这一段姻缘,可人家定了亲,哪有她堂堂公主跑去倒贴的?便是别人不敢说什么,她自己也要羞死了,瞪了怜雅公主一眼,道:“五皇妹,你再是如此,我就告诉父皇了,看父皇怎么罚你!你是公主,怎么能说这些话!”

陶梦阮默默地垂了头,她还想着怎么应对这两个身份高贵的情敌,结果情敌们自己内讧了,然而,围观了公主们的内讧,她真的不会被灭口吗?

中秋小番外

又是一年中秋佳节,即将满十岁的司珉昭忧郁的望着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打从他记事开始,每年中秋不变的节目就是他亲爹在厨房里烧厨房。

是真的烧厨房,司连瑾一个文武全才,自小被人称为神童,可在厨艺上的天分,用他娘的说法就是,被天狗啃掉了。眼看着厨房开始冒着浓烟,司珉昭一转身,见陶梦阮带了许多人过来灭火,有些不解道:“娘,爹既然不会做月饼,为什么每年还要烧厨房?”

陶梦阮叹了口气,怎么说呢?她当初只是不想打击司连瑾在下厨上面的积极性,却没想到激发了司连瑾潜藏的执着,更没想到司连瑾在厨艺上面的天分连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主弟妹都不如。

司珉昭见母亲叹气,转身跑开了。

陶梦阮也没在意,小孩子嘛,不用管得一戳一动的,有自主的意志很重要,熟练地指挥着下人灭火,心里盘算着宁阳郡主早上送来的,据说是赵益宣亲手做的月饼还是收起来吧,免得刺激到司连瑾。

司连瑾制作月饼的计划又一次失败,但陶梦阮亲手做的月饼补足了这一点遗憾,晚间赏月时,司连瑾心情还是不错的。

中秋佳节隐居老家的老国公和刚刚打胜仗的司连珏都回来了,一大家子人坐着赏月,太夫人高兴得满头银丝都一颤一颤的。老国公欣慰的逗着刚三岁的小孙子吃月饼,顺便问司连瑾和陶梦阮:“怎么不见珉哥儿和颜姐儿?”

司连瑾看向陶梦阮,陶梦阮想起司珉昭那一下子走开之后就不见人了,至于大女儿好像也没再出来。正要答话,司珉昭端着个托盘,还分了一只手拉着妹妹,兄妹俩磕磕绊绊的走来。太夫人吓得心肝一颤,连忙叫人将才五岁的司沁颜抱起来,要接司珉昭手中的托盘,道:“我的小心肝儿哟,这是做什么去了?”

司珉昭抱着托盘,不让人接,往前将托盘送到一众长辈面前,道:“这是珉哥儿和妹妹亲手做的月饼,请太奶奶、爷爷、爹爹、娘亲、叔叔、婶婶尝尝鲜!”

长辈们高高兴兴地接过月饼,连陶梦阮都感叹儿子和女儿心灵手巧有孝心,唯独司连瑾看着形状漂亮颜色漂亮,味道还很香的月饼,默默地黑了脸,自此再也不提做月饼这回事。

今天中秋节,送上一个好久以后的小番外。祝大家在这个大好的日子里,都团团圆圆和和美美,一个人在外面的,记得买个月饼庆祝一下哦!

第七十四章故技重施

“好了,都是小姑娘,今日是宁阳的生辰呢,就不要置气了!”颂王妃见三位公主吵起来了,连忙劝和。

瑞雅公主和韵雅公主对视一眼,心里一声哀叹,她们皇家公主的形象啊,为什么总是因为这个皇妹不过脑子的几句话,就崩碎个彻底!

“三堂姐、四堂姐、五堂妹,那边池子里新添了些锦鲤,不如去看看鱼?”宁阳郡主不炸毛的时候还是个聪明的姑娘,本来想瞧瞧陶梦阮的笑话的,没想到堂姐妹们自己内讧起来了,还是趁早带走吧,陶梦阮兵不血刃的解决了情敌是好事,但要是气死了公主,可能事有点大。

颂王是当今皇帝的亲兄弟,皇帝对颂王府也格外优待,而宁阳郡主虽然跟几个公主都不太合得来,但也是亲近的堂姐妹。公主们能出宫走动的机会不多,借着宁阳郡主的生辰出来走走,瑞雅公主和韵雅公主都不想因为怜雅公主就这么搅和了,宁阳郡主递了梯子,就赶忙顺着下了。

宁阳郡主看了陶梦阮几个一眼,领了三位公主往水榭走。颂王妃看向戚大奶奶和苏盈玉道:“宁阳要顾着公主那边,你们就替她招呼一下其他的宾客吧!”

戚大奶奶和苏盈玉都点头,就带了陶梦阮走开了,颂王妃也就是口头上一说,王府的姑娘们都在,哪里需要她们招呼客人。走了一段,苏盈玉就拉了陶梦阮,向戚大奶奶道:“大表姐,你自去寻我嫂嫂她们吧,我带着阮妹妹,不用担心。”

戚大奶奶颇有些不放心的看了苏盈玉一眼,指了一个方向,道:“那是我家小姑子,盈玉要是胡闹,你就去寻她,希芳素来文静,你跟她应该合得来的。”

希芳这个名字似乎听过,陶梦阮记性好,略略回想,就记起来当日端午时瑞雅公主提起过,这才记起来,瑞雅公主的母亲戚贤妃正是戚家女,戚大奶奶还需称一声姑母,戚希芳正是瑞雅公主的表妹。

“大表姐!”苏盈玉嗔怒,“我几时胡闹了!”

戚大奶奶没有应声,摆摆手走了,苏盈玉跺了跺脚,才领了陶梦阮往姑娘家聚集的地方走去。

陶梦阮跟着苏盈玉走了一圈,意外地见到了邢曼烟,原本说要到邢家拜访,但因为京中事多没有成行,既然见到了,陶梦阮便坐下与邢曼烟说说话,苏盈玉跟邢曼烟不熟,打了个招呼就走开了。

陶梦阮坐下,邢曼烟眼里有些高兴,嘴里却不饶人道:“真没想到在这里遇见阮妹妹了,阮妹妹怎么来的?”

邢曼烟旁边没什么说话的人,她自来就不是活泼热情的性格,跟人说话总要不软不硬的刺上两句,就像明明关心陶梦阮怎么跟了来,怕陶梦阮吃亏,偏要说得像讥讽陶梦阮攀附权贵一般。陶梦阮知道他的性子,也不恼,随手剥了一个橘子,道:“宁阳郡主邀我来的啊!曼烟姐姐最近可好?母亲本来说要带我去邢家拜访的,只这段时间不好出门。”

“还能怎样,最难得那一段过了,日子不还得过下去。”邢曼烟脸上没什么笑意,更衬得一张脸冰肌雪骨,漂亮是漂亮,可抱一个冰美人回家实在需要勇气啊!从前邢曼烟虽然伤春悲秋又毒舌,可脸上的表情还是十分丰富的,灵慧又漂亮的小姑娘,其实打听着想要求娶的人家还是不少的。可让何家折腾了这一回,讲究些的人家终究有些忌讳,邢曼烟的婚事也就拖着,还没有着落。

陶梦阮坐了片刻,就让邢曼烟撵开了,邢曼烟心知自己的性格不招人喜欢,如今她也不想跟人多接触,但不能带累了陶梦阮陪她缩在角落里。陶梦阮知晓她的心思,也没有勉强,正好苏盈玉跟两个小姑娘走来,又将她捡走了。

陶梦阮前世跟着兄姐们在圈子里走动,应酬什么的谈不上喜欢,但也应付得过来,何况一群十几岁的小姑娘。原本以为让司连瑾带累得没什么朋友,结果发现小姑娘们只是单纯的将司连瑾当成男神罢了,对陶梦阮这个抱走了男神的姑娘更多的是好奇,不用多久居然就熟识起来了。

陶梦阮跟着苏盈玉转悠了几圈,即便自认为体力不错,也有些累了,苏盈玉要拉她去寻她某个好友时,陶梦阮终于拒绝了苏盈玉的好意,就近找了个地方坐下歇歇。看着苏盈玉一点不累的模样,陶梦阮暗自感叹,看来她练武还需勤奋些才是啊,人家跳跳剑舞的都比她体力好。

这一点陶梦阮倒是误会苏盈玉了,苏盈玉不是不累,只是这半年多来,让她娘拘在家中,难得出门走动,是半点都不愿意浪费掉。

小满给陶梦阮递了一杯茶水,低声道:“姑娘,奴婢像是瞧见郡主身边的玉兰姐姐了!”

“嗯?”陶梦阮抬起头,玉兰是宁阳郡主的贴身丫头,自从上次太子府的事情之后,宁阳郡主明显更器重玉兰了。玉兰也是个忠厚的丫头,心知宁阳郡主是不是犯二的本性,尤其人多的时候,总是紧紧跟着宁阳郡主,生怕一个不查,让宁阳郡主遇到什么事。

“在哪里?你什么时候瞧见的?”虽然在颂王府,陶梦阮也不敢大意,颂王府是宁阳郡主的地方,可那世子妃嫁进来也有几年了,哪怕王妃防备着她,以她的手段,恐怕也掌控了不少。

“在那边,”小满指了一个方向,“就刚刚走过桥的时候,玉兰姐姐像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小满上回跟了陶梦阮去太子府,她本就是个极聪明的,不用陶梦阮敲打就知道什么该闭嘴,什么该留意着,是以一见到玉兰,她就寻着机会告诉陶梦阮,就怕误了郡主和自家主子的事。

陶梦阮顺着小满的手看去,那边是一片竹林,远远地看上去有些雅致,但到了冬日里,往竹林走动的人不多,加上竹子生得密,陶梦阮并没有看到里面有人。但她心知小满稳重机敏,自然不会看错,没有犹豫的起身,就往竹林那边走。

“姑娘,这里毕竟是王府,姑娘冒冒失失的过去怕不稳妥,还是奴婢先过去看看吧!”小雪见陶梦阮起身要过去,连忙劝道,她们到王府来,行事自然要注意些,免得一时失当让人说嘴。

陶梦阮却是摇头,道:“我怕郡主那边有事,还是不要耽误时间的好!”

小满和小雪闻言,便不再说话,只紧紧地跟着陶梦阮。

那竹林看着近,走过去却有不断地距离,陶梦阮担心宁阳郡主,走得快,小满和小雪要小跑着才能跟得上。一进了竹林,便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陶梦阮连忙将小满和小雪拽紧,生怕两人一旦与她走散了,遇到危险。

“姑娘,这、这是怎么了?”小满和小雪算是稳重的丫头,却也从未见过这等阵仗,心里虽然害怕,却一前一后将陶梦阮护在中间。

“小满、小雪,你们别乱动,抓紧我的手!”陶梦阮四下打量了一圈,穿越以来她是第二次见到阵法,但之前的,只是个障眼的小阵法,没什么威力,也就是糊弄糊弄不懂阵法的普通人。眼前这个却不同,看样子是专门布置的阵法,没有什么攻击手段,级别却不低。

“这、是遇到鬼打墙了?”小雪见四下都见不到路,稍一移动,还能看到竹子飞快地移过来,小雪早前听过鬼打墙的说法,可现在这样子,比鬼打墙还厉害。

陶梦阮站着没动,又让两个丫头紧紧地护着,看上去就像被吓坏了挤在中间,事实上却在研究着怎么破阵。她是不懂布阵什么的,但拜她那变态二表哥所赐,她破阵的功夫比起她那布阵技能专精的二表哥也不差。而眼前这个阵法虽没见过,可万变不离其宗,陶梦阮多花了一点时间,也顺利地打中了阵眼。

这种迷幻类的阵法,阵眼一破,迷阵的效果就消失了。陶梦阮面色不变,离他们不到十步的主仆俩却惊呆了。

陶梦阮看了那纨绔少年腰间的玉佩,勾唇一笑,谢家,看来那位世子妃是打算一石好几鸟,真是好算计啊!

陶梦阮见到阵法的时候,就知道她们中计了,当然,这一计未必是专门针对她的,或许还针对苏盈玉或者戚大奶奶。她本以为这一计的目的是拖住去寻宁阳郡主的人,可见到这位谢家小少爷,陶梦阮觉得她还是低估了这位世子妃,看来,宁阳郡主那边情况不妙。

谢家小少爷谢泽云是世子妃谢芳艳嫡亲的弟弟,也是京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只是谢泽云如今也不过十五岁,谢家一直以年纪小为由护着,哪怕强抢民女什么的,也往往被按个勾引的罪名,最后灰溜溜的抬进谢家做妾。陶梦阮心知,哪怕是她或者苏盈玉,若是真被这谢泽云做了点什么,最后也顶多就是嫁给这谢泽云做个正妻。

陶梦阮心急着宁阳郡主那边不知道什么情况,见到这么个没什么武力值的纨绔少年,嘴角的嗜血一闪而过,柔软的声音带着一丝冷然,道:“青雀、银麟给我狠狠地打,打到他这辈子都不敢碰女人为止!”

“是!”暗处两名暗卫鬼魅一般的身影闪出来,照着谢泽云就是一顿胖揍,陶梦阮则带了两个丫头,匆忙往外走,去寻宁阳郡主。自从在唐家庄子被唐思明刺杀之后,司连瑾就又多调了两名暗卫到陶梦阮身边,就生怕呆头呆脑的暗卫几时又让人调虎离山了,唯一的女暗卫紫枫更是被司连瑾下了死命令,决不允许离开陶梦阮身边。

陶梦阮知道小满和小雪都是谨慎的性子,小满既然对她说,见到的必然是玉兰的正脸,没有认错的理,那么玉兰就必定在附近。陶梦阮不知宁阳郡主现在在哪里,又遇到了什么事,当务之急就是寻到玉兰,问清楚事情。

小满和小雪只见过青雀和之前的白鹄,新来的银麟是不认得的,但两人都是谨守本分的丫头,更明白如今的情势,不敢多问,只四处寻找玉兰的踪迹。

“姑娘,在那里!”小雪眼尖,一眼就看到一处怪石下面的人影,这回绝不敢让陶梦阮涉险,不等陶梦阮说话,就先赶过去看。将玉兰拽起来看了正脸,才道:“姑娘,是玉兰姐姐!”

陶梦阮也极快的赶了上去,顾不上别的,用力将玉兰掐醒。

“陶姑娘,快去救郡主,郡主被世子妃的人带走了!”玉兰一睁眼见到陶梦阮,也顾不上别的,抓着陶梦阮的手道。

“抓走!”陶梦阮睁大了眼睛,那位世子妃已经如此的明目张胆了吗?在王府中就敢直接将宁阳郡主抓走。然而回过味来,宁阳郡主若是出了什么事,便是颂王和王妃护着,也没了高高在上的郡主的资本,自然没什么值得谢芳艳忌惮的。

“抓什么地方去了?快些带我们过去!”陶梦阮心知不好,若不能尽快找到宁阳郡主,说什么都迟了。

“是!陶姑娘快随奴婢来!”玉兰是宁阳郡主身边的丫头,虽然是伺候人的,但也没有吃过苦,让人打晕了只觉得身上到处都疼。可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别的,玉兰忍着疼爬起来,往前面带路,脚步一点都不慢。

陶梦阮和小满、小雪连忙跟上去,看着眼前的路越来越荒凉,陶梦阮皱眉道:“玉兰,这边是什么地方?”

玉兰走得急了,有些气喘,却半点不敢耽误,听陶梦阮问起,便答道:“是王府的后院,只是薛夫人死了之后,又出了闹鬼的传说,这一片就荒凉下来了,世子妃、世子妃定是想着这边荒凉,没人敢随便走动,才将郡主抓来这边的!”

陶梦阮见她这模样,明显有些害怕,却丝毫不敢耽误,这丫头倒是个忠心的。然而,若没有见到谢泽云,陶梦阮还会觉得谢芳艳是想弄死宁阳郡主,可这来回两次,都专门安排了纨绔子候着,可见谢芳艳此人更习惯内宅里杀人不见血的阴私手段,怎么可能只是吓唬或者弄死宁阳郡主?

陶梦阮站住,轻轻一跃落到不远的树上,四下看了一遍,再落下来,却向玉兰道:“跟我走!”

“陶姑娘…”玉兰是亲眼看到宁阳郡主被抓到这边来的,现在改道,若是想错了,不是更耽误时间吗?

陶梦阮却不理她,提起裙角就往刚刚确定的方向赶去。站得高看得远,哪怕是误导玉兰,谢芳艳也不会有更多的时间改道,所以大方向应该是没错的。而这样荒凉的地方,就算谢芳艳设计了什么,也不好引人过来,若是没有被人撞见,以王府的势力和颂王对宁阳郡主的疼爱,不管发生什么都会被压下去,谢芳艳设计的一切自然就白费了。

所以,离这里最近的,接近王府花园的地方,自然是最有可能的出事地点,更何况站得高了,陶梦阮分明看到有不少人正以游园的架势接近那边。

陶梦阮顾不上三个不懂武功的丫头,飞快地往前面赶去,小满和小雪知道陶梦阮身边有人,赶不上就不上去拖累陶梦阮了,只想着跟过去接应,拉了玉兰跟在陶梦阮后头。

陶梦阮赶到临水的小筑时,游园小分队已经到了前面的小山,陶梦阮直接从窗口翻进去,就见到被绑了手脚堵了嘴的宁阳郡主,满脸泪地盯着眼前快脱光的男子。陶梦阮上前一个手刀将人劈昏,也顾不上看是谁,直接拖起人,从侧面的窗口丢到湖里。

扯开绑着宁阳郡主的绳子,外面的说笑声已经近了,宁阳郡主有些惊慌,道:“陶小阮,怎么办?”

陶梦阮看了一眼屋里的陈设,看上去应该是供宾客小憩的房间,有软塌可以靠一靠,还有些棋盘一类消遣的物件,正要说话,却听得一声极轻的动静,陶梦阮推开一侧的房门,是个耳房,一名蓝衣丫头睁大眼望着陶梦阮。

“春雨!”宁阳郡主咬着牙说出了那丫头的名字,她当然认得那丫头,那是谢芳艳身边的丫头,还给了她哥哥做通房的,许了生下孩子就抬做姨娘,对谢芳艳自然是忠心耿耿。

陶梦阮打量了一眼,通房丫头跟普通丫头自然是不同的,做了通房还能做贴身大丫头的,不仅是主子看重,本人想来也够聪明,做得了狗腿子。不过片刻间,陶梦阮就想出了更好的主意来,既然谢芳艳故技重施,她们为什么就不能,真当她们这样好欺负不成?

春雨见陶梦阮邪气的勾起唇角,面对着绝美的容颜,却让她害怕得很,偏喉咙却仿佛堵住了一般。却见陶梦阮突然上前,手指灵巧地将她的衣襟挑开,外面袄子直接拽掉,露出白色的中衣,还被扯得松松垮垮的,她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便听陶梦阮“哇——”一声大喊,明明清脆动听的声音对她来说却似来自幽冥的魔音。

“快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陶梦阮大喊了一声,不仅春雨,连宁阳郡主都呆住了。

陶梦阮没有理会宁阳郡主的呆滞,趁着外面的人还没来,替宁阳郡主整了整衣裳,脸上却没弄,宁阳郡主哭得太惨,遮也遮不住,找个借口混过去就是了。

领着人过来的依然是谢家五姑娘谢明艳。谢明艳是庶出,生母是丫头提上来的,打小就抱着谢芳艳的大腿,凡事谢芳艳用得着的地方,都有她谢明艳。谢芳艳拿谢明艳当枪使自然要给些好处,但次数多了,什么大事小事都有谢明艳在场,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家名声自然是坏了。

谢明艳年少时不知其中厉害,到了该说亲了,才发现人家都嫌弃她口角是非多,到如今十六了,还没能定下亲事。谢明艳不聪明,但也不傻,她名声坏到这个程度,索性就巴住了谢芳艳,捏着她把柄多了,办事依然卖力,却逼着谢芳艳为她寻一门好亲。

因为上次坏了事,将太子府的一步好棋搭了进去,这回谢芳艳特意嘱咐了谢明艳,定要等春雨给了信号,才将人带进去,所以她将人引了过来,却在外面徘徊着。等着春雨的信号没想到春雨的信号没等到,却听到里面喊有人落水了,谢明艳本能的觉得事情不太对,但一听有人落水,跟来的人也不用谢明艳招呼,都跟了过去。

水榭的门不开在来人的这边,一段曲折的回廊连着岸边和水榭,陶梦阮先开了门,人一进去就看见陶梦阮指着衣衫不整的丫头,还微微颤抖着,旁边宁阳郡主挂着泪水,却是惊呆了的模样。

“这、这是怎么了?郡主,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谢明艳见旁人都去了,只得跟上去,一进门,连忙将注意力引到宁阳郡主身上。

“…”旁人的目光在屋里三人身上来回,郡主哭得那么惨是怎么回事?可那丫头衣衫不整的样子又是怎么回事?

“这都什么时候了?有人落水了,还不快救人啊!”陶梦阮跺脚,一副着急的模样,却提醒这许多人,这里原本有另一人在,只是落水了。内宅里呆久了的人都难免容易脑补,目光落在衣衫不整的丫头身上,立刻就脑补出小鸳鸯在这边幽会,让人撞见,于是男的慌不择路,从窗口跳下去的事情经过。

虽然没有家丁护卫跟着,但也有些仆妇跟着,其中就有会水的,听到命令都下水救人。虽然众人都猜测掉下去的多半是男子,但粗壮的仆妇对这些反倒没什么忌讳,而今年天气没那么冷,这个时候还没有下雪,下水救人的难度也低一些,不多时两名妇人就拖了一名光着上身的男子上来。

男子脱在屋子里的衣裳已经被陶梦阮顺手丢到春雨旁边,再将人捞上来,衣衫不整、昏迷不醒的样子,许多人已经将事情脑补了完整。

第七十五章赵家小妹

有人落水甚至有男子混入内院来可不是小事,就在这么短短的时间里,颂王妃和世子妃谢芳艳都赶来了。

宁阳郡主总算聪明了一回,一见到颂王妃就扑过去,抱着颂王妃道:“母妃,吓死涓儿了,涓儿还道他要杀我们灭口呢!没想到他慌不择路居然从窗口跳下去了!”

颂王妃安抚的拍拍宁阳郡主的后背,才看向还昏迷着的男子,有眼色的仆妇已经用他的衣裳将他裸着的身子盖住,只露出一张脸,却丝毫不妨碍她认出人来。此人,正是颂王世子身边的常随,再看那跪着的丫头一眼,颂王妃脸黑了,她当然知道那丫头是谢芳艳的丫头,更知道那丫头还是颂王世子的通房。

谢芳艳脸色也不好看,亲弟弟刚刚被打得她这个做姐姐的都不认识,这边又出了这样的事。她本是让春雨在旁看着,配合谢明艳的,她自然知道春雨不可能做出跟那男子私会的事情,可眼前的情景却有口难辩。咬着牙,谢芳艳向宁阳郡主和陶梦阮道:“四妹和这位姑娘怎么会在这里?怎么四妹还哭了?”

“今日本是我的生辰,却也是我娘的忌日,我想到十年前我娘这么去了,我就难过。又怕别人瞧见笑话,才叫了阮儿寻了个人少的地方说话,就、就听到屋里有动静。”宁阳郡主本也不笨,这么长时间足够她平静下来,再找一个合适的理由出来。而她的母亲,也确实是今天的忌日,当初先王妃病重,宁阳郡主年少不懂事闹着要吃先王妃亲手做的长寿面。先王妃怕自己在没有机会给女儿做长寿面,就答应了,也不知是不是累坏了的缘故,当晚人就去了。

颂王妃冷冷的看了谢芳艳一眼,没好气道:“你明知涓儿母妃是怎么去的,提这个做什么?你做嫂嫂的,本宫不求你将涓儿当亲妹妹看,可你欺负小姑子算什么!”

这话说得不轻,谢芳艳一直被颂王府防备着,脸上还是有些挂不住,道:“母妃误会了,儿媳只是担心四妹…”

“行了,就是一个丫头和下人的丑事,你是世子妃,处理了就是。今日是涓儿的生辰,就别拿来烦她了!”

颂王妃一言定下结局,谢芳艳脸色难看的应着,众目睽睽之下,她想保住两人都不成。目光落在陶梦阮身上,今日因为这丫头,她搭进去三个人手,她自不会善罢甘休。又狠狠瞪了春雨一言,即便是个下人,没什么分量,这丫头也该辩解两句,她也不至于如此被动,却不知陶梦阮早就给那丫头扎了一针,针上淬了毒药,先是不能说话,接下来,自然是要人命,武功可是底牌啊,她自然不会让一个丫头去告密。

颂王妃带了宾客们,包括宁阳郡主和陶梦阮离开,将烂摊子直接甩给谢芳艳。陶梦阮走在宁阳郡主旁边,突然回头看了一眼,藏在浓密枝叶之间的赵益宣连忙移开自己的眼睛。

“怎么?心疼了?那你跑去告诉她,你已经恢复记忆了啊!看她还理不理你。”司连瑾藏在旁边,他偷看陶梦阮多了,早就练就了躲过陶梦阮反追查的本事,慵懒的藏在树上,看赵益宣捶树干。

“你就不担心陶姑娘?”赵益宣斜眼看向司连瑾,见他依然慵懒自如的样子,不由来气。

“我家阮儿是有功夫的,更何况有暗卫在旁边护着,这点小事当然不用我出头。”司连瑾面上闲适淡定,其实手心的汗还没干,只是担心他一插手,反而给陶梦阮添麻烦,然想到谢芳艳,司连瑾哼了一声,道:“谢家也该修理修理了,否则他们还以为自己能上天呢!”

赵益宣沉吟片刻,道:“这件事交给我就是。”

司连瑾也没打算自己去办,点点头道:“行啊,别人也就罢了,那谢泽林该栽个大跟头了。”

赵益宣点头。谢泽林原本想将他妹妹嫁给赵益宣,结果那六姑娘看上了他兄弟,为了不嫁他,居然联合他弟弟要置他于死地。赵益宣嘲讽的笑笑,谢家女儿的魅力还真不小,谢芳艳让颂王世子神魂颠倒也就罢了,那六姑娘居然哄得他嫡亲的弟弟与他兄弟反目。

他这一趟虽得宁阳郡主相助保住了性命,但那时失忆,却失了羽林军中的职位,落了现在一个工部的闲职,如今哪怕他承认他恢复了记忆,想要拿回羽林军的职位也不大容易。既然如此,只能从别处着眼。然而,他暂且拿不到,不代表那职位谢泽林就坐得稳,谢家根基深厚,一下子也难得动摇,但谢家,又不是只有谢泽林一个儿子。

颂王妃一向是温和宁静的模样,沉下脸也十分有威严。颂王世子丢脸的事她倒是不大在意,虽然世子代表着王府的脸面,但那个败家子丢脸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次数多了无论颂王还是王妃都练就了一张厚脸皮。颂王妃恼的却是谢芳艳胆子居然大到敢在王府算计宁阳郡主,更恼她竟然眼看着宁阳郡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险些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