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难受的厉害,见陆行舟将药丸递过来,才伸着手臂。之后,他却听了谢茵的话,狠了心,把药丸给丢了…

想了半会儿,江妙才看向乔氏。她眨了眨眼睛,作出一派六岁小女娃该有的天真烂漫状:“娘,那日把女儿从水里救上来的,不是行舟哥哥啊。”

乔氏一怔,看向女儿水亮的大眼睛,诧异道:“妙妙,你说什么?”

江妙心中笑笑。那时她失去知觉,自然是看不清的,可这番话,却是陆行舟亲口对谢茵说的,定然错不了。

那日救她的人,并非宣王府大爷陆忱的长子陆行舟。而是宣王府的三爷,也就是宣世子——陆琉。

第 3 章 三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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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琉是宣王府唯一的嫡子。

先前宣王妃一直不孕,倒是宣王侧妃尤氏肚子争气,一进门便连着替宣王生了两个儿子——庶长子陆忱同次子陆怿不过相差两岁。

陆忱十二岁的时候,宣王欲将其交由宣王妃抚养,若宣王妃无所出,那陆忱便是嫡子了。可偏生这个时候,一直不孕的宣王妃怀上了孩子。宣王妃有孕,这事儿自然也就搁下了。

后来,宣王妃生下了儿子陆琉,血崩而亡。

宣王妃死后第三年,宣王便续弦,娶得却是宣王妃的嫡亲小妹宋云瑶。宣王虽将妻子之死怪罪在陆琉身上,可陆琉到底是宣王府唯一的嫡子。这世子之位,自然是他的。

不过,若是没有陆琉,宣王妃一直无所出,那如今陆忱就是宣王府的世子,陆忱长子陆行舟的身份,自然也就不一样了。

且宣王妃怀孕时已经三十多了,所以陆琉的年纪只比陆忱之子陆行舟大四岁。

可依着辈分,陆行舟也得恭恭敬敬喊陆琉一声:三叔。

上辈子江妙极少出门,就算同陆行舟来往,大多也是他来镇国公府。她同陆琉,自然也没见过几回。可谁会想到,这一向低调的宣世子,日后会成为整个大梁举足轻重之人。就算众大臣屡次向景惠帝弹劾宣王陆琉,可仍是无法撼动陆琉在朝中的地位。小皇帝对陆琉的信任,也早已超过了一般的君臣。

当时宣王已死,陆琉世袭王位,谈论陆琉时,大多是“权倾朝野”、“杀伐果决”之类的字眼,总之都是贬低之词。可陆琉名声再差,望城之人,也仍然络绎不绝前去巴结。

陆琉日后能有这般的大作为,显然非良善之辈,只是他在少年时,却愿意救一个落水的小女娃,这事儿,就连她也有些难以置信。

是以,今日江妙只能同娘亲说,那日救她的人不是陆行舟。至于是谁,得由陆行舟亲口说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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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氏听了江妙的话,便去找江正懋说了此事。

江正懋着一袭宝蓝色杭绸直缀,此刻俊脸面无表情。可乔氏同他成亲十几载,自然晓得他此刻正生气呢。

江正懋知晓妻子刚从女儿那里过来,遂问道:“妙妙如何了?”心里却生气,可生气之前,最惦记的还是宝贝女儿。

乔氏莞尔一笑:“在练字儿呢,倒是乖巧。妾身瞧着,妙妙的脸色也好了许多。”她细细打量自家夫君的脸色,声音低了些,问道,“陈夫子怎么说?”

一说起这个,江正懋就来气。

他敛眉,道:“臭小子,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

乔氏“噗嗤”一笑,两汪眼眸如含春水。

江正懋不过而立之年,模样生得甚是俊朗。只是他平常不苟言笑,所有的温柔宠溺,都给了妻女二人,就算是面对三个儿子,也没有半点慈父表情。三兄弟中,老大江承让倒是稳重,让江正懋省心;老二江承许平日里不声不响,功课也是三人之中最好的,本该是江正懋最得意的儿子,可偏生父子俩的脾气一模一样,天生相冲;这老三江承谚,更不用说了,整一个猴精儿,闯祸最多的就是他,只是每回江正懋稍稍教训的重些,乔氏就护在前面。

江正懋宠妻。江承谚嘴甜孝顺,讨了乔氏的欢心,相当于有了一块免死金牌。如此一来,江正懋还真奈何他不得。

至于闺女,才是江正懋的心肉头。妻子生完三个臭小子,五年之后,二人才又要了一个闺女。

起初江正懋就盼妻子能给他生个粉雕玉琢的闺女。三兄弟出生时,他瞧着齐刷刷三个带把的,登时目瞪口呆,表情甚是精彩。乔氏觉着他是嫌弃,为着这事儿,乔氏可是恼了许久呢。之后终于得了江妙这个宝贝,江正懋有妻有女万事足,加之女儿小小年纪就乖巧,江正懋更是疼爱。

江正懋看着妻子俏脸染笑,忍不住捉着她的手,表情忽的温柔了起来。

他道:“阿琬,待会儿我去教训人,你可别拦着。”

阿琬是乔氏的闺名。

乔氏和江正懋是青梅竹马的表兄妹,之后顺利成亲,夫妻恩爱,鹣鲽情深,不知羡煞了望城多少人。且江正懋洁身自好,身边一个妾室通房都没有,对乔氏千依百顺。乔氏得老太太欢心,出嫁之前,老太太就视她如亲女,一进门就一口气生了三个儿子,又给镇国公府添了一个女娃,更是令人欢喜。就连镇国公,对这位儿媳也是挑不出错的。

这么一来,江正懋不纳妾,也算不得什么事了。

乔氏到底舍不得儿子,面露难色,道:“那也成。不过夫君得答应妾身,不能出手太重,意思意思就成了。”

江正懋看着斯斯文文的,实际上却是会武的。三个儿子,也自小由江正懋这个爹爹亲自教导,年纪小小的,就开始教三人骑马射箭。可严父也有严父的好处,至少这三个孩子,是镇国公府孙辈中是最出色的,特别是老二江承许,隐隐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这事儿,江正懋嘴上虽不说,可看着儿子出色,他心里也是得意的。

乔氏见江正懋面色淡然,遂蹙眉道:“怎么?连这点小小的要求都不成?”

这语气,仿佛是生气了。

乔氏虽已是四个孩子的娘亲,可她天生丽质又懂得保养,虽未夸张到娇颜永驻,却也比同龄的妇人看着年轻好几岁。因夫妻恩爱,阖家美满,乔氏日子过得舒坦,这脸也是红润明媚,美不胜收的。

江正懋看着妻子这般模样,忙说软话:“我答应你还不成吗?”说着,他把人搂到了怀里,亲了亲,“可是阿琬,你要知道,我做这些都是为了孩子们好。”

乔氏自然不是糊涂之人。她道:“妾身自然晓得。可妾身相信,咱们这三个儿子,性子像表哥你,再宠也不会闹出什么出格的事儿。”

乔氏嘴甜会说话,既赞同了江正懋的观点,又替儿子说了话,最后还不忘夸赞他一番。

江正懋听了,眉宇间含着柔色。成亲前,每回听着她娇娇软软的声音亲切的叫他表哥,他便什么是都依着她了。

乔氏察觉到他不规矩的手,登时脸颊一烫,推了推,却不见他收敛,只任由他继续,嘴上继续说着正经事:“妙妙说,那日在宣王府救她的人,并不是陆行舟。夫君,你说…那会是何人?”

江正懋手一顿,想了想,眉目淡然道:“不管是谁,终究是宣王府的人,这人情,咱们的确是欠下了。若你想知晓是何人,等那孩子来咱们府上,我亲自问问就成了。”

因救了江妙,所以陆行舟和江妙的三个哥哥来往很是密切,若是明日让三个孩子去请陆行舟过来玩儿,倒是件极自然的事儿。而且陆忱和孟氏,巴不得自己儿子和镇国公府走得近些。

江正懋原本也感激这个孩子,觉得他品行端良,是个谦和有礼的,就是性子软了些。只是,若这事儿是他说谎了,那这人品,应是有待考量了。

乔氏会意,仰头看着江正懋,含笑道:“还是夫君说得在理。”忽然想到了什么,乔氏倏然敛笑,蹙眉道,“这几日妙妙同姓谢的那丫头倒是疏远了。妾身既觉得踏实,又觉得心疼。咱们妙妙好不容易有个伴儿…”

说起这茬,江正懋也心疼闺女。

若非镇国公府就他闺女一个女娃,他也不会同意谢茵陪女儿玩。可那丫头到底年幼,只要他派人盯着,二人一起玩就一起玩。左右弄不出什么幺蛾子,毕竟女儿开心最重要。

江正懋略带薄茧的手抚着妻子的眉心,思忖片刻,说道:“等过几日,请薛家丫头过来陪陪妙妙吧。”

镇国公府同薛府是世交。

薛家嫡孙女薛今月,和江妙年纪相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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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玉琢将陆行舟来镇国公府之事告诉了江妙。

江妙听了,稚嫩精致的小脸倒是没什么表情。她晓得,以她娘亲的性子,自然会想法子从陆行舟的口中问出事情的真相来。陆行舟不过是个十岁的少年,在她爹娘面前,不可能说谎。

这辈子,没有陆行舟救她的这个契机,那么同镇国公府的往来,也不会那般密切。加上她会有意避开他,这辈子自然也不会同他定亲。届时,他爱喜欢谁就喜欢谁。

江妙心情忽然好了些。

她略微抬脸,一双水亮亮的大眼睛看向玉琢,声音甜甜道:“玉琢姐姐,昨儿的糕点做得不错,还有吗?我想吃。”

小小的女娃,生得一张精致白皙的脸蛋,此番嘴角噙笑,梨涡隐现,不知有多讨人喜欢。

玉琢在自家姑娘身边伺候了这么久,极少见她露出这般稚气可爱的表情,一时有些怔住。可细细一想,姑娘才六岁,的确是最天真烂漫的年纪。

目下一听姑娘主动说要吃东西,玉琢自是欢喜不已,忙眉目含笑,道:“奴婢这就命厨房去做,姑娘你等会儿。”

“好。”江妙笑了笑,坐在绣墩上,短短的腿儿晃了晃,嘴角的梨涡越发深了些。

这辈子,她想活得久些,想看着哥哥们都成亲生子、儿孙满堂。

至于她,不嫁陆行舟,她可以另觅良人。

总之,这日子,怎么舒坦怎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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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行舟不过十岁,今儿应邀来镇国公府,穿着一身青竹色袍子,打扮得甚是体面。他人虽年少,可容貌出众,生得斯文白皙,日后长大了,也是个芝兰玉树的翩翩佳公子。

江承让三兄弟瞧着陆行舟,倒不想往常那般热情,只淡淡打了招呼。

找了他来玩,又不理他。陆行舟俊脸有些尴尬。

好在这会儿江正懋走了过来,招呼他去厅内坐坐。

陆行舟有些紧张。可想起出门前,娘亲叮嘱的话,便乖巧的朝着江正懋行了礼,叫了声江伯伯,而后跟着他走了进去。

三兄弟未进去。

着一袭墨绿色长袍的江承谚先开了口,他嘴一撇,搭着大哥江承让的肩膀,说道:“今儿若是姓陆这小子不说实话,咱干脆揍他一顿得了,这招最管用了。”昨日被爹爹揍了一顿,江承谚正想找人出出气呢。

江承让看了弟弟一眼。

江承谚讪讪收手,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嘿嘿笑道:“我说笑呢。”就算救人的不是陆行舟,可他还是有功劳在的,他可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江正懋着一身鸦青色暗纹番西花的刻丝袍子,轻轻掀袍坐在乌木七屏卷书式扶手椅上。他伸手,接过丫鬟端来的汝窑白瓷茶盏,执着茶盖,轻轻抚了抚茶沫,未抬头,只淡淡道:“坐吧。”

陆行舟有些犹豫,音色微颤道:“谢谢江伯伯。”这才落座。

江正懋浅浅啜了一口茶,之后将茶盏搁在了手边的几上。他略微抬眸,看着椅子上紧张的少年。

不得不说,这少年被他父亲陆忱教得还算出色。

只是——

江正懋道:“昨日妙妙同我说了那日在宣王府的事。仿佛与贤侄所述有些出入,就想随便问几句…那日救妙妙的,当真是你吗?”

陆行舟脸色惨白,额头有些冒汗,双手也不自觉的握紧。

陆行舟想起娘亲告诉他,绝对不能将这件事情告诉别人,要和所有人说,江妙是他救的。

可陆行舟小小年纪,是个乖巧懂事的,且日日读圣贤书,从来没有说过谎。这几月,他起初煎熬,后来好些了,可每回来镇国公府,就又想了起来。偏生爹娘让他多来镇国公府走动走动。

目下江正懋这般问,陆行舟搁在膝上的双手握成拳,犹豫半晌,便忍不住说了实话。

他抬眸看着江正懋,漆黑的眼眸中满是心虚,说道:“那日救妙妙的,不是我。是…是我三叔。”

第 4 章 表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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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一家六口用膳,江承谚执着筷子的手一顿,抬起一张白皙的俊脸,忍不住问道:“爹爹,今儿姓陆的那小子说实话了么?是谁啊,咱们认识吗?”

话落,老大江承让竖起了耳朵,老二江承许,倒是面色淡然的继续用膳。

坐在一旁的江妙,听着自家三哥的话,忍不住翘了翘嘴角。前几日还一口一个行舟,简直当成亲兄弟,如今改口倒是快。不过,陆行舟的品性的确不差,小时候更是诚实乖巧,这回他会说谎,大抵也是他的娘亲孟氏教的。至于长大后,她也没想到,他会被谢茵迷成这副德性。算是她识人不清。

江承谚好奇心重,可昨儿才被江正懋责罚了一顿,哪里敢真的揍陆行舟?他心里痒痒的,觉着难受,只能大着胆子亲自问江正懋了。

江正懋未抬眼,只淡淡道了一句:“食不言,寝不语。”而后拿起筷子,替妻子乔氏夹了一个乌鱼蛋。

乌鱼蛋味道鲜美,先用河水滚透,洗沙去腥,再用鸡汤和蘑菇将其煨烂,瞧着简单,实际上却极难做好,乔氏这几日很喜欢吃这道菜。

江承谚小眉头一拧,然后眼巴巴的看向乔氏。

乔氏冲着江承谚使了个眼色。

江承谚清澈的眼睛满是委屈,咬着筷子不满的“哦”了一声,而后拿起公筷,夹了一块鱼肉搁在瓷碟中。他低着头,安安静静的挑着鱼刺,确保鱼肉没刺儿了,才将鱼肉放在了江妙的碗里。

江承谚道:“妙妙多吃点。”让宝贝妹妹长得白白胖胖的,可是三兄弟一直努力的目标。

瞧着碗中白嫩鲜美的鱼肉,江妙小手忽的一顿。

她这三哥,平日里最是调皮捣蛋,性子也是大大咧咧的,可她爱吃鱼肉,他就每回都会细细给她挑鱼刺。若是三哥能把这份耐心用在功课上,大抵也不会老是被夫子告状了。

江妙眉眼一弯,侧过小脑袋冲着江承谚笑了笑:“谢谢三哥。”

江承谚甚是得意。只要妹妹爱吃,他挑几块都成。

用了膳,乔氏陪女儿回房,瞧着女儿睡着了,才回到自己的卧房。

江正懋已经沐浴好了,此刻穿着一身白色绫绸中衣,躺在绸榻上看书,听到乔氏的步子声,才抬眸看了一眼:“妙妙睡了?”

乔氏道了一声是。

乔氏见自家夫君拿的是本诗集,便知他是装模作样。她含笑走了过去,坐在他的身边,一把夺过了他手里的诗集。

江正懋面无表情的俊脸浮现笑意,展臂把人搂着,闻着妻子身上的香味儿。乔氏善美容保养之道,身上用的香,也是她亲自调制的,最是馨香淡雅。

江正懋一下一下摩挲着妻子的手臂,启唇道:“想问什么?”

乔氏微抬妙目瞪了他一眼,意思是:这还用得着她说么?

江正懋笑笑。他对妻子素来毫不隐瞒,自然将今日陆行舟的话一字不落的都说了。

那日他们看到陆行舟将浑身湿透的闺女抱了过来,又知闺女是同罗安郡主起了冲突落了水,自然先入为主认为是陆行舟救的人。那会儿他们着急,只记着照顾女儿,自然也没细问。之后陆行舟的母亲孟氏自然听说了。陆行舟虽是宣王府的长孙,可到底是庶出,若是能和镇国公府有了交情,日后自必当有用处,而且他这闺女在镇国公府的地位,是整个望城之人都知晓的。孟氏一教,陆行舟定然乖乖听话。

这后半截,陆行舟倒是没说,毕竟他也不敢说自己母亲的不是,可江正懋心里却是清楚的。

乔氏听了,倒是诧异:“先前觉得宣世子行事低调人也矜贵,未料还有这份善心,当真让妾身刮目相看。”

虽然宣王平日里还是喜欢陆忱陆行舟这些个庶子庶孙多些,可陆琉终究是王府世子。

江正懋嗯了一声,低头看着妻子,说道:“那会儿是咱们关心则乱,才没注意这些。”

也是。夫妻二人最疼爱闺女,乔氏又将闺女当成命根子,哪里还会多想?而且陆行舟这孩子,他们也是见过几回的,品性不错,不像是个会说谎的。

乔氏思忖一番,抬眸问道:“那咱们该怎么感谢人家?”

江正懋道:“既然这位世子爷不在意,想来并未放在心上…”毕竟以宣世子这般低调的性子,不可能因为自己的侄儿抢了他救小女娃的功劳,便站出来澄清的。他继续道,“不过,不管是不是顺道,总归是他救了咱们妙妙,这人情咱们心里记着,等日后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再还这人情也不迟。”

乔氏点头道了声“也好”,而后浅笑道,“妾身先前就觉得那宣世子生得容貌昳丽,甚是出挑,果然也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

江正懋笑,抬手捏了捏妻子的脸颊,道:“先前还夸陆行舟,还说若是身份高一些,日后当个女婿也是使得的,怎么这么快就改口了?”

乔氏微愠,嗔了自家夫君一眼。

江正懋把人搂紧,在脸上香了一口,说道:“若你想感谢,下月便是宣王府老王妃的寿宴,你当面感谢感谢也成。”

乔氏道:“嗯,妾身记着了。”她又道,“…到时候得带着妙妙一块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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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陆行舟回了宣王府,便将事情告知了娘亲孟氏。

孟氏今儿着一身色泽艳丽的玫瑰红织金缠枝纹褙子,梳着宝髻。她嫁的虽是宣王府的庶长子陆忱,可宣王素来对陆忱极为倚重,妻凭夫贵,孟氏在宣王府的地位也是不一般的。孟氏容貌端丽,身段纤侬合度,同陆忱成亲十载有余,仍是极得宠的。加上有一个出色的儿子,若非上头还有一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婆婆,怕是要在宣王府横着走了。

瞧着陆行舟进来,孟氏便含笑问着儿子今日在镇国公府之事,待听儿子说他已向镇国公府大爷说了实话,旋即变了脸色,眉头拧得紧紧的,道:“你这孩子,忘了娘是怎么教导你的吗!”

儿子素来听话,可就是为人太正直。孟氏有些很铁不成钢,身子都颤了起来。

镇国公府俱是孙儿,唯有江妙一个孙女,阖府上下都将这病弱的小女娃当成宝贝疙瘩。镇国公府之人知晓是她儿子救了江妙,便对她儿子客客气气的,长房那三兄弟,还经常找他去府上玩儿。这来来往往的多了,关系自然也牢固了。至于那江妙,虽然病怏怏的,可身份摆在那儿,若是长大些,身子好些了,她儿子娶了她,也算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身子不好子嗣艰难也不打紧,她儿子身子好,身边多添几个女人就成了,不管是谁生的,横竖都是她的孙儿。

可如今——

饶是孟氏再疼儿子,这会儿也有些恼怒,道:“你这个糊涂的东西,当真要气死娘了。”

陆行舟觉得委屈,却丝毫没有因为今日的举止而后悔。

他抬脸,坦坦荡荡道:“妙妙本来就是三叔救的,儿子只不过是将功劳还给三叔罢了。而且江伯伯说,日后还让我去府上玩儿。”

这怎么能一样呢!孟氏心中懊恼,却也不敢真的打儿子。

孟氏素来看不惯陆琉。若非陆琉出生,她的夫君就是宣王府的世子了,她的儿子,便是宣王府的嫡长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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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乔氏请人去薛府将薛今月过来,陪陪女儿。

而江妙此刻却在坐在椅子上写字儿。

身后站着的是老二江承许。

江承许一袭月牙白锦袍,俊脸倒是比平日多了几分柔色。他握着妹妹的手,一改平日冷漠之色,耐心的,一笔一划教着她写字。

江妙学得极认真。她小手使不上力气,跟着二哥的笔势走,这写出来的字儿,自然也比平日多了几分流畅之感。

江妙一张白净的小脸稍稍一歪,赞道:“二哥的字写得真好。”

江承许是三兄弟中功课最好的,自打妹妹落水病好之后,便喜欢上了写字,今日是他的休沐日,干脆教妹妹写字。这会儿听着妹妹软软糯糯的声音,江承许低头一眼,妹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含着笑意,只是这脸颊却过于瘦小。他心疼,抬手揉了揉妹妹脑袋上的花苞髻,道:“妙妙这般用功,以后这字儿定会比二哥写得还好。”

江妙笑笑。上辈子她的确写得一手好字,但凡是静下心来做的事情,她都能做好。可再好,也及不上天资聪颖、智慧过人的二哥。

兄妹二人正说着话,一个小脸白皙、娇美可爱的小姑娘走了进来。

小姑娘梳着丱发,穿着一袭碧绿绣荷花衣衫,下边是一条乳白色缎裙,脖子上挂着一个赤金镶莲花纹项圈。她生得圆圆小脸,眉心有一颗米粒大的朱砂痣,瞧着年纪约莫比江妙年长些。

江妙抬眼,看着来人,亲切的唤了声:“今月。”

这个小姑娘,正是薛府的嫡孙女薛今月,大江妙两岁,也是江妙为数不多的玩伴。

薛今月跑得有些快,脸颊粉扑扑的,瞧着就比江妙健康许多。目下小姑娘喊了人,便走到江妙的身旁。她抬头,看着含笑、对妹妹目光宠溺的江承许,立马眼眸弯弯,抬起白嫩小手捏着江承许的衣袖,道:“三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