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榻上虚弱的男人薄唇一张一合,正在叫自己的名字,江妙喜极而泣,紧紧握着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应道:“我在。我在呢。”

紧接着,陆琉的眼睫一动,之后缓缓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眼眸就这么看着她,一动不动。

江妙又是哭又是笑,欢喜的朝着外面喊道:“大夫,王爷醒了。”

外头候着的大夫急急忙忙走了进来,对着这位一整夜没合眼的宣王妃道:“王妃,且让老夫瞧瞧。”

江妙依依不舍的松开了陆琉的手,站在一旁,看着大夫给陆琉把脉,又撩起陆琉的衣袖瞧了瞧,终于露出了笑容,道:“王爷身上的症状已经消失了,只是身体有些亏空,好生调养一阵子便成。”

听了这话,江妙越发是热泪盈眶,重新坐到陆琉的身旁,看着榻上的夫君,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只是——

她呆呆的看了他一会儿,见他一张瘦得不成样子的脸面无表情的,漆黑的双眸就这般静静看着自己,除却昏睡时在喊她的名字,旁的就没再多说一个字。

她愣了愣。这会儿陆琉没事了,她的确是高兴,可一想到昨夜陆琉发烧,整个人烫得厉害,烧得不成样子了。

这么一烧,可是会烧坏脑子的呀。

陆琉这副模样,江妙越看越像。虽然有些难受,可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她抬手摸了摸陆琉的脸,眉头一拢,嘟囔道:“莫不是昨晚烧傻了?”顿了顿,看着男人俊美的脸,继续认命般喃喃道,“罢了,傻了就傻了。还活着就成。人傻了,日后也就不会变心,想着三妻四妾了。”江妙安慰自己。

于此刻的江妙而言,陆琉能活着,是最好不过的了。

陆琉听着妻子这番话,一时有些好笑,用力握着掌心柔软的小手,道:“胡说什么呢。”

烧了一夜,嗓子有些沙哑,这声音,委实说不上好听。

可江妙却听得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抬手欲打他,瞧着他这副病弱的模样,到底舍不得,只轻轻在他胸膛意思意思锤了一下,道:“既然没烧糊涂,怎么都不说话?害我以为你变傻了呢。”她说着便摸了摸肚子,道,“那日后孩子出生了,我就得一下子教两个了。”

陆琉笑了笑,但见她一脸的疲惫,便松开她的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脸。江妙也忍不住,俯身靠在他的胸膛之上,就着他的掌心轻轻蹭了几下,既乖巧又招人疼爱。

陆琉总算熬了过来。

只是这段日子江妙晚上都没怎么睡好,昨夜除夕又守了陆琉整整一晚,提心吊胆的,可是半刻都不敢松懈。这会儿陆琉身上的症状消失了,她能同他亲密接触。不过终究是病去如抽丝,还得在榻上休养几日。

江妙受够了前段日子碰都不能碰陆琉,如今好了,恨不得时时刻刻黏着他,半刻都不想和他分开。

这会儿休息,也得抱着他睡才成。

陆琉睡够了,倒是没再睡。他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睡得香甜的妻子,想到自己昨晚迷迷糊糊间,她绝望又无助的模样,手臂便下意识紧了紧。

自他娶她那日起,便想着不让她受半分委屈、受半分苦,可到底还是做不到,让她这般提心吊胆。

陆琉抬手抚了抚怀中妻子的脸,这下巴尖尖的,当真瘦得不成样子了。不知道的,还以为生病的人是她呢。

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想起方才他让她去休息,她死活不肯,非得同他一道,半点没有他染上时疫时的乖巧听话。

他知道她有多害怕…

若是这个时候,他真的走了,他倒是有些后悔自己太早娶她。

江妙踏踏实实睡了一会儿,醒来对上男人柔情似水的眼睛,仿佛像是做梦一般,只抬起下巴,啄了啄他的唇。下一刻,素来浓情蜜意的小夫妻,便吻得难舍难分了起来。陆琉喝了药,嘴里还有些苦涩,可江妙却觉得,这一刻甜的她整颗心都是暖的。她抱着他的脑袋,纤细的手指插入他的乌发间,吻得喘不过气了,便停一停,然后再继续,反反复复…到后面,江妙忍不住哭了起来…

孕妇的情绪说来就来,何况江妙憋了这么久,这一哭,便像个孩子似的,哭湿了陆琉胸前的一大片布料。

江妙虽然生得美貌,可这般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哪里还有什么美人样儿?

陆琉用衣袖替她擦了擦鼻涕,只觉得好笑,小声哄道:“不哭了,嗯?”说着,便一下一下吻着她的眼睛,把人搂得紧了些,嘴角一翘,说道,“都要当娘的人了,还跟孩子似的。”

江妙哭得红红的眼睛瞪了他一眼,想到昨晚奄奄一息虚弱的他,看着此刻满面笑容温柔的他,也觉得事情都过去了,没必要再矫情了。可她一想起来,就憋不住。

她心里难受,说道:“那时候我真的担心,若是你出事了,我和孩子该怎么办…”

陆琉微笑着说道:“你还年轻,若我真的走了,这辈子便再找个能护得住你的——”话还没说完,腰上便被素来娇弱的妻子狠狠拧了一把。

这手劲儿,还挺大的。

有力气就好。

陆琉脸上的笑容更深,啄了一下妻子嫣红的唇,鼻尖抵着她的,道,“是我说错了。你这辈子,只能是我陆琉的妻子。”

这还差不多。

江妙满意的哼哼了一声。不管日后如何,若这回陆琉没挺过去,她能做的,便是保住她腹中陆琉的血脉,将这个孩子好好抚养成人。

现在真好——他平安无事。

江妙笑盈盈的,目光定定的看着他,都舍不得挪开了,想了想,才想到了什么,道:“你一上午还没如厕,要过去吗?”

陆琉的确想,方才怀里妻子睡得香,他怕自己一动便吵醒她。他道:“那你再睡一会儿,我先去净房。”

江妙却道:“你病怏怏的,哪里有力气下榻?我休息好了,扶你还是可以的。”说着,便掀开身上的锦被。

不过四个月的肚子,江妙素来身子健康,这会儿动作还算灵敏,扶着他在榻沿坐好,又弯腰伺候他穿鞋子。

坐在榻沿,陆琉蹲在面前小小的人儿,目光不禁温柔了起来,下意识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穿好了,江妙扬起小脸朝着他笑了笑,之后便架起他的右手,环在她的肩膀上。她个子矮,当陆琉的拐杖,倒是刚刚好。

江妙贴心的问道:“能站得稳吗?”

陆琉点点头。

那就好。江妙弯唇笑了笑。比起之前自己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远远的看着他,此刻这般近距离和他在一起,伺候他,她心里踏实太多了。

因陆琉身子还虚,江妙的步子放慢了些,就这般小心翼翼的,一步一步扶着他进了净房。

一直走到净房内了恭桶旁,江妙扶着他站稳,低头替他解开裤头。

她犹豫了一下,最后小心翼翼的扶住,红着脸小声道:“有些冷,你快些。”

陆琉瞧她一副缩成小鹌鹑样的娇羞架势,弯唇笑了笑,欲抬起的左手缓缓垂落,静静享受今儿这等千载难逢的体贴待遇。

第 151 章

·

哗啦啦的水声很大。

江妙装作淡定,但是手还是控制不住的抖了抖…有些洒到外面了。这还好,偏生小家伙淘气,前一刻还无精打采的,下一刻就精神奕奕,吓了她一大跳。

江妙看了陆琉一眼,红着脸去净手,再扶着陆琉重新躺到了榻上。

陆琉倒是听话,江妙说什么,他便应什么。

二人一道静静躺在一起,倒也没做什么,只这般互相依偎着,不说话也没关系。陆琉握着妻子这双小手,摩挲了几下,才体贴的问道:“还冷吗?”

声音温温柔柔的,双眸更是含着浅浅的笑意。

江妙红着脸气急败坏,张嘴就在他的脸上咬了一口,而后便道:“好了,你先躺一会儿,我得起来了。”她不是病人,总不好一直陪着他休息吧。只瞧着他这张异常憔悴的俊脸,江妙便心疼极了,可陆琉生得好看,目下大病,身上倒是有了一种病弱美男的感觉,让人少了几分惧意,多了几分疼惜。

看着陆琉听话的躺好,江妙才唤来宝巾宝绿,更衣梳妆,收拾妥当之后,便见许嬷嬷进来了。

许嬷嬷仿佛有什么话要说。江妙朝着许嬷嬷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看了看榻上阖眼的陆琉,才同她一道出去,道:“怎么了?”

许嬷嬷道:“黎将军听说王爷终于脱险了,带了礼过来探望。”

黎将军啊。

江妙抿了抿唇,她对黎淞这位乡野出身的大将军,也是存着几分崇拜的,可一想到陆琉这回的差点没了命,同黎淞脱不了干系,便对他有些迁怒。若非他劳烦陆琉,让陆琉过去,陆琉哪里会染上时疫?得亏这回陆琉无碍,若是…江妙蹙蹙眉头,想说不见,可对方到底是个大将军,且同陆琉的关系也不错,只能代他去见黎淞了。

到了前厅,江妙便见一个穿着半旧藏青色圆领长袍的彪悍男子直挺挺的立在那儿。

军营出身的男子就是不一样,威风凛凛的,瞧着就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江妙过去,黎淞便赶忙上前行礼,道:“末将见过王妃。”今儿黎淞登门拜访,加上军营的疫情得到了控制,终于有心思拾掇了一番,这一拾掇,还是一个挺英俊伟岸的年轻男子。

江妙微微颔首。

黎淞抬眸,望着这位小王妃,那日特意来军营寻宣王,还是一张珠圆玉润的小脸,这会儿瘦得下巴尖尖,这小脸都不及他手掌大。黎淞也是自责,晓得若非自己无能,求助宣王,也不会害得宣王染上时疫,可谢天谢地,宣王总算是没事了。

黎淞是个糙汉子,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说道:“末将听闻王爷的病情有好转,特意过来瞧瞧。”

江妙也晓得这位黎将军是个不会说话的,也没有太过难为他,只淡淡道:“黎将军有心了,我家王爷的确好多了。只是目下王爷还在榻上休养,不能出来见客,还望黎将军多多体谅。”

黎淞豪爽一笑说没关系,之后念着自己嗓门太大,同这位娇娇弱弱的小王妃说话不大好,便压低了声音,道:“宣王对末将有恩,末将日后愿替宣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末将也知,王妃兴许有些怪罪末将,可这事儿末将能理解,王妃若是不解气,就算在在末将身上砍上几刀,出出气,也是应该的。”

江妙原本还有些端着架子,这会儿一听黎淞的话,有些忍俊不禁,眉眼处也因为陆琉病情好转这喜事儿笑意浓重,说道:“黎将军当真是个实在人。有些情绪我也不藏着掖着,这事儿我的确有些怨过你,可我明白王爷的性子,事关军营中的士兵,他目下又在岷州任职,没道理不管。只是——我一个妇人,没多少雄心壮志,只希望自己的夫君平平安安的,希望黎将军也能理解。”

黎淞点点头,表示明白,朝着带来的礼看了一眼,道:“末将知道王爷不缺补身子的,这些灵芝人参,都是末将的一番心意,希望王妃不要嫌弃。”

江妙笑了笑,道:“那我就替我家王爷谢过将军了。”

黎淞送了礼,自然不敢同这位小王妃多待,识相的便走了。今年大年初一的,因着他的缘故,害得宣王死里逃生,这宅子半点过年的气氛都没有,走在长廊上,黎淞越发觉得心中歉疚,长长叹了一口气。

江妙将黎淞送的补品让许嬷嬷收到库房去,之后吩咐厨房做一些补身子的菜,好好给陆琉补一补。

这几日正是过年,岷州这小地方,过年的习俗,倒是比望城花样多,也更加热闹。好在江妙一心念着陆琉和腹中的孩子,一家三口在一起,就算不走亲戚,她也没有感到冷清。陆琉养病,她便搬着绣墩坐在陆琉的榻边,除却给孩子做的衣裳,便是给陆琉做些贴身衣物和袍子。

那段日子,陆琉身上的衣裳,穿过便要焚烧掉,有好些江妙亲自做的,换做往常,便是弄脏一小块,陆琉也要心疼半天,一下子烧了大半,陆琉心里自然舍不得。

瞧着陆琉那样儿,江妙不满的嘟囔:“堂堂王爷,什么好衣裳没穿过,用得着这么稀罕我做的?”

可心里,却是甜滋滋的。

养了几日,陆琉的脸色也渐渐好了起来,不像一开始那般苍白如纸,倒是开始恢复血色。这一日,他睡了一阵,侧过头看着妻子,便见她正低着头,穿针引线,替他缝制寝衣。

自他幼时起,便没生过这么严重的病,之后劳劳碌碌,也没有这般静下来的日子。目下日日悠闲,又有娇妻在旁,倒是有些享受这种慢悠悠的日子。

察觉到男人炙热的目光,江妙才抬头,忙放下了手里的针线活儿,身子探了过去,关切的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想喝水?”

陆琉道:“有点渴。”

江妙这就走到桌旁,桌上的小茶壶一直温着,她倒了一杯水,试了试水温,便朝着床榻走去。陆琉已经坐起来了,她将杯子递给他,见他全都喝完了,才问道:“还要吗?”

陆琉摇头说不用。江妙缓缓坐了下来,细细打量着他的脸色,叹气道:“这脸色总算好看了一些。”

晓得她担忧,陆琉握着妻子的手,说道:“你这些日子一直陪着我,过几日便是上元节了,我陪你出去走走,可好?”

江妙的确想出去,只是到底担忧陆琉的身体,犹犹豫豫了一会儿,想着离上元还有五六日,这几日陆琉就能下榻了,到那时候,也该恢复得差不多了。也好,一直待在府上,总不是个办法,出去走走,兴许能好些。

江妙陪了一会儿,外头又有人来了。这段日子,有客人前来探望,都是江妙亲自出面的。原本她一直被陆琉护在羽翼之下,不曾接触过这些官员,这几日接触起来,倒是端庄贵气落落大方,不算是丢了陆琉的脸。可今儿来的,却不是岷州的官员或者同她套近乎的贵妇人,而是许久不见的宋家姑娘宋嫣。

上回宋二爷的事情,陆琉没有出手相助,这宋府的人,便没有再上门,而那宋老太太,据说已经从刚开始的半瘫到如今的全瘫,说话也不利索了。

今儿见着宋嫣,瞧她还是一副娉娉袅袅的俏丽模样,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眉宇间有些淡淡的愁色。可江妙却知,宋嫣已经定亲,就要出嫁了。

江妙招呼她一道落座,倒是好奇,问道:“阿嫣今日来,可有事?”

宋嫣因宣王病愈而感到高兴,又见这位表嫂,小脸消瘦,一看就知这段日子受了不少的苦。宋嫣道:“大夫说,我祖母怕是熬不过这个月了…”

江妙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她不喜欢宋老太太,这会儿听说她时日无多,也没多少感觉,开口淡淡道:“你今儿来,就是同我说这些?”

宋嫣道:“我知道说有些不妥,我祖母有些事情,的确太过分,可我还是希望表嫂念着她活不了多久了,别太介怀。今儿我来,也不是因为这事儿,只是前些日子,我没法出门,有心想来探望,可是…如今终于有机会了,就想来看看。表嫂清瘦了,怀着孩子,可要多注意些。”

江妙知宋嫣是个心善的,也能从她的言辞间,听出宋家人不喜欢让她同宣王府往来的意思。她既好心前来看望,那她自然乐意之至,道:“嗯,我会的。听说你也快成亲了,到时候我和王爷怕是去不了,就先在这里恭喜你。”

说起亲事,宋嫣倒是没有脸红,那位徐家公子,也算是一位如意郎君,只是她并没有那种心动的感觉。可她娘说了,成亲便是过日子,人家对她好,就够了。宋嫣莞尔一笑,道:“谢谢表嫂。”

这段日子,她知道了好些事情,知道了当年宋家是如何对待陆琉的,所以在知道宋二爷的事情,是陆琉设下的一个圈套,她也恨不起来。只是她晓得,陆琉最听她这位表嫂的话,她这位表嫂是个聪明人,若是她能在旁边劝着些,便能让陆琉放下对宋家的恨意。这样,就够了。

见过宋嫣,江妙便回去,瞧着陆琉刚从净房出来,步子有些虚浮,便忙上前扶着他,道:“怎么不叫人?”

陆琉冲着她笑了笑,“哪有这么虚弱?现在已经好多了。”

江妙紧张的瞅了瞅,瞧他的确比先前好多了,有力气下榻走路了。她心下开心,想了想,还是决定说了:“刚才宋家表妹来过了,同我说,宋老太太怕是熬不过这个月了…”

说着,她抬眼细细打量陆琉的脸色,又道,“陆琉,我也不喜欢宋老太太,不喜欢宋家人。只是日后咱们就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不去管这些了。你是我的夫君,你对我好,我也会珍惜你,对你好。”

她竟对他这般小心翼翼…

陆琉有些失笑,同妻子在榻沿落坐,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脸颊道:“妙妙,我都听你的。”说着,便摸了摸她鼓起的肚子,目光越发柔软了几分。

江妙晓得陆琉不会骗他,说听她的,那便就会听她的。她捧着他英俊的脸庞,欢喜的凑上去亲了几下,笑笑道:“嗯。咱们就过咱们自己的。”

望着妻子这张俏生生的脸蛋,陆琉有些心猿意马,当即便吻了上去,搂着妻子的纤细的腰肢,一通揉抚。

自江妙有孕以来,二人便从未行房过,这段日子又经历了生死,令江妙越发明白陆琉在她心里的位置。她略略张嘴迎合,喘着气息小心提醒他:“已经四个月了,可以行房,不过——你得轻些。”

陆琉顿了顿,似是意外。

他晓得妻子宝贝腹中的孩子,自诊出有孕,便是半点甜头都不肯给她,目下他也没往那处想,只倒是亲一阵,抱一抱,也就这样了。未料今儿妻子倒是肯了。待察觉到她也是想要的,陆琉登时面上欣喜。

江妙被吻的晕晕乎乎的,只想让他进来,便不知羞的说着这话。说完之后,才想起来,陆琉身子还未痊愈,身上没力气,那物件也不知道能不能用,便急急反应过来,搂着他的脖子道:“罢了,等你养好力气再说吧。”

第 152 章

·

一场酣战,江妙累得四肢无力。若非陆琉念着她怀着孩子,怕是不会这么容易放过她…谁叫她祸从口出呢。

江妙懊恼不已,红着小脸靠在男人的怀里,有些怀疑这几日他的虚弱是不是存心装出来的,事事都要她贴身伺候,伺候他进了一回净房,之后便回回都要她扶,偏生还不老实。不过这种害羞的事儿,江妙渐渐也习惯了——就当是拿着水壶浇花就成。

到了上元日,陆琉如先前所言,陪着妻子去看花灯。

大病初愈的男子,倒是比往常多了几分温柔体贴,瞧着也更平易近人些。

岷州的姑娘大多如唐樱那般活泼直率,在繁华热闹的夜市,有好些年轻美貌的小姑娘往陆琉这儿看,不过顶多只是看上几眼,待看清这位男子小心翼翼护着身侧的异常年轻的小妇人,且那小妇人裹得严实,只露出一张绝色的小脸来,便觉得自惭形秽——也唯有这般美貌的女子,站在这位公子身旁,才匹配些。

江妙侧过头看着陆琉。

见他生得俊美雅致,一袭锦袍,越发是风流倜傥。可她呢,倒是没怎么打扮。江妙有些后悔今儿没好好拾掇了。不过,看陆琉的小姑娘虽多,可他始终目不斜视,就如那回在洛城,正人君子的很呐。这么一来,江妙的心里就好受了些。

这么好的夫君,他的眼里心里单单就她一人,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小夫妻二人如出来相会的年轻男女一般,携手穿梭在这热闹的夜市里。也不知是否是江妙的错觉,只觉得陆琉对他越发顺从了些。

就如此刻——

换做往常,他哪会为了她跟一群毛头小子比赛赢花灯。

比赛统共三轮,第一轮是猜灯谜,第二轮是对对子,第三轮是当场作画,由在场的男男女女选出最佳的一幅,才赢得一盏华丽精致的鲤鱼灯。

瞧着陆琉手里赢来的鲤鱼灯,江妙觉着心里甜滋滋的,仿佛多喜欢了他几分。

陆琉提着花灯,凑到妻子面前,柔和的灯光落在他的脸上,只将陆琉衬得不是真人般俊美,他启唇问道:“喜欢吗?”

方才去台上比赛的皆是男子,陆琉无疑是最打眼的一眼,待他赢了花灯径直朝着自己走来,边上的小姑娘们露出羡慕的眼神,倒是令江妙生出些许虚荣感来。

她弯唇,点点头,道:“喜欢的。”

陆琉笑笑,欲同妻子继续往前走,忽然有一个年轻俊朗的公子走到了他俩的面前,斯斯文文的拱手朝着二人行了礼。

目下江妙脸上还挂着笑容,瞅着这位青衣长袍的公子,端得一副书生模样,也是容貌不俗,温润憨然的。江妙倒是认出来了——这位青衣公子,便是方才同陆琉一道比赛的。

因他三轮的名次皆为第二,仅次于陆琉,江妙不想留意都难。且他最后所作的闹春图,也是生动有趣儿。

陆琉倏然敛笑,道:“阁下何事?”

读书人脸皮薄,那公子有些不大好意思,支支吾吾道:“这位公子,可否将这盏鲤鱼灯卖给我?”他也知对方锦衣华服,气质如玉,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怕是不稀罕他的银两,可他先前准备了这么久,为的就是得赢得这盏鲤鱼灯,讨心上人的欢喜。

陆琉自然是不肯的,可江妙却有些好奇了。她瞅瞅这位公子,见他方才为了赢这盏鲤鱼灯甚是卖力,便知真的很需要。她问道:“公子可是想将这盏鲤鱼灯送给心上人?”

被说中了,年轻公子愣了愣,之后红着脸承认,道:“夫人真是聪慧。在下想将这盏鲤鱼灯送给未婚妻。”

既是这般,江妙自然有些成人之美,抬手从陆琉的手里拿过鲤鱼灯,递了过去,道:“公子如此痴情,这盏灯,便送给公子。希望公子和自己的未婚妻能早日成亲,白头偕老。”

那公子接过花灯,朝着二人感激了一番,这才笑容憨然的等未婚妻去了。

江妙望着那位公子的背影,忽然想起自己同陆琉…那时候陆琉强势了些,她也太过理智,考虑了一番,觉得自己还挺喜欢他的,便同他好上了,倒是没让他替自己花什么心思。这会儿想起来,倒是有些遗憾。

可孩子都怀上了,还遗憾什么呢?江妙含笑摸了摸肚皮,伸手扯了扯身旁夫君的衣袖,见他面容淡淡,便道:“我有点饿了,咱们去吃点儿东西吧。”

陆琉当即被转移了注意力,领着妻子去明月楼用饭。

此处离明月楼有些近,江妙拒绝了陆琉坐马车的提议,而是同他步行过来。行至明月楼外头,熙熙攘攘,人流不息,倒是一如往常的热闹。

恍惚间,江妙听见有人在喊自己,原是不敢确定的,又唤了一声,江妙才转身,看着堪堪从马车上下来的小姑娘,笑容嫣然道:“唐姐姐。”

来人正是唐樱。

今儿唐樱梳着垂鬟分梢髻,穿着了一袭青碧色杭绸小袄,整个人很是青春明媚。唐樱走到二人面前,因这段时间,唐樱时常去找江妙,陆琉病重时,也是她安抚她,这么一来,二人的关系越发走得近些,就连陆琉,待她也客气了几分。

此刻陆琉瞧着二人叽叽喳喳说着话,并没有因为冷落而感到不满,而是静静站在一旁,没有半分催促,任由她们说话。

说了一会儿,唐樱才反应过来,道:“这儿冷,妙妙你怀着孩子,咱们还是上楼去吧。”

江妙笑着应了下来,同她一道朝着楼上走去,问道:“唐姐姐今儿是一个人来吗?”今晚是上元夜,最适合男女相会,又见唐樱打扮得这么漂亮,江妙便是傻子也猜得出来——今晚唐樱是出来赴约的。

江妙聪慧,唐樱知晓自己瞒不过来,正准备说了,一抬头,就瞧见那二愣子出来接她了,明明是个挺聪明的,功课也不错,怎么瞧着她,就像个傻子似的。亏得唐樱性子大方些,没多少扭捏,朝着正下楼的男子看了一眼,对着江妙道:“他便是周嘉和。”

周嘉和…

周嘉和便是唐樱的青梅竹马,也是她刚定亲的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