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连瑾反手握住陶梦阮的手,道:“就算知道了这些,我也不可能跟安氏对质,李娘子的娘已经死了,没有证据、没有证人,我就算去找她,也不过让她嘲笑一番,没有任何意义。不过,对我来说,我知道真相就够了,安氏既然还在,总会让她的报应的。”

陶梦阮不知道说什么好,司连瑾去拉着她起身,道:“好了,不必为这些事费神了,出来这么久,珉哥儿该寻我们了。”

陶梦阮将珉哥儿哄睡了才出去见客,这么长时间过去了,珉哥儿已经睡醒了,不过小家伙不爱哭闹,醒了就乖乖的躺在小床上,仰望头顶的房顶,就是不让奶娘抱。

陶梦阮和司连瑾回到房里,一直安安静静的珉哥儿哇一声就哭了,冲着两个人挥舞着小手。司连瑾让他哭得一个心疼,连忙上前将孩子抱起来。小家伙年纪虽小,却认得人,还算给亲爹些面子,但司连瑾抱着没有奶吃,安静了片刻又哭闹起来。

陶梦阮见司连瑾手忙脚乱的哄孩子,向他伸手,将儿子接过来,坐下喂奶,小家伙熟练地找到自己的食粮,眼睫毛上还挂着泪水,一个眼神都没有给站在旁边的爹爹。司连瑾被儿子嫌弃了也不恼,就坐在旁边,拿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儿子白嫩的小脸。

珉哥儿专心的吃奶,没有空闲理会父亲的打扰,挥舞着小手想要赶走父亲的手,只是他软软的小手哪里比得过司连瑾修长的手指,小家伙驱赶了一回,终于扁着嘴要哭的样子。陶梦阮腾出一只手将司连瑾的手挪开,瞪了他一眼,道:“我听说让人戳脸,以后要流口水的,咱儿子能搞成那副德行吗?”

“…”这话没什么依据,但是想到自家儿子哗哗留着口水的样子,司连瑾恶寒的将手指收了回来,道:“府衙的事情基本交代清楚了,我们挑个日子就可以回京城去了,不过,孩子还不到两个月呢,我们要不等孩子满百日了再走?”

陶梦阮默默地计算了一下时间,再过两个月恰好七八月份,七八月是雨季就算不像去年一样被堵在路上,也难免遇到下雨,何况对于那么大的孩子来说,湿热的天气也实在不适合赶路。考虑到这些陶梦阮向司连瑾道:“趁着如今还不到雨季,天气也不冷不热的,我们还是早些回京去吧,珉哥儿虽然还小,但精心些照顾就好,总比到了七八月里,又湿又热好。”

司连瑾想想也是这个道理,点点头道:“那好,我这就让人收拾东西,等王家这事解决了,就可以启程了。”

陶梦阮知道司连瑾恼了王家,但也没有替王夫人说话的意思,王巡抚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官,也算是个好长辈,但有这么个妻子一直拖后腿,迟早得栽进去,何况就算她最终没有将毒茶喝下去,也没有轻易放过王夫人的道理。

决定了归期,陶梦阮一面叫人收拾行李,也带了人出门去,给京城的亲友买些特产带回去。大头的东西可以叫人采买,但给长辈的和亲近朋友的礼物,还得亲自去挑选才是,陶梦阮听说运城这边出一种特别的木雕,便带了几个丫头出去看。

小蝶早早打听了情况,给陶梦阮简单解说了一回那木雕的来历。原本不过是寻常的香木,后来有人发现,那木料用来雕刻木雕才是最合适的,之后又有大文豪醉心于木雕,在大文豪过世之后,那木雕就被炒得火热起来,名字也冠上了那位先生的大号,叫做南云木雕。

木雕被炒得火热之后,许多人都加入到这个本来就不太广阔的市场当中,本来就不多的木料短短几年之间就被采伐殆尽,要种植需得数十年的时间,原本已经慢慢降下来的价格,又被提了上去。南云木雕的市场起伏了一回,但物以稀为贵,至今为止木料都不能满足需求,被官府保护起来,南云木雕的价格也就一直居高不下,除了每年进贡皇帝的,就只有在运城才能买得到真正的南云木雕。

价钱就是这么被炒起来的,陶梦阮对木雕这种工艺品没有多少欣赏水平,但南云木雕名声在外,她来了一回,不带几个回去都说不过去,感叹了一回,还是决定去买一些,拿去送人倒是既体面又省事。

陶梦阮在运城住了大半年,但原先运城的局势不明朗,她又怀着孩子,平常都是人家上门拜访的,她倒是没出过几次门,后来珉哥儿出生了,有那么个小不点绊着,她就更没什么空闲往外跑。这回倒是难得的出门逛街,只是到底放心不下家里的孩子,陶梦阮也没有四处闲逛,直接去了运城有名的老字号。

------题外话------

感冒了,头痛,实在撑不住了,对不起亲们…

第七十二章有杀气

惦记着家里的孩子,陶梦阮挑了几个木雕,又买了几个小件的挂件,预备送给亲戚家的几个孩子,便准备打道回府,才走出店门,王雨青就扑到陶梦阮面前,道:“求夫人放过母亲一回,她已经知道错了,她这个年纪若是被休弃,可怎么办啊!”

突然有人冲上来,紫枫连忙挡在陶梦阮面前,陶梦阮皱着眉将她拨开,看向王雨青道:“王小姐这是做什么?”

王雨青抿着唇抬头看陶梦阮,道:“夫人,我母亲之前所为确实不对,可我已经替夫人承受了,为什么夫人不能放过母亲一回?母亲为父亲生育了四个孩子,父亲如今要休了母亲,我们兄妹以后要如何见人?”

王巡抚要休妻?陶梦阮倒是没听说这件事。不过王夫人的行为虽然恶劣,但毕竟她没什么事,也不可能真的将她按谋杀论处,最严重的惩罚也就是休弃了。王雨青是王夫人的亲生女儿,不管王夫人做了什么,若是王雨青无动于衷才说不过去,但跑到大街上来求她,未必没有逼迫她放过王夫人的意思。

陶梦阮冷冷一笑,她是那么好拿捏的人吗?且不说她很快就要离开运城,名声好坏也没什么影响,便是她要在运城长住,也没有让人不清不楚的几句话胁迫的道理。

“王姑娘真是个孝顺的女儿,可王姑娘是不是忘了些什么?”陶梦阮顿了顿,王雨青若是上门求她,好生认错,人家的家事她也懒得管,王巡抚愿意让这么个妻子拖累一辈子也是他的事,但这种事上面还要耍心眼,就别怪她不留情面了,“王夫人为什么跑到本夫人府上下毒?王姑娘为什么遭了一茬罪?王大人为什么要休妻?别说的你英勇大义救了本夫人一般,你自己喝下那有毒的茶水是你蠢,别当我跟你一样,还要莫名其妙承你的情。”

“…”王雨青一时愣住了,她那一天喝下了那一杯茶,着实狠狠地受了一回苦,原本就虚弱的脾胃更加受损了些,如今稍微刺激的东西都吃不得,在床上躺了两天才能起身,却听得父亲要休了母亲。王雨青对于王夫人多少是有些怨言的,在秦州时,她的亲事原本要定下来了,偏母亲看中了一户门第更高的,要定亲了还将人家推了,结果另一户瞧不上她,再去问上一家的时候,人家哪里会再考虑她,无端端黄了亲事也就罢了,外人不知缘由,还说她水性杨花,这几个字硬生生将她的姻缘路就这么断了。

王雨青怨怪王夫人,可心里想着,母亲终归是为了她嫁的好,才这么做的,弄到这个结果也并非母亲所想,心里怨,伤怀了一阵,也没有怪母亲。这回的事情,让她无辜受累,喝了母亲亲自安排的毒药,还让人当着父亲的面拆穿,她便是再怎样,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心里再念着司连瑾的俊美出尘,也不敢再想,可实在没想到父亲会为此要休了母亲,陶梦阮也没有受伤不是吗?她不是替陶梦阮受了这一回罪了吗?难道还抵不过母亲的过错?

王雨青既怨怪母亲没脑子,弄出这样的事来,让她一点念想都不能有,又担心母亲如今被休弃回去,往后的日子要怎么过活,更担心的是,她的亲事拖到现在还没有着落,若是母亲再被休弃,谁家愿意娶她。都道娶妻娶贤,女儿家养在闺中,不知品性如何,旁人都是打听母亲的人品行事相看媳妇的,被夫家休弃,自然是品行有缺,她教养的儿女自然也让人瞧不起,兄长们都已经娶妻,独独她一个,不知要怎样蹉跎。

陶梦阮淡淡瞥了她一眼,道:“你今日来求我,是为了你母亲,还是为了你自己?”

“自然是为了母亲!”王雨青脱口而出,她已经十七岁了,旁人看她的目光都是不同的,为了母亲,一个孝顺的名声总要留住,“母亲这个年纪了,娘家又远在京城,若是被休弃了,日后孤苦伶仃要怎么生活下去?夫人就没有些怜悯之心吗?”

大街上人来人往的,陶梦阮鲜少出门,旁人也不知她的身份,但许多人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瞧着便跟着胡乱起哄。陶梦阮厌烦的皱起眉头,也没有解释的意思,流言都是越解释越往奇怪的方向走,向王雨青道:“你若为了你母亲,不该来求我才是。女子被休弃,夫家不会将罪状往外头说,算是全一点体面,你们做儿女的,置个宅子养着,也算全了孝心。可你跑来求我,不是告诉旁人你母亲是害人犯了错才被休弃的吗?否则,我一个外人,怎么会扯上你们的家事?”

“我、我不是…”王雨青一时愣住了,她只想着,此事因为陶梦阮而起,陶梦阮又是父亲好友的女儿,只要陶梦阮表态,说不怪她母亲了,父亲自然不会怪母亲。却没想到,若是母亲没有做出过分的事,休妻本是他们的家事,怎么会牵扯到外人,抬头看了一样,旁人落在陶梦阮身上的目光没什么特别,看她,却带着鄙夷,那种目光,与她在秦州被退亲时是一样的。

王雨青一时没有话说,王家大公子拨开围观的人群,黑着脸走到前面,向陶梦阮拱手道:“舍妹无状,在下这就带她回去!”

王家大公子如今也就是二十出头的年纪,一向被父亲带在身边教导,比起妹妹自然沉稳得多。父亲要休妻的事他也知道,可正因为陶梦阮是父亲好友的女儿,他们兄弟两个更是一句求情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想着就算被休了,依然是他们母亲,日后回娘家也好,置个宅子安置着也好,总不会让母亲老无所依。可没想到这两天都在养伤的妹妹会得知了母亲的事,他们一个不注意就跑了出来,还恰好叫她撞见了陶梦阮,闹腾了起来。

“大哥,母亲她…”王雨青原本已经语塞,但见到兄长,还指望兄长能说句话。

王大公子瞪了王雨青一眼,若非妹妹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母亲怎么会着了魔的被人家挑拨,算计别人。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司连瑾在河北声望极高,身份又尊贵,这段时间若非司连瑾鼎力相助,父亲也未必能顺利接手巡抚的位置,而母亲和妹妹日日往人家府上跑,那心思只怕别人都瞧出来了,没有说破也是瞧着父亲的面子。人家好意相待,结果母亲和妹子不知感激也就罢了,还算计着还人家,求这个情,他真开不了这个口。

王雨青是有些怕这个兄长的,被兄长一瞪,低下头去,不服气的话也咽了下去。

陶梦阮将王家兄妹两个的互动看在眼里,看来王家两个公子还没有让王夫人带歪了去,点点头道:“王姑娘身子不好,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劳烦王世兄替梦阮向令尊问好。”

王大公子自然感激的应下,陶梦阮叫他一声世兄,算是表明了态度,叹了口气,叫跟来的两个婆子扶起王雨青,往回走,这个妹子,得好好教一教了,否则日后就跟母亲一样,怕惹来祸患。

陶梦阮看王家兄妹两个离开,也没理会看热闹的人,带着紫枫几个回府。

那一天在街上的求情之后,王巡抚干脆利落的休了妻子,王夫人袁氏被王大公子安置在城外的一个庄子上。王巡抚才刚刚升到巡抚的位置上就休了妻,有好事之人自然是有话说的,但王巡抚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并没有将那些闲话放在心上,儿女们都大了,也没有急着续弦,家中的杂事都交给两个儿媳妇打理。

袁氏被送走了,王家两个儿媳妇都大松了一口气,这么说虽然不厚道,但在袁氏手底下过活,两人也确实不容易,哪怕要担起操持小姑子婚事的责任也都认了。王巡抚比较想得开,王雨青的亲事拖到这个时候了,加上闹了这么一回推倒了风口浪尖,也不急着给她相看亲事,还不如等一段时间,让这些事淡去了再说。

五月中旬,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司连瑾终于带着一家子踏上了回京的旅途。

走马车太过颠簸,趁着这个季节还不到雨季,司连瑾带着陶梦阮和孩子乘船南下,算起来比起乘马车还要快一些。陶梦阮不晕船,相对于乘马车更愿意坐船些,至于还躺在摇篮里的珉哥儿,自然更不会有晕船的问题,一家子愉快地从运城东边的梧城乘船南下。

运城到梧城有大半天的路程,他们一大早出发,除掉跟人告别耽搁的时间,到达梧城正是午后。坐船不需要找客栈住宿,但行李转到船上也需要功夫,索性就在梧城住上一晚,等次日一早再走,找了个干净的客栈住下来。

次日一早,趁着天还没热起来,陶梦阮和司连瑾就带着孩子出了门,这回没有人送行,两人只有几名丫头和护卫陪着,往等在码头的船走去。司连瑾怕陶梦阮累着,将珉哥儿抱在怀里,珉哥儿还小,却也不闹,乖乖的待在司连瑾怀里,睁着一双眼好奇的四处打量,不是咿咿呀呀的喊几声,就是谁也听不懂就是了。

司连瑾掂了掂怀里的珉哥儿,感叹道:“又重了不少啊!”

陶梦阮一笑,道:“要不我来抱着?”

“这怎么成?累着你怎么办!”司连瑾不让,码头上人多,他一手抱着孩子,目光也留意着人群里面,防备着有人偷袭。

陶梦阮注意到司连瑾的谨慎,正想说哪有那么多刺客,却见一名挑着担子的渔夫猛地甩掉了扁担,提着剑便往这边扑过来。司连瑾反应很快,将孩子塞到陶梦阮怀里,一脚踢开刺过来的匕首,就在同时,往来的挑夫、渔民当中冒出十来个刺客来,可以看得出是精心策划的一场刺杀。

陶梦阮这两年勤修不辍,本身根骨也不错,但毕竟没有办法跟自小习武的相比,何况如今带着孩子,并没有上前去添乱,紧紧抱着孩子,由紫枫护着往不远处的船上走。船是司连瑾前些天就派人打点的,他们带着孩子,自然是尽量的舒服,让小孩子可以呆的舒服些,时间一长,让人打听到他们的行程也无可厚非。

虽然看上去人不多,陶梦阮也相信司连瑾早有安排,但毕竟是真刀真剑的拼杀,司连瑾没回来,陶梦阮就无法放心,只是身边还有一只软体动物,陶梦阮就是担心,也不敢抱着珉哥儿出去看,只觉得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

司连瑾确实没料到真会有人跑来刺杀,但出于谨慎,他不仅安排了人手暗中保护,也一直注意着周围的人物,没想到还真有人刺杀。陶梦阮抱着孩子进了船舱,司连瑾也就没了顾忌,微微眯起的眼中杀气汹涌而出,向现身的暗卫道:“留一个活口,其他的,杀!”

暗卫们得令,动手自然毫不留情,如司连瑾所吩咐的,只留下一个活口,提着跟司连瑾一道上了船。

围观了一场真实拼杀的路人们战战兢兢地缩在路边的小摊后面,打翻的鱼篓货物满地都是,司连瑾却没有心思过多停留,只安排人手解决善后的事。

上到船上,司连瑾没急着去审问被抓的刺客,先到房间里去看陶梦阮和珉哥儿。听到司连瑾进来的声音,陶梦阮将儿子放下,迎上来道:“你有没有受伤?”

一进门司连瑾就将满身的戾气收敛起来,除了淡淡的血腥味,丝毫看不出刚刚经历了一场拼杀。司连瑾怕血腥味染到陶梦阮身上,在陶梦阮前面几步站住,道:“我没事,就是来看看你和孩子,你别过来,我去洗洗换一身衣裳再来。”

陶梦阮听话的站住了,以前倒是无所谓,如今在带孩子,她平时都注意着,司连瑾这样说,她也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道:“也是,别吓到孩子才是。”

“…”这话自己说出来是一回事,让妻子嫌弃又是另一回事,司连瑾有些委屈的望着陶梦阮,终究被不远处的儿子一双清亮的眸子打败了,转身出门沐浴更衣。

第七十三章中转

将船上稍微整顿了一番,终于顺利地出发了。

司连瑾在南边东南开通了商路,虽然商路交给了皇家,但也有一支自己的商队,主要做海上的生意,但也兼营内河航运。司连瑾调了一艘船过来,除了接他们南下回京,也顺道运一些货物过去,不过三楼上就住着他们一家子以及随行的丫头婆子以及护卫。

这个时代的船已经初具规模,这一艘船一共三层,三楼因为主人家住着,布置得也十分舒适,除了几乎与岸上无异的房间,还有赏景的平台,虽然不大,但视线极好。

早晨经历了一场刺杀,陶梦阮一时也没有出去赏景的兴致,到了下晌太阳没有那么炽烈了,陶梦阮才抱着孩子出去看风景。廖妈妈不赞同的给陶梦阮撑着伞,就算已经不像正午一般阳光强烈,哥儿还小,娇嫩的皮肤哪里受得住阳光照晒。

陶梦阮也只得听廖妈妈的,由她撑着伞给珉哥儿遮太阳。

船上也有些搭船的客人,不过司连瑾早早交代过,没有人往这一层上跑。外头风大,陶梦阮抱着孩子出来,就发现不适合珉哥儿那么小的孩子出来透气,叫廖妈妈将珉哥儿抱了回去,自己出去看风景。

廖妈妈生怕陶梦阮等会儿又改变主意了,连忙将小不点珉哥儿抱了回去,陶梦阮带了紫枫和小蝶出去吹风。这次回京芳儿没有跟来,陶梦阮问了她的意思,将她安置在太原,等过两年到了年纪,就放出去嫁人,倒是小蝶一向机灵,陶梦阮就一并带走了。她身边的丫头,碧云是葛老夫人给的,喜鹊是葛氏给的,两个都沉稳可靠,但年纪也大了,这一两年也该配人了,好在小满和雨水也差不多可以接替她们,而小蝶年纪还小,培养两年也能顶事了。

顺流而下速度快,等到了豫州要转道运河,速度就得慢一些,不过四五天的功夫也能到京城。陶梦阮还没有坐过这么长时间的船,第一天上船凡事都还新鲜,在外面看风景看上许久也不觉得无聊。

司连瑾提审了抓住的刺客,心情不是太好的回去看老婆孩子,没想到老婆丢下儿子自己赏风景去了。司连瑾抱着儿子逗了一回,就要带儿子去找媳妇,廖妈妈连忙拦住,世子一个大男人,恐怕把孩子抱出去了还感觉不到外面风大。

司连瑾在儿子和媳妇之间犹豫了一番,抱着儿子哄了哄,将乖乖睡着了的珉哥儿递给廖妈妈看着,出去找陶梦阮。

陶梦阮正微仰着头感受河上的清风,突然被人从身后抱住,感受到身后人熟悉的气息,陶梦阮顺势往司连瑾肩上靠了靠,道:“回来了,都问清楚了?”

“嗯,”司连瑾不清不楚的应了一声,等着陶梦阮接着问。

陶梦阮以为司连瑾不想说,安静的靠在司连瑾肩上没说话,过了片刻,司连瑾终于憋不住了,道:“你都不问我,是什么人要杀我们?”

陶梦阮低低的一笑,顺势问道:“是什么人这么大胆子,竟然敢刺杀我们!”

被陶梦阮这么一闹,司连瑾也深沉不起来了,拉着陶梦阮寻了个地方坐下,道:“是安氏撺掇着司蒙做的。一直以来,我跟府里的弟妹关系都没有多亲近,顶多是阿珏时常缠着我,我也多照顾他一些,而司蒙…你知道的,他只比我小三个月,虽然我娘是被安氏害死的,但若不是父亲伤了我娘的心,我娘也不会积郁成疾,再说什么孩子是无辜的,我对司蒙也喜欢不起来。”

陶梦阮能理解司连瑾的心态,大多数人家,嫡出子女跟庶出子女的关系都好不到哪里去,年龄相差大的还好,若是年龄相仿的,受母亲的影响,多少都会有些偏见,何况靖国公府上,梅氏死得早,杨姨娘对司连瑾也没有什么善意。可以说,司连瑾只是无视司蒙的存在,已经很有风度了,否则作为嫡长子,想要对付一个不怎么出彩的庶子实在太容易了

“我对司蒙喜欢不起来,但也没准备怎么对付他,到底是亲兄弟,我小时候在宫里得了好东西,带给阿珏的时候,也会给他一份。早些时候,我送他东西他也收着,也同我道谢,到了后来,也不知几时起,我送他,他就阴阳怪气得摔了,我若是不送,他就动手抢,还到父亲面前说我偏心,只给阿珏礼物,不带给他。”司连瑾接着说,眉头也不自觉的皱起来,陶梦阮觉得,他还是在意的吧,毕竟是亲兄弟,就算司蒙的出生让他郁闷,但还是有心经营这一份兄弟感情。

司连瑾叹了口气,“我们年纪本来就相差不大,但我自小跟太子样子一起,读书习武都是一处,早些时候我怕累,不肯好好习武,司蒙抓着父亲考较我们功夫的时候,对我下手一点都不留情。后来我懂事些了,用心读书习武,他倒是让杨姨娘溺爱的文不成武不就,也不知是从哪里听得的闲话,说我就是因为世子的身份,进了宫读书习武,才比他们都强,那时起,他就怨恨上我了。”

陶梦阮想起在京城时,司蒙处处都要跟司连瑾比着来,就连当初为他定下杨家的亲事,他都非闹着退了亲,想娶个高门媳妇,来盖过司连瑾的风头。不过那个时候,司蒙的手段都还有些稚嫩,往往不留神就将自己埋了进去,而如今,短短一年多的时间,竟然已经学会买凶杀人了吗?

“他可一直都想买凶杀人呢,只是没那本钱罢了。”司连瑾轻轻一笑,司蒙最开始的时候并不想弄死他,而是想压倒他,这一点他赞同,相对来说人死了什么都不知道了,活着失去一切才让人发狂,如今怕是认清了自己的本事了吧,让安氏一个挑拨,就动手了。

前世的时候,真正的高手基本上已经将武功当做艺术研究了,但就算是寻常的杀手,想要买来杀人,也不便宜。在这个时代,也有杀手的存在,但杀手本来就是刀口舔血的行当,若是出的钱不够多,自然没有人愿意接活儿。而司蒙,虽然是靖国公府的少爷,但在自己开府之前,每个月只有分例可以领,当然若是当娘的给些体己银子、或者置办些产业是不算在内的。可杨姨娘虽然是杨家出来的,但是旁支,没多少家业,嫁妆自然也不多,大致算下来,司蒙想过得舒服没有问题,但想要买凶杀人,却没那么多银子可以支配。

“以安氏的手段,既然是挑唆司蒙做的,应该不会亲自跟人接触吧!”陶梦阮想到安氏,这个人虽然先前败得惨,但不是因为手段不够,而是因为客观原因以及猪队友,比如安家、比如司安然和安巧巧。

“她当然不会那么蠢,但是,除了她那里,司蒙能从哪里得来那么多钱?”司连瑾就算没有对付司蒙的心,但这么个人摆在那里,司连瑾还是会防备着他以备万一。司蒙早年仗着功夫欺负过司连瑾两年,后来武功上面没有优势了,又想从文才上面出头,结果太傅大人随口一句戏言,司蒙又从这上面退了下去,以至于至今都没什么建树。而杨姨娘确实给了他不少体己,连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铺子都给了司蒙,但司蒙文武上面都出不了头,又转头养谋士去了,将杨姨娘本来就不多的嫁妆也祸败得差不多了。

陶梦阮先前只听说靖国公府的二公子也是个俊秀风流的人物,见了真人之后,觉得这个人高不成低不就也没多少成才的潜质,这还是头一回听说司蒙的成长过程,不由道:“他不是养了许多谋士吗?就没人给他出个靠谱些的计策?”

“谋士也是要挑主子的。”司连瑾闻言摇摇头,“靖国公府虽然是高门,但也是臣子,做国公府的谋士,以后基本上只能靠国公府赏口饭吃,没有做官的机会。更何况做谋士的,脑子都好使,司蒙无论身份还是才能都没什么优势,真正有些本事的,哪里会选中他。便是我想要收服个谋士,也需得施恩相助,人家才肯为我做事,司蒙一向瞧不起落魄的,当时招揽了一番,来的都是混吃骗钱的,父亲告诫了他一回,他还觉得父亲偏帮着我和三弟,怕他出头。”

陶梦阮不知还有这样一段故事,闻言也没得说了,人说相由心生,司蒙存了那份心,自然看谁都觉得向着司连瑾,以至于整个人都扭曲了。见司连瑾仰头望天的样子,问他道:“你恨他吗?”

亲兄弟,做出买杀手刺杀兄长的事,实在叫人寒心,但要说恨,司连瑾摇摇头,道:“谈不上,我自小对他就喜欢不起来,何况他有杀我的心也不是头一回,只是觉得悲凉罢了。我们家有爵位在那里摆着,能真正不在意的能有几个,若是…”

司连瑾停了停,没有说下去,但陶梦阮也想到了。司连瑾跟司蒙自小就不亲,被司蒙找人刺杀司连瑾也没有更多的难过,若是自小就用心照顾的司连珏做出这样的事,对司连瑾就是沉重的打击了。安氏害死梅氏在前,这次司蒙刺杀又跟安氏有关,司连瑾不可能无动于衷,偏偏安氏又是司连珏的生母,怎么能不叫司连瑾为难。

陶梦阮回想起司连珏来,司连珏比司连瑾小了三岁,印象里是个阳光爽朗的大男孩,与阴沉的司蒙自是不同的。陶梦阮与司连珏接触不多,但一直觉得,司连珏是个难得的一身正气的少年,但牵扯到生母,陶梦阮也拿不准司连珏会怎么选择,只得劝司连瑾道:“你总还有我和儿子。”

司连瑾反手握紧了陶梦阮的手,是啊,别人怎么想,怎么选择,他都没有办法,可他总还有妻儿。便是为了妻儿,他也不会姑息背地里算计他的人,既然不会改变,索性且行且看吧,留不住的终究留不住。

顺流而下走了三天,终于到了豫州城,接下来要转道运河,还得再有四天多的功夫才能到。坐了三天的船,刚刚启程时的新鲜感已经消失了,就算没有马车那般的颠簸,每日在船上那么大点地方走动,陶梦阮和司连瑾都有些倦怠了,唯独年纪小的珉哥儿完全没有感觉。

到了豫州,司连瑾便决定在城里停留一天,反正也不着急这么一两天。司连瑾这么决定,船就在码头暂停,搭船的人也都下船去转一转,就算着急也不在一两天,也没人提出反对的意见。

坐了三天的船,陶梦阮走到大地上,才觉得安稳,感叹了一回,道:“还是走在地上踏实!”

司连瑾笑了一回,道:“豫州我来过,有一家鸳鸯楼的招牌鸳鸯鸡味道不错,要不要去尝尝?”

“好啊!”相比起坐马车的疲惫,坐船就好多了,至少空间大,没有那么颠簸,除了漂在水上没有那么踏实,实在比坐马车要舒服多了。不过,虽然司连瑾已经尽量的安排妥当,船上能吃的东西毕竟不多,陶梦阮这两天对船上的饭菜多少有些嫌弃,司连瑾提到有名的美食,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一直在船上坐着,司连瑾也没让人准备马车,带着陶梦阮直接走过去。因为在运河和长河的交汇处,豫州虽然不大,但也十分繁华,但另一方面,豫州本身地方小,又扩展不开,一到了城里,难免觉得格外的拥挤。

司连瑾所说的鸳鸯楼就在码头东边的另一条街道上,走过去也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司连瑾抱着孩子,陶梦阮自己走着并不觉得累。鸳鸯楼名气不小,这个时候还不到饭点,雅间已经全部让人定了,司连瑾也并不介意,直接让人安排了一个二楼靠窗的位置,让小二推荐了几个菜,给陶梦阮倒了一杯水解渴。

第七十四章话题

陶梦阮还在带孩子,珉哥儿吃的也是她的奶水,饮食上面就得格外注意一些,许多东西都不能吃。司连瑾说的鸳鸯鸡最终也没能吃上,司连瑾见陶梦阮有些失望的样子,道:“下次来,我给你带一份回去!”

陶梦阮对这鸳鸯鸡没什么执念,只是名气在外,都到了这里了,没能吃上有些遗憾,听司连瑾这么说,不由笑道:“诗里说‘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可这鸳鸯鸡又不是荔枝,就算你一日千里带回去,也不好吃了吧!”

“…”还真是这个道理,司连瑾扯扯嘴角,心里想着,要不下次忽悠鸳鸯楼的老板去京城开个分号吧!

鸳鸯楼设计十分大气,地方就在运河边,从窗口可以看到河边依依的垂柳和河上往来的船只,金色的阳光洒在河面上,波光粼粼的景致格外优美。

陶梦阮将儿子从司连瑾手里接过来,捏着他的小手逗他开心,珉哥儿有些困了,被陶梦阮骚扰着,挥着软软的小手想把陶梦阮赶走。司连瑾见状给奶娘使了个眼色,奶娘连忙道:“大奶奶,哥儿困了,奴婢哄着他睡吧!”

陶梦阮欺负了儿子一阵,将珉哥儿交给奶娘抱着,廖妈妈和严娘子也在旁边看着,陶梦阮便放心的转过头同司连瑾说话。二楼虽然不是雅间,但摆的桌子也不多,两张桌子之间用屏风隔开,陶梦阮他们坐着,还能听到隔壁说话。

点的菜很快就送了上来,司连瑾给陶梦阮盛了一碗汤,隔壁坐的便说到京城的新鲜事,其中一人神神秘秘道:“你们听说了没,皇家公主都跟人私奔了!”

这话噱头可不小,陶梦阮都有些兴致,冲司连瑾摆了摆手,注意听隔壁说话。隔壁安静了片刻,有个沉稳些的沉声道:“天家的事可不是我们议论的,小心惹祸上身!”

这话虽然扫兴,但也确实是事实,虽然好奇,但其他几人也都住了口,先前提起的那人有些不服气,低声嘀咕了一句,很快这个话题被掩盖了过去,说起哪家楼里的姑娘如何的话来。

陶梦阮也有些扫兴,被勾起来的好奇挠心挠肺的,向司连瑾道:“你说,这是真的吗?哪个公主会这么想不开啊!”

陶梦阮跟司连瑾挨得近,这话说得也轻,不会叫外人听了去。司连瑾见她好奇,回想了一下,微微皱眉,道:“从运城出来之前,太子给我送了封信,叫我注意一下闵家老三,或者跟这个有关吧,那时忙着收拾行装,只叫人盯着,也没多问。”

京城里的人家,听到闵国公府就得摇头,这一代的公子就没有哪个是正经的,公主就算养在深宫中,也不至于让闵家公子哄了去吧,陶梦阮摇摇头,不太赞同这个说法。司连瑾见状却是一笑,道:“都知道闵家公子几个是不正经的,你以为为什么没人找闵家的麻烦?”

“…”陶梦阮以前没怎么注意过闵家,听司连瑾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个道理。不过细细一想,闵家几个公子招惹女子也是有分寸的,这样想来,闵三惹上公主倒是不太正常了。

司连瑾闻言瞥了下嘴,道:“先前唐思明跟怜雅公主的事你还记得吧?”

“嗯。”陶梦阮点点头,她当时觉得奇怪,唐思明对静雅公主一副痴心绝对的样子,不太像会吃窝边草的样子,何况一个精明的商人,会做出众目睽睽之下失宜的事?若说怜雅公主算计唐思明,就怜雅公主那智商,能算计到唐思明?而后来的事,据说唐思明差点一死以证清白了,虽然让许多人看着唐思明轻薄了小姨子,但皇家没有两位公主下嫁同一个驸马的,之后,似乎是怜雅公主去皇家寺庙祈福去了。

“唐思明当然不会轻薄怜雅公主,之所以搞成那样,是因为你当初刺他的那一针,疼痛突然发作,偏怜雅公主就在旁边,唐思明一倒,将怜雅公主抱个正着。”司连瑾说起这件事有些解气,虽然怜雅公主确实算得上是遭了无妄之灾。

司连瑾不提,陶梦阮都险些忘了这一茬。当初唐思明中的那一针可不简单,不过要说药性也没那么长时间的效果,忍过十天半月,药效也就消失了。但正常人谁会顶着疼忍着?陶梦阮料到唐思明会找人解毒,让司连瑾寻着机会再给唐思明加了些料,平时是好了,可三不五时的就复发一下,疼不是重点,碍事才是重点,据说已经坏了唐思明好几桩生意。

陶梦阮并不觉得自己过分,唐思明当初还想要她的命呢!她不过是让他受些苦,还没让他偿命呢!不过,她让司连瑾动的这点手脚,会惹上怜雅公主这么一朵烂桃花,还真是意外。

司连瑾见状,以为陶梦阮同情怜雅公主了,微皱眉道:“想这么多,你怎么不想想她一个未出阁的公主,往唐思明身边凑做什么?”

是哦!陶梦阮总觉得哪里不太对,这下想明白了。就是十岁的姑娘家,都知道不往男子聚集的地方晃悠,怜雅公主也是要定亲的年纪了怎么还往唐思明身边凑?

司连瑾没有解释这个,接着道:“太子给我的信里没有细说,只说怜雅公主扮作香客,混在人群当中,趁着庙会逃走了,让我悄悄地寻一寻怜雅公主,顺便注意一下闵三的动向,当时没有多想,如今想来多半与此有关。只是怜雅公主也就罢了,闵三也不是蠢的,怎么还将这些话往外面乱传,真当皇上有这般心软!”

当今皇上哪里是心软的人物,先前九皇子被人贩子抓了去的那一回,虽然最后九皇子平安无事,虽然七公主只是无意间使了点小性子,最后依然被皇上责令抄了好些天的经书。年纪小的七公主尚且免不了严格要求,更别说快要及笄的怜雅公主,先前的事错在唐思明身上,又有怜雅公主的母妃求情,只是送她礼佛,若怜雅公主安安分分在庙里待着,过一两年自然要接回来,可私奔性质就不一样了。

这个世道对女子格外苛刻,发生了这样的事,若是没闹出什么事情,加上人爹娘有能力死死地瞒着,还能由了他们去。而这事闹的,他们在外面吃个饭都能听到,皇上能饶了那两人才怪,怜雅公主到底是皇上亲生的,皇上念着骨肉情分还能饶了他,可作为‘诱拐’了公主的闵三,只能是吃不了兜着走。

陶梦阮摇了摇头,道:“之后呢?”

司连瑾往陶梦阮碗里夹了些菜,道:“之后我们就出发了,坐船上消息不灵通,我也没有收到其他的消息。”

陶梦阮也只是关心了一下,司连瑾说不知道,便也没有在意,一行人吃了东西,直接在附近找了客栈住下,明日一早再走。

客栈就在鸳鸯楼旁边,也是临河的地方,司连瑾自己出门也不讲究,但带着陶梦阮和孩子,特地要了最好的房间,住在三楼上,从窗口可以看到运河。珉哥儿睡了一觉,这会儿精神的很,跟躺在床上伸手抓陶梦阮的手指,这种无聊的游戏能玩好一会儿,司连瑾在旁看了一会儿,也加入了游戏。陶梦阮逗珉哥儿,司连瑾却喜欢给珉哥儿放水,勾着儿子的手指,还要凑上去亲一亲,偏珉哥儿不大领情,还想拨开司连瑾的手指抓陶梦阮。

小孩子精力不足,精神了一会儿又乖乖的睡着了,陶梦阮给孩子盖了一层薄被,走到窗边看风景。坐船时间长了,陶梦阮不耐烦坐着,但也没有兴致出去逛街,就在窗前站着看风景,视线往回挪,刚好能看到楼下的客栈侧门。这个时候刚刚过了午饭的时间,侧门出聚集了四五个半大孩子,都围着提着残羹剩饭出门的小二讨要一点吃食。

一般做生意的,这么一些本来就要倒掉的残羹剩饭也乐得分给乞讨的乞丐,那些乞丐虽然都还是半大孩子,但若是做起偷盗的事,比起大人也不差,做生意的情愿直接送他们些剩饭,免了他们捣乱。这种事便是在前世都避免不了,社会再是发展,总有一些人因为各种原因吃不饱饭,陶梦阮微微皱眉,也没有给他们送些吃食的意思。

四五个半大孩子在小二放下的桶里翻拣了一番,手里都拿了不少东西,有个年纪大些的,还拿到一个鸡腿,几人都十分满意,拿着东西就走开了。等四五个少年走开,有两人从旁边的角落里钻出来,趁着人还没将桶收回去,连忙从里面捞些吃的出来,狼吞虎咽的塞到口中。

“在看什么?”司连瑾见陶梦阮站在窗前,过来问道。

陶梦阮没有回头,下巴点了点两人的位置,道:“我总觉得,小些的那个,看上去身形还有些眼熟。”

“嗯?”司连瑾闻言看去,两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蹲在一个桶前面,狼吞虎咽的捞里面的剩饭吃。司连瑾平时清高惯了,见了这一幕一点都不想多看一眼,只是陶梦阮提到了,目光落在那瘦小些的人身上,微微皱眉,道:“有吗?我怎么看不出来?”

第七十五章俗人

陶梦阮轻笑一声,就这么一眼扫过去,她也看不出像不像啊!不过想想她认识的人,也没有哪个能沦落到这份上,想来也就是跟谁有些相像吧。这样想着,陶梦阮也没有费心去观察,收回目光,望着运河上往来如织的船只,豫州就是这么发展起来的啊!

“豫州看着繁华,但如今已经到了顶了,那有本事、有远见的人家,已经在慢慢往外地迁移,再过上几十年,想来又回到从前的样子了。”司连瑾突然感慨了一句。

陶梦阮翻阅过一些地理志,知道豫州从前只是个小地方,十多年前长河改道,运河也重新疏浚,才有了如今的地理优势,进而繁华起来。豫州繁荣的快,但仅仅是经济发展的快,随着豫州经济发展起来,许多问题也慢慢地凸显出来,最明显的,就是土地和人口的失衡。在江南许多围湖造田的,可运河是官府疏浚开挖的,谁敢围运河去?长河发一次水就淹死无数人的,谁敢在上面动土?地面空间狭小,良田都用来建房子修街道了,别的物资可以由外地贩运而来,粮食和蔬菜却越来越贵,偏这两样都是民生所需。

“会凋敝下去吗?”陶梦阮从楼上往下看,街道有些狭窄,有两辆马车凑到一起,让不开了,当街就吵了起来,城市建设也跟不上啊!

“这个不好说。”司连瑾摇了摇头,“若是长河不改道,豫州虽然狭小了些,但慢慢的总能找到适合他的一条路子。而若是长河改道了,你也知道,运河本来就是连接长河的,必定也要跟着改道,倒是没有了航运拉动,凋敝下去也是必然的。”

长河是天朝北方第一大河,河水泥沙大,改道虽不是家常便饭,十几二十年也会有那么一两次。在自然的力量面前,人力也无能为力,何况这个时代还没有那么高的科技水平,能让百姓少受灾害,就是万幸了。

陶梦阮点点头,如今还是繁华如锦,转眼说不定就是过眼云烟,多少有些感触。

下午阳光柔和了些,司连瑾便带了陶梦阮和孩子,一道出去散散步,顺便吃饭。廖妈妈以为小公子太小,豫州风大,到了下午也不能带小公子出去吹风,开口要劝,司连瑾自己抱起孩子,道:“我司家男儿,日后都是要习武的,哪能吹不得风晒不得太阳!该从小适应才是!”

廖妈妈没有话说了,陶家是,养孩子也格外精细些,看着陶梦阮和司连瑾带着这么小的小公子往外跑,廖妈妈是不赞同的,只是同陶梦阮一样顾虑着七八月天热雨多,才没有说话。一路上廖妈妈都细心照料者,就怕让这么小的小公子受了委屈,好在珉哥儿养得好,年纪虽然小身体却不错,一直都十分精神。司连瑾这话她不赞同,但做奴婢的也没有反驳主子的,看向陶梦阮,希望自家姑娘阻止了姑爷的任性妄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