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器的伟光,坏了大事。”定国侯愤怒的眼眸,咬牙切齿的语气,恨铁不成钢。

“没了婚约,娶不到苏碧莹,就钳制不了苏长靖,那大将军之位,距离我又远了几分!”陈先河重重叹气。

军营里有位统领老将军,已近花甲之年,准备卸甲归田,下一任大将军的人选有两个,一个是他陈先河,另一个就是苏长靖。

苏长靖在军中的时间比他长,比他有威信,也比他擅用兵,若是正常提拔,苏长靖升大将军的可能性比他大。

他在军中辛苦十多年,早就看上了大将军之位,岂能轻易让给苏长靖,于是,他让定国侯趁着进京述职,拿着十六年前无意得来的玉佩前去苏将军府提亲,只要孙伟光娶了苏碧莹,拿苏碧莹的性命做威胁,不愁爱护子女的苏长靖不乖乖听话,让出大将军之位。

哪曾想,孙伟光会胆大包天的血洗沐国公府,让苏长靖抓到把柄,顺利的退了婚。

定国侯望着他紧皱的眉头,知道他心中气恼,站起身,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老将军正在整理几十年来的军中事务,最少也要一月后才会辞官,咱们有的是机会扳倒苏长靖,陈兄何必如此担忧?”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苏长靖奸诈,狡猾,警觉性极高,咱们这次算计他不成功,他肯定心生警惕,再想算计他,难上加难了…”

陈将军叹了口气,心里暗骂孙伟光成事不足,失败事有余,当着人家父亲的面,他不能直言指责,只在心中腹诽:“你那公子,怎么会养成了这副性格?”

听到这近乎质问的询问,定国侯没有半分羞愧,眸子里还浮现一抹得意,傲然道:“漠北距离京城很远,世人皆知土地贫瘠,毒物很多,却不知那里也有繁华城池,我们父子两人过的风声水起,就像那一方的土皇帝,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伟光的性子不免嚣张了些…”

陈将军皱着眉头道:“这里是京城,不是漠北,你就没提醒他要收敛收敛?万一惹恼了皇上,就算有免死金牌,也照样诛你九族…”

定国侯呵呵一笑:“陈兄忘记十六年前的事情了?咱们可是帮过皇上大忙的,立下大功的兄弟们被安排在朝中不同的位置,占据着朝堂的半壁江山,如果皇上动了其中一个,剩下的兄弟们可是会…呵呵…”

定国侯的话没有说完,陈先河也明白了他的意思,眉头不但没舒展开,还皱的越发紧了:“定国侯,皇帝唯我独尊,最忌别人的威胁,若你一直报着这个想法,那你离死也就不远了,你儿子谋害朝廷命官,犯下大错,皇上就是将他五马分尸,当年的兄弟们也说不出什么!”

以前的定国侯很聪明,做事极有分寸,在漠北十几年,做惯了土皇帝,就变的这么不知天高地厚了?

严厉的训斥毫不留情,说的定国侯老脸微红,不自然的轻咳几声:“你说的道理我都明白,我也不是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伟光在京城嚣张,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陈将军漫不经心的询问,那敷衍的语气,明显是不相信他的话。

定国侯也不气恼,小心的望了望空荡荡的四周,神神秘秘的压低声音道:“本侯起程时,接到了皇上的密涵,伟光的所作所为,有些是承了皇上的意,当然,也有些是他擅做主张,造成了轰动京城的大案,我回去会好好管教他,让他别再那么嚣张…”

陈将军闻言,锐利的眼眸微微眯了起来,定国侯离京多年,京城的百官、百姓都对他不了解,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别人都会觉得理所当然,不会起疑,皇上送他密涵,必有大事交待:“密涵上都写了什么?”

定国公呵呵一笑,高深莫测:“密涵的具体内容是机密,本侯不便透露,不过,可以告诉你,皇上想借我们父子之手来试探皇室里的一位贵人,若是成功了,我们父子又是大功一件…”

“哪位贵人?瑶华公主吗?”陈将军知道,孙伟光进京第一件事,就是搅和了瑶华公主的寿宴,瑶华公主是皇帝同父异母的妹妹,多年寡妇一个,足不出户的贻养在公主府,他想不出她有什么好试探的。

定国公呵呵笑着打马虎眼:“等事情成功了,我再与你详说,现在咱们先集中精力帮你拿下大将军之位,本侯在漠北坐享荣华,岂能让陈兄你在京城被人欺压!”

豪放,傲气的话听的陈将军心情舒畅,随即又沉了下来,唉声叹气:“传光娶不到苏碧莹,无法钳制苏长靖啊!”

定国侯非常不赞同的摇摇头:“苏长靖的家人又不止苏碧莹一个,只是失掉了苏碧莹的机会,有什么可叹息的?本侯派人在暗中盯着,只要发现苏府主人们的踪迹,咱们立刻布置计划!”

阳光明媚的午后,沐雨棠都会小休片刻,在雪尘楼用过午膳后,她也有些困了,目光闪了闪,躺到了卧房里的大床上。

萧清宇爱洁,床单、被子每天都换,沐雨棠头枕着枕头,闻到了很干净的阳光味道,身下的被褥软软的,很舒适,她昏昏欲睡。

萧清宇走进卧房时,看到一袭天蓝湘裙的女子躺在宽大的雕花大床上,飘逸的蓝色锦衣倾洒于白色锦褥,美如画卷,只是,那穿蓝衣的美人躺的太过倾斜,头朝大床的西南角,脚对大床的东北角,不大的人,生生占了能睡四五个人的大床。

萧清宇嘴角弯起,缓步走到床前,黑曜石般的眼瞳深深凝望她安然恬静的睡颜。

沐雨棠察觉到萧清宇看她,还久久站着不动,心中纳闷,他在看什么?怎么不出声?

心中疑惑着,她长长的睫毛忍不住颤了颤,眼睑下的眼珠也转了两转。

萧清宇深邃的眼瞳里闪过一抹清笑,声音淡淡:“我也要午休,你睡里侧,还是睡外侧?”

沐雨棠闭着眼睛,故意含糊不清的道:“我要睡整张床,你去别处午休吧!”

萧清宇蹙蹙眉:“我不习惯在别处午休!”

颇显不悦的声音听的沐雨棠再次转了转眼睑下的眼珠,嘴角弯起一抹浅浅的笑,她就知道他会这么说,她可以趁机提自己的要求了:“你让人抬张床塌到书房里,我去哪里午休!”

雪尘楼只有一间卧房,沐雨棠每天膳后,都找不到午休的地方,如果困的厉害了,就在雪尘楼里打地铺,虽然只有两三刻钟,但铺着褥子躺在坚硬的地面上,也很不舒服。

她曾委婉的向萧清宇提过,给她在书房安个小床塌午休,可萧清宇居然不同意,无奈之下,她只好出此下策,占了萧清宇的床,逼他给她安床塌。

“书房是处理公事的地方,我不喜欢放床塌!”

萧清宇没松口,沐雨棠挑挑眉,书房不能放软塌,那卧房总能放,虽然她非常不想和萧清宇共住一室,但只是午休两三刻,还是在相隔较远的不同软塌上,也勉强凑和:“那你在这卧房的窗边帮我安一张…”

“不行!”萧清宇想也没想,严词拒绝:“我不喜欢一间卧房放多张床塌…”

沐雨棠不由得怒从心来,恶狠狠的扔他一句:“那你打地铺午休吧,我睡整张床!”

她动动身体,让自己占的位置更大些,不给萧清宇半点可乘之机,他不能上床午休,必须去打地铺,让他也尝尝睡硬地面的滋味,看他给不给安软塌。

“本世子睡过锦褥,厚毯,也睡过各种虎皮、狼皮,却从未在人身上睡过,不知人身与锦褥,厚毯,虎狼皮有没有不同,今天刚好可以试试!”

清润的声音响在耳边,沐雨棠一惊,萧清宇没被她折腾的去打地铺,而是要把她当锦褥,睡在她身上!

眼前似有阴影俯下,她心中震惊,猛然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却见萧清宇站在床边,微俯着身体,淡淡望她,黑曜石般的瞳仁里闪烁着清浅的笑意。

萧清宇不是真的想拿她当锦褥,而是在吓她,她上当坐起来了,大床有了很多的位置,他可以光明正大的躺在上面午休,真是腹黑神!

雪色衣袂飘至眼前,淡淡的青莲香萦绕鼻尖,是萧清宇脱了外衣,毫不避讳的躺在了她身侧。

沐雨棠无语望天,萧清宇在大床上午休,她就要去打地铺,那坚硬的地面,硌的全身疼,若非必要,她真的不愿意睡地面…

干净的阳光味道萦绕鼻尖,她想起,自己刚才好像休息了一刻钟,再眯两眼醒醒神,午休就可以结束!

纤细的身体颓然倒于大床上,感受着身下锦褥的柔软,沐雨棠想再睡会,可又不得不离开,轻轻叹了口气,用力闭闭眼睛再睁开,正准备起身,冷不防萧清宇翻了个身,高大的身躯将沐雨棠娇小的身形盖的密不透风。

沐雨棠眼前一片雪白,鼻尖萦绕着满满的青莲香,清清淡淡,极是好闻,可她身上负着的高大身躯,压的她险些喘不过气,说出的话经过了这具身躯的阻拦,传到外面时已微微弱弱,含糊不清:“萧清宇,你压到我了…”

萧清宇不知是睡的太熟了,没听到,还是怎的,依旧这样侧重躺着,一动不动。

沐雨棠双臂用力向外挣脱,小脑袋也左转右转的,到处找空隙呼吸,漆黑的眼瞳透过白衣空隙,看到卧房门口走进来一道小小的雪白身影,它迷蒙的大眼睛在看到大床上的情形时,猛然圆瞪,怔忡了两秒,“嗖!”的一下,窜的无影无踪。

沐雨棠又气又好笑,没义气的笨笨,对她这现任主人的忠心,远不及对它的前任主人,等她推开萧清宇,一定好好教训教训它!

右臂挣出萧清宇的禁锢,沐雨棠目光一寒,挥掌打向他的俊脸,躺下不过两分钟,他就睡着了?骗谁呢?就算真的睡着了,就凭他这绝世高手高超的洞察力,敏锐力,他会不知道他压了她,分明就是故意的。

他装睡是吧,她就把他英俊的脸打青打肿,让他再装!

沐雨棠虽然没有内力,但她倾尽全力的愤怒一掌也带了极大的力道,打在脸上,绝对红肿。

凌厉的急风迎面刮来,毫不留情,萧清宇睫毛颤了颤,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慢悠悠的睁开眼睛,漆黑的眼瞳里闪着疑惑与不解:“出什么事了?”

“拿我当了锦褥,你还装蒜!”沐雨棠瞪着他,美眸愤怒的快要喷火,空闲的左手对着他的要穴挥了过去,古代人之间相互较量,更侧重于穴位,她也试试打穴和打要害有何不同。

她怎么只意识到自己被当了锦褥!

萧清宇对她的回答有些无言,再次抓住她袭来的手腕,黑曜石般的眸子里闪着从未有过的正色:“你放心,我会负责!”

他清润的声音低低沉沉,凝重的就如宣誓,沐雨棠并未注意,抽回小手,继续攻击:“谁要你负责!”她只是想痛打萧清宇一顿,解解刚才被闷的气闷!

萧清宇望着她气恼的小脸,心中叹息,她还是没明白他的真正意思!

如玉手指漫不经心的轻挥着,与她过着招,敏锐的耳力听到空中飘过的微微风声,他嘴角弯起一抹浅浅的笑意:“那你想怎样?不如,我让你也当一次锦褥如何?”

戏谑的声音萦绕耳边,沐雨棠还没反应过来,只觉腰间一紧,眼前一花,她瞬间由下变上,趴伏在萧清宇身上。

恰在此时,微闭的房门被推开,一袭浅紫色锦衣的萧天烨推门走了进来:“清宇…”

在看清屋内的情景时,他剩下的话哽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大床上,萧清宇午休时解开了两颗里衣扣子,露出里面白皙、强健的胸膛,沐雨棠压在他身上,小脸嫣红,水眸迷蒙,乌黑的发有些凌乱,由于刚才的激烈挣扎和打斗,她的衣衫也有些不整,突然间的换到上面,她还没适应,小手紧抓了萧清宇前襟的衣服,那姿势,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继续,继续!”萧天烨身形一动,瞬间到了门外,还非常体贴的关上了房门。

轻微的关门声惊醒了沐雨棠,她翻身落到地上,快速整理自己凌乱的衣衫和发髻,咬牙切齿的狠狠瞪着萧清宇:“你是故意的吧!”

刚才他们是,女上男下,那暧昧的姿势,肯定会让萧天烨误以为是她在轻薄萧清宇,她的清名啊,就这么毁在萧清宇手里了。

萧清宇心情不错,嘴角上扬起愉悦的弧度:“怎么会?只是凑巧了!”

“你少狡辩,这世间哪来那么多巧合!”他们刚刚换了位置,萧天烨就进来了,鬼才相信是巧合:“如果事情传扬出去,我还怎么来学院上课?”

如果让京城千金们知道,她仗着被收为徒,近水楼台先得月的轻薄萧世子,她就等着被砸吧。

“天烨做事极有分寸,不会将事情说出去的!”

萧清宇清润的安慰听的沐雨棠更加怒火中烧,知道七皇子不会外传,才故意算计她,可七皇子知道这件事情了,以后她每次遇到他,都会觉得尴尬…

沐雨棠咬牙切齿的瞪向萧清宇,突然发现,她在整理衣服,萧清宇系完了里衣扣子,慢悠悠的穿着外衫,就像是夫妻亲热暧昧后,各自整装,然后端端庄庄的出门见人。

沐雨棠扶扶额头,无语望天,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她和萧清宇相隔了几千年,不会有结果!心绪莫名的有些烦乱:“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府了,明天再来上课!”

望着她落荒而逃般飞奔出去的身影,萧清宇黑曜石般的眸子里浮现一抹清笑:她脸红了,心里是不是有了他的影子?

沐雨棠是坐萧清宇马车来的,也要由他马车送回府,她心里想着刚才的事情,慢腾腾走到马车旁,正准备上车,身后响起一声猫叫,她回头一望,小笨笨欢欢乐乐的朝她跑了过来,雪白的毛被风吹起,玉雪可爱。

笨笨跑到她面前,朝着她轻摇尾巴,献媚的叫:“喵!”

男主人将它送给了女主人,女主人每天来雪尘楼上课都带着它,任它在雪尘楼内外各种玩耍,下课后再带它回去,显示它是女主人所有。

沐雨棠瞟它一眼,这么小的猫,何必在雪尘楼、沐国公府之间来来回回的折腾,小家伙最向着萧清宇,还是让它跟萧清宇在雪尘楼过吧:“沐国公府被火烧了,一片狼藉,需要大清理,今晚你就住在雪尘楼,等府里修好了,我再带你回去!”

见沐雨棠抓着车棱就要上车,没有丝毫带它走的意思,笨笨悲伤的叫:“喵喵喵!”那一蓝一黄的大眼睛里闪动着水光,可怜兮兮的模样就像被主人抛弃了,非常之伤心难过。

沐雨棠能对自己的敌人狠下心肠,可对这种又萌又可爱的宠物,狠不下心,尤其是听着笨笨的叫声,一声比一声悲伤,如果是个孩子,肯定都嚎啕大哭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转过身来抱起笨笨,素白小手在它小脑袋上敲了敲,佯怒的训斥:“做我的宠物,就要事事听我的话,如果以后我和萧清宇闹矛盾,你要向着我,不能向着他,知不知道!”

“喵!”笨笨欢快的叫着,表示自己知道,漂亮的眼睛高兴的眯成了一条缝。

沐雨棠挑眉捏了捏它毛茸茸的耳朵,答应的真爽快,只怕真遇到了事情,它跑的比兔子还快。

沐雨棠心绪有些烦乱,没让马车送到家门口,自己抱着笨笨走了一段路程,方才回到沐国公府,不想,甫一进门,一条大黄狗汪汪的叫着,恶狠狠的朝她扑了过来。

沐雨棠冷笑,大黑狗死了换大黄狗,沐云城的手段真是低等的几年不变,她能弄死大黑狗,就能杀了大黄狗。

顿下脚步,就欲抬脚踢飞大黄狗,不料,怀中的笨笨喵的一声窜了出去,雪白的小身体稳稳落到大黄狗背上,锋利的爪,尖利的小牙,对着它的后背,又抓又咬。

“汪汪汪!”后背传来尖锐的疼痛,大黄狗狂性大发,四蹄扑腾着,脑袋也疯狂的转向后背,想将笨笨抓咬下来,可它腿不能弯,脖子也不够长,根本够不到身体又小又灵活的笨笨,急的眼睛都红了,拼命扭转着,发疯般大叫。

狗、猫打在一起,疯狂的叫声混和一处,极是震人。

沐雨棠望着这混乱一幕,眸子里满是震惊,大黄狗转的极快,别人看不清猫狗大战的具体情形,她可是看的一清二楚。

大黄狗叫的凶,转的狠,却没伤到笨笨一根毫毛,因为笨笨坐在它后背上,身形小,大黄狗根本够不到,笨笨对着它的后背疯狂抓咬,大黄狗疼痛难忍,才会尖叫。

这只猫可真强悍,面对一只比它大多倍的狗,没有丝毫惧色,还非常聪明的选择了对它最有利的战术,有勇有谋啊,萧清宇养的猫,真是与众不同。

沐云城隐在暗处,望着那只被抓咬的鲜血淋漓的大黄狗,恨的咬牙切齿,大黄狗是他新训练出来的,他带它回来,是想出其不意的给沐雨棠一个下马威,狠教训,哪曾想,居然被一只小小的猫给搅和了。

死猫,敢坏他的事,活的不耐烦了!

沐云城目光一寒,随手抓起一只木棍,三两步冲上前,对着笨笨狠狠打了下去:“去死吧!”

沐雨棠足尖一点,瞬间来到大黄狗面前,伸手捞起笨笨,飞起一脚,狠狠踢向沐云城的胸口:“滚,你没资格动我的猫!”

沐云城慌忙间挥棍去挡,却没挡住那一脚,胸口一沉,他削瘦的身体被踢出四五米远,重重的掉落在地,全身的骨头像散了架般,疼痛难忍,胸口又沉又闷,他忍不住轻咳几声,咬牙切齿的狠狠瞪着她:“沐雨棠,我是你的亲弟弟,你居然为了一只猫,重伤我!”

亲弟弟?沐雨棠不屑的嗤笑:“当初是谁洋洋得意的说,自己的亲姐姐只有沐云嘉一个?现在被我教训了,又想拿亲姐姐的名头来压我,沐云城,你还要不要脸?”

“你…”沐云城理亏在先,面色铁青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眼睛转了半晌,方才恶狠狠的道:“我是沐国公府大少爷,你居然为了一只畜生猫重伤我,你这是分不清轻重,如果我告诉父亲,他肯定会重打你一顿。”

又告状,这沐国公府的千金、公子就没有其他手段可以用了吗?沐云嘉在她这里吃了瘪,告状,沐云城在她手里吃了亏,还是告状,不愧是龙凤胎,遇到事情,处理的方法一模一样!

沐雨棠心中嗤笑,漫不经心的瞟他一眼,慢悠悠的道:“沐大少爷,不是我做事分不清轻重,而是在我心里,你真的是连畜生都不如,要告我状是吧,快去书房告吧,我随时恭候你们的审问。”

笨笨安静的趴在沐雨棠怀里,没了刚才打架时的暴虐之气,雪白的毛有些乱,尖牙和利抓上也有血迹和碎肉。

沐雨棠瞟一眼满身是血的大黄狗,皱起眉头:“笨笨啊,你身上染了畜生的血肉,脏死了,咱们赶快回落雨阁洗澡,消毒,免得得狂犬病!”

望着沐雨棠傲然远去的身影,沐云城面色阴沉,双手握紧拳头,恨的咬牙切齿:沐雨棠!

第075章 先下手为强

笨笨被萧清宇养的很娇贵,沐雨棠照顾起来也小心翼翼,先命丫鬟打来热水,仔细试过水温,才将笨笨放进去,细细清洁着它爪上残留的血迹,黄毛,碎皮,碎肉,以及它漂亮的白毛。

一盆盆颜色深浅不一的水从屏风后端出,直到清无污迹时,沐雨棠方才停了手,拿着一方大棉帕在笨笨身上按压着吸收了大部分水份,然后,将它抱到了屋外。

古代没有吹风机,沐雨棠便准备让明媚的阳光帮笨笨晒干白毛。

温度适中的热水泡的笨笨舒舒服服,昏昏欲睡,暖暖的阳光照到身上,它睡意更浓了,趴在干爽的小木盆里,意识渐渐迷蒙。

沐雨棠没怎么午休,刚才又忙碌半天,见笨笨睡的香,她也有些犯困,刚想回房睡个回笼觉,雅儿急步走了过来,满眼焦急:“大小姐,老爷请您去书房!”

沐云城还真到沐振面前告她状了,真是无聊,以沐振对这个心爱儿子的爱护,见到她绝对少不了一顿严厉的训斥,她会当沐振的话是耳边风,一边进一边出,只是,她好好的回笼觉泡汤了。

沐雨棠哀叹着,慢腾腾的走进了书房。

书房里静悄悄的,并没有她想像中的众人站在一起,对她怒目而视的情景,沐振坐在书桌前,手持狼毫笔在宣纸上快速挥洒,看到她,和蔼一笑:“雨棠来了!”

这么客气!沐振叫她来,不是为训斥她?

沐雨棠疑惑的走上前,看到沐振桌面上摆着一堆图纸们,白色的宣纸上勾画着一道道的建筑结构,她挑挑眉:这是建房的图纸…

沐振见她望着图纸,疑惑不解,笑呵呵的给出解释:“咱们沐国公府不是被火烧了三分之一嘛,需要重建,我就想着将那些房屋全建成新的样式,让人画了这些房屋图纸,你的落雨阁要不要重新整修?”

沐振怎么突然间想起来关心她了?今天的太阳不是从西边出来的吧?沐雨棠一时半会儿猜不出他的目的,漫不经心的敷衍:“落雨阁挺好的,不用再整修了…”

“你那间小客厅塌了,需要修建,我让人画了图纸…”沐振温和的说着,从那堆图纸中抽出四五张,摆到沐雨棠面前,亲切的笑容越发和蔼:“你看看喜欢哪种…”

落雨阁小客厅是沐雨棠待客之所,小客厅的建造请她定夺,是尊重她,关心她,沐振难得的做了一次称职的父亲,沐雨棠心中疑惑却并未多说,拿起图纸仔细挑选,没注意天空的太阳已经西斜,高墙的影子渐渐东移,遮住了笨笨睡觉的小木盆。

笨笨的白毛还没干透,被墙影一遮,风一吹,小身体微微泛冷,它打了个激灵,跳出小木盆,进屋叼了睡觉的小篮子,晃晃悠悠的跑出了落雨阁。

水塘边没树,也没房屋,不必担心会有影子遮荫,它欢欢喜喜的将篮子一丢,纵身跳了进去,仰面朝天的睡着,让温暖阳光直射它的肚皮。

沐云城隐在暗处,将笨笨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眸子里闪过一抹阴冷,果然是只聪明绝顶的猫,难怪能将他的大黄狗抓咬成重伤,可惜它是沐雨棠的猫,注定要短命。

手一扬,一条的油滋滋的小鱼落到了笨笨的篮子外,香气四溢的让人…呃,让猫垂涎欲滴,可笨笨却像很讨厌这股香气似的,闭着眼睛翻了个身,脸埋进篮子里,继续睡!

沐云城紧紧皱起眉头,难道这只猫不喜欢吃鱼?可气他花大价钱买了巨毒的鹤顶红放在了鱼里,只要它沾上一点儿,立刻就会毙命。

沐云城不知道,笨笨的嘴巴被萧清宇养的很刁,只吃特定的食物,他扔出的那条香喷喷的小鱼,它根本看不上。

太阳渐渐西斜,沐雨棠很快就要回来了,他必须在她回来之前,弄死这只猫,它不吃鱼,不能用毒死的,他就改换其他方法。

四下望望无人,沐云城急步走到篮子前,伸手去抓睡的香甜的笨笨。

阴冷的急风吹来,笨笨感觉到了危险,猛的睁开眼睛,‘喵’的一声尖叫,迎着那不善来者,恶狠狠的咬了过去。

沐云城毫无防备,尖锐的疼痛传来时,手指上已多了三四个深深的小伤口,正在向外渗出鲜血。

“死猫,居然敢咬我,活的不耐烦了!”沐云城眼眸喷火,恨的咬牙切齿。

笨笨心知惹到了狠毒的坏人,漂亮的大眼睛转了转,‘嗖’的一下窜出篮子,快如闪电的跑向落雨阁。

落雨阁是沐雨棠的院落,里面新换的下人很维护她,如果让这只猫跑回去,他就无法再下手弄死它,好不容易才制造的机会,岂能让它溜走了。

沐云城身形闪掠着,将陈将军教他的轻功施展到极致,眨眼间追上了笨笨,笨笨漂亮的白毛细且短,根本抓不住,他在慌乱中扯住了它的尾巴!

猫、狗最忌踩尾巴,尾巴被人紧掐着也很疼,笨笨的瞳仁猛然放大,“喵!”的尖叫着,愤怒的转身去咬沐云城。

沐云城吃了一次亏,变聪明了,一手揪着尾巴将笨笨提起,一手狠狠掐住了它的小脖子,骨节微微泛白,手背上青筋脉络突出,他恨死它了,将它往死里掐。

“喵!”笨笨脖子被掐,叫声十分虚弱,恨恨的瞪着沐云城,四只小爪胡乱踢蹬,在他胳膊上抓出一道道深浅不一的伤痕,鲜血淋漓,尖锐的刺痛。

手臂血痕累累,沐云城恨的咬牙切齿,死猫下爪又狠又准,等他掐死它,他这条胳膊也要废了,换个方法弄死它。

身边就是水塘,沐云城蹲下来,将笨笨整个按进了凉凉的水里…

书房,沐雨棠将选好了客厅构建模样递给沐振,沐振看过,赞不绝口:“不错,不错,这种建造很美观,雨棠眼光真好!”

沐雨棠暗中撇嘴,不过是选个客厅图纸,又不是画图纸,有必要这么句句不离夸奖吗?沐振以前见到她,张口闭口的都是训斥,今天怎么这么反常?

常言道,事出反常必有妖,沐振究竟要做什么?

她心中疑惑,转身看向窗外,发现太阳渐渐西沉,她和沐振居然聊了一个时辰了,沐振态度极好,思虑周到,她都没察觉到时间流逝的这么快。

“雨棠,你看这张卧房的结构,如果喜欢,就将你落雨阁的卧房改修成这个样子…”

沐振和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沐雨棠眯起眼瞳,沐振一直在与她说话,猛然看起来,没什么问题,细细一想,有拖延时间的嫌疑。

沐振拖着不让她离开是想干什么?在落雨阁放东西设计陷害?这么小儿科的计谋,她动动手指就能拆穿。

卖落雨阁的丫鬟,嬷嬷?她们才刚刚买来没几天,她和她们还没什么主仆情,就算将她们卖了,她也不在意…等等,落雨阁里,有她在意的,笨笨!

沐雨棠猛然抬头看向沐振,漆黑的眸子如天山上千年不化的雪,瞬间将人冰封!

老奸巨猾的沐振,都感觉后背发凉,一股寒气从心底窜起,不寒而栗,嘴角扬起,勉强扯出一丝慈爱的笑:“雨棠,你怎么了?”

“我有事要先走,有空再来看图纸!”沐雨棠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大步向外走,眉头紧紧皱起,但愿她猜测的是错误的!

可惜,事与愿违,沐雨棠走在青石路上,远远的就看到沐云城蹲在水塘边,双手提着一只雪团,啧啧称奇:“这死猫的生命力还真顽强,在水里溺了这么久,居然还有气!”

再按进水里溺一会儿,不亲眼看着它的尸体浮在水面上,他不解恨!

那只雪团正是笨笨,它漂亮的白毛*的,紧贴于身,小小的身体更显可怜,灵动的大眼睛紧闭着,神采奕奕的猫脸死气沉沉,灵活的爪子也垂了下来,不知是死是活。

见沐云城抓着笨笨又要往水里按,沐雨棠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抹锐利寒芒,纤细的身体瞬间来到水塘前,伸手夺过笨笨,揪住沐云城高束的发,狠狠将他的头按进了水里。

太阳西下,水温也下降,混着土腥气的冷水窜进鼻腔,呛的沐云城快要窒息,他拼尽全力挣出水面,刚刚吸了口气,沐雨棠又将他按回水中,手上加重了力气,不让他移动半分。

沐雨棠,该死的贱人。

他怒气冲天,想大骂,想嚎叫,可每次张嘴都有大量污水涌入口腔,味道怪异的让他想要呕吐,胸中的气息越来越少,热血直冲头顶和脸颊,意识开始迷蒙。

他心中大惊,强烈的求生念头让他不顾一切的拼命挣扎,头被人紧按在水里,他空有一身武功,无法施展,只能胡乱挥舞着手臂,横扫过一块块锋利石头,肌肤被划的鲜血直流,他却毫无知觉,盲目的想要扯住害他的沐雨棠,逼她松手。

沐雨棠站在沐云城身边,巧妙的躲闪着他四下乱抓的手,素白小手依旧紧按着他的头,不让他离开水面半分,漆黑的瞳仁里折射着冰冷寒芒。

渐渐的,沐云城的挣扎越来越弱,她手中的力气却没有减弱分毫:敢害她的猫,去死吧!

“快快快…大少爷在那边…那边…”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焦急的命令声传来。

沐雨棠挑挑眉,下人的动作倒是挺快,立刻就能寻到这里了,算沐云城命大!

飞踢一脚踹到沐云城后背上,已经没有丝毫反抗能力的沐云城扑通一声掉进水中。

“来人哪,救命啊,大少爷落水了!”下人们尖叫着,纷纷跳下水去救沐云城。

沐雨棠低头看向怀里的笨笨,它眼睛紧闭着,奄奄一息,若非有着轻微的呼吸,她都要以为它没命了。

微风吹过,笨笨小小的身体颤了颤,沐雨棠扯过衣袖将它包裹住,正准备回落雨阁,沐振愤怒的吼声穿透云层,响彻云霄:“沐雨棠,你居然敢谋害自己的亲弟弟,你还有没有人性?”

沐雨棠离开书房后,他心中担忧,就过来看看,没想到居然看到云城险些溺毙于水中,沐雨棠真是无法无天了。

“什么叫谋害亲弟?沐国公没看到实情,乱说什么?是他这做弟弟的心狠手辣,做错了事,我这做姐姐的当然要给他个教训!”沐振以姐弟亲情骂她没人性,她就以亲情反驳沐振,看他还有何话说。

沐振被她驳的窒了窒,随即又大怒:“就算教训他,也要有个限度,不过是个猫畜生,死就死了,抵得上你亲弟弟金贵吗?”

“畜生都懂得护主,我那亲弟弟却一天到晚只会恶毒的嘲讽我,算计我,他连畜生都不如!”沐云城铁了心要溺死笨笨,他下手没有任何限度,沐雨棠自然也不会手下留情,没溺死他,算他命大。

沐振精明的眸子里瞬间酝酿起暴风骤雨,云城是他的亲生儿子,云城不如畜生,就是在间接骂他是老畜生:“沐雨棠,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沐雨棠望着他愤怒的快要扭曲的面容,不屑的嗤笑:“你眼里只看得到你的云城儿子,云嘉女儿,根本就看不到我,凭什么让我眼里有你这没良心的父亲?十五年了,你对我从来都是不假辞色,今天这突然而来的尊重与爱护,并不是你真的想关心我,只是为了算计我而制造的假相!”

亲亲切切,和蔼可亲的拿图纸给她,只是想拖延她的时间,方便沐云城溺死笨笨,按照图纸建个漂亮的房子,呵呵,哄她开心,让她忽略时间而已,出了书房门,沐振就会忘的一干二净。

父亲的关怀,是虚情假意的欺骗,弟弟的手段,毒辣的让人心寒,他们父子两人一个狼心,一个狗肺,为了对付一只半岁的猫,狼狈为奸,合起来算计她,还指责她没人性,真是不要脸到极点。

诡计被戳穿,沐振的目光不自然的闪了闪,两个时辰前,云城来找他,说被猫欺负了,想报仇,请他帮忙,看着儿子那委屈的模样,他很是心疼,不假思索的就答应了。

心里想着,不就是只猫,死了就死了,雨棠最近很不听话,弄死她的猫,也能让她消停些,却没料到,这只猫会让她反应这么激烈,险些将云城给溺死。

“大少爷要脸朝下…控控水…小心点…别碰着了…”下人们小心翼翼的将沐云城抬到岸上,轻拍着他的后背,助他吐出一口口污水。

沐振望着他紧闭的眼眸,苍白的毫无血色的小脸,一颗心紧揪成一团,高高悬起,小心的询问着把脉的府医:“云城身体如何?”

府医诊治片刻,轻捋着胡须就要回答,沐雨棠瞟了沐云城一眼,抢先开口:“年纪轻轻的,不过呛了几口水,死不了,休养几天,保证活蹦乱跳的到处害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