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的,怎么说话阴阳怪气的?江妙见过他人前冷冷冰冰的模样,可私下他对自己的态度还是挺可亲的,只是这会儿…不过她也不指望一个位高权重、能力出众的王爷对她这小姑娘好脾气。平常陆琉同她爹爹素无往来,今儿登门,想来也是件不小的事儿。江妙不敢得罪他,扬起小脸朝着他客客气气的:“那王爷先走吧,我待会儿再出去。”

以防万一,他俩还是分开出去比较好。

听了她的话,陆琉低头嗯了一声,旋即抬腿走了出去。

江妙蹙起了眉。

她说这话是真心实意的,可这会儿见他毫不犹豫的先出去,倒是觉得他也太没风度了。换成是霍砚,肯定会谦谦君子般让她先出去的。

过了半刻钟,江妙看了看四周,这才提着裙摆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

她整理了自个儿身上的衣裳,然后直接回了锦绣坞。

陆琉自树后走出,目光落在小姑娘娇小的身板上,沿着她的背脊到她的腰肢,一路往下…目光才顿了顿。

·

江妙一进院子,宝巾和宝绿就迎了上来。

宝绿急急道:“姑娘这是去哪儿了?”听这语气,可是急坏了。

江妙道:“我找长福呢,没找着…”她看见不远处正在乖乖吃草的鹿,眼眸一亮,开心道,“呀,回来了。在哪儿找着的?”

宝巾脸颊含笑,瞧了一眼正上前行礼的刘嬷嬷和春枝,冲着江妙道:“姑娘,是刘嬷嬷和春枝找着的,找了好久呢。”

——哪里是找了好久,分明是找着之后偷了好久的懒。

江妙见刘嬷嬷和春枝腼腆憨态的笑容,又想到方才二人大大咧咧的私下聊她,还一道讨论她的屁.股大不大,翘不翘,好不好生养呢…江妙点头嗯了一声,过去摸了摸长福的脑袋。

却见吃着草的长福抬起了脑袋,一双水汪汪的鹿眼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脑袋一低,轻轻顶了顶她翘生生的屁.股。

这是…

若是搁往常,江妙定然是觉得这长福在亲近她,可今儿长福可是认认真真听了刘嬷嬷和春枝二人的唠嗑儿…江妙脸一烫,赶紧回了自己的屋子。

因方才在假山后的树丛里待了太久,江妙怕身上有虫子,就让宝巾和宝绿准备热水沐浴一番。

洗完后,江妙穿着干净的衣裳披着头发出来。

她站在屋内半人高的西洋镜面前,鬼使神差的侧过头看了看自己翘挺圆润的小屁.股…江妙小脸赧然,不得不承认,虽然不大,可的确挺翘的。

乔氏进来的时候,江妙刚刚穿戴好。江妙正想去找自家娘亲呢,赶忙热情的挽着乔氏的胳膊,将要换掉刘嬷嬷和春枝的事情同她说了。乔氏听了,没多问什么,点头道:“嗯,我待会儿让许嬷嬷给你去物色几个听话的。”

江妙抬眸,问了一句:“娘不问为什么吗?”

乔氏伸手揉了揉闺女的脑袋,说道:“你长大了,自己有主意,娘犯不着多问。”

是呀,过了年,她就十三了,可以开始说亲了。江妙稍稍弯了弯唇,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好奇的凑了过去,问道:“娘,听说今儿宣王来找爹爹有事儿商量,宣王不是同咱们镇国公府没什么来往么?”

乔氏道:“这事儿娘也不晓得,只是官场上的事情,娘也不好多问。”乔氏是个知进退的,虽然这些年被江正懋捧在手心疼爱,可也不会过问公事。今儿她虽好奇,可他不说,她就不问。

江妙点头“哦”了一声,倒是没再继续问了。

她会觉得奇怪,也是因为上辈子镇国公府同宣王府就如前几年那般,而她唯一接触的,也不过是宣王府的陆行舟。这辈子她同陆行舟自小就断了往来,按理说是半点交集都没有了的。

却听乔氏叹道:“不过这人瞧着就是不一样,年轻轻的,连你爹爹站在他的身边,都没他惹眼。”

这点江妙倒是赞同。

“…这孩子,还是和之前一样,是个懂礼的。甭管如今是什么样的身份,瞧着娘这个内宅妇人,也是客客气气的。若是他娘亲知道自己儿子这般有出息,肯定也是欣慰。”乔氏的语气,仿佛觉着这陆琉是她瞧过最出众的年轻人。可还别说,今儿看着气质如玉的陆琉,乔氏的确是眼前一亮。先前在乔府也是瞧见过的,可没近距离说过话。

说着,乔氏又看了自个儿闺女一眼:“妙妙,你可有同宣王见过?”

江妙怔了怔,垂眼小心翼翼道:“就那日在长公主的庄子里碰见过,说了几句话,还有就是那日外祖父寿宴,瞧见循表哥同他在说话…”

乔氏将乔循视如亲子,一听这话,倒是叹道:“若是宣王能帮衬一下循儿,那也是他的福分。”

江妙心道:你这乖侄儿,可差点将你宝贝闺女给卖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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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何见自家王爷一回府就去书房忙活,遂出去准备茶水。陆琉一进书房,倒是没开始处理公务,而是坐到窗边的紫檀束腰摺台方桌,如平日闲暇般,从一旁拿起两根棕榈叶,低头编了一会儿。

平日里连着编上几个,他都能平心静气,目下陆琉看着手里这个刚编到一半的,就感觉有些心浮气躁。

他将编了一半的蚂蚱搁到桌上,起身走到书桌后,将右手边抽屉内的小盒子拿了出来。

打开,里面是一个玉兔捣药纹金玉耳坠。

他静静摩挲着,脑子里是今日小姑娘俏生生的脸蛋,水汪汪的眼睛,娇娇软软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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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乔氏就找着了合适的人选,将江妙院子里的刘嬷嬷和春枝给换了。

新的嬷嬷姓成,年纪比先前的刘嬷嬷大些,做事也牢靠些,面相喜庆又爱笑,照顾起小鹿来也是一把好手。至于代替春枝的丫鬟,叫碧桃。碧桃性子内敛,模样生得普通,安安静静站在那儿不打眼,可江妙是瞧见过她给小鹿认真刷毛时的样子,倒是很满意这个安静踏实的丫鬟,还让宝巾多照顾她一些。

至于霍砚生辰,前一晚江妙刚好发了烧,次日就没去平津侯府,只让宝巾将准备好的生辰礼物送了去。

次日霍璇就过来看她了,见江妙小脸苍白,一副憔悴的模样,这才忍不住拉着江妙的手,蹙眉道,“好端端的,怎么生病了呢?你都不知道,昨儿我有多担心你,还有我哥哥,他也是,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

生病没去给霍砚庆生,江妙倒是松了一口气。

那日刘嬷嬷和春枝的话虽然有些胡说八道,可她这些年同霍砚走得近,却是事实。她既是大姑娘了,就该避讳些,就算…就算真的想嫁给霍砚,也该保持些距离。

她原本就犹豫,要不要去,昨儿病了,倒是松了一口气。

江妙攥着身下大红底绣五蝠捧云团花的锦褥,身上穿着一件玉兰色寝衣,略带婴儿肥的小脸扬起了笑意,说道:“也就普通的风寒,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原本答应了人家,可最后没去成,江妙对霍砚有些歉疚,那应有的祝福,改日得补上才成。

霍璇道:“你没事儿就好。”说着眼眸一弯,继续道,“那成,你好生歇着,我过几日就过来看你。”

江妙点点头,让宝巾送霍璇出去,自个儿乖乖的躺下休息。 

霍璇出府后,上了停在一旁的黑漆平头车,刚撩起马车帘子,就听里边的人担忧的问道:“阿璇,妙妙没事吧?”

里边的年轻男子着一袭莲青色暗纹锦袍,头戴白玉发冠,模样生得斯文俊俏,正是霍砚。霍璇笑吟吟进去,坐好后才道:“哥哥放心,妙妙没事。”她见哥哥长吁一口气,问道,“哥哥为什么不和我一块儿进去看妙妙呢?”

霍砚却道:“男女有别,终究不大方便,你代我去看过了,也一样。”

其实,是不是一样的,霍砚心里再清楚不过了。他也想亲眼去看看,她到底怎么样了,是不是瘦了,憔悴了。可他再糊涂,也明白自己的身份,不是她的哥哥,也不是她的…她的未婚夫。

想着自己心尖尖儿上的小姑娘,霍砚便盼着,时间过得再快些——等她再长大些,他就让爹娘去提亲。这么一想,霍砚低头摸着手里温润的视若珍宝的扇坠子,嘴角忍不住弯了弯。

在霍砚霍璇两兄妹的马车离开后,后面又跟上来一辆华盖翠帷马车。

这里头坐着的,是当今明河长公主陆毓秀。

马车停下,长公主撩起帘子出来,瞧着刚离开的马车,忽然眯了眯眼。

…平津侯府的马车。

江妙没想到,刚送走了霍璇,却迎来了长公主这尊大佛。长公主一来,镇国公府阖府上下都前来迎接,就连老太太,也被搀扶着过来见客。长公主忙说自己只是来看江妙的,让人送老太太回屋休息,自己亲自来了江妙的锦绣坞。

乔氏领着长公主过来,虽好奇闺女同长公主的关系何时这般好了,却也明白小姑娘之间有话要说,便识趣儿的离开了。

江妙欲下榻行礼,长公主一把按住她的小肩膀,客气道:“你好生躺着,我今儿就是来看看你。”她低头细细端详一番江妙的小脸,眉头一敛,说道,“倒是瘦了些。”语气还有些心疼。

不过是轻轻按住她的肩膀罢了,江妙这小身板登时就没法动了。

这长公主,不愧是自小习武的。

长公主也意识到了,讪讪收回手,笑道:“我力气大,弄疼你了吧?”

江妙笑着说了一句没事,又见长公主性情随和,同她说起话来,倒也轻松自在。她抬眸看着长公主英气的眉眼,秀挺的鼻梁,这脸蛋俏丽明媚,虽是不涂脂抹粉的,却也是天生丽质。

想到了院子里的长福,江妙才笑吟吟道:“上回长公主将小鹿送给我,便想亲自谢谢长公主,却一直找不着合适的机会…”

“…我送的?”长公主喃喃道。

第 6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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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走后,乔氏才坐到江妙的榻边,替闺女掖了掖身上的锦被,语气甚是好奇:“妙妙,娘瞧着——怎么长公主待你好像有些不一般?”之前是送橘子送鹿,如今闺女不过小小风寒,长公主就亲自上门来探望。这等殊荣,饶是那卫府的卫宝铃,也是没有的。

江妙说道:“长公主待人和善,脾气也好,女儿倒是同她挺投缘的。兴许长公主也是这么认为罢。”

至少这位长公主,虽是女儿身,却巾帼不让须眉,简直就是另一个昔日荣妃。上辈子,长公主因为驸马薛腾的关系,有些不喜欢她,偶尔在薛府见着面,她也不曾给她好脸色看。只是她是个直来直去的性子,心里不喜欢,面上自然也不会虚与委蛇,可同理,饶是再不喜欢,也不会做出仗势欺人或者背后算计的伎俩来。

行事坦荡,这一点江妙尤为欣赏。

想着适才长公主的容貌气度,乔氏也点了头,又问:“那长公主可同你说了别的事儿?”

江妙笑着看向乔氏:“长公主约我三日后去宫里出席赏菊宴,女儿答应了,到时候璇姐姐也会来。娘,你放心,女儿能处理好的。”

去宫里,乔氏倒是没什么意见,毕竟往年这种宫宴也多,闺女总是要多接触接触的,日后就算嫁人了,也免不了交际。既然长公主和闺女投缘,多多接触,也不碍事。乔氏伸手摸了摸闺女白嫩的小脸蛋,见有些虚弱,心里疼了疼,说道:“那你这几日多休息休息,精神养足些。宫里的礼仪,都记在心里了罢?”

乔氏自幼教导江妙,而江妙是个聪明的,凡事都一学就会,倒是令乔氏省了不少的心。

江妙点头,说道:“女儿记着了。”

这头长公主离了镇国公府,便顺道去了宣王府。长公主不比普通的闺阁女子,也不似一般的皇室贵胄,腰杆挺直,腰肢纤细盈盈一握,整个人英姿勃发,走起路来亦是脚下生风。

一路畅通无阻进了陆琉的玉磐院,就见一袭青衣长袍的陆何立在庑廊下,宛若清雅挺立的翠竹。

陆何看到进来的长公主,瞧着这秀气的远山眉芙蓉脸,却端得一副男子才有的英气,露出几分欣赏,上前行了礼,笑容温和道:“长公主来找王爷?”

长公主点了头,朝着书房看了看,问:“堂兄在里头?”

陆何颔首道:“王爷正在处理公务,小的带长公主进去罢。”却见长公主已经大大方方走了进去,陆何抬头看着女子纤细秀气的背影,笑了笑,也紧随其后跟了进去。

长公主阔步走到陆琉的书桌旁,双手环臂气鼓鼓道:“我还纳闷呢,上回你分明嫌弃那鹿,我好生帮你养着,你没个原由的要了去,原来为着讨小姑娘欢心的。堂兄,你真是忒不厚道了。”

陆何听着长公主一副算账的语气,也就没敢上前,继续安静的站在角落。

倒是陆琉停了笔,抬眸看了一眼长公主,道:“你去镇国公府了。”

长公主拿起书桌上的折子随意把玩着,语气随意道:“是呀。我惦记那小姑娘,听说她身子不适,就去瞧瞧,好在是普通的风寒,只瞧着脸色差了些,倒也没大碍。人家小姑娘也是客客气气的,还专程感谢我送她鹿来着,你倒是说说看,我何时送过她鹿了?”

陆琉淡淡道:“你说了?”

长公主摇头,将折子“啪”的一下放下,双手撑在书桌上,道:“你堂堂王爷,无端端送一只鹿给人家小姑娘,若是人家知道了,哪里会收?”这等不良的居心,若是收下,那不等同于默认了嘛。她眨了眨眼,道,“而且这鹿本就是本公主的,若她这份感激要算在我头上,也不为过。”

又见陆琉不在意的模样,长公主低声道:“嗳,堂兄,你当真不在意?”送鹿给小姑娘,不就是让人家知道吗?若是人家小姑娘不知道,那这礼不就是白送了吗?

陆琉道:“谁送的都一样。”

长公主扁扁嘴,道了一句:“虚伪。”长公主聪慧,早就察觉出陆琉待江妙有些不一般,若说是因为小时候的情谊,那如今江妙都长大了,她堂兄也该避讳。如此明目张胆的送礼,虽是借她的名义瞒着不说,待日后小姑娘和小鹿生出感情了,再“一不小心”让她知道这鹿是他偷偷送的,人家小姑娘还不芳心大乱?只是,她先前还担心他这辈子都是孤家寡人,如今能有个上心的、肯花心思的,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她走到窗边,低头瞧见匣子里的小蚂蚱,拿起一只低头细细瞧着,叹道:“…堂兄,我有些担心子恒。若他能有你一半的能力和手腕,那我就知足了。只是如今我还能在他身边帮衬些,日后我嫁了人…”想到薛家,长公主眉尖一蹙,看向陆琉,“堂兄,我能不嫁吗?”

陆琉抬起脸看着她,道:“薛腾不会亏待你。”

于陆琉而言,这已经算是极高的评价了。长公主笑容灿烂,说道:“成,我听堂兄的。”她俏皮的眨了眨眼,“三日后赏菊宴,我也请了妙妙。”她见男人一副并不在意的样子,心下笃定他会去一般笑容爽朗的走出了书房。

三日后进宫赴宴。

江妙穿了一身新制的樱粉色团花刺绣对襟褙子,下边是一条乳白色柔绢曳地长裙,外罩云锦累珠披风。这身打扮倒是不出挑,只能算得上是中规中矩。江妙并不喜欢出风头,进宫自然是越低调越好,可穿戴太素净,也不合礼数,这身倒是刚好。

江妙看了看镜子里梳着双垂髻的小姑娘,白嫩的脸颊还有些肉肉的,倒是一憨态可掬的小姑娘模样,瞧着就年纪小,青涩的很。

只是——

江妙摸了摸耳垂处的明珠耳铛,倒是有些想念那对玉兔耳坠,那可是她最喜欢的耳坠。

马车上,宝巾和宝绿也略显局促。宝巾道:“今儿薛姑娘有事去不成,不过霍姑娘在,倒是能陪着姑娘。”

江妙见宝巾一副比自己还紧张的模样,笑笑道:“你放心,不会有什么事儿的。”既是长公主相邀,这赏菊宴,想来不会出什么岔子。

一路紧张的到了宫门口,递了牌子进去,下了马车之后,旁边的华盖马车上,也有两个小姑娘刚下来。

江妙侧过头一看,瞧见一红一蓝两道身影,倒是认识的。

穿红色襦裙梳随云髻的小姑娘,江妙只见过两回,不过也有些小小的印象,是陈府的七姑娘陈凝荞。因陈凝荞的姨母是当今的庄太妃,这陈凝荞来宫里来得更勤快。她从薛今月那里听过,许是因为有庄太妃,而陈凝荞又是陈府长房嫡女,这陈家选婿的眼光高了些,求亲的人都快踏破门槛了,可陈府一直没个满意的。

而那穿蓝色裙子的,抬眸堪堪对上江妙的眼睛就笑了,生得大而明亮的杏眼,是个长相俏丽笑容讨喜的。江妙也冲着她笑了笑,亲切的叫了一声:“陈姐姐。”

这位是陈府嫡出五房的姑娘陈凝芷。

小时候江妙就经常同她玩儿,陈凝芷也是霍璇从小到大的手帕交,到如今关系一直都不错。陈凝芷为人仗义,性子倒是同霍璇差不多,只是不及霍璇大气些,做事有些鲁莽,当朋友倒是不错。

陈凝芷看到不远处俏生生如初绽粉荷般亭亭玉立的小姑娘,觉着忒养眼,遂欣喜的迎了上去,道:“妙妙。”

陈凝荞也抬头看了一眼,听到陈凝芷的称呼,便晓得这位就是镇国公府的姑娘江妙了。她过去,也跟着落落大方的打了招呼。

素白半月水波腰封衬得小姑娘的腰肢如柳枝一般,只是江妙到底只是个将满十三的小姑娘,小身板还没完全长开,这要虽细,可胸前不过稍稍突了突,倒是没多看看头,加之个子矮,生得再漂亮,也只能算个容貌出众的女孩。

可陈凝荞就不一样了,十四五岁的大姑娘,本就比江妙大了两岁,而且也不晓得是怎么养的,生得前.凸.后.翘,高挑婀娜,只是她眉眼间尽是长房嫡女的风华,瞧着倒是个端庄贤淑的。

陈凝荞细细打量了一下眼前小姑娘的脸,稍稍一顿,又见她这身穿着打扮,便知道她是个不爱出风头的,倒是对她高看了几眼。这年头,但凡模样生得有五六分容色的,一出门,便使劲儿把自己拾掇成八.九分美貌,一出场就恨不得艳压群芳、鹤立鸡群,如今见着这位,陈凝荞倒是觉的有些意思。

江妙年纪最小,只能乖乖的叫了人,而后同热情的陈凝芷有说有笑。

三人走了一段路,就听得后面有嘚嘚的马蹄声和驾马的声音。能将马车行到这里头,这身份尊贵自然是不言而喻了,三位小姑娘识趣儿的站到了一旁,微微低头。

等马车过去了,陈凝芷才道了一句:“是宣王的马车,可真威风啊。”

一听是陆琉的,江妙忍不住抬起头看了一眼。

而一旁娉娉袅袅的陈凝荞,想到昨儿庄太妃同她说的话,又想着今儿的安排,漂亮的小脸有些发烫,登时露出了羞赧之色。

第 6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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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凝荞是三个姑娘中年纪最大的,行事自然要稳重些。她瞧身旁这俩小姑娘叽叽喳喳说着话,而泰半都是她九妹妹陈凝芷说着,镇国公府的小姑娘在一旁乖乖听着。

陈凝荞倒是知道二人为何这般投缘——幼时她这九妹妹差点就成了镇国公府三公子的未婚妻了,奈何她是个福薄的,这桩亲事无福消受。

陈凝荞道:“好了,咱们赶紧过去罢。”

陈凝芷乖乖闭上了嘴,朝着江妙眨了眨眼睛。

江妙心领神会,跟着陈凝荞一道朝着长公主的玉明宫走去。

长公主是景惠帝胞姐,景惠帝宁可亏待了自己,也不会亏待长公主。近些年大梁国库空虚,长公主这玉明宫却是鎏金铜瓦、富丽堂皇,随处可见面容秀丽、莲步姗姗的绿裳宮婢。因明年长公主就要出嫁,这两年经常在宫内设宴邀请望城贵女,江妙这身份,按理说也是在常邀名单之内的,可因她幼时身子病弱,不宜出门,久而久之,外人皆道镇国公府的嫡女江妙身娇体弱,若是没重要的事情,倒也不会来请她。江妙自个儿倒是不打紧,她平日里有薛今月、霍璇之类的玩伴,倒是不大喜欢这种场合。

三位小姑娘进了玉明宫。

来的倒是不巧,长公主刚好有事出去,接待三人的是卫宝铃。

卫宝铃端得一副天真娇态,年纪轻轻的,粉嫩嫩的脸上就抹了一层厚厚的粉,妆容虽然精致,可于她这个年纪来说,倒是有些过于庄重了。不过年轻美貌就是好,一袭芙蓉色广袖宽身上衣使得本就娇花般的卫宝铃越发的明媚夺目。

卫宝铃热情道:“两位陈姐姐…”漂亮的大眼睛看向江妙,“妙妙。方才庄太妃身子有些不适,表姐孝顺,立马就过去瞧了。”

卫宝铃倒是一派主人的架势。

陈凝荞俏脸一白,担忧道:“姨母没事罢?”

卫宝铃看了陈凝荞一眼。不得不说,陈凝荞的容貌也是极出挑的,加之她的姨母是庄太妃,这身价自然有些不一样。卫宝铃坚信景惠帝这个表哥会对自己始终如一,可她表哥身为皇帝,总要有三宫六院的。加之她表哥孝顺,庄太妃对他有养育之恩,若是庄太妃开口,让自己的外甥女进宫,那她表哥肯定会点头的。

已经有了一个棘手的霍璇,卫宝铃自然不想多陈凝荞这个强劲的对手,可这段日子…陈凝荞进宫的次数越来越多了——比她都多了。

卫宝铃不喜欢陈凝荞,可面上却噙着笑容,安抚道:“陈七姐姐放心,太妃娘娘没事。”

陈凝荞面上忐忑,说道:“要不——我还是过去看看姨母罢。”

卫宝铃忙说不用。

陈凝荞一脸疑惑的看着卫宝铃。

卫宝铃知自己的反应有些过了,遂解释道:“…今儿是表姐设宴,陈七姐姐是表姐的客人,我理当好生招待才是。陈七姐姐若是担心姨母,等待会儿表姐回来了,我替你问问就成。若是太妃娘娘玉体有恙,等宴席散了,陈七姐姐再去探望也不迟。”

这会儿她表哥也在庄太妃的永寿宫,若是陈凝荞过去了,岂不是要遇上了?

一想到那日他表哥将近些日子最喜爱的画眉鸟赏给了陈凝荞,卫宝铃心里就堵得慌。

都说到这份上了,陈凝荞也不好执意去看庄太妃,便随卫宝铃一道进了殿内落座。只是陈凝荞是个端庄的,可陈凝芷却性子活泼,拉着江妙的手,偷偷道:“咱们到院子里走走吧。”

江妙也想出去透透气,便起身同陈凝芷一道出去了。

走到外头,陈凝芷才四处张望了一番,见没什么人,才小声冲着江妙嘀咕道:“妙妙,你瞧卫宝铃那样儿,觉得每个人都要和她抢皇上似的。分明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没名没分的,就整得跟个主人家似的。”

陈凝芷说话直,心里有不痛快的,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江妙也知,方才卫宝铃的举止太过好笑。可偏生景惠帝就死心眼喜欢这个小家子气的小表妹,当真是令人想不明白。若说景惠帝当局者迷看不清卫宝铃的性子,可景惠帝的身边还有长公主啊。长公主生得一颗玲珑心,不可能没看出一丝端倪。

又听陈凝芷道:“不过我七姐姐才不会想着进宫当皇妃呢,她心里头有喜欢的人。”

江妙倒是好奇,一双好奇的大眼睛看着陈凝芷。

陈凝芷神秘兮兮道:“我在七姐姐的房间里,看到过宣王的画像…上回不小心被我瞧见了,我七姐姐那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陈凝芷捂着嘴笑,这才“呀”了一声,急急道,“妙妙,这事儿我只同你一个人说,连阿璇都没讲,你可不许告诉其他人。若是被我七姐姐知道了,肯定得怨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