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爷从鼻孔里嗯了一声,淡淡道:“给小姐诊诊脉!”

“是!”府医察觉到安王爷的心情很不好,没有多言,急步走到安晓月身边,放下药箱,手指搭上了她的手腕,感觉着手指下的脉向圆珠滑动,他的眼睛猛的瞪大,瞳孔里浮现一抹震惊,很快又消失无踪,眉头却紧紧皱了起来。

柴侧妃看着府医晦暗不明的神色,不由得蹙了蹙眉,抢在所有人前面开了口:“府医,晓月伤势如何?”

“这…”府医眉头紧皱着,欲言又止。

安晓月被安王冷落,心里很是气愤,见府医磨磨蹭蹭的不说话,恨恨的瞪他一眼:“府医,你干嘛吞吞吐吐的,我的病情病情究竟如何,你实话实说,敢有一句谎言,我绝不轻饶…”

父王刚才怀疑她在作假,她就让府医亲口说说她的病情究竟有多严重,戳穿沐雨棠,安墨枫丑陋,虚伪的嘴脸,再狠狠教训他们一顿,绝不能让他们这两个无耻小人逃脱了罪责!

府医看着她气鼓鼓的小脸,眉头皱的更紧,思量再三,决定实话实说:“王爷,侧妃,安小姐她…有了身孕…”

什么?有了身孕?安王爷,柴侧妃,安晓月只觉轰的一声,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沐雨棠也震惊的睁大了眼睛,安王府的府医在柴侧妃的管辖下,是柴侧妃的人,她还以为他会将伤势往重了说,诬陷安墨枫,没想到他竟然爆出了这么大一道重磅消息,安晓月怀孕了。

安王爷最先回过神,深邃的眸子折射出锐利寒芒,沉声道:“府医,你没有诊错?”

低沉的声音带着雷霆万钧,震的府医身体轻轻颤了颤,苦笑道:“老朽怕诊错,仔细诊了又诊,安小姐的脉,确实是喜脉!”

安王爷紧紧皱起眉头,府医行医多年,医术高超,小小的喜脉绝不会诊错。

柴侧妃,安晓月陷在孕事的震惊里,久久回不过神。

安墨枫看着相临的一家三口,墨玉般的眸子里满是不屑:“安王爷还没嫁女儿,就要当外公了,真是教女有方啊,恭喜恭喜!”

清雅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嘲讽,听的安王爷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女儿,居然与人无媒苟合,还弄了野种出来,安王府的脸,都让她丢尽了。

“要说这野种的父亲,居然在您安王爷的眼皮子底下,与您那宝贝女儿苟合,胆大包天,也真有本事,来无踪去无影的神秘人哪,真想认识认识…”

安墨枫幸灾乐祸的嘲讽激的安王爷眉头皱的更紧,三两步来到安晓月面前,揪着她的衣领,厉声质问:“孩子是谁的?”

愤怒的吼声钻入耳朵,直达心脏,安晓月身体颤了颤,瞬间回过神,眼圈通红,委屈的直掉眼泪:“我不知道…我没和男子亲近过…哪里知道孩子父亲是谁?”

安王爷冷笑,没与人苟合,就出了野种,他的女儿真是神通广大,当他是三岁孩子,随便编个谎言就能欺骗!

大手抓着安晓月的衣袖猛然向上一拉,大半截手臂露了出来,洁白的玉臂上,印着一点儿暗红的朱砂,那是象征女子纯洁的守宫砂。

若在平时,安王爷看到这点守宫砂,会赞赏女儿洁身自好,可现在的她,肚子里已经有了野种,这守宫砂是对她放荡后掩饰行为的无限嘲讽。

柴侧妃和安王爷夫妻十几年,第一次看到他这么暴怒,心尖都被他的怒气震的颤了颤,心里更多的则是疑惑,晓月在她的教导下,一向洁自好的,怎么可能会随便委身于男子?事情一定有误会,或者,晓月被人算计了?

柴侧妃微眯了美眸,看着晓月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小脸,心疼的无以复加,抓着安王爷的袖子轻轻扯动,劝解道:“王爷,有话好好说!”

野种都在肚子里了,还有什么好说的?都是她教出的好女儿,才会做出这么伤风败俗的事。

“走开!”安王爷拂开柴侧妃,目光一寒,捏住守宫砂,用力往下揪:不过是颗假守宫砂,还想蒙骗他!

“疼啊,疼啊,父王…”安晓月疼的眼泪汪汪,眉头皱成了一团,悲伤的哭泣。

安王爷充耳不闻,眸子里寒芒闪烁,这假守宫砂粘的这么紧,足以以假乱真,他女儿的掩饰本领真是炉火纯青。

凄厉的惨叫声直冲耳膜,府医听的十分汗颜,抬手擦了擦额头的虚汗,目光看到安晓月的玉臂,猛然一怔:“王爷,那是真正的守宫砂,揪不下来的!”

安王爷一怔,守宫砂是真的?这怎么可能?

古代女子的守宫砂很奇妙,只要和男子行了房,它就会立刻消失,安晓月胳膊上的守宫砂是真的,证明她没和男子亲近过。

处子有孕?古代版圣母玛利亚啊。

沐雨棠惊叹着,清冷的眸子里满是幸灾乐祸。

“父王,我真的是冤枉的,我没和男子亲近过!”安晓月看着那颗守宫砂,满眼泪水,哭的梨花带雨。

安王爷慢慢松开了手,后退一步,锐利的眸子幽若深潭。

“晓月!”柴侧妃看着她红肿的胳膊,心疼的拥了她在怀,母女两人抱头痛哭,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悲伤的哭声传入耳中,听的人心里发酸,安王爷看安晓月的目光爱怜中多了几分歉意:处子有孕,这究竟怎么回事?

安晓月重伤,在安王府休养了很长一段时间了,接触的男子极少,接触的陌生人也很少,被人算计的可能性不大,她这身孕…

沐雨棠脑海突然闪过一道灵光,转身看向府医:“安小姐有多久的身孕了?”

府医也对处子有孕之事颇感费解,听到询问,轻捋着胡须,沉吟片刻:“二十多天,不到一个月!”

沐雨棠轻轻点了点头,明媚的笑容高深莫测:“我知道安小姐是怎么怀孕的了!”

“怎么怀孕的?”安墨枫,安王爷,柴侧妃,安晓月,府医纷纷看向沐雨棠,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

尤其是安晓月,满目希冀的望着她,也顾不得和她有仇了,只求她能找出真相,还自己清白。

沐雨棠看着安王爷,微微一笑:“王爷可还记得宋氏医馆里发生的事?”

“当然记得。”安王爷点点头,满目凝重:“晓月刺伤了孙伟光,孙伟光又反手一刀刺伤了晓月!”他赶到医馆和定国侯争抢宋大夫,虽然没有交手,但两家因此结下了深仇大恨。

安王爷说的事情,沐雨棠都知道,没有细问,沉声道:“那王爷可还记得,孙伟光伤到了哪里?”

“伤到了子孙袋!”子孙袋是男子特有的,当着女儿和沐雨棠的面说出来,安王爷有些窘,不自然的轻咳了一声。

“子孙袋是男子精华所在,小刀刺到孙伟光的子孙袋上,带出了些许精华,刺进安小姐子宫后,精华随着血流留在了安小姐子宫里,与那个…结合,就有了她现在的身孕…”

沐雨棠说的轻描淡写,众人听的目瞪口呆,这样也能怀孕?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算算宋氏医馆事出的时间,可不就是二十多天前,和身孕的天数完全吻合。

沐雨棠看着神色各异的众人,嘴角弯起一抹笑,她在现代看杂志时,曾看过一则趣闻,说的是二战期间,有颗子弹打穿了某国士兵的子孙袋,后又射入一名女护士子宫,那女护士就怀了孕。

安晓月的身孕,是借助了医用小刀作为载体,完成了传宗接代的神圣使命,生命真是奇妙!

“照你这么说,那野种的父亲是孙伟光?”安墨枫轻声询问着,眼睛里满是幸灾乐祸。

“没错!”沐雨棠点点头。

“这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你在骗我…算计我…”安晓月回过神,美眸喷火的狠瞪着沐雨棠,歇斯底里的怒吼:“…我怎么会怀上孙伟光那个渣男的孩子…”

真相揭晓了,没带给她任何帮助,还给她肚子里的孩子找了个龌龊、丑陋的父亲,她讨厌这个真相,宁愿不知道。

安晓月脾气暴躁,遇到这么震惊的事,发疯也很正常,沐雨棠懒得和她争吵,慢悠悠的道:“若是安小姐不信,可以等孩子生下来后滴血认亲!”

安晓月闻言,美眸瞬间燃烧起两团怒火:“我讨厌这个孽种,才不会生下他,府医,帮我熬碗落胎药,我要立刻打掉他!”

孙伟光和她的孩子是孽种,是她的耻辱,她绝不容许他来到世上。

女孩子未婚先孕是伤风败俗,以那种玄妙方法结合而成的身孕,玄之又玄,若换了其他人,府医肯定会毫不犹豫的一口答应下来,但是安晓月…

府医为难的皱起眉头,思量再三,重重叹了口气道:“安小姐,您子宫受了重伤,还未痊愈,不能再受重创,如果您打掉了这个孩子,以后恐怕都不会再有身孕了!”

第115章 臭名远扬

怎么会这样?安晓月满目震惊,纤弱的身躯瘫倒在地,小脸苍白的毫无血色:男女成亲就是为传宗接代,如果她不能生育了,萧世子哪还会娶她?

就算娶了她,她生不出儿子,也会被人耻笑,小妾会爬到她头上欺负她,夫君会无视她,讨厌她,甚至抬平妻休弃她,这样的日子只是想想,她都又惊又怕。

柴侧妃看着安晓月迷茫、痛苦的小脸,心里也一阵阵的疼,她是过来人,深知,子嗣是每个女子下半辈子的依靠和希望,女子可以没有婆婆的喜欢,可以没有夫君的疼爱,可以没有妾室的尊重,但绝不能没有子嗣:“晓月,你还是生下这个孩子吧…”

“那怎么可以?”安晓月想也没想,一口回绝,孩子是孙伟光的种,如果自己生下他,就等于打上了那渣男女人的烙印,京城的名门公子们谁还会娶她…

可如果打掉这个孩子,她这辈子就不会再有子嗣,嫁了人也会被妾室羞辱的抬不起头来。

究竟要怎么办?怎么办啊?安晓月紧皱着眉头,为难的眼泪直掉,倒在柴侧妃怀里,哭的凄凄惨惨:“娘,我的命怎么这么苦?”

不过是教训个心狠手辣男,她受了重伤不算,还以这么玄之又玄的方式怀了那渣男的孩子,上天有没有长眼睛啊,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安墨枫冷眼看着抱头痛苦的母女,眸子里尽是嘲讽,安晓月嚣张跋扈的无法无天,为害京城很多年,这次在阴沟里翻了船,是她活该,自作自受。

目光看到沐雨棠,只见她斜睨着那对母女,眼角眉梢间尽是讥诮,隐隐还有些漫不经心,似是没兴趣再看这出闹剧。

他杀了安晓月的暗卫,打了贱人母女耳光,戳出了安晓月怀孕的真相,雨棠被骗的仇报了,热闹也看的差不多了,他们不需要再在这乌烟瘴气的安王府久留。

“咱们走!”安墨枫在沐雨棠耳边轻声低语。

沐雨棠看够了安晓月的惨相,也没兴趣再留在这里,听闻他的话,轻轻点点头:“好!”

安墨枫,沐雨棠都是习武之人,脚步很轻,却没有逃过安王爷的耳朵,他看着他们并肩前行的身影,目光有瞬间的恍惚,随即皱了眉头道:“你们要去哪里?”

“回家!”安墨枫脚步不停,头也不回的回答:“野种的去留,是你们安王府的事情,与我们无关,我们就不打扰了,告辞!”

清雅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嘲讽,听的安王爷眉头皱的更紧,他这对儿女一直针锋相对,势如水火,一方出了事,另一方必定是幸灾乐祸的,十多年来积怨颇深,他也不指望他们一夕之间就化干戈为玉帛,但他们毕竟是同父的亲兄妹,血浓于水,他不希望他们一辈子敌对:“马上到用膳时间了,你们用了午膳再走吧!”

亲人之间,血脉相连,安王爷准备借着午膳让一家人多多相处,相互了解了解,慢慢消除误会。

安墨枫却没有给他机会:“我们还想多活几天呢,这安王府的带毒午膳,就免了吧!”

安王爷闻言,面色铁青,深邃的眼瞳里折射出锐利寒芒,怒道:“安王府是龙潭虎穴?让你这么忌讳深深?”

“如果让我在安王府和龙潭虎穴之间选,我宁愿进龙潭虎穴,也不来你这安王府!”

安墨枫傲然的回答,成功点燃了安王爷心里的怒火:“你滚,滚,既然这么讨厌安王府,以后都不要再回来!”

愤怒的吼声震惊耳膜,安墨枫揉揉耳朵,不慌不忙的道:“安王爷放心,只要我的亲人不出事,就算你跪在我面前求我,我也不会再踏进安王府一步!”

“你!”安王爷气噎,眸子里燃烧的怒火似要将他焚烧怠尽:他是安王府的世子,居然这么讨厌安王府…

柴侧妃见父子两人势如水火,目光闪了闪,晓月的离奇身孕虽然很棘手,但使得王爷和安墨枫之间的矛盾加深,也算是小有收获…

“告辞!”安墨枫看着安王愤怒的面色,眸子里闪掠一抹轻嘲,他不怕安王怒,却懒得再和他多说,拉着沐雨棠走出了花厅。

安王爷看着他毫不留恋的绝决身影,深邃的眼瞳里浮现一抹苍凉:他的儿子讨厌他,就算他奉上一切,儿子也不屑一顾!

“安墨枫,你不住安王府啊?”

“我和我娘十年前就搬出了这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我们住的院子离这里也不算远,很快就到了…”

安墨枫,沐雨棠的说话声随风传了过来,安王爷心里涌上一丝苦涩,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他的儿子是这么形容他的安王府的。

柴侧妃看着他悲伤的神色,眸子里闪过一丝厉芒,随即又消失无踪,无助的道:“王爷,晓月还是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她的身孕究竟要怎么办啊?”

陡然提高的声音,拉回了安王爷注视在安墨枫身上的目光。

看着眼泪汪汪,满面悲痛的妻女,安王爷破天荒的没感觉到她们楚楚可怜,只感到了莫名的心烦,他蹙蹙眉,随口敷衍:“你先带晓月回房休息,我去想办法!”

言毕,也不等柴侧妃说话,他已走出花厅,沿着青石路阔步前行。

柴侧妃见他毫不留恋的大步远去,紧紧皱起眉头,以前晓月出了事,他都会亲自送晓月回房,再三确认她无事后,才会离开。

今天晓月出了这么离奇的身孕,他没有关怀,没有安慰,就这么丢下晓月,施施然的走了,是着急解决晓月的身孕?还是对晓月不喜了?

安墨枫的别院与安王府隔着三条街,青砖红瓦,恢弘大气,门口雕刻着两只石狮子,还有两名威武不凡的侍卫守卫。

大门上方悬挂着一方古铜色的牌匾,上书‘安府’两个鎏金大字,潇洒又不失霸气,整座宅子给人的感觉不是偶尔住人的别院,而是真真正正的主人府邸。

踏入安府,入目皆是绿树苍翠,花影斑驳,茂密的枝枝叶叶遮住了大部分灼人的阳光,闷热的暑气也被阻拦在了外面,阵阵清风吹过,让人心旷神怡。

青石铺成的小路在诺大的府邸里蜿蜒,轻踏在上面,步步有荫,沐雨棠欣赏着景色,轻声赞叹:“气息清爽,布置巧妙,设计之人心思真真玲珑剔透。”

安墨枫闻言,笑眯眯的侧头看她:“如果我娘听到你说的这话,肯定很高兴!”

沐雨棠挑挑眉:“这是你娘设计的?”

“嗯!”安墨枫点点头,眼角眉梢尽是喜色,母亲设计的院落,小野猫很喜欢,她们两人审美相近,肯定能好好相处…

“呜呜!”一道浅灰色的影子迎面跑了过来,停在安墨枫面前,轻摇着尾巴,亲昵的叫着,像在欢迎他回来。

沐雨棠看着它锐利的眼睛,尖尖的耳朵,锋利的爪子,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这是…那只小狼?怎么长这么大了?”

她在狩猎场见它时,它和笨笨差不多大,现在的它却像一只半大的小狗,赶得上三、四个笨笨的个头了。

安墨枫无奈扶额:“那只笨笨猫,个头就那么点儿,永远都不会长多大,这只可是狼,我都打来两个月了,它当然会长…”

小野猫天天看那只长不大的笨笨猫,都以为其他动物也不会长个子了。

安墨枫说的道理沐雨棠都知道,她在现代也见过很多两三个月的小动物,个头虽然不小,但比这只狼要小的多了。

这只小狼的个头,完全不像是三个月的,看来,安墨枫养它养的很用心,才让它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长的这么大:“它叫什么名字?”

“小灰!”安墨枫笑意清浅,这是他母亲为小狼取的名字,小野猫应该会喜欢。

不出所料,沐雨棠听着,轻轻点了点头:“名字不错,比能能好听多了!”

安墨枫的面色瞬间黑了下来,能能不过是他随口取的名字,刺激笨笨猫的,小野猫居然当真了。

“枫儿!”温柔的女声传入耳中,安墨枫俊美的容颜瞬间舒展开来,侧头看向不远处的凉亭,笑眯眯的道:“娘!”

沐雨棠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一名美少妇,面容和安墨枫五六分像,眉宇间蒙着淡淡的疲惫,面色也有些病态的苍白,却丝毫不折损她的英气与美丽:难怪安墨枫的容颜那么妖孽,原来是相貌偏向母亲。

安王妃的目光也越过安墨枫,落到了沐雨棠身上,梅红的西洋裙,红宝石发簪,微卷的如瀑长发,装扮很别致,却很用心,目光清冷,高贵清新,枫儿的眼光确实不错:“这位就是沐雨棠沐姑娘吧!”

“见过王妃!”沐雨棠微笑着招呼。

安王妃点点头,笑意清清:“午膳准备好了,一起用吧!”

“多谢王妃!”安王妃给沐雨棠的感觉是端庄,从容,这种端庄不是后院女主人的优雅端庄,而是大气、豪迈的端庄,不拘小节,再配着她美丽的容颜,非常引人注目,比那个只会委屈掉眼睛的柴侧妃强了百倍:“安王爷眼睛瞎了吧,居然喜欢柴侧妃。”

沐雨棠的嘀咕声很小,耳力敏锐如安墨枫却听的清清楚楚,妖孽的俊颜没有悲伤,也没有难过,平平静静的道:“安王爷的眼、心,一直都是瞎的。”

午膳摆在凉亭里,阵阵清风吹过,饭菜香气四溢,让人垂涎欲滴,安墨枫夹了一筷子青菜到沐雨棠碗里:“这是我娘亲自做的,你尝尝看!”

沐雨棠挑挑眉:“王妃亲自下厨啊?”

安王妃笑容温婉:“十年来,雨棠是我们府上的第一位客人,当然要好好招待!”

沐雨棠侧目看向安墨枫:“你以前没请朋友来过这里吗?”安墨枫虽不得安王爷喜欢,但他是安王爷唯一的儿子,将来的安王,朋友也有不少。

安墨枫不以为然的道:“我娘身体不好,需要休息,我怕他们吵到我娘!”

“人多了热闹,哪里会吵,以后多请沐姑娘来家里坐坐…”安王妃笑眯眯的话,听的安墨枫眼睛一亮,娘的意思,雨棠过关了,可以成为她的儿媳。

心扑通扑通跳了两下,眼中皆是难掩的喜悦之意,他殷勤的夹了菜到安王妃碗里:“这是您最爱吃的,多吃点…”

“你也多吃些…雨棠也用…”安王妃拿公筷为两人夹菜,笑意盈盈,和蔼可亲。

沐雨棠看着她优雅的举止,轻轻挑眉:人若养成了某些习惯,一生都将无法改变,安王妃端杯子的姿势,拿筷子、用膳的动作与高门后院的女主人们极为相似,却又有不同。

这种不同虽然很淡了,细看还是能看出痕迹,那是沙场之人的从容,不拘礼,久经沙场的延王就是这个样子,这位安王妃,以前也曾上过战场征战么?

一阵激烈的暄哗声传来,打断了三人的其乐融融,安墨枫不悦的皱起眉头:“出什么事了?”

一名侍卫急步走了过来,恭声道:“回世子,安王爷来了…”

安王妃纤细的身躯猛然一僵,亲切的笑容也凝在了脸上,眸中的光芒明明灭灭,好半晌方才冷声道:“不见!”

“是!”侍卫领命而去,外面响起了激烈的打斗声,片刻后,一道修长的身影从天而降,轻轻飘落到凉亭外,怒道:“你们是本王的王妃,本王的儿子,为何要对本王避而不见?”

安王妃见他满眼愤怒,冷冷一笑:“安王爷,你对我们母子从未尽过一天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我们为什么要见你?”

冷酷绝情的质问钻入耳中,安王爷怔了怔,看着凉亭里安王妃苍白的小脸,倔强的神色,与记忆里那个坚韧不屈的女子重合,恍如隔世,不由自主的喃喃自语:“阿菱!”

“闭嘴,你不配叫我的名字!”安王妃怒喝着,气势陡然凌厉起来:“马上滚出我家!”

相隔十年,初次见面,她对他还是那么疾言厉色!他们之间的矛盾,无法调和。

安王爷眸子里浮现一丝复杂的情绪,低低的道:“我来看看…儿子!”

“枫儿是我的儿子,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安王妃语气冷冽,字字嘲讽,与刚才那个和蔼可亲的安王妃,简直判若两人。

安王爷低垂了眼睑,沉声道:“我们血脉相连,是亲生父子,这一点儿不会改变!”

安王妃不屑的嗤笑:“你现在知道你们是血脉相连的父子了?当年枫儿出事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安王爷闻言,紧紧皱起眉头:“你还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那是意外…”

“意外?”安王妃笑,嘲讽的笑:“是啊,意外,枫儿被安晓月推进水塘差点淹死,那是小孩子在玩闹,不知轻重的意外,枫儿喝的风寒药变成了巨毒,险些丧命,那是药材太相似,小药童拿错了,也是意外,如果枫儿因此死了,你也会判定为意外,不会流一滴眼泪吧!”

沐雨棠皱起眉头,招招狠毒,欲置人于死地的意外啊,聪明人都知道是故意为之,安王爷会不清楚?分明是故意偏袒安晓月。

安王爷沉默着,久久不语。

“以前,你有柴侧妃,有安晓月,完全不在意我们母子的死活,现在也别来烦我们,陪着你的侧妃,庶女好好过吧!”

安王妃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平静,看安王爷的目光,没有爱,也没有恨,只有那死水般的平静,她对这个男子,已经彻底死了心。

沐雨棠能感觉到,安王妃是个蕙质兰心的女子,聪慧无双,如果和柴侧妃较量,她未必会输,她带着安墨枫出府,避开争斗,不是无力争斗,而是那样的安王爷,她不屑要,不屑争。

安王爷久久沉默,一言不发。

“走快点,走快点…定国侯之子孙伟光要向安王府千金求亲啊,精彩不容错过。”

“真的假的?”

“大街小巷都传遍了,怎么可能有假。”

“你是没看到,满大车的聘礼,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真真是羡煞人也。”

百姓们兴奋的议论声传入耳中,安王爷的面色瞬间沉了下来,晓月怀孕的消息只有他,萋萋,府医,晓月,墨枫,沐雨棠知道,他和萋萋,晓月三人不会外传,府医也被他派人严密看守起来了,传扬这个消息的,只剩下两个人:“墨枫,事情可是你宣扬出去的?”

安墨枫斜睨着安王爷,漫不经心的道:“你派暗卫跟了我们一路,我们有没有宣扬消息,你应该很清楚,何必多此一问?”

沐雨棠沉了眼睑,端着茶杯轻抿,她来安府的路上,确实察觉到有人跟踪,没想到竟是安王府的暗卫。

“真的不是你做的?”安王爷和安墨枫接触不多,却知道,这个儿子能力非凡,完全有能力在他眼皮底下做手脚,还不让他发现。

安墨枫轻靠着身后的石柱,慢悠悠的道:“安晓月那蠢货的丑事,我才没兴趣理会,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纸里也包不住火,安晓月的身孕来的这么离奇,早晚会传扬的人尽皆知,安王爷应该早有准备才是…”

“安晓月出事,你率先怀疑我的儿子,我儿子出事,你帮着安晓月撇清,呵呵,你就是这样对待你血脉相连的儿子的?”安王妃看着安王爷,眼睛里满是讥诮的笑,上一秒还说血脉相连,下一瞬就原形毕露了…

安王爷嘴唇动了动,辩解的话到了嘴边,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墨枫有这个能力,他才会质问,并非有意针对墨枫,但他也确实是怀疑安墨枫了…

“你滚出我家,不许再踏进一步!”安王爷的沉默,看到安王妃眼里,就是默认,她眼睛里满是嘲讽,厉声怒喝,不知怎的牵动了病情,重重咳嗽起来。

“娘!”安墨枫一惊,急忙站起身,轻拍着她的后背,缓解咳嗽,看安王爷的目光,冷若腊月寒冰:“来人,送安王爷出府!”

“王爷,请!”侍卫们走上前,对安王爷做了个请的姿势,安王爷看着亲情脉脉,却将他排除在外的母子,眸子里闪掠着复杂的神色,轻轻叹息一声,转身向外走去。

身后响起安墨枫严厉的命令声:“你们都记清楚了,这里是安府,主人只有我和我娘,如果再有闲杂人等乱闯,乱棍打出去…”

侍卫们唯唯诺诺的称应答声响起,安王爷眼里浮现丝丝苦涩,他在他儿子眼里,是无关紧要的闲杂人…

安王妃看着安王爷走出安府,消失不见,咳嗽渐渐平静下来,嘴唇苍白的毫无血色,眼神甚是疲惫:“我有些累了,回去休息一下,你们慢聊!”

“娘,我送你!”安王妃面色很差,安墨枫不放心她独自回房。

安王妃轻轻笑笑:“只是有些累了,又不是什么大病,让丫鬟扶我回去就可以,你和雨棠一起用膳吧。”

安王妃扶着丫鬟的手回了房间。

沐雨棠并没有再拿筷子吃饭,而是走出凉亭,顺着青石种快步前行,清冷的眸子里闪烁暗芒:“安墨枫,咱们去安王府看看热闹!”

她揭开安晓月的怀孕真相,是因为孩子的父亲是孙伟光,天天针锋相对,恨不得除之后快的心狠手辣男,嚣张跋扈女共同孕育了一个孩子,真是惊天的消息,不知他们会因这个孩子绑在一起相爱,还是因这个孩子更生了恨意相杀?

安墨枫三两步追上沐雨棠,和她并肩前行,墨玉般的眸子里闪掠丝丝疑惑:“不知这消息是谁透给孙伟光的?”

沐雨棠不以为然的着:“不管是谁透的,咱们只管看热闹!”她揭穿真相,就是想让孙伟光来安王府提亲,和安晓月相互恶心恶心,不过,她还没做动作,孙伟光就收到了消息,京城里真不乏消息灵通的人…

沐雨棠来到安王府时,只见安王府前人山人海,人头攒动,王府大门被看热闹的人群围的里三层,外三层。

人群最中央摆着一箱箱的聘礼,孙伟光穿着一袭大红色锦袍,头发高束,容光焕发,重伤未愈不能站立,他坐在竹椅上,朝着府内高喊:“安王爷,小婿孙伟光,携一百二十抬聘礼前来求娶安小姐,还请王爷恩准…”

话未落,一块石头自府内飞出,对着他狠狠砸了过来…

孙伟光面色微变,身体猛然侧扑,避开了石头,石头重重砸在竹椅上,只听‘砰’的一声响,竹片四溅,漂亮的椅子被砸的粉碎。

众人对望一眼,面面相觑,如果那石头砸在孙伟光身上,就是砸残的节奏啊,安王府不想嫁千金,还准备重伤人,难道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内幕?

“孙伟光,麻烦你拿镜子照照你那副尊容,人不人,鬼不鬼的,也想娶我为妻?”安晓月扶着丫鬟的手,袅袅婷婷的走了过来,看着孙伟光猥琐的身形,忍不住一阵阵恶汗,只是看看,她都讨厌的要死,如果嫁他为妻,和他共枕眠,她会被恶心死的。

孙伟光在侍卫的搀扶下慢慢站起,看着她嫌恶的目光,眼瞳里闪掠丝丝冷冽,她看不上他,他就偏要娶她,弄回家里,狠狠折磨她:“晓月,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但你怀了我的孩子,若我不娶你,岂不是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