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把菜刀朝着自己头顶飞来,德妃吓得两腿发软。还好糯米有先见之明,将她扶住,这才不至于让她跌倒。秦德妃屏住呼吸,差点没憋死过去,等了许久才缓缓睁开眼。

她见自己还好好活着,翻了个白眼想掐死柳九九。

众人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着那两把菜刀,他们已经准备看血肉模糊的场景,偏偏那两把锋利的菜刀事与愿违,被卡在排骨里,再没动静。

大月使者不知道柳九九搞什么名堂,又道:“皇后,您到底是想做什么?您这土豆依旧是土豆,排骨依旧是排骨,不是说要让食物跳舞吗?”

柳九九将手背在身后,满脸洋溢着自信,下巴骄傲微抬,“哎呀,使者不要急嘛,这好粥要好煲,好戏自然要好好酝酿。”

说罢,柳九九绕至周泽身后,反扣住周泽胳膊。她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再一掌拍在他腰部,由于他身子前后扭动,头顶的土豆突然崩塌,头发丝粗细的土豆丝悉数从他头顶落下来。

柳九九用围裙一扇,“哗”一声,纤细的土豆丝便如鹅毛一般飘起来,再次落在周泽头顶;柳九九再用围裙一扇,土豆丝儿们便如长了翅膀的雀鸟一般,排着“队”飞至德妃头顶,稳稳落在德妃头顶的排骨上。

柳九九看了眼使者,露出一个自信张扬的笑容,取下卡在排骨上的菜刀,起刀落刀如幻影一般,让人眼花缭乱。待她收起菜刀,一掌拍在德妃肩上,德妃身子一颤,头顶的排骨同土豆丝,跳舞似得从头顶抖落至糯米手中的木盘中。

排骨落盘呈花朵盛开样式,土豆丝则变成点缀花蕊。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方才那是…那不是幻觉?

大月使者惊讶的无地自容,“砰”一声跪下,直呼柳九九为“月亮之神”。柳九九收起菜刀,擦擦手回到周凌恒身边,周凌恒已经剥好两碟瓜子仁来犒劳她。

大月使者冲着柳九九磕头,输得心服口服,用大月语言冲着她一阵叽里咕噜。柳九九听不懂,扭过头疑惑地看着周凌恒。

白衣邓琰翻译说:“这个愚昧的大月使者,他以为你是神,月亮之神。”

“月亮之神?嫦娥?”柳九九疑惑。

邓琰摇头,正经道:“大月信仰月亮之神,他们崇拜此神,敬仰此神。”

柳九九点头哦了一声,不以为然“切”了一声:“我不就切个菜,怎么就成了他们的月亮之神?这些人刚才的气势呢?真丢人。”

邓琰嬉皮笑脸调侃说:“皇后奶奶,你可不愧是虎门将女啊,你这刀工,普天之下可再难找到第二人了。”

柳九九狐疑地看着他,总觉得他白天黑夜的性格判若两人。周凌恒咳了一声,低声跟她解释:“邓琰患有怪病,白日黑夜,两种性格。”

周泽跟德妃各自回位,德妃双腿仍旧颤抖着,牙齿也在打颤。周泽坐回原位,揉着自己腰喝了几口闷酒,侍卫俯身问他:“王爷,你怎么样?”

“屁话老子这样,能好到哪儿去?”周泽瞪了侍卫一眼,一腔怒火无处撒。

寿宴之上,柳九九大显身手,替大魏赢回国誉。

原本大臣们挺不看好皇后,这会俱都对她起了崇拜之意。皇后虽然出身市井,但胜在有魄力,近日大显身手,更是让让众臣心服口服。太后也是松了口气,儿媳为国争光,她心里头也跟着骄傲。

宴席进行到后半场,周凌恒留下同群臣以及各国使者应酒;柳九九因怀有身孕,不宜饮酒,便先行退下,被糯米扶回景萃宫歇息。许是因为有了身孕,她只是稍微做点事便困顿不已,她让伺候的宫女退下,自己躺在榻上,准备打个盹儿。

她刚躺下没一会,窗户“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一抹黑影飘进来,稳稳落在她榻前。

她睁眼,是黑脸周泽。闭眼,是阴森可怖的周泽。

宫中大半禁卫军在乾极殿保护皇上,因此景萃宫防守弱了不少,这才让周泽有机可乘。她躺在榻上,捧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冲着榻前的人嘿嘿一笑:“南王近来可好?”

“好个——”周泽双手附于身后,被她踹过我的腰和屁股都还疼着,“屁!”

柳九九躺在榻上一动不动,没心没肺龇开一口白牙:“那啥…刚才我绝不是公报私仇,我是为了不让咱大魏丢人,不得已而为之。”

其实,她是吓得腿软腰软,起不来了。

她到底是低估了这个祸害啊…

第52章

周泽仔细打量着她,浓眉一挑:“看不出来,你还有这功夫,刀工不错啊?踹本王踹得可还痛快?”

柳九九脑子里一团浆糊,坐起身,如小鸡叨米一般点头:“痛快!”说完忙捂住嘴,恨不得给自己这张快嘴一巴掌。她冲着他尴尬解释说:“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我今天给咱大魏争了光,心里痛快。”

她抱住头,下巴埋在被子上,“别揍我,我肚子里的可是你们周家血脉。”

“本王饿了,去给本王做点吃的。”周泽刮了她一眼,冷冷道:“本王还不至于对一个孕妇下手,起来,去给本王做点吃的。”

柳九九抱着枕头看着他:“你一个大男人跟我一起出去,不太好吧?”

周泽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哼,丢下一句“本王在厨房等你”遂跳窗离开。柳九九看他是真的离开,拍着胸脯深吸了一口气。他嘴上虽说不对孕妇下手,可万一发狂了呢?

她往腹部里塞进一只软垫,如果待会他真的踹她肚子,软垫兴许能挡一下。

随后踹了把小匕首,独自前往厨房。

酉时时分,宫内的灯笼挨个儿亮起来,将景萃宫照得一片亮堂,恍若白昼。

走到厨房,她掏出火折子吹燃,借着微弱的火光往里头扫了一眼。没看见周泽,她正想转身离开,耳旁忽然落下一道劲风,穿着靛青色长袍的周泽便稳稳落在她跟前。

她吓得往后一退,差点摔倒,还好周泽手快,伸手抓住她的肩膀,稳住她下盘。

她走到灶台前,点燃两支蜡烛,开始烧火做饭。鱼缸里有两条鲜活的鱼,她将两条鱼抓起来,去鳞去五脏,斜切几道口,抹上酱料,配上葱丝上锅清蒸。

随后又另起一口锅蒸红薯饭,柳九九累得汗如雨下。周泽杵在一旁跟大爷似得,抱着胳膊观望,半点没有帮忙的意思。

半个时辰后,她掀开锅盖,红薯饭香随着热气扑腾而出。她给周泽盛了满满一碗米饭,自个儿则铲了一碗红薯锅巴。她端了三只小板凳放在灶台前,将清蒸鱼和两碗饭放在板凳上,又去灶台下的坛子里捞了一小把腌萝卜丝。

柳九九同周泽坐在板凳上,围着两条清蒸鱼,一小蝶咸菜吃。她嘴里嚼着红薯锅巴“嘎嘣嘎嘣”响,周泽看了眼她碗里,又看了眼自己碗里,问道:“为什么本王的饭和你碗中的饭不一样?”

“唔,你是上面那层精华米饭,我是下面一层锅巴。”柳九九挑了一筷咸菜,就这红薯吃了一大口。腌制的萝卜丝又甜又脆,很下饭。

周泽见她吃得比自己香,将碗递给她:“给本王也来一碗锅巴。”

柳九九起身给他盛了一碗。周泽吃了几口发现,锅巴饭吃起来格外香,又香又脆,很有嚼劲儿。他抬眼看着她,难得赞许道:“你还真有两下子。”

“你这是在夸我?”柳九九眉眼弯弯,“我觉得你这人本性不坏,你要是能改掉打女人这个坏习惯,指不定能娶到一个好媳妇。”

“本王从不打女人。”周泽刨了几口饭说道。

柳九九端着碗,小心翼翼理鱼刺,低头嘀咕道:“那我是男人喽?”

周泽被鱼刺卡住,一张脸憋得通红。

柳九九忙放下碗筷,从锅里抓了一把米饭,捏成一团,掰开他的嘴强行塞入:“别嚼,吞下去!”

周泽仰着下巴,愣是将一团米饭囫囵吞下腹。

这招果然有效,鱼刺果然下去了。

他喝了几口凉水,抬眼望着她:“你怎么不趁刚才,让本王被鱼刺卡死?或者,趁机用菜刀砍了本王?”

本来以为这女人是傻得善良,却不想她“呀”一声,一脸遗憾道:“你说的在理,等下次有机会,我一定让你被鱼刺卡死或者用菜刀砍了你。”

周泽沉脸,柳九九拍着膝盖咧嘴笑开:“杀了你我还得偿命呢,我傻不傻啊?”她给了他一记白眼,“这顿饭之后,咱们恩怨就算扯平,以后不许跑我这儿来!万一被排骨大哥看见,误会我给他戴绿帽子可怎么办?”

周泽“哼”了一声:“小皇帝有什么好?你喜欢他什么?”

柳九九:“他会给我剥瓜子仁。”

“你就这点出息?瓜子仁,本王也会剥。”这话一出口,周泽赶忙闭上嘴。

好在柳九九是个粗神经,并未察觉到他话里的意思。她捧着小脸,说:“那不一样,瓜子仁谁都会剥,主要还得看剥瓜子仁的是谁。”

周泽一脸迷茫,表示不解:“难道不一样的人,还能剥出不一样的味道?”

柳九九挺直胸脯道:“那当然,譬如排骨大哥剥的瓜子仁,吃起来是甜的。如果瓜子仁是你剥的,我一定不敢吃。”

“为什么?”周泽脸色并不好看。

柳九九嘴太快:“怕你毒死我。”

“你倒是很实诚啊。”周泽看着她。

柳九九怯怯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怕你打…”

“行了。”周泽打断她,“本王发誓不会对你下手,这下你放心了?”

柳九九“咦”了声,得寸进尺道:“你发毒誓!对天发毒誓我就信你!”

“你就不怕本王杀了你?”周泽瞪了她一眼。

被他这么一瞪,她跟着缩头乌龟似得缩了缩脖子。她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后悔不已。

她这张嘴,有救没救了?就不能把话说得婉转一点?

“本王发誓,即日起,绝不伤你,否则,天打雷劈。”周泽一本正经竖起手指,眉毛一挑,扭过头问她:“这下你满意了吗?”

柳九九愣了好半晌,才木讷点头:“满…满意了。”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周泽这个祸害,居然真的发毒誓。那她以后是不是可以高枕无忧了?

可是,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他们难道不是敌对吗?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柳九九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她居然和敌对的祸害坐在一起吃饭,所以她的心,到底是有多大啊?

柳九九那双漆黑的眸子在烛光映照下泛出明明光泽。她眼底的清澈,让周泽觉得心里很平静,这种平静,他懂事之后就再没有过。

他忽然觉得其实权势似乎没那么重要,跟这跟女人坐在灶台前,围着两条鱼一碟咸菜吃锅巴饭,其实也很好。他看着柳九九那双清湛的眼睛,心里似乎被什么东西掐了一下,不痒不疼,难以言喻。

他被自己脑中突然迸出的念头吓了一跳。

他居然想…跟这个孕妇平淡下半生?他是不是疯了?

柳九九见他发呆,怯怯问他:“你为什么…愿意发毒誓?咱们,不是敌对关系吗?”

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周泽豁然起身,一甩袖转过身去,声音有些细微的发颤:“随性而为,没有为什么。”他深吸一口气,厨房的空气闷得他有些喘不上气,他侧过脸,对她说:“早点歇息。”

柳九九都还没来得及跟他说再见,他已经跳窗离开。

等等,祸害刚才跟她说什么?居然跟她说“早点歇息”?

她坐在板凳上打了个冷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当晚睡到半夜,她梦见周泽拿匕首戳进她的小腹,一片血肉模糊。她吓得“啊”一身坐起来。周凌恒起身抱住她,将她搂在怀里,哄小孩似得哄她:“怎么了?做噩梦了?不怕,不怕,朕在,朕在。”

柳九九在他怀里蹭了蹭,揉着惺忪睡眼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亥时,朕怕打扰你休息,就没让人通报。”周凌恒的下巴在她头发上蹭了蹭,语气宠溺。

周凌恒的怀抱让她踏实。

只要跟这个人在一起,她就会觉得特别踏实。不是因为他是皇帝,而是因为他是她的排骨。

每年暮春,皇帝都会带上后妃群臣,前往凤山祭天,祈求新的一年大魏风调雨顺。

京城距离凤山有长达两天的行程。祭天队伍浩浩荡荡走出京城,帝后御撵被军队护在最正中,群臣车撵紧跟其后。

周泽摒弃车撵,一路骑马前行。他驾着马,看着前头的御撵,开始胡思乱想。他是在惦柳九九的锅巴饭吗?不是,他心里念的,似乎是她那双水灵的眼睛。

翌日日暮时分,浩浩荡荡的队伍到达凤山脚下。由于天色已暗,周凌恒下令让人在山下扎营,稍作休整,明日徒步上山。

夜里寒风簌簌,帐篷里冷如冰窖。众人都围着篝火取暖,柳九九用邓琰的剑串起四只乳鸽,坐在火堆前烤。

她用蜂蜜调制好酱料,涂在乳鸽表皮上用明火烘烤。直到乳鸽被烤的金酥发亮,散发出诱人的香味,才算大功告成。

她让糯米将乳鸽片成薄片,给太后、德妃和贤妃送去。特意留了两只又肥又大的,一只给周凌恒,一只给守夜的土豆和邓琰。

土豆经过周凌恒提拔,已经是禁卫军副统领。他穿着铠甲,腰间挂着宝剑,威风凛凛的模样差点让她认不出了。

周凌恒拔出腰间匕首,替她将乳鸽片成薄片,小心翼翼喂着她。柳九九吃得心里甜蜜蜜,一抬眼看见独自坐在大树下的周泽。

周泽形单影只怪可怜的,于是又烤了一只,让糯米给他送去。

荒野之中万籁俱静,夜空中星稀月朗,皎皎明月圆似银盘。柳九九依偎在周凌恒怀里,看着跟前熊熊燃烧的篝火,没头没尾的跟周凌恒讲一些小时候的事。

一支利箭穿过熊熊烈火,带着火舌朝周凌恒的方向疾驰而来。

柳九九看见火舌,想也没想,翻过身替周凌恒挡住。好在周凌恒反应快,抱着她躲开。

霎时间,刀剑厮杀声弥漫荒野,熊熊烈火开始吞噬他们的帐篷。

周泽正坐在树上看柳九九。他看见利箭朝柳九九疾驰而去,拔了剑从树上跳下来,淌过火堆,稳稳落在两人跟前,替他们挡开几支飞驰而来的利箭。

他攥紧手中长剑,扭过头冲周凌恒吼道:“还愣着?赶紧带她走!”

周凌恒一顿,皇叔这口气,似乎很关心铲铲?

当下情况紧急,容不得他多想,他蹙着眉头抱着柳九九往马车方向跑。

柳九九也是吓懵了,刚才她是不是差点就…没命了?

第53章

祭天是大魏一年一度的盛事。早在一个月之前,邓琰的大哥已经率领神武军将祭天之路封死。按理说,不该有刺客出现。

营地火光大盛,朝中百官乱作一团。邓琰赶来护驾,土豆则带禁卫军保护太后、德妃贤妃。

就连素日胖墩胆小的糯米,也随手捡了一把大刀,拿在手中跟黑衣刺客拼杀。她只有一个目的,保护小姐。

黑夜之中看不清楚形式,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有蛇!”

这一声在人群中炸开,柳九九下意识低头一看,看见密密麻麻的蛇和蟹子从石头缝里钻出来,惹得她头皮一阵发麻。邓琰拿着火对着地上的蛇蝎炙烤,那些玩意见了火光“哗啦”一下朝着四周散开。

黑衣邓琰挡在他们跟前,用披风一扫,掷起一阵乱石,将蛇蝎逼得朝反方向跑。邓琰蹙眉,吩咐手下:“点火把,逼蛇蝎!柳七!你带人护送太后等人离开!”

柳七是土豆的新名字,御赐的,金贵着呢。

土豆握着剑浴血奋杀,倒在他手上的刺客一个接着一个。

到底是训练有素的禁卫军,得到邓琰命令,齐刷刷点燃火把。神武军也跟着将火把点燃,霎时间,山谷火光大盛,恍若白昼。

火光将大魏军人的甲胄照得一片明亮,折射出慑人的威严。朝中官员被神武军护送离开,周凌恒将柳九九抱进马车坐好,邓琰即刻跳上马车,驾马随大军队伍往原路撤回。

帝后御撵被五百精锐铁骑护送,行至一半,途径峡谷时,山上忽然往下滚落大石,将他们同大部队阻隔。邓琰当机立断,驾着马调转方向,孤注一掷朝另一条小路行去。

凤山脚下曲径较多,加上是深夜,邓琰看不清前路,到了山崖前再无路可走,只好停下。见没有刺客追来,邓琰这才松了口气,将马车靠边停下。

一路颠簸,柳九九胃里翻江倒海,到底是有身孕的人,经不起这么折腾。从马车上下来,她头重脚轻,还好有周凌恒结实的大胸给靠,否则她一定会栽倒在地。

周凌恒扶着她,下令原地扎营。这会才是亥时,离黎明还有段时间,御撵里面冷如冰窟,柳九九坐不住,他便吩咐人生火取暖。

山中夜深露重,柳九九冷得直跺脚,小嘴有点发乌。周凌恒将自己披风取下来,将她裹严实。

脱掉披风,他里面穿着一件右衽交襟龙纹绸缎长袍,窄袖上金丝收边,贵气悉数展现;锦绣缎带束着他的窄腰,一身衣服将他衬得气宇轩昂。柳九九抱着他的小窄腰,脸颊紧紧贴在他结实的胸膛上,就像蜷缩在他怀里的小兽。

周凌恒捧住她的小手给揉搓,不时地放在嘴边哈热气,生怕她冻着手。

她抬起小脸,仰着脑袋问他:“排骨大哥,周泽救我们,会不会是想用苦肉计?这次的刺客,会不会还是他的人?”

提及这一茬,周凌恒手上一顿,蹙眉问她:“皇叔似乎很关心你?”想起方才周泽的反应,他心里很不舒坦,周泽脸上的担忧不像是装出来的。

柳九九正想说话,突然有“嗒嗒”马蹄声传来。邓琰绷紧神经,精锐部队随他一起,“嚯”一声又将刀拔/出来。最前方的士兵看见来人,遂上前禀报:“陛下!是南王!”

周泽被蛇蝎和刺客逼上这条路,他本来以为周凌恒等人已经顺着原路返回,不想却在这里遇上他们。他带着随从翻身下马,走过来对周凌恒行礼,“臣参加陛下。”

周凌恒正帮柳九九搓手,扭过头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道:“皇叔不必多礼,请起。”

周泽看了眼侄儿怀中娇小一团的柳九九,遂担忧问道:“皇后…”他顿了一下,随即改口道:“你们可有受伤?”

“没有。”周凌恒借着火光看了他一眼,发现皇叔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铲铲身上,不曾离开。

他眼中的,不是担忧是什么?

周泽方才为了保护柳九九,分神受伤,胳膊上的血仍旧未能止住。黑衣邓琰掏出一只小瓶,递给他:“南王,这是内人调制的伤药。”

他刚接过邓琰的伤药,就听柳九九咋呼道:“邓少侠你别给他!刚才那些刺客,指不定就是他派来的!”她真是憋不住了,明明是敌对,大家都心知肚明,干嘛非要装作救她的样子?

她真是越想越气,也不管他们这些人心里饶得什么花花肠子,直接挑明了说:“南王你不用装,今天这些刺客是不是你派来的?”

周泽捏着药瓶,手上一顿,心里一个淤塞,差点没呕出一口血。

皇家祭天,这是大魏盛事。他虽然想当皇帝,但也不会挑这种时候下手,也不会蠢到在这种时候下手。他没想到自己拼了命想救的人,居然反过来咬他一口。

他是吃了屎了还是怎么?居然拼了命想救这个蠢女人?

周凌恒拉了她一把,蹙眉道:“铲铲别闹,就算皇叔对朕有异心,也不会挑这种时候下手。”

邓琰收起刀,坐在石头上眸色一沉,说道:“来者不善。”他顿了顿,又说:“应该是大苗的人,他们的目标是陛下。此番他们驱使蛇蝎偷袭,让我们措手不及,招架无力。”

“大苗?”柳九九疑惑地看了眼周凌恒。

邓琰耐心解释说:“大苗素来同我们大魏不和,他们国小人少,擅用五毒偷袭军队。近年来,西州城由陈将军镇守,从未放过大苗人进关,如今他们不仅入了关,并且埋伏在此处,只怕,西州城已经出事。”

“西州城?”柳九九觉得耳熟,仔细想了一下,忽地睁大眼睛拽住周凌恒的手腕,“排骨大哥,萧淑妃和刘副统他们…”

周凌恒握住她冰凉的小手,示意她不要说话。柳九九意会,索性闭了嘴。

“不对。”周泽攥着手上药瓶,惊呼出声,“走,马上离开此地!”

周凌恒和邓琰对视一眼,顿时明白。邓琰下令:“铁骑军听命!即刻原路撤回!”

柳九九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周凌恒已经将她一把扛起来塞上马车。她坐回马车内,裹紧披风,缩在角落,周凌恒正准备上车,一支利箭忽然从他头顶飞过,箭镞“噔”一身钉在车舆木架上。

紧接着,箭如雨下,密密麻麻从天空落下来。周凌恒顺手从马车内抽出自己宝剑,腾空几个利落翻身,旋风一般,几剑挡开飞驰而来的利箭。等箭雨过后,整个人才稳稳落地。

马儿受惊,抬蹄嘶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