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凌恒小心翼翼问她:“好吃吗?”

柳九九舔了舔嘴皮,点头道:“好吃!跟我爹做得一样!”算不上美味,尚能入口,主要是这做面的人,很合她心意。

周凌恒心中飘飘然,原来他还有做食物的天赋。

铲铲喜欢,那他天天做?

等喂完铲铲,他拿了一叠瓜子,另外拿了一只空盘放在矮凳上,蹲在灶前仔仔细细剥瓜子仁。

柳九九开始憧憬以后的日子,她问:“排骨大哥,你说如果我生的是女儿怎么办?那些老家伙是不是…还得让你立周泽为太子啊?”

“这个不是你操心的,你安安心心把小排骨生下来。”周凌恒将剥好的瓜子仁一粒粒摆放在小蝶里,温声又道:“男孩女孩朕都喜欢。”

“排骨大哥,你以后还会领其它女人回宫吗?你不喜欢后宫四妃,你以后会不会,喜欢上别的女人呢?”柳九九撑着下巴,打量着仔细剥瓜子仁的周凌恒。

这个男人穿龙袍的样子真威风,卷起袖子用宝刀切菜的样子也很英俊。

现在,他蹲在那里剥瓜子仁的模样,真真美得像一幅画。他的鼻梁挺拔,翘长浓黑的睫毛上下微微煽动,修长的十指在一颗饱满的瓜子上轻轻磕动。

他微微蹙着一双眉头,似乎所有的精力都投射在那颗小而饱满的瓜子上。

偏偏这样英俊如画的男人,还是至高无上的皇帝。他有显赫的身份,有让她痴醉的容颜,这样的男人,怎么会有女人不喜欢呢?

她是皇帝,若她以后生不出太子,他一定会…同别的女人生吧?

她不知道,总之她现在心里酸酸的。

萧淑妃说的对,喜欢上他,以后就见不得他有其它女人。她会嫉妒,那种嫉妒像是爪牙,在她心里抓挠,让她的情绪也随之波动。

周凌恒将剥好的一粒瓜子仁放在小蝶里,抬眼看着她,嘴角一扬,露出一个干净温和的笑容,“傻,你是皇后,朕怎么还会领别的女人?”

她伸手扯住他的袖子,不依不饶,“如果我生不出小太子呢?”

周凌恒噎住,他没想过这个问题。万一铲铲生不出太子呢?他该立谁为太子?

立周泽?周泽手段阴辣,若他当上太子,他跟铲铲必然不得安宁。

“那就再生,朕养得起,多生几个也无碍。”周凌恒说。

柳九九低头对手指,声音有些闷,“如果我一直生女儿呢?”

周凌恒暂时没想到应对的方法,他总不能跟别的女人生吧?除了铲铲,他谁下去不口。他继续低头剥瓜子仁,无奈:“以后再说,先不想这个。怀胎十月,早着呢,咱们先过好当下。”

柳九九不再问,点头“嗯”一声。伸手抓起一小把瓜子仁,扔进嘴里。

可是这个瓜子仁…吃得有些索然无味。

她吃了满嘴的碎末,周凌恒取出手帕,替她擦了擦嘴,起身,“时候不早了,回去歇着。”

柳九九抬头望着他,伸出手:“你抱我…”

他弯下腰,揽住她的腰,将她打横抱起来朝寝宫走。

他就那样抱着她,一步一步走。

走过青石路,走过荷池桥,一路上太监宫女步步紧跟,他们沉默地一言不发。

走到榻前,周凌恒将她平放在榻上,从怀里掏出一块璞玉,递给她:“这是朕从小戴在身边的护身符,送给你,希望你能给朕生下一个活泼乱跳的小排骨。”

柳九九接过他手中的玉,放在手里细细摩挲。

玉佩通体细腻,仔细了看,是条翘着尾巴的小锦鲤,放在手中透着淡淡的光泽,很漂亮精致的小玩意。

她抱着他的脸,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啄,用一双清澈的眸子定定看着他的双眸,抿着嘴唇说:“你知道的,我很自私,我是个会算计的老板娘。”

“嗯?”周凌恒被她啄了一下,心口像是被泼了一碗蜜,甜滋滋。“然后?”

“然后我想告诉你。”她郑重其事道,“我是个自私的皇后!以后你要是带其它女人回来,我绝不会手下留情,一定会欺负她!”

“朕说了,不会带其它女人回来。”周凌恒在她鼻子上,轻轻一刮,似哄小孩般。“你是皇后,想欺负谁,欺负便是,只是别闹出人命就好。”

柳九九伸出手指在他腰窝戳了几下,“欺负人,不会惹人讨厌吗?”

周凌恒蹲下身,替她脱了靴子,让景云端来洗脚水。他一面小心翼翼给她捏脚,一面说:“朕喜欢就成。”

她的小脚丫在水盆里来回动,调皮地溅了周凌恒一脸水渍。

半夜,柳九九睡得腰疼,肩膀疼,难受,翻来覆去睡不着。她盯着周凌恒的脊背,见他睡得沉,用手指在他脊背上戳了一下。

小小动静,却让周凌恒惊醒。

他转过身,将柳九九抱在怀里,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厚重的鼻音:“乖,早些睡。”

柳九九窝在他怀里“哼唧”一声:“我…腰疼,肩膀疼。”

周凌恒听见她那个“疼”字,登时吓得一个激灵,什么瞌睡都没了。坐起身,将她捞起来,“哪里疼哪里疼?”冲着外头吼,“来人来人!宣太医!”

宫内渐渐亮起烛火,宫女们纷纷进来伺候。

柳九九看了眼跪在榻前的宫女,又看了眼小题大做的周凌恒,声音纤弱:“我…我只是老毛病犯了,腰疼,肩膀疼。”她因为长久站立掌勺,腰一直不太好,偶尔作疼。

也不知是不是最近过于懈怠,筋骨活动的少,腰疼的次数渐渐多起来。

周凌恒松了口气,招手让宫女退下,他拉着柳九九躺下,让她侧过身,背对着自己,然后慢慢地给她捏着腰和肩膀。白日的疲累一涌上头,他很困,但却更想给她捏捏腰背,生怕她不舒坦。他提醒道:“以后在景萃宫多走动,别成日躺着坐着,知道吗?”

柳九九“嗯”一声,点点头,很享受他给捶腰捏肩。

他拿捏穴位拿得很准,她觉得很舒服。

在舒适中阖上眼,困意上头,柳九九半醒半迷糊说道:“排骨大哥…你喜欢剥瓜子仁吗?”她其实是想说,他剥瓜子仁的模样,真好看,真美。

就像…一副定格的画。

“喜欢。”周凌恒不暇思索的回答道。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问这个。只要铲铲喜欢吃的东西,他都可以剥给她吃。“你喜欢吃,朕就喜欢剥。”

第48章

夜里柳九九躺在周凌恒的臂弯里,睡得很沉。

亥时之后,周凌恒便再没睡意,脑子里一遍遍思考后路。若他们真的没有太子,百年之后,这江山当交予谁?

南王周泽野心勃勃,朝中势力蛮横,朝中大臣似乎都偏向他。可他同周泽年岁相仿,等他百年归老,周泽也是鹤发苍苍。若真封心思细腻深沉的周泽为太子,他保不准会做出逼宫这等忤逆之事,届时,他和柳九九、太后都有性命之危。

周凌恒登基后几乎所有精力都放在打压秦丞相上,周泽势力崛起也浑然未知。这个周泽,当真是下了盘好棋,若柳九九头胎生的是个公主,届时,他必会陷入两难境地。

他几乎是一宿没睡,盯着柳九九的小腹,心中一定,生出缓兵之计。

翌日早朝,周凌恒下旨明意。

如若皇后未能诞下太子,便封周泽世子为太子。

旨意一下,满朝哗然。支持周泽大臣也不好再说些什么,这简直…太狠!

朝中皆知,南王陈泽并无王妃,府上连小妾都不曾有,哪里来的世子?周凌恒那道圣旨的意思,分明就是“朕生不出儿子,就不信你能生出来!咱们且看谁先生出儿子!”的意思。

周泽收到圣旨时,因为吃不到合心意的菜,正坐在食案前发闷火。

接到这道圣旨,更是气得七窍生烟,抬手将食案掀翻,食案上碗盘碎了一地。

——好个小皇帝,跟本王玩把戏,本王玩不死你!

柳九九怀孕的消息传进太后耳中,她一大早便被常公公接去慈元宫,前些日子还敢给她脸色看的常公公,前后态度大转变,现在就跟伺候太后似得伺候着她。

她要上轿撵,常公公便亲自趴在地上,用背脊给她当肉凳。柳九九被糯米搀扶着,本来还想踩上去威风一把,转念一想,常公公都一把年纪了,万一承受不住她的重量,晕死过去当如何是好啊?

周凌恒允许她欺负人,但不允许她闹出人命。

这么一想,她干脆自己抓着轿撵上的扶手,“嘿哧”一声爬上去,端正坐好。

小安子景云瀑布汗,皇后娘娘好彪悍。

常公公有些尴尬,一把年纪还被嫌弃…真是老脸丢尽啊。

她到慈元宫时,不巧秦德妃也在。

秦德妃起身给她请安让座,她乖巧地坐去太后身边。她从糯米手中接过一早炖好得燕窝,递给太后,“母后,您最近脸色不好,我特意为您炖了燕窝,您尝尝。”

她将燕窝盅放在方几上,推至太后跟前。这种讨好太后的方法,可还是周凌恒交给她的。

太后打开燕窝盅盖,一股热气在脸下氤氲散开。她用勺子在盅内搅了搅,玉色乳白的燕窝翻起来,腾起一阵清润的香味儿。

这段时日,她所吃的饭菜俱是柳九九差人送来的。她这张嘴已经被柳九九的手艺养叼,吃饭也变得挑剔。吃过儿媳亲手做的菜,再吃宫中御厨做的菜,简直难以下咽。

太后忍不住喝了两口燕窝,清质的口感让她的味蕾回味无穷。她放下手中餐勺,抬眼去看柳九九,牵过她那双滑嫩的手,慈颜悦色道:“你现在有了身孕,这些粗活以后就不必做了。宫中有厨子,你想吃什么,吩咐御厨房便是,以后哀家的饭菜,你也不必送了,身子要紧。”

柳九九冲着太后俏皮地吐了吐粉嫩的舌头,说道:“我没事,我身体结实着呢。再者,做饭烧菜也不是什么体力活,皇上已经习惯吃我做的菜,我也习惯自己做饭吃。母后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腹中宝宝。”

太后瞪了她一眼,严肃道:“瞎胡闹!身子要紧,以后这些事,不许做了!哀家可还等着抱孙子呢!”

一旁秦德妃也道:“太后说的是,皇后您是千金之躯,这些粗活都让下面人去做,万一您再=在厨房有个磕磕绊绊,伤了身子,那可就追悔莫及了!”

“德妃妹妹,你是在咒我?”柳九九板着一张脸,心情有些不愉快。

太后牵着柳九九一双手,拍了一下,“菁菁,德妃说的不无道理。虽然哀家也爱吃你做的菜,但是为了哀家孙儿的安危,哀家不准你再进厨房。皇上那边,下来后哀家自会跟他说,是他儿子重要,还是照顾他舌头重要?”

柳九九心里虽不高兴,脸上却没太多表现,生怕惹了太后娘娘不高兴,只能“哦”一声应下。

太后吩咐常公公拿来两支点翠凤簪,一支递给柳九九,一支递给秦德妃。

她拉过二人,将二人的手叠在一起,语重心长道:“唐贤妃和萧淑妃善妒好斗,唯你们二人是哀家喜欢的孩子。这些日子,德妃操持哀家寿宴也是辛苦,菁菁怀上龙种让哀家这颗心啊,也总算落下来。以后你们二人便在后宫之中相互照应,且不可反目成仇,知道吗?”

柳九九和秦德妃对视一眼,点头说了声:“是。”

太后将二人拉拢,扭过头又对柳九九说:“菁菁啊,你看,最近你怀着身子,也不好伺候皇上,不如,你劝劝皇上,让他今晚去德妃寝宫住一宿,你看如何?”

柳九九抬起下巴“啊”了一声,秦德妃则杵在一旁埋着脸,一副害羞之色。

太后轻着声音又说,“你现在虽然怀有龙种,可保不准儿是个女儿。皇上现在处境,你应当清楚。若你跟秦德妃都能生下儿子,倒也皆大欢喜。菁菁,你,明白哀家的意思吗?”

她瞪大眼睛,抿着嘴唇,半晌憋出一句气话:“母后,皇上想去谁的寝宫过夜,我哪儿能左右?再者,您让我劝皇上去跟德妃…生孩子,这种事,我怎么说得出口!”

秦德妃保持沉默,憋着口怨气不语。

太后有些生气:“菁菁,你是皇后,怎能这般不识大体?哀家没让你给皇上广纳美人,已是再疼你不过。历朝历代,哪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我儿待你痴情,你就不该为我儿想想后路?”

“我…”柳九九心里憋着一口气,偏偏又不能吐出来。

眼前这个是她丈夫的亲娘,她顶撞不得,她只得先顺从,“那今晚,我去给皇上说说。”

见柳九九对太后放下承诺,秦德妃眼底发出煜煜光芒,一颗心总算定下。

等出了慈元宫,柳九九气得不坐娇撵,带着糯米小安子一路绕小道走回景萃宫。

糯米也为小姐打不平:“那个太后真的好过分,怎么能让你怂恿排骨去宠幸别的女人?如果是我,我心里肯定不舒坦。”

小安子拧了糯米一把:“还不改口?什么排骨,那是当今圣上。”

糯米瘪嘴,揉着自己胳膊嘀咕道:“皇帝怎么了?我就替我家小姐不值!当皇后有什么好的啊?还得跟其它女人分享男人。”

许是因为有了身孕,柳九九情绪起伏不定,回到景萃宫,她钻进被子,蒙着头哭。

周凌恒下朝归来,见她将自己裹成一团球,缩在床上一动不动。他好奇地戳了戳,被子里的柳九九“嘤咛”一声,傲娇地蠕动了一下。

他再一戳,裹着被子的柳九九又蠕动了一下。周凌恒觉得十分有趣儿,伸手又戳了戳。

“怎么了?今个儿是不是在太后那里受委屈了?”她怀孕,太后一定会找她。她现在这幅模样,必然是在太后那里受了什么委屈。

她将自己裹在被子里,不愿说,这种事她也说不出口。

她怎么能让自己男人去跟别的女人睡觉生孩子?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光是想想,都觉得心好酸。

周凌恒知道在她这里问不出什么,抬手叫来糯米,问了一下事情经过。

糯米心疼自家小姐,便将小姐的情绪委屈以及事情经过统统复述而出。

周凌恒一把扯掉她被子,发髻凌乱的柳九九暴露无疑,她睁着一双可怜无辜的小眼睛,让他心坎一阵发软。他伸手将她捞过来:“朕以为是什么事,你放心,朕绝对不会让你在太后跟前为难。”

她趴在榻上,下巴磕在他柔软的大腿上,抬眼问他:“你真的要跟去跟秦德妃睡觉生孩子吗?”

他浓黑的眉毛一挑,“不然呢?你怎么去跟太后交代?”

柳九九“哼哼”几声,憋着嘴在他柔软大腿上一阵猛磕,心酸的快哭出来。

“既然知道吃醋,为什么要擅自做主,替朕答应这种事?”他伸手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以示教训,“好了,别闹了。这件事交给朕解决,朕还不至于真的去临幸那块肥肉。”

柳九九憋着嘴抬头看他,“你不跟她生孩子?”

“朕不会碰她。”周凌恒安慰她,“朕知道你的感受,如果换做是你,去跟别的男人同床生孩子,朕也不会开心。不,朕应该会发了疯想杀人。你放心,朕今夜在她那里过夜,不碰她。”

柳九九被他的比喻逗笑,她道:“我才不会跟别的男人生孩子!”

周凌恒摸了摸她的脸颊,宽慰她:“不如,你待会乔装成太监,随朕一起过去?到时候就委屈你躲在屏风后,朕担心秦德妃给朕下什么药,熏什么香,要是朕反被她给强了,那可就太委屈,所以,劳烦皇后亲自过去监督,皇后意下如何?”

原本蔫嗒嗒的柳九九顿时来了兴致,激动地跳起来,一巴掌拍在他大腿上,“好啊好啊!”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轻着这点,小心我的小排骨。”周凌恒摁住她的肩膀,在她小腹上轻轻揉了一下。

第49章

德妃的宁绣宫风景倒是不错。

建筑风格是典型的水榭阁楼,外观四角微微上翘,石基飞檐,四周环水。水面上飘着漂亮的花灯,将黑漆漆的水面照得一片明亮。

柳九九忍不住拽住周凌恒的袖子,“排骨大哥你看,花灯啊!”

周凌恒轻轻咳了一声,挑了挑眉,她忙缩回手,埋下脑袋不再说话。

宁绣宫难得点一次灯,一路上的灯笼亮如白昼。柳九九穿着小安子的衣服,埋着头紧跟周凌恒。他们走过的廊桥上挂着各式各样的花灯,上面都还赋有诗句,字迹娟秀,结尾处,还有印章落款,是德妃的印章。

柳九九睖睁。这百十盏花灯上的诗句,全是秦德妃写的?

她“啧啧”感叹德妃有才,而自己却活得太过粗糙,琴棋书画…样样不会!唱曲儿也总不在调上。上天果然公平,给了她一双能做出美食的巧手,却将她变成了一个“糙汉”。

秦德妃精致打扮了一番,发髻上只插了一支素玉簪。早春夜凉,偏她还穿了件薄纱衣,她跪在昏暗的灯笼下迎接周凌恒。远处看,一片身影朦朦胧胧,温婉文静。

柳九九见秦德妃身上只罩了一件薄纱衣,冷风刮过,忍不住替她打了个寒颤。

走进寝宫内,周凌恒扯住秦德妃的袖子,拉着她往窗户边上走,推开窗户,指着黑黢黢的天道:“爱妃啊,今夜月色不错。”

窗外一阵冷风飘进来,秦德妃冷得抱着胳膊,缩了缩脖子。她抬眼看了眼外头的天,黑黢黢一片,星星都不曾有。她疑惑地偏过头,“陛下,这…今夜哪里来的月亮?”

柳九九趁着两人看“月亮”,蹑手蹑脚跑去屏风后躲着。

周凌恒余光瞥见她躲好,这才松开德妃衣袖,轻咳一声,以示严肃,“朕眼花,是灯笼。”

“…”秦德妃脸上有片刻僵楞,好一会才颔首应和道,nm“陛下日理万机,定是过于疲累。臣妾备了西域葡萄酒,听闻这葡萄酒可助安眠,陛下可愿尝尝?”

西域葡萄酒价值千金,前些时日西域使者总共只进贡了两壶。一壶,他送了邓琰;另一壶,他给了太后。他倒是没想到,太后居然辗转将西域葡萄酒赠了秦德妃。

这秦德妃素日看似无为,暗自对太后下了不少心思啊。

周凌恒掐了一把太阳穴,“不用了,朕乏了。”

秦德妃:“那…臣妾伺候陛下就寝。”她抬手就要去脱周凌恒的衣服。

周凌恒下意识往后一缩,“不,朕习惯自己来。”他伸手想解衣带,又突然顿住,“朕明日一早就得赶往乾极殿,就不脱衣了,就在你这儿将就睡吧。”

说罢,抬腿走到榻前,大不咧咧躺下。秦德妃在原地愣了片刻,随即又走过去,坐在榻前打量着阖上眼,枕着胳膊的周凌恒。

秦德妃犹豫片刻,小鸟依人般趴在他结实的胸口,声音微颤:“皇上…”

躲在屏风后的柳九九听见这的小声音,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周凌恒也是一个激灵,浑身抖如筛糠,睁眼,条件反射将她给一脚踹开,怒喝:“放肆!”

他下脚没个轻重,秦德妃被他踹倒在地,拿一双可怜无辜的小眼神看着他。即便如此,秦德妃依旧“恬不知耻”,不依不挠坐起来,爬上榻,在周凌恒身边躺下,脑袋微微朝周凌恒肩膀上靠。

周凌恒用余光瞥她,嫌弃地往里面挪了挪。哪儿知秦德妃身上飘来一阵香,熏得他打了个喷嚏。

——摧魂酥骨香。

周凌恒微微蹙眉,早知道这女人会使这种东西,只是他没想到居然会下这么重一剂药。他只微微吸了一口,身子便奇热无比,心里就跟有只猫爪挠似得。

秦德妃那张脸越靠越近,突然就变成乖顺如猫的柳九九。周凌恒看得一阵心痒,突然听见屏风后传来一声猫儿叫。他打了个激灵,反应过来不对,一拳砸在自己眼睛上,顿时成了一只单眼熊猫。

秦德妃吓了一跳,也顾不得寝宫内哪里来的猫,抓住周凌恒的手,摸着他眼睛上乌青一片,呵气如兰,轻轻在他眼睛上吹了几口。

周凌恒被她身上的酥骨香迷得神魂颠倒,甭说柳九九,娘都不认识了。

他拽住秦德妃的双肩,将秦德妃压在身下。

秦德妃小脸扑红,一颗心如小鹿乱撞,阖上眼噘着嘴等待身上的男人吻下来。周凌恒正要吻下去,不知从哪儿飞来一只鞋,重重砸在他后脑勺上。

这一击砸得狠,顿时又清醒了几分。

眼前猫儿似得柳九九,又变成了秦德妃那张…猪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