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雨棠身体一颤,心莫名的沉了下去,见萧清宇目光深沉的紧盯着她,她牵牵嘴角,努力扬起一抹淡笑:“当然不会了,除非…我死…”

萧清宇目光一沉,双臂蓦然收紧,清润的声音低低沉沉:“有我在,你不会死!”

沐雨棠莞尔,心里突的涌上一丝戏谑:“那万一有一天,我突然消失了呢?”

萧清宇目光一凛,手上骤然使劲,箍的沐雨棠小腰生疼:“消失?雨棠,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如果你真的消失了,就算是翻开天下每一寸土地,我也要把你找出来。”

沐雨棠心头一颤,垂下了眼睑,萧清宇不是在开玩笑,而是在警示她,如果她悄悄跑回现代,他会疯狂…

萧清宇见她目光闪烁,似在权衡着什么,墨色的眼瞳暗沉闪掠,轻轻俯身,薄唇印到了她粉色唇瓣上,重重的,稳稳的,不留一丝余地!

水润的触感透过神经,直击心脏,沐雨棠身体颤了颤,眸子里浮现复杂的神色,小手摸索到萧清宇的肩膀,想将他推开,不想,他轻巧的启开了她的唇齿,在怡人的清新气息里,与她追追逐逐。

淡淡青莲香弥漫整个口腔,将沐雨棠的呼吸全部掠夺,热烈的唇齿纠缠一波又一波,快要将她淹没,她肺里的空气越来越少,头脑发昏,几欲窒息,轻浅的喘息变成了急促的喘息。

萧清宇见她小脸嫣红如霞,眼睛睁的大大的,神思很清醒,眼瞳里蒙了一层莫名的情绪,玉色手指探到她腰间,扯开了丝质衣带。

浅色的睡袍滑落肩头,露出她精致的锁骨和大片雪白肌肤,萧清宇眸底的神色黯淡了几分,轻柔的吻落到了她欣长的脖颈上。

沐雨棠微微喘着气,清冷的眼瞳里浮上莫名的情绪,轻轻推攘他:“我们就快成亲了…等大婚…好不好?”

清冷的声音钻入耳中,直达心脏,萧清宇动作一顿,看着她烟雾朦胧的眼眸里闪烁着点点水光,他轻轻一叹:“好!”

萧清宇蜻蜓点水般吻了吻沐雨棠娇艳的唇瓣,下床来到衣柜前,拿了件香妃色的长裙递给她。

“干嘛?”沐雨棠看着绣有大朵琼花的衣裙,满目不解。

“去兰锦阁定制嫁衣。”萧清宇看着沐雨棠,墨色的眼瞳幽若一汪深潭。

沐雨棠蓦然想起,青龙国的贵族少女们大多是自己绣嫁衣,原主沐雨棠的刺绣很好,但他们半月后就要大婚,时间很紧迫,沐雨棠独自一人根本做不完工序复杂的嫁衣,必须动用多名绣娘,日夜加班的赶做:“好!”

兰锦阁是京城里最大的一家衣铺,有各式各样的成衣,还有各种精致的面料可供挑选,平日里多接待名门贵族之人,十分有名气。

萧清宇亲临兰锦阁,可遇不可求,一下马车,兰锦阁的掌柜就亲自走上前来,恭恭敬敬的将两人迎进了贵客休息的茶间。

无论他们想买什么,都不需要亲自在铺子里挑选,只要说出自己想要的东西,伙计们就会将东西捧来这里,任凭沐雨棠,萧清宇挑选。

得知沐雨棠想定制嫁衣,掌柜愣了愣,眼睛闪闪发光:“萧世子和沐姑娘要成亲了,大喜事啊,恭喜两位,这是兰锦阁最好的正红布料,沐姑娘看看可有喜欢的。”

十多匹正红色的布料在沐雨棠面前一字排开,浮光锦,云锦,彩锦,蜀锦,苏绣锦,看的人眼花缭乱,布料的原料不同,质感不同,穿在身上的效果也完全不一样,沐雨棠一匹一匹认真挑选着,眉头轻轻蹙起,似是对这些布料不太满意。

萧清宇轻品着香茶,目光却在沐雨棠身上流连,见她一直皱着眉头,深邃的眼瞳里浮上别人看不懂的情绪。

沐雨棠走到云凌锦的布料前,轻轻抚摸,丝质顺滑,纹理细腻,轻若无物,她眼睛一亮。

“掌柜,我要这一匹!”

两道女声异口同声的响起,一道来自沐雨棠,另一道来自一名站在茶间门口的女子,女子大约十六七岁,身穿雪青色罗裙,腰间盈盈一束,身姿更显扶风若柳,美丽的容颜绝色倾城,漆黑的眼瞳闪动着盈盈光芒,见沐雨棠和她同指一匹布料,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看向掌柜:“掌柜,还有这种布料吗?”

掌柜仔细看了看布料,摇了摇头:“这是最后一匹了,铺子里没有存货,下一匹四五天后才会到!”

“这样啊!”女子皱了皱眉,看向沐雨棠:“姑娘能不能将这匹布料让给我?”

“这…”沐雨棠蹙了蹙眉:“我买布料是为做嫁衣,如果让给了姑娘,我的嫁衣在下月十六前,就做不完了。”

女子闻言,眸子里浮现一抹懊恼,喃喃自语:“买不到合适的布料回去,师姐会毒死我的。”

她的声音很轻,却一字不差的听进了萧清宇耳中,他瞟一眼女子腰间的佩饰,眸底浮上一抹暗沉,起身来到沐雨棠身边,看着正红色的布料,淡淡道:“云凌锦的嫁衣确实不错,但冰蚕丝的嫁衣会更胜一筹,雨棠,将这匹布料让给那位姑娘吧,庆云殿里有冰蚕丝的布料,染成正红色,做成嫁衣,应该来得及。”

沐雨棠明媚小脸瞬间黑了下来,有冰蚕丝的布料他不早说,还带她来这里挑差一筹的云凌锦!

掌柜走上前来,笑眯眯的道:“冰蚕丝虽然不易上色,但草民这里的染色师傅能让冰蚕丝染出最正的红色,为沐姑娘做出最美的嫁衣。”

萧清宇淡淡嗯了一声:“有劳掌柜了。”

“世子客气!”掌柜笑眯眯的应下,指挥着伙计包起云凌锦布料。

“多谢姑娘割爱!”女子接过布料,笑的明媚璀璨,笑盈盈的目光掠过沐雨棠,看到了萧清宇,眼瞳里浮现一抹惊艳,隐隐还透着不易察觉的诧异:“你们真般配,我先走了,咱们有缘相见!”

话落,女子挑开竹帘,脚步如风的走出了兰锦阁,就像是迫不及待的去做什么事情!

沐雨棠量过尺寸,付下定金,挽着萧清宇的胳膊,走出了贵客茶间。

萧天凌站在二楼,看两人相携着款款前行,眼角眉梢间的喜色,看的他分外刺眼,衣袖下的手紧紧握了起来:萧清宇想抱得美人归,也要问过他同不同意!

沐雨棠行走着,突然感觉到两道凌厉视线射了过来,她目光一凝,猛然转身看去,触目所及,除了掌柜,伙计,就是成匹的布料,不见任何可疑之人,怎么回事?难道刚才是她的错觉?

沐雨棠慢腾腾的走出兰锦阁,余光看到一名灰衣男子故意撞向一名蓝衣男子,两人衣服接触的瞬间,灰衣男子手伸进蓝衣男子的衣袋里,偷出了男子的钱袋,若无其事的快步前行。

蓝衣男子察觉不对,伸手摸了摸瘪瘪的衣袋,面色变了变,转身追上了灰衣男子,冷声道:“把银子还我!”

灰衣男子打量着蓝衣男子灰陈旧的衣袍,满目不屑:“你认错人了吧,我可不欠你银子。”

蓝衣男子手伸到灰衣男子面前,毫不客气的道:“你刚才偷了我的银子,你是个小贼,把银子还我。”

灰衣男子不屑的嗤笑一声:“空口无凭,说本公子偷你银子,请拿证据来。”

蓝衣男子目光一沉,伸手抓向灰衣男子胸口:“我的钱袋被你放到这里了,拿出来就是证据!”

灰衣男子闻言,目光不自然的闪了闪,打开蓝衣男子伸来的手,快步向前跑去。

“来人哪,有贼啊,抓贼!”蓝衣男子急步追赶着,手中半旧的藤箱颠散了,一本本书籍噼里啪啦的掉落一地,几件半新半旧的浅色外袍也散落在了地上。

周围的行人们驻足观看,却无人上前帮忙。

沐雨棠目光沉了沉,弹指射出一颗珠子,狠狠打在了灰衣男子腿上,男子腿一弯,摔倒在地,身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是蓝衣男子追到了近前。

他紧紧皱了皱眉,掏出钱袋砸向蓝衣男子,趁着蓝衣男子躲闪的瞬间,他站起身,踉跄着脚步跑开了。

蓝衣男子捡起钱袋,拍干净上面的灰尘,小心翼翼的放进衣袋里,目光看到三米外的珍珠,他目光沉了沉,上前捡了起来,直起身体朝前一望,看到一对年轻男女。

男子高天孤月般的容颜让天上的骄阳为之失色,如水般流畅的雪袍倾泻而下,说不出的清隽高贵,俊逸出尘。

女子小脸明媚,眉眼如画,乌黑发髻上簪着淡粉色的珠花,珠花上镶嵌着颗颗盈润珍珠,与男子手中的珍珠一模一样。

蓝衣男子快步走到沐雨棠面前,送还珍珠:“小生林默,多谢姑娘相助!”男子礼貌的报出自己的名讳,不卑不亢,含笑的眸子里盛满了坦诚,让人一看便心生好感。

沐雨棠轻轻笑笑,接过了珍珠:“举手之劳而已,公子不必客气!”

“姑娘的举手之劳,对小生却有极大的帮助,请受小生一拜!”林默满目凝重的朝沐雨棠深施了一礼,速度快的让人来不及阻止。

沐雨棠无奈的笑笑,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里走着一名名手提藤箱,衣着朴素,满身书卷气的年轻男子,她挑了挑眉:“好多寒门学子!”

林默微笑着解释:“秋闱即将开始,全国各地的学子们都来京城赶考,寒门学子们自然随处可见。”

“原来如此!”沐雨棠了解的点了点头!

几名寒门学子驻足路边,朝他们望了过来,林默礼貌的道:“告辞!”

沐雨棠看着他和那几名学子们一起走进客栈,轻声赞叹:“这个人的气度很不凡。”

萧清宇看着林默的背影,眼瞳里浮现一抹暗沉,淡淡道:“他的学识、才华都很不错,肯定会考出不错的名次!”

沐雨棠挑眉看着他,似笑非笑的道:“很少见你夸人呢,看来,这个叫林默的,真的很不错…”

“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荡胸生曾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清朗的男声打断了沐雨棠的话,故意拖长的尾音,透着说不出的傲气。

这是沐云城的声音!

沐雨棠循声望去,看到了云来客栈,客栈门大开着,一名名学子手提着藤箱,风尘仆仆的走进大厅,温文尔雅的询问着居住房间。

大厅中央围着一圈年轻男子,有的锦衣华服,有的衣着朴素,听到这首诗,无不连连点头称赞:“诗词押韵,意境深远,真是一首绝妙的诗句!”

沐云城看着众人眸底的赞赏,清亮的眼瞳里浮现点点傲然:父亲过世,留给他一个沐国公的空壳子,只有虚名,没有实权,皇上更是籍了他年龄尚小的借口,连朝都不让他让,如果不是每月的俸禄,他都要怀疑自己没有继承沐国公之位。

舅舅死了,其他亲戚们都帮不到他,他只好靠自己了,手腕受伤,不能习武,他就参加文试,考个探花,进士什么的,让皇上看看他的能力。

这家云来客栈是聚集学子最多的客栈,他每天来这里展示展示文采,再看看学子们的才学,基本能猜到自己的名次…

余光扫到林默,他衣着朴素,藤箱破烂,眉宇间萦着学子特有的傲气,他看沐云城的目光不似学子们那般的赞赏,而是一片冰冷,隐隐,透着淡淡的嘲讽!

沐云城面色微沉,眸子里浮上浓浓的不悦,抬手拦下了林默的去路:“这位兄台请留步。”

林默淡淡看着他:“兄台有事?”

沐云城笑的温和有礼:“我们正在以山为题吟诗,兄台相貌堂堂,仪表不凡,才学定然也不俗,不知能否赐教一首?”

面前这名男子,面色疲惫,目光憔悴,神思定然也是又疲又倦,就算他才华横溢,即兴作出的诗也不会太优秀,他就让男子在众人面前出出丑,看男子还敢不敢看不起他!

“林默刚到京城,住房还未安排好,就不献丑了,各位自便!”林默礼貌的说着,起身欲走,沐云城再次拦住了他,笑的有些不怀好意:“一首诗而已,兄台几个呼吸就能做出来,何必推辞!”

“是啊,是啊,兄台不必谦虚,即兴之作即可!”学子们没察觉到沐云城和林默之间的暗斗,以为只是普通的邀约,一个个的跟着起哄。

林默看着横在他面前的胳膊,知道他不作诗,是走不进客房的,目光凝了凝,低低的道:“若是做的不好,各位不要见笑。”

“不见笑,不见笑,咱们都是赴考学子嘛,即兴之作,聊表心境!”沐云城笑的高深莫测,男子敢看不起他,就要承受嘲讽他的代价。

林默沉吟片刻,淡淡道:“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大厅瞬间静了下来,学子们震惊的看着林默,好半晌方才反应过来:“好!”

不知是谁夸奖了一声,众人瞬间回神,夸赞声此起彼伏,看林默的目光满是赞赏:“意境优美,层层递进,真是一首绝妙诗句!”

“没错,没错,比沐兄的诗句还要略胜那么一点点儿…”

沐云城听着学子们毫不掩饰比较,面色阴沉的可怕,冷冷看着林默:“兄台的诗是即兴所作吗?”他那首诗是想了四五天才做出来的,男子的诗能力压他的,肯定也不是现做的,估计也是早就做好,拿来充数的。

“当然。”林默目光凛凛,见他满面疑色,冷声道:“难道兄台怀疑在下作弊?”

“没有,兄台不要多想!”沐云城呵呵的笑着,目光,神色里都透着怀疑。

林默放下藤箱,傲然轻吟:“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戍客望边邑,思归多苦颜。高楼当此夜,叹息未应闲。”

“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

一首首咏山诗响彻耳边,听的众人满目赞赏,连声赞叹,咏山一题是沐公子提出来的,这位公子并不知晓,自然不会准备这么多诗句,即兴连作这么多首诗,他的才华真真高绝…

沐云城暗暗磨牙,才华高绝有什么了不起,会考时得个好名次,光宗耀祖才是最关键!

沐雨棠看着面色阴黑的沐云城,以及傲然上楼的林默,嘴角弯起一抹浅笑:“沐云城才学倒是不错,但和林默相比,还是差了一截,不自量力的冲上去挑衅,自然会被人比下去…”

萧清宇沉吟片刻,看向沐雨棠,眼瞳里闪烁着点点暗芒:“雨棠,你可知道今年科举的主试官是谁?”

“谁啊?”三年一度的科举是朝堂大事,皇帝会亲自任命监考官,主考官,个个都是学富五车的官员。

萧清宇目光幽深,淡淡吐出几个字:“太子萧天骏!”

沐雨棠一怔,科举的主试官,监管的是全国学子,和学子们接触颇多,彼此间会产生较深的情谊,学子们入朝后,几乎都和主试官走的比较近,为了防止皇子们大肆拉拢人才,造成朝堂混乱,皇帝从不让皇子做主试官,今年居然恩准太子为主试,是不是说明,皇帝准备栽培太子了?

第184章 设诡计

科举考试非常严格,每一位学子都要仔细比对过上报的资料,再细细检查,确认没有携带任何作弊工具,方能进入贡院。

卯时,沐云城踏着晨曦来到贡院前,精明目光扫过一条条长长队伍,悠然自得的站到了相对较短的那条队伍后。

前面排着近百的学子,一时半会儿的轮不到他,他百无聊赖的四下观望,在旁边的队伍里看到一张熟悉面孔,漆黑的眼瞳猛然一凝:林默,十九岁,江南长铜县人,县试,府试,院试,乡试皆名列前茅,真真正正的学富五车,才高八斗。

在云来客栈这些天,他也陆陆续续的见识到了林默的才学,出口成章,满腹经纶,博古通今,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也是他考取状元之位的极大敌人。

他是高高在上的贵族沐国公,怎能输给一名身份低贱的寒门学子!沐云城嘴角微挑,弯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

队伍缓缓前行,轮到林默进贡院了,他将随身携带的笔,墨,石砚递向侍卫,接受检查!

沐云城瞟他一眼,‘好心’的提醒:“林兄,你的东西掉出来了。”

排队等待的学子们正无聊,听闻他的话,纷纷望了过来,只见林默檀色的衣袖里露出小半截白色纸张,就像小小的旗帜,在晨风里飘呀飘,飘呀飘。

学子们对望一眼,面面相觑,看林默的目光,有些鄙夷,他们正站在贡院前,准备参加三年一度的科举考试,他带纸条进考场的目的,不言而喻…

负责监考的马大人瞬间阴沉了面色,贡院会试,他居然敢携带纸条前往作弊,真是胆大包天。

林默大大方方的拿出纸条,捏在手里,迎着他愠怒的目光,恭敬的施了一礼:“回大人,这不是作弊纸条,而是小生的当票,请大人过目!”

当票!马大人一怔,拿过小纸条一看,上书‘苏记当铺,当石砚一方,纹银十两!’落款日期上盖着苏记的印鉴,确实是一张当票!

再看林默,外袍半新半旧,笔和石砚都有些磨损了,显然是用了很长时间,他是真正的寒门学子,去当铺当东西换银两赴考,也不奇怪。

学子们看着他渐渐和缓的面色,知道林默所言非虚,心中轻轻一叹,原来是场误会!

沐云城英俊的面色微微阴沉,林默衣袖里的就应该是一张写满诗句的作弊纸条,怎么会变成当票了?就算是当票,他也要达成自己的目的:“马大人,我记得,皇上颁布的考令上明文规定,入贡院,不得携带任何带字的身外物,违反规定者,一律赶出考场,当票上有字,也是违反了考令吧?”

林默冷冷的笑,来贡院的路上,他已察觉到有人对他做手脚,他不动声色的用当票换下纸条,是想试探试探算计他的人是谁,没想到引出了沐云城。

招贤纳才的科举最忌作弊,一经查出,轻则会被赶出考场,事态严重者,会被剥夺考试资格,终身不得再踏进考场一步,沐云城是想彻底毁了他的仕途,心思真是歹毒。

“沐公子,皇上颁布的考令,是为了测试学子们的才学,携带了誊抄书籍内容的纸条,才叫作弊,当票上的寥寥几字与咱们所学的学识完全扯不上关系,怎么能叫作弊?难不成沐公子以为,试卷上会有考题考咱们如何当东西?”

林默幽默且犀利的反驳,听的学子们哄堂大笑,就连马大人严肃的面容上也浮现了丝丝笑意。

沐云城的面色阴沉的可怕,衣袖下的手紧紧握了起来,低贱的寒门学子,居然敢嘲笑他,可恶至极!

“出了何事?”温和且冷漠的声音传了过来。

马大人转头一看,只见杜丞相,萧天凌,苏长靖三人缓缓走了过来,他立刻上前,领着众考生行礼:“见过三皇子。”

萧天凌瞟一眼满地考生,淡淡道:“都起来吧,马大人,学子们怎么吵吵嚷嚷的?”

沐云城目光闪了闪,快步走上前,抢在马大人面前开了口:“回三皇子,学生们正在讨论,搜出的当票,算不算作弊纸条!”

林默听闻他的话,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他倒是低估了沐云城的阴险狡诈,卑鄙无耻。

马大人听着沐云城理直气壮的告状,冷声反驳:“沐公子,当票上没有任何与考试有关的文字,怎能算是作弊?”

“马大人,考令明文规定,只要是带了有字的身外物,就是违反规定,那张当票上,写满了字吧!”沐云城毫不留情的反驳,他是占理一方,将这条条道理讲给三皇子,不愁踢不走林默。

马大人皱着眉头道:“十年苦读,千里赴京,实属不易,若因一张当票,让他错过这次考试,蹉跎他三年岁月,未免太过铁石心肠。”

“马大人,无规距不成方圆,皇上亲自定下的考令,咱们做臣子的,要严格执行,心慈手软是玩忽职守。”沐云城一字一字说的铿锵有力。

“沐国公,考令是为惩罚真正的犯错之人,如果看到带字的身外物,就是作弊,未免太过草木皆兵…”

萧天凌在两人的争论中看向林默,只见他器宇不凡,眉宇间萦着少有的正直与坚韧,心里不由得产生了些许惜才之意:“当票上的字和考试的内容完全没关系,算不得作弊,但考令明文规定不许带有字的身外物,这张当票不许带进贡院!”

“学生遵命!”林默礼貌应下,淡淡瞟了面色阴沉的沐云城一眼,接过已检查完毕的笔墨石砚。

沐雨棠站在多宝阁雅间窗口,遥遥凝望着萧天凌,杜丞相,苏长靖三人阔步走进贡院,轻轻蹙了蹙眉,她知道文试副考官是杜丞相,武试副考官是苏长靖,只是:“萧大世子,你不是说科举的主考官是太子萧天骏吗?怎么变成三皇子萧天凌了?”

“昨晚萧天骏吃螃蟹,不小心寒到了肺腑,卧床不起,不能再来贡院主考,皇上就命萧天凌替他了。”萧清宇说的云淡风轻,白玉手指轻轻摩挲着白瓷茶杯,黑曜石般的眼瞳深不见底。

沐雨棠知道螃蟹是大寒之物,吃多了确实会让人体生寒,只是,太子是习武之人,身强体壮的又内力深厚,居然也会吃伤肺腑?

“太医是怎么诊断的?”

“食蟹过多,肺腑受寒,服用些温补之药,多吃热食物,休养半月,就会痊愈。”萧清宇一字不差的说出了太医的诊断。

沐雨棠眨眨眼睛,压低了声音道:“那个太医…没问题吧?”

萧清宇目光闪了闪:“皇后,太子用了近十年的太医,应该没问题。”

沐雨棠微笑,萧天骏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偏偏在科举会考的前一晚吃伤了身体,病的真是太凑巧了,重病之躯不能下床,萧天骏不能再做会试的主考官,错过了招揽学子们的大好机会啊…

轻微的敲门声响起,多宝阁的掌柜笑眯眯的推门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伙计手中端着大大的托盘,上面的红色绒布上,放着数十对精致耳环:“这些耳环都象征着吉祥如意,最适合大婚佩戴…”

“有劳掌柜!”沐雨棠,萧清宇来多宝阁是为挑选出嫁之日的耳环,佩饰,看到刚才那一幕,只是偶然。

科举会试与她无关,她现在要做的是将出嫁时穿戴的衣服、首饰选购齐全。

与此同时,太子东宫一片肃静,宫女,嬷嬷,太监都被遣到了宫外,皇后站在床前,看着大床上面色苍白,神色憔悴的太子,眼底浮现担忧与不悦:“是谁提议吃蟹的?”

“是臣妾!”上官燕低低的说着,款款走到皇后面前,眼睑低垂着,神色略显憔悴。

皇后看着她红润的小脸,眸底腾的涌上浓浓的怒气:“这都深秋末尾,马上就要入冬的时节了,居然还吃螃蟹?你不怕身体受寒,难有身孕,太子还怕伤了身体呢,他是金贵之躯,平时的衣食住行,都需多加注意,你是怎么照顾他的,居然让他吃伤了肺腑?”

“臣妾没有照顾好太子,臣妾知错!”上官燕银牙暗咬着,心里备感觉委屈,她和萧天骏各吃了一只螃蟹,她这名弱女子健健康康,安然无恙,可武功高强,内力深厚的萧天骏居然病倒了。

“你知错有什么用?能让天骏重新成为主考官吗?能帮他招揽到科举的文武人才吗?”皇后厉声训斥着,眉目间闪烁着少有的疾言厉色,上官燕是她亲自挑选的儿媳,相貌,才情,家世她都很满意,嫁进太子东宫这几个月,她连一句重话都没对上官燕说过,可是这一次,上官燕太让她失望了。

萧天骏看着上官燕眸中闪动的泪光,很是心疼:“母后,不能全怪燕儿,儿臣也有错…”

燕儿得知他为科举主考官,非常高兴,昨夜布置的那桌丰盛饭菜,是为祝他旗开得胜,是他自己的身体不争气,吃伤了肺腑…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护着她。”皇后狠狠瞪了萧天骏一眼,严厉的声音里透着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儿臣不是袒护燕儿,只是不想母后再误会她…”萧天骏有气无力的说着,重重咳嗽起来,面色苍白的毫无血色,眼瞳里却闪烁着淡淡的关切。

皇后暗暗叹了口气,她选上官燕为太子妃,是想借上官太尉的势力扶天骏登基,可看天骏现在的样子,是对上官燕动了真情了,真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燕儿,你先出去吧,本宫来照顾太子。”皇后微冷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天骏还只是太子,又有萧天凌这个劲敌从旁虎视眈眈,他想成为万人之上的九五之尊,非常艰难,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每做一件事情都要以大局为重,绝不能沉浸在儿女私情里。

上官燕看了看床上的萧天骏,见他轻轻点头,她便轻轻福了福身,悄无声息的退出了寝殿。

悠悠的迈出门槛儿,金色的阳光照在了身上,暖暖的,很舒适,上官燕心里的冷意瞬间被驱散大半,她沿着青黛路款款前行,心里浮上淡淡的惆怅。

皇后平时待她很好,可一旦出了事情,皇后就不问原由,胡乱的怪到她身上,对她很不公平。

螃蟹确实是她提议吃的,但那也是因为天骏喜欢吃螃蟹啊,她为他布置的祝贺晚宴,自然要以他的口味为主,他吃伤了肺腑,是身体弱寒,真的不能怪她。

“太子妃怎么这么愁眉不展的?是被太子训斥,还是被皇后姐姐教训了?”笑盈盈的女声传入耳中,上官燕抬头望去,只见杜若岚在众官女的簇拥下袅袅婷婷的走了过来。

她穿着水绿色的宫装,乌黑的发挽成高贵的流云髻,发间的金步摇映着她嘴角弯起的浅笑,说不出的雍容华贵。

“参见岚妃娘娘!”上官燕嘴角扬起一抹几不可见的轻嘲,身体弯了弯,与其说是福身行礼,不如说是福身敷衍。

“太子妃不必多礼!”杜若岚笑眯眯的说着,摆手让宫女们退到了十米外,见上官燕也如法炮制的挥退了贴身宫女们,她笑的意味深长:“上官燕,你这太子妃表面风光,内里却是苦涩难当啊。”

上官燕的失误,害杜若岚嫁了皇帝为妃,她恨死了上官燕,身份使然,她又奈何不了上官燕,就见她一次,刺激她一次,力求将她刺的鲜血淋漓,体无完肤,以解她心头之恨。

“我的婚事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我好歹嫁的年轻英俊的太子,不像某人,嫁了个年近半百,都能做自己父亲的老头子。”上官燕看着杜若岚,清灵的声音里透着说不出的嘲讽。

“年轻英俊有什么用?头上顶着个恶婆婆,三天小教训,五天大教训,再好的脾气,也被她教训的暴躁了,我的夫君年龄虽大,但懂得疼人!”

杜若岚以彩凤之体进宫,极得皇帝宠爱,一个月里,最少有二十天的时间会宿在她的永福宫,金银首饰,绫罗绸缎更是源源不断的赏到她的宫殿,现在的她就像一只金丝雀,被皇帝又疼又宠的养了起来,真真正正的三千宠爱于一身。

“岚妃娘娘很享受现在的生活嘛,不思念旧情郎了?”上官燕嘴角微挑,似笑非笑,杜若岚对某位男子的情义,她可是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那份深情,不是说割舍就能割舍得掉的。

心里的最痛被人毫不留情的再次撕开,露出鲜血淋漓的伤口,杜若岚强忍疼痛,微微一笑:“太子妃也很享受现在的身份,地位嘛,你可曾想过你心里的那位小情人…”

上官燕目光不自然的闪了闪,眸底浮现一丝慌乱,冷声道:“我听不明白岚妃娘娘在说什么。”

“只要本宫和某位男子明白就行了。”杜若岚笑的不怀好意,上官燕自以为自己的情事很隐密,殊不知,她丞相府在青龙国有着绝对的势力,调查一个人的前尘过往,是信手拈来之事。

上官燕眼瞳里闪掠一抹厉色,杜若岚果真不是省油的灯,但想威胁她,也没那么容易:“听闻沐雨棠就要嫁给萧清宇,成为祁王世子妃,婚期定在下月十六,我和天骏都会去祁王府参加他们的婚礼,岚妃娘娘可准备好礼物了?萧清宇俊美无筹,沐雨棠美丽出尘,他们两人真是叫郎才女貌,天作之合,青龙国少有的般配情侣呢…”

上官燕笑盈盈的话,就像钢针,一根一根,狠狠扎进杜若岚心里,她面色阴沉,衣袖下的手紧紧握了起来。

都是因为沐雨棠,她才会被迫入宫,嫁了快进棺材的老皇帝,她每天对着皇帝强颜欢快,过的辛苦又凄苦,沐雨棠怎么能嫁年轻英俊的心上人?怎么能生活的幸福快乐!

上官燕知道她和沐雨棠的恩怨,故意刺激她,是想挑起她和沐雨棠之间的争斗,然后,她在旁边坐收渔翁之利,这么浅显的计策,她岂会上当!

杜若岚嘴角弯起一抹嘲讽,笑盈盈的道:“天作之合的大好姻缘,本宫自然要和皇上一起前去祝贺,好好敬他们几杯!”

沐雨棠害她悲惨至极,她绝不会放过沐雨棠,但是,她也不会让上官燕当枪使!

上官燕闻言,柳眉蹙了蹙,随即又恢复如常,笑的分外灿烂:“岚妃娘娘真是明事理,连仇家都能不计前嫌的前往祝贺。”

“彼此彼此,太子妃比本宫不差!”杜若岚笑的明媚璀璨:上官燕也讨厌沐雨棠,这么尽心尽力的蛊惑她,就是不想让沐雨棠安安稳稳的成为祁王世子妃,她看穿了上官燕的诡计,没有入套,上官燕有可能会亲自动手,呵呵,沐雨棠的大婚,绝对精彩连连!

萧天凌知道皇帝很重视秋闱,调动诸多学者参阅考卷,十日后的一大早,就将秋闱的考试成绩放榜在贡院门口。

参加了科举的学子们,纷纷前去看榜!

第185章 毒杀学子

众人挤在明黄色的榜单前,细细的寻找自己的名字,一名考生一边看榜,一边轻声低念:“第一名孙立果,第二名林默…林默是谁?”

最近几次的科举,梦遥学院的学子们包揽了前三甲,书院里成绩优异,名列前茅的学子们,他耳熟能详,可林默这个名字,他没有半点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