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梦阮倒是觉得也没什么,听说前世她满月之后,她娘就跟着父亲忙生意去了,外婆带着她日日往药房里厮混,她也长得好好地,安抚的看了廖妈妈一眼,道:“没事的,我们两个人看着呢,能有什么是,小孩子也得接受阳光雨露的滋润嘛!”

廖妈妈气了个仰倒,还阳光雨露滋润,小公子又不是小花小草,风吹日晒还不得生病!只是陶梦阮和司连瑾都这个态度,廖妈妈也没辙了,只得由着他们将孩子抱了出去,自己连忙拿了东西跟在后面,生怕缺了什么委屈了小公子。

这几天天气一直晴好,气温也上升得很快,尤其相比运城的位置,豫州偏南,自然气温也更高一些,他们早上从船上下来的时候,虽然还不晚,但已经有些热。不过大约临水而居的缘故,豫州早晚温差也有些大,这个时候吹着凉风,走在外面十分凉爽。

司连瑾的长相走到哪里回头率都不低,但如今抱着个孩子,有姑娘家看一眼,也就遗憾的收回了目光。陶梦阮很满意这种效果,也没提出把儿子接过来自己抱着,这么小的孩子,能挡桃花也是不错的。

司连瑾带着陶梦阮在垂柳依依的运河边看了看风景,另外一家有名的酒楼吃饭。他们出来的晚一些,酒楼人也少了些,等他们吃过晚饭抱着孩子回去时,街上的人已经少了很多。与午间熙熙攘攘的场景有些不同,这个时候在街上走动的大多是晚饭后出来散步的,悠闲的说这话,有的还在街边摆了一桌棋局,倒有些小镇悠闲适意的感觉。

街上人少了些,珉哥儿闹着要陶梦阮抱,陶梦阮就把孩子接了过来,趁着天色还没暗下来,慢慢的往回走,走到客栈外面是,挂在地平线上的太阳还散发着橘黄的光晕。司连瑾一面走,一面拿手指逗陶梦阮怀里的珉哥儿,以至于反应也慢了半拍,有人从角落里冲出来抱住司连瑾的腿时,司连瑾顿了片刻,才抬脚将人踹开,只听那人痛呼一声,道:“表哥救我——”

陶梦阮看那身形有些眼熟,再听这声音也十分耳熟,只是那脸上糊了一团黑,完全看不出模样来。而大约是对方身上没有内力的缘故,司连瑾也没有什么紧张的情绪,皱着眉盯着衣摆上一团黑乎乎的手印,十分嫌弃的模样。

“怜、怜儿,你没事吧!”人摔在不远处的石板路面上,一名瘦削的男子从客栈后门的方向跑过来,抱住倒地的人喊道,两人都是脏兮兮的一团黑,完全看不出模样来。

陶梦阮稍微回忆了一下,喊她表姐或者表妹的倒是不少,但叫司连瑾表哥的并不多,除了安家和司连瑾两个姑姑家的,梅家不在京城,也就是因着太后的缘故,几个公主和皇子,加上宁阳郡主兄妹几个。这样筛选了一圈,陶梦阮倒是想起来了,微皱眉道:“怜雅公主?”

陶梦阮声音低,但怜雅公主倒得不远,也听到了,身子僵了一下,推开抱着她的男子,上前没敢再抱司连瑾的腿,道:“表哥,我是怜雅,我知道错了,求你带我回京城吧!”怜雅公主不敢说破自己的身份,流落到豫州来,他们虽然落魄到街边行乞,谁也认不出她的模样来,但也听了许多闲话,她跟人私奔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的,甚至有人私下里闲话说她这样的人就该沉塘,免得坏了皇家的名声。

怜雅公主一直不大聪明,从小到大不知闯了多少祸,可她也是爱惜自己的性命的,听着别人议论,她更害怕自己被人抓了去,直接沉塘了去。沦落到这个地步,她后悔的时候已经跟着身边的人藏在货船里,远远地到了豫州,别说是她,便是身边的人,都不知道怎样回到京城去,身上的钱财花光了,就连客栈酒楼的残羹剩饭,他们都只能等地头蛇的小混混吃过了,才能分到几口。

司连瑾跟几位皇子还熟悉一些,而公主,他印象深刻的也只有静雅公主一个罢了,怜雅公主他没什么印象,看了陶梦阮一眼,见陶梦阮点头,才向身后的护卫道:“把她带回去!”

“怜儿——”见司连瑾要带走怜雅公主,还愣在原地的男子连忙喊道,“你、你要跟他们回去?你不要我了?这段时间虽然清苦,但我们相依为命,没有阴谋算计、没有礼仪约束,你不是一直向往着这样的日子吗?”

“…”陶梦阮看向她刚刚差点忽略了的人,两个满身泥污,都已经看不出形貌的落难鸳鸯,男的不说,怜雅公主已经瘦得不像样子,这样的日子真的只是清苦而已吗?你确定公主殿下说的没有阴谋算计、没有礼仪约束的幸福日子真的是这个样子吗?陶梦阮突然觉得,这个人不大像闵家的纨绔子弟啊!

“你胡说!谁喜欢这样的日子了!”怜雅公主听到男子的话,细弱的身子居然挣开了拽着她的护卫,指着男子道:“都是你骗我,你说离开京城,我们可以浪迹江湖,做一对潇洒的侠侣,可这就是你说的侠侣吗?连乞丐都欺负我,抢我的饭食吃,要是知道江湖是这个样子,我情愿一辈子关在京城的笼子里!”

男子瞪圆了眼睛,道:“你、你几时变成这样的俗人、庸人!世上都是因为多了你们这样的俗人、庸人,才会变得如此的污浊不堪!本公子才不屑与你们为伍!”说吧,竟一甩手十分潇洒的去了。

便是司连瑾都呆了片刻,让男子的一番话给震住了,等再看时,人已经走开了,旁边的护卫倒是一根直肠子,请示司连瑾的意思,道:“世子,是否需要将他抓回来?”

司连瑾看了一眼潇洒的身影,这么走出去,也不知能活多久,但要不要抓回去,拐带皇家公主,不管真相如何,皇帝都不可能放过他,看了怜雅公主一眼,摇头道:“算了,随他去吧!”

第七十六章回府

司连瑾让人将怜雅公主带了回去,直接丢给廖妈妈去安排,并没有见怜雅公主,也没有打听他们这个荡气回肠的故事的意思。陶梦阮对怜雅公主的故事没什么兴趣,倒是对那个放下狂言走掉的人有些好奇,问司连瑾道:“那个人不大像闵家的纨绔子弟啊!这事是怎么扯上闵三的?”

司连瑾安顿儿子睡下,回头看了陶梦阮一眼,道:“你有没有听过,闵家有个宝贝蛋儿?”

“嗯?”这个陶梦阮确实听过,闵家这三代都出纨绔子弟,不过据说有一个与众不同的,是如今闵国公的幼子,名叫闵无瑕,听说与闵家其他人都不同,自小就聪慧,虽不爱功名利禄,却文采斐然,又不爱与兄弟侄子们一路,专爱在姐妹里玩耍,总结一下,陶梦阮觉得,跟红楼梦里的贾宝玉有些像,不过没有那一块通灵宝玉,少了些神秘气息。

“是他?他不是一向在内宅里厮混,寻常不出门的吗?”陶梦阮听说这个人,再联系前后,倒是有些明白了。闵无瑕是出了名的痴人,听说一年前有回出门,见到一个卖身葬父的姑娘让人调戏,闵无瑕仗义相助,险些让人打死,闵家费了许多心思,终于让流言停在闵无瑕的英勇无畏上面。这一回,大约是闵无瑕无意间见到了被拘在庙里的怜雅公主,心生怜惜,于是带着怜雅公主跑出来了。

闵家什么个情况,别人瞧着笑话,闵家自己也想着改变,闵无瑕自小聪慧大约是真的,就算他一个痴人,闵家大约也盼着他哪天就想通了,能担起家族的使命,所以出了这事,闵家就想让闵三替他顶了下来。可闵三又不是傻的,反抗家族或许做不了,但这事牵扯到公主,谁背锅谁就得死,闵三大约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心态,直接将流言散播了出来,皇家爱惜羽毛,说不定还能捡一条命。

“闵家说闵无瑕聪慧过人,今日一见,倒是个糊涂虫。”陶梦阮摇摇头道。

“真正糊涂的,是闵家,”司连瑾轻嗤一声,“都说闵无瑕是个痴人,可哪有天生的痴人?更何况,再痴的人,一天三顿打,再饿上三五天,你看他还能痴下去?不过是惯成的。”

这话陶梦阮同意,小孩子性格未定,虽然有先天的因素在,但还是可以改变的,就像司连瑾说的,严加管教,还担心他不成器不成?既然天资不错,不好好往正道上培养,反而放任到这个地步,闵家确实是糊涂的。

半路捡了个公主并没有影响陶梦阮一行的行程规划,怜雅公主吃了苦头,多少也长了记性,司连瑾派人给她梳洗干净了弄了东西吃,怜雅公主也不敢再提其他的要求,老老实实的睡了一晚,次日一早跟着陶梦阮他们一道踏上了回京的路。

司连瑾抽了个空,给太子送了封信,他们在京城外的码头下船时,太子的人已经在码头上等着了,同司连瑾寒暄了几句,就带了怜雅公主回去了。怜雅公主这次闹得大了,将麟德帝气得够呛,险些直接赐死了怜雅公主,也是皇后和贵妃拼命劝着,才下旨先将公主找回来再说,太子派人过来接也小心的没有弄出大的动静,接了人直接塞马车里带走,半点风声都没有露。

司连瑾和陶梦阮跟人寒暄了一番,直接坐马车回城,送信的下人已经先往国公府报信,两人带着孩子在国公府门前下车时,国公府上下除了在衙门的靖国公和游学在外的司连珏,都等在门口了。

司连瑾抱着孩子先下了马车,陶梦阮也不用人伸手扶,自己跟着下来,一见门前的阵仗,有些不好意思,上前给司老夫人等人行礼。司老夫人连忙将陶梦阮拉起来,有些激动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都是阿瑾这个混球,在外面受了不少苦头吧!我那重孙儿呢?”

司连瑾生怕司老夫人拿拐杖打他,连忙将孩子送到司老夫人面前,道:“祖母您瞧,珉哥儿生得可像孙儿?”

珉哥儿的脸已经长开了些,白嫩嫩的十分喜人,虽然还小,但确实能看得出更像司连瑾一些,司老夫人见到重孙儿喜得脸上的皱纹都深了些,连忙将孩子接了过去,怜惜的碰了碰珉哥儿的小脸,瞪司连瑾道:“这样小的孩子,怎的这样就抱了出来?”

司连瑾嘿嘿笑着,珉哥儿被闹醒了,不高兴地皱了皱包子一样的小脸,要哭的模样,司老夫人带的孩子多了,连忙抱着颠了颠,小家伙不哭了,睁开一双清亮的眸子对着司老夫人。

“哎呦,这眼睛跟世子可真是一模一样呢!”司老夫人身边的刘嬷嬷笑着接口,小家伙听到声音侧了侧脑袋看了她一眼,又盯着司老夫人看,水润润的眼睛看得司老夫人心软成一片,低头亲了亲小家伙的脸,道:“珉哥儿,我是你曾祖母!”

珉哥儿被司连瑾逗得多了,司老夫人凑过去亲他,小家伙便拿小脑袋蹭了蹭司老夫人的脸,挥舞着一双小手想抓司老夫人的头发。得到了珉哥儿的回应,司老夫人喜得拿手捏着珉哥儿一双小爪子,眉开眼笑的模样将司连瑾夫妻两个大活人都给无视了。

安氏落了司老夫人两步,见司连瑾一家三口平安归来,司老夫人满心满眼都让这么个奶娃娃吸引了去,只觉得一阵眼痛。在门外面本想做出一副温婉端庄的模样,只想到刺杀失败了,司连瑾带着孩子回来了,想到她女儿假死了,如今还在乡下的庄子养着,儿子出门远游,家书也没有几封,一张温和的面皮就有些绷不住,表情有些扭曲,道:“母亲,外头日头大呢,还是进去再说吧!”

先前因为司安然的事,司老夫人着实恼了安氏。家里的几个孙子、孙女,司老夫人都费了心教导,只是一个司蒙、一个司安然,司老夫人有心提点,安氏和杨姨娘还要怀疑她不安好心。司老夫人年纪大了,精力也大不如前,经历了两回,往两人身上费的心思就少了些,心想安氏也是大家闺秀养出来的,教个女儿总不能出什么差错,谁知活生生将女儿毁了,安氏还将事情搞砸了去。

这将近一年的功夫,司连瑾和陶梦阮在外面,安氏没了安家在后面撑腰,倒是花了些功夫讨好司老夫人,只是想到司安然的事,司老夫人就半点不待见安氏。不过这会儿司老夫人一片心思都在软乎乎的重孙身上,听得安氏的提议连忙点头,道:“瞧我,一高兴就忘了这一茬,哪能让我宝贝珉哥儿在外面晒太阳,快,进里面说去!”

司老夫人这一发话,一群人才簇拥着一道往里面走。

陶梦阮往人群里扫了一眼,杨姨娘是妾室,自然不能跟出去接人,小辈的几个倒是都在。司蒙和安巧巧的破事,陶梦阮在外面就听了一些,这一眼看去,两人在外头也是两看生厌的样子,小一些的司倩然、司嫣然和司琪,倒是跟从前一样,安安分分话不多的样子。

一行人直接去了司老夫人的荣安堂,司老夫人抱着孩子就不撒手,众人坐下说了会儿话,司老夫人便冲司连瑾和陶梦阮摆摆手,叫他们先回去歇一歇再来。

司老夫人舍不得孩子的模样,司连瑾也没有非要将孩子要过来的意思,拉着陶梦阮的手,便一道先回熙园修整一番。

司连瑾两个出门近一年,又是带着孩子回来的,司老夫人早晨接到人过来报信,就吩咐了准备家宴,晚间时热热闹闹的摆了家宴,将生养了孩子的几个姨娘也都叫来了。

靖国公对司连瑾一向严厉多过疼爱,但见到孙儿也格外激动,那么小的孩子接过去的时候还有些手足无措,虽然喜欢得很,但抱了一会儿,还是不舍的交给了司老夫人。杨姨娘将靖国公这番模样看在眼里,心里一阵泛酸,瞪了司蒙和安巧巧一眼,若是没有司蒙和司羽然兄妹两个弄出许多事,说不定再过一段时间她就有正经孙儿可以抱了,偏司蒙跟安巧巧两个,去年年底成的亲,却一直闹腾至今,她心心念念的孙儿是至今都没影儿。

安巧巧压根没有将杨姨娘的目光看在眼里,只是看着司连瑾不时看向陶梦阮和珉哥儿宠溺的眼神,就恨不得将这两人一起撕碎了去。陶梦阮感觉到安巧巧的目光,许久没见,安巧巧的眼神倒是更加狠厉了些,只是都做了司蒙的媳妇了,还惦记着司连瑾,不用她厌弃,司蒙估计也受不了,但如今孩子小陶梦阮也上了些心,就怕安巧巧在珉哥儿身上动心思。

一顿热热闹闹的家宴吃过,陶梦阮和司连瑾抱着孩子回熙园。

回到熙园,陶梦阮已经不想动弹了,抱着孩子喂了一回奶,放珉哥儿睡下,陶梦阮靠着司连瑾躺着,同他说闲话,道:“我瞧着二弟两眼发青,脚步虚浮,难道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他就破罐子破摔到这个地步了?”

第七十七章不懂

司连瑾回想了一下,司蒙那个样子如陶梦阮所说,确实像是破罐子破摔酒色过度的样子,不过司蒙虽然不成器了些,但还没到这个程度,司连瑾扯了扯嘴角,道:“听说他这段时间天天做噩梦,还偷偷跑庙里求了平安福,大概是天天失眠的缘故吧。”

“做噩梦?”陶梦阮惊讶了一回,小孩子做噩梦睡不着是有的,司蒙这么大个人了,还做噩梦失眠搞到这个程度,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嗯,司琪跟我说的,说是司蒙有一日死活将他拉去一起睡,半夜做噩梦大喊大叫,硬是将司琪也闹醒了过来。”司连瑾漫不经心的答道,他只让人盯着些司蒙的动向,至于夜里睡得好不好,或者睡了那个姨娘什么的,他自然是懒得管的,大约是秉着小心谨慎的意思,司蒙去庙里的事,也跟他说了一声。

“…”这么严重,难不成是做了什么亏心事?陶梦阮好奇了一回,也没有多在意这回事,一整天有些累,不多时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次日一早,葛氏带着秦氏和阳哥儿过来,先在荣安堂见过了司老夫人,便过来熙园看孩子。

陶梦阮去年才出嫁,今年就做了娘,葛氏十分高兴,抱着孩子既高兴,也为陶梦阮松了口气。靖国公府地位比陶家要高,陶梦阮过门一年就生下了长孙,葛氏才算放心了些,抱着珉哥儿逗笑了一番,又拉着陶梦阮说体己的话。

秦氏一向话不多,陶梦阮差不多一年没见阳哥儿了,如今小家伙已经快两岁,长得虎头虎脑的格外精神,陶梦阮拉着他叫他喊姑姑,小家伙也不认生,喊了姑姑就冲着陶梦阮要礼物。秦氏看了儿子一眼,见陶梦阮果真给阳哥儿拿礼物去了,连忙拦着她道:“阳哥儿最是精怪,你可别惯着他!”

陶梦阮早就准备了阳哥儿的礼物,将巴掌大刻了祥云的南云木雕塞给阳哥儿,嗔了秦氏一声,道:“我是他姑姑,送他个礼物不是再寻常不过的?嫂子何必与我推辞!嫂子若是再推辞,嫂子送给珉哥儿的礼物我也不敢收了。”

“娘,你看,小妹那一张嘴是越发厉害了,叫我再说不出拒绝的话了!”陶梦阮惦记着娘家侄子,她自然是高兴的。

葛氏知道陶梦阮姑嫂两个向来要好,心里也欣慰,见状便道:“就是阮儿说的,她是亲姑姑,哪能少了这份礼,你都收着就是,将来你还能少了珉哥儿的那份不成?”

陶梦阮连道正是,这才问葛氏道:“娘几时进京来的?爹和小弟也一道回来吗?”

葛氏闻言摇摇头,道:“你爹是地方大员,哪里走得开,你小弟也要念书进学,都没有跟来,前些天得了你外祖母病重的消息,这才进京来看看,后来听说你这些天就要回来了,就多留了几天,见一见小外孙。”

“外祖母病重?”陶梦阮有些惊讶,“外祖母身子一向康健,怎么会?”

葛氏摇了摇头,叹道:“你大表姐嫁到太子府,到去年底,好容易得了一胎,没想到上个月就让人害得没了,人都差点没活下来,你外祖母气急之下就厥过去了,好容易才养起来,改日你去了侯府,可别再提你表姐的事。”

年底有了身孕,到上个月没了,四五个月的身子流产,必定是伤身的,何况是让人害的,陶梦阮也不知该说什么,只问道:“是什么人害大表姐?大表姐如今怎么样了?”

葛氏叹了口气,道:“是严家姑娘,好在让你表姐当场抓到了证据,那严家姑娘已经定了今年九月进太子府,若是没抓到,你表姐那可怜的孩子白白没了不说,日后还不知怎么被人算计。如今严家姑娘被判了流放,可谁不知道这里面的道道,严家势大,说不定使了手段就将人救了出去,最可怜是你表姐,好容易身子调养起来,有了孩子,这一来也不知能不能养好。”

陶梦阮想起宁阳郡主先前提过葛姝是红颜薄命的,如今好容易来的孩子就这么没了,以后也不知能不能生下孩子,前程还是小事,陶梦阮最担心的葛姝自己。废太子妃没有废后那么严重,但也不是说废就废的,至少,不可能因为无子废了太子妃,但若是葛姝心灰意冷,在太子府里面活下去就不容易了,红颜薄命是迟早的事,想到这里,陶梦阮问道:“娘见过大表姐没?她如今怎么样?”

“前些天才跟你舅母一道去看过一回,如今身子倒是好些了,娘瞧着你大表姐也是想得开的,如今气度倒是更好了些。”葛氏有些欣慰道,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去伤春悲秋也没有用,若是葛姝就此失落下去,日后就更加难说了,所以葛氏见葛姝状态好了,也算放心了些。

陶梦阮原本担心葛姝像宁阳郡主所提起的那样,受了伤没养好拖着就这么去了,不过细细一想,这一世葛姝先经历了皇后娘娘下毒的事,又在太子府呆了这两年,至少心智不是上一世能比的,心态比上一世好也是自然的,只是不知皇后和严家前前后后的举动,会让太子殿下怎么想。

太子殿下确实让皇后和严家气得够呛。先前皇后给葛姝下毒的事,到底没有扯破脸,毕竟是生母,太子就算恼怒,也只得放在心上。这回严家表妹竟然明目张胆的害死了葛姝肚子里的孩子,让他逼问,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太子表哥的长子自然要由我来生。”

原本皇后执意要他纳了严家嫡女,宫延述虽然腻歪,但瞧着母亲和外祖的脸面,纳也就纳了,但严家这般态度,却叫宫延述一时想通了,太子府里哪家女儿都能有,严家的绝对不能纳了。宫延述十分清楚,严家死活要将女儿弄进太子府,无非就是想接着做个外戚,然而父皇都没将严家当回事,他会让严家肆意摆布?偏严家不识好歹,嫡女谋害皇嗣被判了流放,还让皇后逼着他再纳严家庶女,还说不求侧妃的位置,做个良娣也可。

宫延述在皇后那里气了一回,找了司连瑾喝酒,冲他吐苦水道:“你说母后她究竟在想些什么?我的还是不是她的孙子吗?都快五个月大的孩子了,让严娇兰弄没了,她不说责怪严娇兰,还逼着我纳了严家女儿,有这么戳儿子心肝的娘吗?”

司连瑾默默地给太子倒了杯酒,皇后娘娘在这么折腾下去,皇后的位置能不能保得住都不好说。确实,太子不一定是嫡子,但有正经的嫡子在不是更好吗?一次次的将太子的嫡子折腾没了,皇后娘娘是觉得太子这位置做得太稳当了吧!

宫延述灌了一口酒,他对葛姝这个太子妃是满意的,先前确实无趣了些,但点醒了之后太子府里里外外都打理的很好。既然葛姝是一个合格的太子妃,能诞下嫡子自然是最好的,他是太子,嫡长子一出生,自然是稳稳妥妥的太孙,以后也能免了许多麻烦。结果呢,孩子稳稳当当的长到快五个月了,被严娇兰支使人一撞,就这么没了。葛姝也是谨慎的,什么算计都躲过了,可谁能想到严娇兰就找了个懂得功夫的,死命撞上去,硬是没能躲开。

这才是宫延述最怄的地方,明目张胆的害死了他的孩子,还逼着他放过凶手,哪怕暗地里结果了凶手,依然难平他心里的气。如今才过了多久,皇后似乎就忘了这件事了,还兴冲冲的叫他选个表妹进府里去,还敢提位分,宫延述将手里的酒杯一放,道:“你说,母后她到底是如何坐稳了皇后的位置的!”

自然是因为太子你啊!司连瑾心里叹了口气,皇上在太子身上花费了多少心血,哪怕想让太子历练一番,也绝对不打算动摇太子的地位,既然如此,皇后的位置就轻易动摇不得。只可惜皇后一点都不理解皇上的苦心,只一心一意的想着娘家。

司连瑾将喝醉了的宫延述送回太子府,再回府里时,葛氏几个已经告辞回去了。陶梦阮给司连瑾盛了一碗冰镇过的绿豆汤解暑,道:“今日喝酒了?”

司连瑾点了点头,道:“跟太子喝了几杯,将他送回去了才回来,这才晚了些,也没能见一见岳母大人。”

陶梦阮笑着道无妨,再过些日子就是阳哥儿的生辰了,葛氏既然留到这个时候了,自然是要等到阳哥儿生辰之后在回去,自然是有时间拜见的。

提到太子,陶梦阮也提起葛姝的事,微微皱眉道:“严家也不差了,怎么就不明白,皇家哪能容得下外戚弄权,太子殿下碍着孝道不好反驳皇后娘娘的意思,可说到底,太子府里的是可不是皇后娘娘说了算的。”

“严家自然是撑不起来了,才巴巴望着太子府的后院。”司连瑾对这些比陶梦阮了解得多,严家父子几个虽说官位都不低,可那也是皇上为着太子面上好看,给的虚职,并没有什么实权,严家比闵家明白些,可闵家还有个宝贝蛋儿有些才华,严家却是棍棒底下也没能养出两个有能耐的,只得指望皇家的这层关系。当初皇上是想摆脱外戚的控制,才娶了当今的皇后娘娘,将严家抬举起来,只可惜严家男子虽说没什么本事,至少还有自知之明,女子却养得皇后一般眼光狭窄、妄自尊大。

陶梦阮听说了太子殿下的意思,对葛姝的处境也稍微放心了些,她自己想得开,太子殿下也看重她,想来日后也能好过一些,只是想到那严家姑娘,陶梦阮还是忍不住道:“严家姑娘如今也不过才及笄的年纪,竟然这样心狠手辣!”

第七十八章命里注定

将几家亲旧拜会了一遍,也到了六月中,陶梦阮闲了下来,每日就在家里照看孩子,倒是慕雨莲递了帖子过来,说是要来国公府赏荷花。

靖国公府不大讲究风雅,花园里的人工湖里确实种了不少荷花,不过在京城也没什么名气,而司连珏如今在外面游学不在京中,安氏也没那心思折腾赏花会。陶梦阮接了慕雨莲的帖子还奇怪了一阵,不过人家说要上门拜访,她也没有理由拒绝,只让人叫了司倩然和司嫣然过来陪客。

陶梦阮对司倩然多少有些怜惜,跟司安然不同,司倩然一向话不多,但脑子清楚,对她好她也念着几分情义,安氏这个嫡母是万事不管的,陶梦阮便也打算照顾她一些。而司嫣然她没什么印象,小姑娘一向跟她姨娘在一处,平时也不怎么讨人喜欢,只是如今府上就这么两个姑娘,陶梦阮不好厚此薄彼,就让人一并去叫了。

司倩然很快就收拾妥当了过来,对陶梦阮有些感激,道:“谢谢大嫂!”她是七月的生辰,过了七月就进十三岁了,平时安氏不管她们,别说考虑她们的亲事,连朋友都没有两个,陶梦阮记得叫她出来见客,她自是感激的。

陶梦阮摆摆手,招呼她坐下,道:“最近在做些什么?平时也不见你出门。”

“不过是在屋子里读书,也做些绣活,只是天热了,也不爱在外面走动。”司倩然柔和的笑道。

“是啊,这天确实够热的,京城比起运城那边,可热得多了!”陶梦阮也感慨了一句,派去请司嫣然的丫头便回来了,司嫣然并没有跟来,那丫头回道:“五姑娘道,她早日出门走动了一回,有些中了暑气,就不过来了。”

陶梦阮微微挑眉,见那丫头的表情,看来司嫣然没什么事,不愿意过来推辞罢了。陶梦阮也并不在意,点点头道:“自然是五妹妹身体要紧。”

正说着,便有丫头禀报慕家姑娘到了,陶梦阮到二门接了她,先去司老夫人那边拜见了一回,才带了慕雨莲去赏荷花。慕雨莲对于陶梦阮带了个小姑子一道没有什么意见,见陶梦阮真带着她往荷花池那边走,扯扯嘴角,道:“我就是出来寻你玩的,你何苦跟我较真,我又不喜欢看荷花。”

陶梦阮让她逗得一笑,道:“你名里带了个莲字,我还道你喜欢荷花呢,特地叫人备下茶水点心,连冰盆都放了两个。”

慕雨莲听陶梦阮这么说,摇了摇头,道:“我讲你当做知己,你怎么能这么不了解我?罢罢,你既然特意准备了,便过去坐坐吧!”

陶梦阮扯扯嘴角,冲她翻了个白眼,道:“你这是哪里学来的腔调,叫我都忍不住想打你!”

“哎、别!”慕雨莲也不敢再做深沉的模样,拉着陶梦阮往水榭里走去,道:“我不就是想看看你儿子嘛,有那软乎乎的小可爱不看,这荷花有什么可看的!”

陶梦阮这才明白,慕雨莲是特地上门来看珉哥儿的,闻言便笑了,道:“行了,我哄你的,我还不知道你的德行,看樱花想到的都是樱桃果儿,我摘些荷叶就走。”

在荷花池边绕了一圈,三人才往熙园去,珉哥儿才睡醒,伸手要陶梦阮抱。陶梦阮将孩子抱起来,慕雨莲连忙凑过来,伸手想抱,看着这么小的孩子又不敢,往回缩了些。陶梦阮将孩子放到慕雨莲怀里,教她抱孩子,慕雨莲手还是有些僵硬,小心地抱着孩子,生怕一不留神给摔了。

陶梦阮瞧着她笑了一回,将孩子接过来,道:“你家不是有两个侄子了吗?怎么,你做姑姑的也没有抱过?”

慕雨莲摇了摇头,道:“我那两个嫂子都是厉害的,我哪敢凑上去,再说,他们也不如珉哥儿可爱。”

珉哥儿冲着慕雨莲笑了一回,慕雨莲心热得很,伸手捏着珉哥儿的小手,欢喜道:“你瞧,珉哥儿喜欢我呢!”

珉哥儿向来是谁都喜欢的,只要不弄疼了他,见到谁都笑,谁都能抱。陶梦阮总觉得,如今年纪小也就罢了,等长大一些却不能这样了,小家伙长得这么精致可爱,惹下桃花债就糟糕了。

珉哥儿精神的闹腾了一会儿,又开始打呵欠,这个年纪的小家伙,睡的时间本来就比较多,陶梦阮把孩子哄睡了,放屋里睡下,再出来时慕雨莲和司倩然已经摆开了棋局。

陶梦阮看慕雨莲跃跃欲试的模样,摇了摇头在司倩然身边坐下,看两人下棋。慕雨莲跟谁下棋都耍赖,司倩然以前鲜少在外面走动,也不知道慕雨莲这毛病,还觉得自己棋艺不大好,也不知会不会叫大才女笑话。结果没有多久,就发现眼前的大才女是个臭棋篓子的事实,只是司倩然是庶出,自小就养成柔韧谨慎的性格,也不曾开口,只顺着慕雨莲的路下下去。

陶梦阮看了半晌,就看出来了,司倩然棋艺不算太好,不过对付慕雨莲是足够了,只是大约是出身使然,司倩然一开始就没有赢了慕雨莲的想法。两人你来我往下了许久,司倩然有些撑不住了,求救地看向陶梦阮。

陶梦阮扯扯嘴角,道:“我从运城给你带了些礼物,你要不要看?”慕雨莲是她的好友,她从运城回来也给慕雨莲带了些礼物,不过闺中好友跟世交亲旧不同,她想着什么时候见着慕雨莲了,再直接给她。

慕雨莲自己的水平自己还是知道的,心知司倩然在让着她,但她偏就是喜欢下棋,旁人让着她也愿意,不过也不能将人折磨得狠了,日后避着她就遭了,闻言点了点头,道:“好啊!是什么礼物?”

陶梦阮让小蝶把带回来的礼物拿过来,陶梦阮特意挑的几个木雕都是精品,摆开让慕雨莲自己挑。

“竟然是南云木雕!”慕雨莲一声惊呼,南云木雕曾经风行过一阵,但后来就少了,在京城这边能买到的极少,品质还不是太好,她曾经缠着兄长讨要,兄长都不舍得送她。而陶梦阮拿出的几块,则个个都是精品,有些激动道:“真的由我自己挑?”

“是啊,原本打算以后见着你再给你的,既然你来了,就由你自己挑好了。”陶梦阮拨了拨盒子里作装饰的锦缎,微笑道。

“嗯嗯!我自己挑!”慕雨莲欢喜的在几个木雕当中细细挑拣了一番,最后挑中了一个青山白鹿的,宝贝的叫丫头收起来。

陶梦阮见她喜欢的模样,也有些高兴,送人礼物,最高兴的自然是收礼物的人喜欢,叫小蝶把装木雕的盒子取来,给慕雨莲放好。

这么一打岔,慕雨莲下棋的兴致也淡了,没拉着陶梦阮下棋,几人在院子里的那处小池塘边的凉亭坐下,给陶梦阮说京城里的八卦。陶梦阮才回来没多久,忙着拜访长辈们,还没有工夫听那些八卦,一面捏着鱼食喂鱼,一面听慕雨莲说。

陶梦阮早就见识过慕雨莲大才女的皮下面一颗八卦的心,听她说这些也并不惊讶,倒是司倩然见到完全不同于传言的慕大小姐,微垂着的脸上还有些惊讶的模样。

陶梦阮见她说得口干舌燥,给她添了一碗绿豆汤,慕雨莲也并不嫌弃,端起来灌了一口,道:“还是绿豆汤解暑!对了,你听说没,闵家的宝贝蛋儿在横州死了!”

“嗯?”陶梦阮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前些天他们才在豫州见过闵无瑕,这么快就死了?从豫州到横州可以坐船,也就大半天的功夫,不过那样身无分文的闵无瑕,还能跑到横州去?

“你别不信,先前不是说闵三拐带着怜雅公主跑了吗?外边都有传言,说其实是闵无瑕做的,闵家为了保住闵无瑕,将闵三推了出去,不过听说公主已经找回来了,难道是找回公主的时候,顺带把闵无瑕为民除害了?”慕雨莲好奇地猜测着。

那时,司连瑾是放走了闵无瑕来着,不过闵无瑕都已经能屈能伸到去翻潲水桶了,不应该会饿死才对啊!

“天家的事,少议论些才是。”陶梦阮瞪了慕雨莲一眼,就算这里都是信得过的人,这些话还得少说才是。

“好好好,不说公主,咱们来说那闵无瑕。”慕雨莲吐了吐舌头,八卦上面,她让她母亲也说过不少次了,“还有种说法,说闵无瑕是让人活活打死的,说是看到有人打媳妇呢,闵无瑕看不过眼了,冲上去跟人拼命。人家是码头上抗货的汉子,闵无瑕就是个白脸书生,还饿的面黄肌瘦的,让人几个拳头打下去,可在路边的石头上,就这么死了。人死了,官府抬回去验尸,才找到他随身带着的玉佩,这才给闵家报了信。你说,这是真的假的?”

“…”陶梦阮默然,若是别人还不好说,但是闵无瑕,说不准还真是真的,当年可不就是为了一个姑娘,险些让人打死吗?在豫州遇到的时候,司连瑾放了闵无瑕一回,毕竟他那张破嘴,带回到京城一定会把自己玩死,没想到在外面,更快的就死了,只能说命里注定。

第七十九章相告

慕雨莲到靖国公府走了一圈之后,闵无瑕客死异乡的消息迅速地传播开来,速度快得陶梦阮都怀疑是她身边的谁将消息传了出去。后来才知道,闵家大张旗鼓的将闵无瑕的尸体拉了回来,闵无瑕的娘和祖母扒着棺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叫许多人又将闵无瑕与众不同的短暂一生又回忆了一遍。

陶梦阮初时不太懂闵家这是什么意思,后来麟德帝下了一道圣旨,大致意思是说闵家先祖于社稷有功,后人落魄于斯也无可奈何,但既然闵无瑕已经身死,怜雅公主的事就不再追究了。

听到这一道圣旨,陶梦阮算是明白了。麟德帝自然想死死瞒着怜雅公主的事,但外面早就传得沸沸扬扬的,麟德帝就算赐死了怜雅公主,该毁的名声也已经毁了个彻底。不止寻常百姓家将名声看得重,皇家是没什么人敢随便挑这个理,但寻常人家还要一张脸呢,一国之君的皇帝陛下更舍不得那一张脸,更何况还有御史随时想参一本青史留名。

麟德帝才刚刚把北巡的后续问题理顺清楚,怜雅公主就闹了这么一出,麟德帝简直恨不得没有这么个不成器的女儿,可想不想都有了,总不能真将她一道圣旨赐死,只得先关着,等风头过去了再说。而闵家大张旗鼓的把闵无瑕的尸体接回来,无外乎就是告诉皇家,他们儿子都死了,一条命都赔上了,皇家还想怎么样?

皇上当然不能怎么样,说闵无瑕诱拐公主说得过去,可又不是闵家让闵无瑕干的。闵家是勋贵之家,哪怕落魄了,皇家还得给些机会提拔提拔,才有利于凝聚人心,所以这件事上,皇上将闵无瑕弄死弄残都使得,却不能为此处置闵家。而如今闵无瑕死了,所谓人死如灯灭,皇家也不可能为了怜雅公主做出鞭尸什么的,于是,郁闷非常的皇帝陛下最后也只得大度的表示,既然闵无瑕死了,这件事就不再追究了。

弄清楚了原委,陶梦阮算是松了口气,伴君如伴虎,流言原本算不得什么,但卷入到皇家的流言中却是大忌。

在运城时,麟德帝赐了陶梦阮一个县主的封号,麟德帝回京之后走了正式的程序,不过他们那时还在运城,册书之类的东西由长辈代收供奉也可,但陶梦阮还得亲自进宫谢恩一回。

陶梦阮家到靖国公府没多久就随司连瑾一起随同北巡去了,宫里也就去过两回,太后娘娘对她倒是十分照顾,但皇后娘娘可就没什么好脸了。陶梦阮倒是不稀罕皇后娘娘会喜欢她,但那毕竟是皇后,在后宫里随随便便就能给她制造不少麻烦,陶梦阮避不开的情况下,就只能自己小心,免得皇后娘娘又给她挖什么坑。

心里将礼仪规矩什么的都过了一遍,马车也就到了宫门前,让人引着进去。皇宫这地方不太平,陶梦阮虽然只来过两回,但都认真记了走过的路。陶梦阮作为外命妇,就算封了县主,也算不上宗室女,偶尔进宫走的也就那么几处地方,陶梦阮记性好,都已经记熟了,见前头的宫女将她往偏里带,陶梦阮也不说话,就站在原地看她。

那引路的宫女咯噔一下,平复了心绪才道:“县主这是何意?”

陶梦阮微笑看她,道:“你打算带我去哪里?”

“县主说笑了,自然是先去拜见皇后娘娘。”那宫女被陶梦阮看了一眼,只觉得气势太强,有些受不住,声音不自觉的就有些发抖。

“拜见了皇后娘娘还要去拜见太后娘娘,没有许多时间耽搁,你若是不想带路,本夫人另外寻人如何?”陶梦阮懒得跟她争辩,只淡淡看了她一眼,这个地方并不偏僻,走几步就能寻到人引路。守在各处的宫人本来就是为人引路的,当然,另外找人引路就表示先前引路的人有问题,这引路的宫女必定是要被问罪的。

“…”那宫女脸色白了白,道:“是奴婢一时走岔了,县主请随奴婢来。”到了这个地步,主子安排的任务无论如何是完不成了,既然如此,何必多领一次宫规的责罚。

陶梦阮满意的点了点头,并没有替她着想的打算,既然想着算计人,就别指望置身事外,她若是进了人家圈套,是她倒霉人傻,人家完不成任务被主子责罚,那也是人家该得的。

宫里地方大,便是小宫女没敢再使什么花招,也走了不短的时间才到了地方。皇后娘娘见到陶梦阮依然是一张臭脸,倒是意外地见到了葛姝。

葛姝出了这么大的事,在屋子里养着,如今才能出门,皇后娘娘又逼着太子纳严家庶女做妾,原本就不存在的婆媳感情就更加尖锐了。皇后娘娘这回将葛姝叫来,是为了敲打葛姝,让葛姝主动跟太子提严家的事,听到通传陶梦阮到了,皇后娘娘的脸色扭曲了一回,但不知想到了什么,让人将陶梦阮叫了进来。

陶梦阮见过礼坐下,皇后娘娘看了陶梦阮一眼,有些厌弃的别开脸,似乎调整了一下表情,道:“说起来,义安县主跟太子妃还是表姐妹,倒是都往同一个错处上走。男子三妻四妾原是常理,你们做嫡妻的,原该宽容大度才是,怎么能管着丈夫不让纳妾?义安县主,你说对不对?你与司世子在外,没有长辈看着,但你既有孕,为何不为世子纳妾?就算是本宫的静雅,也将这事放在心上,尽心为驸马打理后宫…”

陶梦阮心里呵呵,是啊,静雅公主是给唐思明纳了不少妾室,但纳妾的目的在于开枝散叶,可成婚这么多年,唐家也没见添个一男半女,庶出也就罢了,嫡出也没有半个,若不是娶了个公主,这种媳妇早就被休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