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妙也知,这种事情关乎姑娘家的闺誉,不能乱说的。她赶忙点头道:“你放心,我保证。”

陈凝芷信她,这才抚了抚心口,长吁了一口气,之后拧眉道:“我这心里头藏不住事儿的毛病可被我娘教训过好几遍,可就是记不住,吃了教训,下回还犯…”她低头缠着手指,喃喃道,“若再这么下去,就真像我娘说的,把我的嘴缝住算了,省得乱说话。”

江妙咯咯直笑,伸出手,一副要缝陈凝芷小嘴的架势。陈凝芷被逗乐了,俩小姑娘家花丛里跑来跑去,倒是全无一点贵女的端庄。

正当俩小姑娘玩闹的时候,霍璇也到了。

霍璇提着裙摆上前,欢喜道:“你们俩说什么话呢,我也要听?”

陈凝芷同霍璇熟,冲着她做了一个鬼脸,撅了撅嘴道:“这是我和妙妙之间的秘密,不告诉你。”

霍璇耷拉着小脸,上前拧了一把陈凝芷的胳膊,道:“好啊,什么时候你同我也有小秘密了。”虽是生气的话语,可霍璇素来大度,才不会因这些小事生气。她笑盈盈的,又去捏江妙的脸蛋,一捏着,就不愿意撒手了,看着小脸被自个儿捏成小猪头一般的江妙,霍璇道,“妙妙这小脸是怎么养的,忒嫩了。”

捏完一松手,霍璇见江妙小脸有些微微泛红,怔了怔,惊诧又歉疚道:“怎么红了?我都没使多大劲儿,没事儿吧?”

江妙摸了摸自己的脸,大大方方道:“没事,一会儿就好了。”

霍璇这才松了一口气,道:“那就成。不像阿芷,是个皮糙肉厚的,怎么捏都成。”

这话陈凝芷就不爱听了,故意板着脸道:“谁皮糙肉厚呢?”说着,就伸手去挠霍璇的痒痒。

霍璇怕痒,登时被陈凝芷挠得笑出了眼泪。

霍璇被追得乱跑,堪堪撞上了进来的长公主,一瞧长公主的脸,霍璇立马敛了笑,一旁的江妙和陈凝芷也走上前朝着长公主行礼。

许是因为今日设宴,长公主穿着一身天水碧丝绣宫装,梳着精致华丽的飞天髻,整个人颇有一番皇家贵气。

长公主也是一愣,平日见着的霍璇,大多是端庄的贵女风范,未料今儿瞧见一个活泼俏皮的。长公主勾唇笑了笑,心下自然有了断定。暗道:这样的姑娘,若是她弟弟能上心,也是一桩好事。

长公主客客气气的,倒是没说什么。

几人跟着入了殿,江妙察觉到衣袖被什么东西牵扯着,侧头一看,才见是霍璇再拉她的衣袖。霍璇一张小脸染着愁色,显然是不想让长公主看到她这副疯癫活泼的样子。毕竟日后她可是要当一国之母的。

江妙抬手捏了捏她的手背,用口型同她说了一句“不碍事”。

殿内的卫宝铃正在招待,见长公主进来了,便开心的迎了上去,甜甜的叫了一声“表姐”,不过看到后面跟着的霍璇,卫宝铃小脸一僵,半晌才不情不愿的叫道:“霍姐姐。”

霍璇抬头,淡淡道:“卫妹妹。”

霍璇和卫宝铃的关系,在场之人最是清楚不过,长公主瞧着也有些头疼,遂叫二人入席,不过这二人的位置倒是刻意错开的。

宴席过后,小姑娘们都到院子里赏菊。

长公主偏爱菊花,玉明宫的前院及通往宫殿的长廊上都摆满了拔蕊怒放的菊花,有纯白无暇的白牡丹,有雍容华美的瑶台玉凤,有淡黄绵长的玉翎管,更有朱红大气的墨牡丹…菊花品种繁多,花团锦簇,千姿百态,美不胜收。

陈凝芷指着陶瓷刻莲瓣花盆内的一株白菊,冲着江妙道:“妙妙,你瞧,这菊花真好看。”

江妙低头一瞧,见这菊花呈雪色,花瓣收拢,生得像雪球一般,笑笑道:“这叫‘雪海’,的确好看。”

陈凝芷对赏花不大了解,又问了问其他菊花的品种,见江妙都能一一答出,倒是有些佩服。其实江妙对菊花也没有太多研究,只是她娘亲乔氏有个花圃,里面有各式各样的珍贵花草,都是她爹爹想法子给她弄来的,她瞧得次数多了,自然也能下意识记住了。

二人在赏花,而卫宝铃这儿几个小姑娘,倒是玩起了叶子牌。不过多时,不少小姑娘们都围了上去,江妙同陈凝芷也跟了过去。

见石桌边坐着四人,依次是长公主、霍璇、卫宝铃和陈凝荞。

叶子牌在望城的贵族圈子里极流行,平日里大户人家设宴,用完席,男宾们玩投壶射覆,女眷们则赏花玩叶子牌。江妙倒是没玩过,目下瞧着四人手里拿着叶子牌,挨个儿出牌,虽没人给她将规则,可连着瞧了几回,心里倒也有些底了。

这四人中,叶子牌打得最好的当属卫宝铃了。

又赢了,卫宝铃笑吟吟的收了银票,说着不好意思的话,可面上却是满满的得意笑容。

长公主侧过头,瞧见了睁着大眼睛、看得津津有味的江妙,说道:“妙妙,你过来替本宫玩几回吧。”

她来?

江妙并不是扭捏之人,况且瞧着的确有些手痒痒,可这玩意儿她没玩过,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解释道:“我没玩过这个…”

“没关系的,这叶子牌很简单的。”卫宝铃也热情的开口了,“既然表姐有事要忙,妙妙你就帮表姐打吧。”

江妙点头道:“那成。”

长公主起身,领着江妙坐到自己的位子上,拍了拍她瘦小的肩膀,俯身在她的耳畔道:“放心,输了算我的,赢了归你。”

长公主这般大方,江妙笑笑道:“嗯,我努力不给长公主丢脸。”

卫宝铃见长公主走了,才笑着给江妙讲叶子牌的规则。她精通此道,知晓这叶子牌并非一下子能学会的,她可是自小在娘亲的身边耳濡目染,看了好几年,也玩了好几年,放眼整个贵女圈子里,她算是上乘。

她一面说着,一面瞧着江妙一张懵懂无知、一头雾水的小脸,心里有些发笑,道:“好了,咱们要开始了,妙妙你听明白了吗?”

毕竟这么多人在场,卫宝铃不可能故意说错。她将规则讲得清清楚楚,加之江妙刚才看了几轮,心里大概有个数,又听卫宝铃讲了,更是一下子明白了。

江妙点头:“嗯,明白了。”

不懂装懂。卫宝铃心里暗暗嘀咕了一句。

别说是卫宝铃不信,就连一道玩的陈凝荞,也不信江妙光是听上一边就清楚了。不过小姑娘爱面子,这道理她也明白的,换做是她,她兴许也会硬着头皮不懂装懂。

四人依次取八张牌,其余的,搁在中间,出一张抓一张。

因上一轮是卫宝铃赢的,这回是她先出牌。

叶子牌按着“万胜千,千胜百,百胜钱”的规则。

起初江妙虽然明白了规则,却也的确有些手忙脚乱,可她记性好,出过的牌都记在脑子里,瞧着三人的出牌状态,几轮之后,能大概猜出她们手里拿的是什么牌。她不会打,但是会记,最重要的是运气好,每回上家出的牌,她都能捉到。这几回下来,除却刚开始垫了两回底,后面的几轮,每回都是江妙赢。

霍璇赞道:“妙妙打叶子牌还挺有天分的。”

赢了好些银票,江妙有些不大好意思。

而陈凝荞因为心里头想着别的事儿,打叶子牌时并没有多少专注,甭管是卫宝铃赢还是江妙赢,她都没多大意见。

可卫宝铃一张脸可难看的很,阴沉沉的,连强颜欢笑都笑不出来了。也难怪卫宝铃会难受,每回玩叶子牌,她都是最起劲儿的一个,因为她每回都是赢的最多的,今儿竟然输给了刚玩的江妙,叫她怎么能笑得出来。

卫宝铃霍然起身,阴阳怪气道:“江姑娘玩得这么厉害,还说是第一回玩,真是谦虚了。”

这意思就是说,江妙是故意说不会玩的。

卫宝铃说完这话,就转身走了,同她要好的几个小姑娘,忙上去安慰。毕竟在今日这群贵女中,大多数还是向着日后要当皇妃的卫宝铃的,没人会帮刚融入这个圈子不久的江妙。

霍璇气恼的扔牌:“什么玩意儿!”

陈凝芷也安慰江妙,道:“妙妙,你别和卫宝铃计较,她那人就这样…”

陈凝荞瞧着江妙这个小妹妹,也觉得她受委屈了,毕竟被卫宝铃欺负过的,江妙并不是头一个。她怕拍江妙的肩膀,道:“别放在心上。”

江妙眨眨眼,将手里的叶子牌搁在石桌上,小脸含笑道:“我没事儿。”她的确没生气,也没觉得委屈。

江妙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的确没有委屈的掉眼泪。只是她年纪小,又生得娇小,若是安安静静不说话,加上刚才卫宝铃的发火,旁人自然是觉得这小姑娘被欺负的委屈惨了。哪回想到,江妙一点儿都没放在心上。而且,能气到卫宝铃,她心里还挺开心的呢。

霍璇见江妙果真没委屈,爽朗笑笑道:“你果真心大。”她捏捏江妙的脸,道,“罢了,我也玩累了,咱们还是去看看花儿罢。”

霍璇领着江妙继续赏花,陈凝芷朝着陈凝荞道:“七姐姐,咱们也去罢。”

陈凝荞有些心不在焉,朝着陈凝芷道:“九妹妹,你先和霍姑娘江姑娘她们一道走吧,我在这儿再坐一会儿。”

陈凝芷未看出端倪,笑着点头:“那成,我就在这儿走走,不走远。”

陈凝荞看着小姑娘们都走远了,这才对着身后的丫鬟朱翠道:“同我一道去永寿宫瞧瞧姨母。”

朱翠低声称是,跟着陈凝荞走出了玉明宫。

走了一段路,陈凝荞突然“啊呀”一声,冲着朱翠道:“我的帕子落在刚才的桌子上了,你替我去取来。”

朱翠没多想,赶忙折回去取帕子。

陈凝荞嘴角一扬,疾步朝着御花园走去。

行至御花园的莲花池,陈凝芷抬眸,见池边的八角凉亭内,立着一个颀长高大的身子,见他穿一身墨绿锦袍,容貌生得俊美无双。单单是这么瞧着,陈凝芷的心就按捺不住“噗通噗通”跳着,都要从心口跳出来了。

她面颊一烫,见四周果真一个巡逻的侍卫都没有,遂缓步走到池边。

莲花池莲花开败了,池水幽深,透着一股瘆人的寒意。

陈凝荞攥了攥手,小脸上有些害怕,可想着今日的安排,还是一咬牙,作失足状“噗通”一声跌落池中。

陈凝荞在池中不停的挣扎呼救。她的身子起起伏伏,而这池水的寒意,叫陈凝芷冻得浑身麻木——她会水,可是她要忍住,等那人来救她。

此处安静,陈凝芷的动静显得格外的大。

陆琉自然也看到了。他一双漆黑的眸子,看着池中呼救的姑娘。忽然想到之前,他也看到过一个小女娃落水,瘦巴巴小小的一只,太过可怜,可怜得叫他都动了恻隐之心。那回他破天荒的好心救了人,如今想来,可算是一辈子都丢不开这个小麻烦精了。

这种事情,一辈子一回就够了。

水中的陈凝荞难以置信,他分明是看到了,却走了…

走了。

陈凝荞进退两难,不顾矜持忙呼救道:“王爷,救救我,救救我…”

许是宣王未看清她是谁,若知晓她是陈府嫡女,庄太妃的亲外甥女,他一定会救她的。

·

这厢,陈凝荞的丫鬟朱翠拿着帕子,急急的朝着霍璇等三人道:“姑娘不见了…”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声音带着哭腔,“…我拿着帕子折回去,姑娘就不在原来那地方了。”

陈凝芷一下子担忧起来。倒是霍璇淡定些,忙吩咐人去找,而后对着陈凝荞和江妙道:“咱们也出去找找,不过得记着,别和丫鬟走散了。”若是找到了一个,又丢了一个,那就麻烦了。

江妙点点头,二话不说就领着宝巾和宝绿出去找人。

路上,宝巾担忧道:“这皇宫这么大,怎么找啊?而且陈七姑娘也不像是会胡乱走的人啊。”

江妙来过几回皇宫,加上上辈子的记忆,倒是记得路,并没有胡乱找。

她沿着玉明宫的长廊一路走出,又在御花园找了一会儿。

江妙步子急,走得快,在御花园的小径上走,突然瞧见前面的冒出来一个人,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就已经撞上去了。

撞上一堵硬邦邦的肉墙。

江妙吃痛的揉了揉鼻尖,被撞得泪眼汪汪看着面前的男人,惊讶道:“王、王爷?”

陆琉也有些意外,他见小姑娘的鼻尖儿都被他撞红了,想伸手替她揉揉,但是想到她一本正经说自己已经是大姑娘了那番话,也就没有伸手,只问道:“不好端端在玉明宫待着,怎么跑到这儿来了?”他顿了顿,想到了什么,耐心问道,“寻不着路了?”

江妙摇头说不是,刚想解释,便听不远处隐隐约约有陈凝荞的呼救声。江妙的小脸登时一绷,抬头看着陆琉:“王爷可看见陈七姑娘了?”

陆琉一把抓住她的手臂,道:“咱们过去说话。”

闻到陆琉身上的酒味儿,江妙察觉到了不对劲,想要挣脱陆琉的钳制,奈何他的力气太大,她压根儿没法挣脱。听着陈凝荞的呼救声越来越弱,江妙忙冲着身后的宝巾和宝绿道:“你们赶紧过去瞧瞧陈其姑娘。”

宝巾和宝绿有些为难。若是她们过去了,这儿就剩下她家姑娘和宣王两人了。可见自家姑娘一副态度坚决的模样,又知宣王并不是伤害她家姑娘,宝巾和宝绿犹豫过后忙跑了过去。

瞧着宝巾和宝绿过去了,江妙扬起一张小脸,才恼道:“王爷见死不救。”

陆琉望着面前这张小脸,又想起昨晚那个旖旎的梦,二话不说,就将人拉到了身后的小树丛里。

虽觉得陆琉铁石心肠,可江妙还是本能的相信他不会伤她,目下被她拉到树丛里,背脊抵在树干上,江妙才忍不住道:“王爷——”

“…本王的确见死不救。只是你可知,今日是那陈七姑娘想要设计本王娶她为妻。若是今日本王下水救了她,下一刻庄太妃安排的人会出现,目睹本王同陈七有肌肤之亲。”

陆琉并不是那种喜欢解释的人,而江妙同陈凝荞的交情也不过是泛泛,不知她的为人,这话事情有些荒唐,可她还是本能的相信陆琉,而且之前陈凝芷也同她说过陈凝荞喜欢陆琉。

江妙信他,只是嘴上却忍不住道:“可是,可是王爷若是不救——”

“…放心,陈七会水。”

真的挣扎呼救,还是刻意为之,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闹了一个大脸红,江妙登时就有些不好意思看他了。可她是个知错就改的,态度诚恳道:“我不是故意的,王爷你别生气。”她知道自己有些是非不分了,可若是换个人,遇到这种状况,也很难不怀疑他。

半天未听陆琉有声音,江妙怯怯抬眸,见他眉目清明,试探的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道,“嗳,你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叔叔辈的人,心眼儿也忒小了罢。跟她一个小丫头计较什么呢?

因为尴尬,小姑娘的脸蛋红霞满天,粉嫩嫩的好看极了,陆琉低头,对上小姑娘明亮的大眼睛,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了她的唇瓣上,嗅到她身上的淡淡甜香,陆琉忽觉一阵烦躁,遂毫不犹豫俯下身,张嘴含住那张小嘴儿。

第 65 章

·

江妙深吸了一口气,鼻翼间满是男人身上清冽的气息及浓烈的酒味儿。

她木木的靠在身后的树干上,听着耳畔呼呼的风声和树叶簌簌的响声,待树上有片叶子掉落,堪堪落在她的脸上,痒痒的挠过,江妙才意识到自己该做些什么。她一只手被他抓住,挣脱不出来,只能用另一只手去推他胸膛,可惜男人的胸膛硬邦邦的,烫得厉害。她用力推了几下,却发现对方的身躯像座大山一般岿然不动。

落水的陈凝荞仿佛已经被人救上来了,因为她听到了外边宝巾和宝绿的脚步声,及她们着急的呼喊声。

她的丫鬟就在小树丛外边,正着急的寻她,而她却被一个男人压在树干上,任由他亲着嘴。

…这种感觉,太羞耻。

江妙又使劲儿急急的推了几下。

陆琉这才收手。

他略略抬起头,见小姑娘一张红成胭脂色的小脸,意识到自己做得的确有欠妥当。

陆琉觉得,自己今日的确有些喝多了。

瞧她抬头了,水亮的眼睛就这么看着他,陆琉下意识伸手,轻轻将掌心覆在她的眼睛上,哑声道:“…别这么看着本王。”

江妙脸一烫。分明是他冒犯了她,竟是这般的态度。只是,她并没有像一般的小姑娘那般委屈落泪,亦或是狠狠扇他一耳光。她重活一世,有些事情想得很明白,可对于这种事情,她的确是头一回碰到,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理。上辈子,就算是和她定亲的陆行舟,她也没有让他亲过,而如今…江妙抬手,将覆在她眼睛上的手掌拿开。

她固然极力想努力镇定,可终究是个小姑娘,面对这种事情,若说是一点羞赧之一都没有,那可是骗人的,至少江妙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很烫。

她咬了咬唇,语气平静的问道:“长福,也就是那小鹿,是王爷送的?”

不知她忽然问这个,倒是令陆琉这个不喜形于色之人也有些愣住。他怔怔的望着她,启唇道:“是。”

江妙倒是没有多少惊讶。那日她感谢长公主,长公主的反应有些奇怪,仿佛不知道似的,虽然事后她敷衍过去了,她并未多问,可还是记在心里了。她年纪小,模样乖巧,并不意味着她容易糊弄。

江妙点点头,动了动被陆琉握着的腕子,待对方将她的手腕松开了,她才下意识的缠着手指,垂了垂眼睫,又问:“祁澄的事情,也是王爷派人做的?”

陆琉点头:“是。”

江妙顿了顿,继续问:“王爷知道,今日我会进宫吗?”

陆琉低低的笑了,说道:“你是想问,今日本王是不是因为你才进的宫?”

被看穿了心思,江妙原本就绯红的脸颊又烫了三分。

陆琉见她通红的耳根子,连原是白皙的玉颈上都红得厉害,知道她终究是年纪太小,就算装得再镇定,这会儿也是羞得不成样子了。

他没有继续打趣儿,认真回答:“…本王知道。”

江妙嗯了一声,心中豁然开朗。

话说到这份上,若是她还不明白陆琉的意思,那她当真是太蠢了——他果真是对她上了心。那她该怎么做?江妙蹙眉想着,而后从袖中拿出一块玉兰色绣粉牡丹丝帕,擦了擦嘴。被他亲得那么用力,这口脂肯定是花了,待会儿肯定会被人瞧出端倪的,还不如全部擦干净。

陆琉倒是没想到小姑娘会这么安静,瞧见她淡然的举止,他伸手从她手里将帕子拿过来,又见她露出诧异之色,才伸手擦了擦她弄到唇边的口脂。只是她唇瓣粉嫩丰润,就算不抹口脂也是极漂亮的。他小心翼翼的擦拭干净,瞧着她樱桃般的小嘴,道:“好了。”声音一顿,又道,“…本王以为,你会哭闹。”

方才亲的时候,他倒没想太多,亲完了,就想:小姑娘被轻薄了,许是要哭鼻子了。完了,他都不晓得该如何哄她。

未料竟是这般平静的神态。

江妙没接话,收拾好了,转身欲走。陆琉却伸手,一把握着她的手腕。江妙回头一看,忍不住蹙起了眉头,说道:“王爷既然亲了,我再哭闹也没任何用处。幼时王爷曾救我性命,我记在心里,所以也相信,王爷不是那种人。今日之事,就当做…当做王爷一时犯了糊涂事儿。王爷把手松开成吗?”

陆琉松了手,见小姑娘像小兔子一般飞快的逃走了。手心登时一片空荡荡的,这才慢慢的垂下。心里一时有些糊涂了,究竟谁才是被轻薄的那个?

江妙提着裙摆小跑了一段路,之后才停下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想到方才在树从里的举止,江妙觉着自己的脸又烧了起来。

这时候,在边上寻着的宝巾和宝绿才走了过来。二人急急走到江妙的面前,问道:“姑娘,你去那儿了?没事儿吧?”

江妙道:“我没事。”又问,“陈七姑娘如何了?”

宝绿心思简单,并未多想,说道:“陈七姑娘不慎落了水,现已经被救上来了,正在玉明宫的偏殿休息,长公主她们都在。”

江妙点点头,道:“那我去瞧瞧。”

宝巾的目光,却落在自家姑娘不染口脂的唇上,不知想到了什么,眉头登时蹙了起来。她见姑娘走了,经由身旁的宝绿提醒,才几步跟了上去。

玉明宫的偏殿,陈凝荞刚泡了一个热水澡,这会儿正裹着大红色绣牡丹被褥躺在黄梨木雕花架子床上。被褥鲜红,衬得她的小脸越发苍白如纸,可这副模样,比刚救上来那会儿冻得发紫的样子好多了。

江妙进去的时候,殿内好些小姑娘都到了,陈凝芷眼眶红彤彤的,坐在陈凝荞的榻边,一副担心坏了的样子。

江妙瞧见了站在一旁的霍璇,遂将霍璇拉到一旁,小声问道:“陈七姑娘身子如何了?”

霍璇认真道:“刚才大夫来瞧过,只是受了寒,亏得陈七姑娘底子好,好生调养一段便无碍了。”说着,又问江妙,“妙妙,你刚才做什么去了?”

江妙一怔,好半天,才说道:“我找陈七姑娘的时候,和宝巾宝绿走散了,所以…”

“…陈七姑娘这般安静之人,都出了这档子事儿,日后你若是要进宫,我得寸步不离的看着你才成。你若是出了事儿,你那三个哥哥,指不定都怨到我身上来。”霍璇大姐姐般的说道。

江妙小脑袋如捣蒜般,目光却忍不住看向了榻上可怜兮兮的陈凝荞。

若是她不知原由,兴许还会生出几分担忧,可一想到适才在树丛里,陆琉对她说得话,她就对陈凝荞同情不起来了。费这么大的心思,不惜牺牲自己的闺誉,都想当宣王妃,这陈凝荞的确是深藏不露。只是,陆琉也真是硬心肠。按理说陈凝荞的条件不错,又有庄太妃这个姨母撑腰,若要当个王妃,还是使得的。可江妙又想,以陆琉如今的地位和作为,想来也不需要娶一个有后台的妻子。

今日的赏菊宴只进行到一半,可发生了陈凝荞这种事情,自然也是进行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