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名贵族考生看着林默二字,皱着眉头道:“他应该不是梦遥书院的学子,而是外地来的考生!”

“冲上来的黑马啊,把咱们梦遥书院的学子们都给比下去了。”学子的语气里带着点点酸酸的味道,他们书院学子拜的师傅,无一不是京城顶尖的名士大儒,却输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寒门学子,真是让人备感窝心。

“林默!不会就是那个被搜出当票的考生吧。”一名考生恍然记起了贡院前发生的一幕:“那考生器宇不凡,极有傲骨,考了第二名,也不奇怪。”

经他这么一提醒,众人也记起了林默的才学,眼瞳里浮现淡淡的钦佩,重新看向榜单,第三名,第四名,第五名,第六名,第七名都是他们的同窗,来自梦遥书院的学子。

他们的心情豁然开朗,虽然前三甲的第二名被抢走了,但第一名出自梦遥书院,第三名也是学院之人,前十名里,书院占了半壁多的江山,总体的考试成绩,比上次科举只强不差。

沐云城见学子们对林默没了敌意,紧紧皱起眉头,面如寒冰的紧盯着林默的名字,第二名,比他的十四名高了数筹!

原本,他也是能够进入前三甲的,可是,考试的小屋里阴暗潮湿,光线又太淡,他还未完全恢复的眼睛被刺的生疼,强忍着疼痛答完的试卷,自然得不到如意的名次。

沐云城走出人群,面色阴沉的迈步前行,十四名是个说高不高,说低不低的名次,他前面有十三个优秀的人才压着,青龙国朝堂又是人才济济,皇上未必会重用他…

沐云城心情沉重的抬头望向天空,看到林默信步走了过来,他目光沉了沉,迈步走上前,挡住了林默的去路,满眼讥笑:“恭喜林兄高中金榜第二名!”

林默顿时脚步,面色平平静静,不咸不淡的道:“多谢沐国公。”

沐云城打量着林默半新半旧的外袍,眸底浮上淡淡的轻嘲:“林兄才学虽高,却终是来晚了几年,青龙国朝堂里才子云集,能者满满,就算林兄三天后上了金銮殿,被皇上钦点为榜眼,最多也就是被发回原籍,做个七品,八品的芝麻官,这与林兄出人头地之念完全相反啊…”

林默看着沐云城傲气的面容,清明的眼瞳里暗闪着淡淡的不屑,缓缓开口:“林默参加科考,是想为国为民尽自己的一份力,并非是为了享受荣华富贵,就算是七、八品的芝麻官,只要能造福一方,林默就甘愿前往。”

沐云城不屑的嗤笑,学子们参加科举,不就是想谋求高位,享受荣华富贵,众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他还遮遮掩掩的,说的这么大义凛然,真是虚伪。

“有些人就是天生的贱种,才华再高,他也摆脱不了自己那低微的身份,跳不进富贵的门。”

林默看着他毫不掩饰的嘲讽,眼瞳里浮上淡淡冷冽:“林默是寒门子弟,自是比不上沐国公生的显赫,只是,沐国公那么高贵之人,怎么没入朝堂得重用,反而和我们这些寒门弟子挤着来考科举?”

沐云城清俊的容颜瞬间阴黑,如果父亲、舅舅都活着,现在的他想进朝堂就进朝堂,想入军营就入军营,哪还会来挤这万人考的科举,更不会让林默这低微的寒门学子嘲讽!

“多谢沐国公告知名次,省了林某的脚程,告辞!”林默和沐云城话不投机,无心再和他多言,拱了拱手,转身朝着自己居住的云来客栈走去。

看着他渐行渐远的修长身影,沐云城眼瞳里绽放着阴冷寒芒:居然敢嘲笑他,不知死活!

金色阳光洒在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急色匆匆,商铺,小店里的客人倒是悠然自得。

醉风楼最豪华的一间雅室里,礼部尚书之子许文浩拿起酒壶,慢腾腾的倒了两杯酒,递了一杯给面前人:“天凌,恭喜你成功主考会试,我敬你一杯。”

坐在他对面的男子,着一身浅青云凌锦,袖端绣着竹枝,风姿潇洒,卓而不群,正是三皇子萧天凌,他接过青玉杯,一口饮尽,淡淡酒香弥漫唇齿,他墨色的眼瞳里蕴含着无穷无尽的深邃:主考会试,只是刚刚开始!

许文浩品着美酒,眼睛里满是戏谑:“这次科举,梦遥书院的前三甲被抢走了第二名,不过,他们还没上金銮殿,前三甲的名次还不能确定,说不定到了殿上,那寒门第二名一紧张,答错了题,前三甲还是梦遥书院的…”

萧天凌眼前浮现林默坚韧、正直的眉宇,嘴角弯起一抹浅笑:“你放心,林默掉不出前三甲,说不定还能被父皇钦点为状元。”

许文浩一愣:“这不太可能吧,梦遥学院学子们的能力你也见识到了,一年比一年强,这次会试,他们的上榜人数,占了榜上总人数的一半,前十名,他们居然占了六名,那个第一名的孙立果,第三名的张益寿,都是学院的佼佼者,深受名家大儒们的器重,绝不会被那个林默比下去的…”

萧天凌微笑,林默修养极高,气势不俗,就算成不了状元,他也会是榜眼,不会再往下掉了。

许文浩不知他心中所想,兀自赞叹:“梦遥书院原本只是个相对不错的小书院,能发展成现在这么强势学院,萧清宇功不可没。”

梦遥书院隶属皇室,皇帝先后委任了好几任院长,都只能让学院平平稳稳的慢慢上升,萧清宇接管书院后,学院就像长了翅膀,飞速向上发展,他的能力,真是让人惊叹。

萧天凌听到萧清宇的名字,轻轻蹙了蹙眉,瞬间又消失无踪。

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许文浩的眼睛,他蓦然想起,萧天凌喜欢萧清宇的未婚妻,不自然的轻咳几声:“天凌,你要不要重用梦遥学院的学子们?”

学院学子们多是京城贵族子弟,身后有着庞大的家族,能将他们收为已用,就等于得了他们的家族为助力,可是,学子们在梦遥书院读书习字,对萧清宇的情谊比对主考官深厚,这样的他们,让人不放心。

萧天凌深邃的眼瞳里暗芒闪掠:“京城学子们势力庞大,自然是要重用的。”重用时,对他们设几重戒心,不怕他们背叛。

萧天凌的能力,许文浩早就见识过,他敢重用学子们,就能驾驭得了他们,他完全不必担心:“太子的病情如何了?”

“听说能下床了。”萧天凌一直在忙会试,没空理会其他事,太医诊断萧天骏半月后痊愈,这都过了十天了,他的病情应该好的差不多了。

“会试已经发榜,三天后就是殿试,太子的病痊愈,也对这科举会试插不上什么手了,他的病,成全了你啊。”许文浩看着萧天凌,笑的意味深长。

天凌主考时,待人随和,处事公正,学子们对他极是拥护,他们入了朝堂,也会对天凌十分敬重,天凌轻轻松松就收到了全国各地的有才之士…

“可能是最近他的运气比较背,我的运气比较好吧。”萧天凌低低的说着,眼瞳里浮上一抹高深莫测。

“来人哪,救命啊,云来客栈死人了…”一道凄厉的惨叫穿透云层,响彻云霄,震惊无数众人。

萧天凌目光一凝:“云来客栈是聚集学子最多的客栈,怎么会突然死了人?”

许文浩从大开的窗口往下凝望,一名名行人站在云来客栈前,挡住了他的视线,他看不到具体情形,漫不经心的道:“可能是学子互看不顺眼,打架打死了人吧。”

“都死了,都死了…救命啊…”一名男子连滚带爬的跌出了云来客栈,满面惊恐。

萧天凌放下酒杯,眸底蒙了一层凝重:“事情没那么简单,我下去看看。”足尖轻点,他修长的身影自窗口跃下,轻轻飘落在云来客栈前,排开众人,大步走了进去。

大厅里一片狼藉,十大桌食客全都倒在了地上,面色青紫,七孔流血,面容因痛苦而分外狰狞,他们有的衣着华贵,有的衣着朴素,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参加科举的考生。

“这是怎么回事?”许文浩跟进客栈,看着七孔流血的学子们,惊的一怔,眼瞳里映出一张张熟悉脸孔,他惊声高呼:“那个是会考的第九名啊…还有第七名,第六名…第三名探花也在…第一名状元也中毒了…”

‘哗啦!’清脆的声响打断了许文浩的话,他循声望去,只见一名学子倒在地上,痛苦的缩成一团,鼻子,嘴巴里不停的冒出黑色鲜血。

“你是…林默!”萧天凌看着他坚韧的目光,认出了他的身份,正准备吩咐人送他去医馆,十多名官差带着四五名大夫大步走了进来。

看到萧天凌,官差,大夫们就要行礼,萧天凌摆手制止了他们:“快救中毒的学子。”

“是!”大夫们快速查看着学子们的毒情。

官差们则负责问话:“掌柜,好好的学子,怎么都中毒了?”

掌柜是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唇上留着两撇胡须,不怎么挺拔的身躯险些抖成了筛糠:“草…草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饭菜都是新作的,早晨吃了都没事,怎么现在吃了就中毒了呢…”

“你真的不知情?”官差斜睨着他,不太相信他的话。

“回官爷,草民只是按照学子们的要求,为他们准备饭菜,真的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中毒!”掌柜目光凄凄,眼瞳除了无奈,就是不解:他开客栈这么多年了,一直平平安安的,怎么突然摊上了这么大的事…

萧天凌锐利目光扫过学子们,落到了忙碌的大夫身上,声音低沉:“大夫,他们中的什么毒?”

“回三皇子,是三步倒!”一名老大夫站起身,恭敬回答。

“三步倒?”萧天凌挑眉:“那是什么毒?”

“就是老鼠药。”老大夫耐心的解释着:“很厉害的一种毒,老鼠吃了,走三步就会死亡!”

萧天凌目光一凛:“那学子们…”

大夫指了指林默在内的四五人:“除了他们,都死了!”

萧天凌眸底闪过一抹锐利寒芒,会试第一名,第三名,第四名…都是国之栋梁,也是他想要招纳的贤才,会试的榜单刚刚出来,他们还没有进入殿试,就被毒死在客栈,是偶然,还是有人故意和他作对?

毒杀榜上有名的会试学子,可是惊天大案,动手之人,真是胆大包天:“毒下在了哪里?”

“回三皇子,饭菜里,汤里都有毒,酒里没有!”大夫仔细检查着桌上的食物,清晰的报出结果。

萧天凌看向掌柜:“还敢说学子们的中毒与你无关?”平平静静的声音不带丝毫情绪,许文浩却知道,这是他发怒的前兆。

掌柜面色惨白的毫无血色,磕磕巴巴的道:“这…这菜和汤都是厨子做的,草民是掌柜,只负责记账、算账,厨房里的事情,半点不沾的…”

话音刚落,两名官差抬着一具尸体从后堂走了出来:“三皇子,在厨房里发现一具尸体。”

掌柜看着身材胖胖,脸儿黑黑的男子,惊声高呼:“他就是草民的厨子。”

厨子七孔流血,面容狰狞,和学子们的死状一模一样。

萧天凌剑眉微挑:他是不小心中了毒,还是被人灭口了?

“萧世子,雨棠郡主。”礼貌的称呼声响过,门口的侍卫们自动分向两边,萧清宇和沐雨棠并肩走了进来,俊美无筹的男子,明媚动人的女般配的就如神仙眷侣。

萧天凌看着格外刺眼,冷冷的道:“萧世子怎会来此?”

“学院的学子们无故死亡,我身为梦遥书院掌权者,自然要来一看究竟。”萧清宇淡淡说着,深邃目光扫过死亡的学子们,看向救人的大夫们:“他们怎么样了?”

大夫拔出扎在学子们胸口的银针,带出一股股黑血,看着被染成了黑色的银针,大夫重重叹气:“回萧世子,学子们中毒太深,只怕无力回天。”

萧清宇神色淡然的拿出几颗药丸,递向大夫:“这些是解毒丸,给他们服下,看看有没有用。”

“是!”大夫接过药丸,塞进了学子们口中,他们已经濒临死亡,大夫们回天乏术,就死马当成活马医,用药丸做最后一搏。

学子们服下药丸,七孔里的黑血停止了流淌,脸上的青紫也渐渐退去,两盏茶后,他们轻咳几声,慢慢睁开了眼睛,面色十分苍白,眼神也非常憔悴,但毒已清除,没了性命之忧。

大夫们轻扶着他们坐起来,感受着他们的暖暖体温,啧啧称奇!

沐雨棠清冷目光越过苏醒的学子,落到了面容狰狞的死尸上,柳眉蹙了蹙,款款走向盛放着饭菜的客桌。

一名梦遥书院的学子看到了萧清宇,礼貌的道:“萧世子!”

萧清宇淡淡嗯了一声:“你们怎么会来这里用膳?”

梦遥学院的学子们大多家在京城,外地前来求学的,也租住了小院,带了书童或丫鬟,嬷嬷照料饮食起居,外出用膳时,要么去酒楼,要么去小酒馆,极少来这住人的客栈。

“为了给落榜回乡的学子们践行。”云来客栈里住了很多才华横溢的学子,他们进不去梦遥书院,书院里的学子们就前来找他们切磋,一来二去的,大家就成了朋友。

清晨会试放榜,落榜的学子们准备回家了,他们这些榜上有名的,就前来送行,没想到全都中了毒。

“是谁提议来送行,或者,谁邀请你们来云来客栈的?”萧清宇声音淡淡的,就像随口一问。

学子挑挑眉,闷闷的道:“当时,我们在贡院前一起看榜,然后,落榜的就说要回家,我们就来送行了,算不是上谁提议,邀请…”

沐雨棠走上前来,悠悠的道:“我已经试过,菜里的毒比汤里的毒要轻很多。”

萧天凌不解的看着她:“这能说明什么?”

“说明毒不是直接下在汤里或菜里,而是下在了水里,青菜经水清洗时沾了少量的毒。”沐雨棠轻轻笑笑,瞟一眼林默几人:“这几位学子能够活下来,是因为他们只吃了相对干爽的菜,没碰菜汤,也没喝汤。”

“林某刚才确如姑娘所说,只吃了菜,没动汤。”林默的声音有气无力,眼瞳却清亮如泉。

“我们也是…没喝汤。”学子们纷纷开口,肯定了沐雨棠的猜测。

萧天凌看向掌柜:“你是从哪里打来的水?”

平平静静的声音,听的掌柜身体一颤,磕磕巴巴的道:“草民…后院里有一口水井…平时吃饭,沐浴所用的水都是从那里面打的…”

第186章 沐国公府覆灭

“客人洗手洗脸,也会去水井打水,今天来来往往的客人比较多,接触过水井的人最少也有一二十,凶手难辩啊。”掌柜苦着脸,满眼无奈。

萧天凌看向学子们的鞋子,确有十多人的鞋底上沾了点点浅黄色的泥,他嘴角弯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真凶确实是个聪明人。

官差见萧天凌,萧清宇都没有再询问的意思,急忙接过了话:“掌柜,你有没有买过三步倒的老鼠药?”

“买…买了…”唯恐官差误会,掌柜急忙解释:“秋收刚过,正是老鼠猖狂的时候,放菜放粮的仓库偶尔会过老鼠,草民为了保菜保粮,才买了三步倒。”

“那你的三步倒用了多少?”官差按程序询问着,边问边记录。

掌柜细细回想:“草民只放了两次诱饵药老鼠,用了四分之一吧!”

“是吗?可你药瓶里的药,已经一滴不剩了。”官差拿过从杂物房里搜出的浅绿色小瓷瓶,拔开盖子倒过来,一滴药汁也不流。

掌柜看着空空如也的瓷瓶,满眼震惊:“这…这…怎么可能…草民没投毒,真的没投毒啊…”

官差看着他惨白的面容,轻轻一叹:“掌柜,你的老鼠药,下到了你家的井里,毒死了金榜题名的学子们,就算投毒者不是你,你也难辞其咎,麻烦你随我们去顺天府大牢走一趟,如果你真是冤枉的,我们自会还你清白。”

眼看着官差走上前,押了瑟瑟发抖的掌柜准备走,沐雨棠淡淡开口:“他是客栈掌柜,和学子们无冤无仇的,还指望着学子们赚钱呢,毒杀他们做什么?他不是凶手,你们抓他也没用,当务之急,是找出真凶,以慰学子们的在天之灵。”

沐雨棠说的道理,官差们都明白,只是:“京城人那么多,凶手的作案手法比较高明,卑职们一时半会儿的查不出真凶啊。”

沐雨棠轻轻笑笑,看向掌柜:“你客栈里住的全是学子吧。”

掌柜心里正绝望,见沐雨棠想要帮他洗刷冤屈,喜出望外,急忙照实回答:“是的,是的,赶考学子们住的满满的,云来客栈好多天没进过其他客人了。”

沐雨棠微笑:“京城人士极少来客栈用膳,云来客栈今天招待的食客全是学子,接触到那口水井,进而下毒的,不是别人,正是学子中的某一位。”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学子下毒毒死学子,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官差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低头看看中毒身亡的状元,探花,第四名,第六名…目光猛然一凝,死的全是出类拔萃的学子啊,投毒之人真真歹毒:“现在的京城有上千的学子,一个个的排查,需要不少时日。”

“不必这么麻烦!”沐雨棠看向高桌上的饭菜:“早晨的饭菜安然无恙,现在的饭菜毒死了人,说明毒是在做午膳前下的,若我没有猜错,客栈里的厨子是在学子们回到客栈后,才开始动手做菜…”

“没错,没错,学子们是一大批人一起回的客栈,这桌上的饭菜,是他们一块点的。”掌柜急声符合,惊慌的眸子里燃起了点点希望。

“雨棠郡主是说,下毒之人,就在这些中毒的学子当中!”官差锐利的目光扫过一名名脚底沾泥的学子,他们都去了后院井边,哪一个才是真凶?

“那人下毒是为毒死别人,不是为毒死自己,所以,真凶是活人,不是尸体。”沐雨棠声音淡淡。

官差猛的抬头看向存活的五名学子,只见他们面色苍白,神色憔悴,哪个都像真凶,又哪个都不像真凶。

他心里紧紧皱起眉头,这要怎么分辨?

沐雨棠见官差无计可施,轻轻叹了口气,看向学子们:“你们都考了多少名?”

一名学子不自然的轻咳一声:“学生榜上无名,正准备收拾包袱回乡。”

梦遥学院的学子拱手道:“学生三十六名。”

“学生六十名。”

“学生第二名。”

“学生十四名。”

熟悉的男声传入耳中,沐雨棠抬头看到了沐云城,他年龄小,身高相对矮些,几缕鲜血将容颜遮了个四五分,倒的位置又比较靠后,她刚才没注意到他。

“用这么险狠毒辣的方法毒杀手无缚鸡之力的学子们,不是因为忌妒,而是想清除障碍,名列前茅的学子们死了,真凶就可取顶代之,所以,真凶也是位成绩不俗的学子。”

沐雨棠看着沐云城,和那名梦遥书院的学子:“你们两人一个三十六名,一个十四名,受益最多,嫌疑也最大。”

“为什么不怀疑林默?”沐云城斜睨着沐雨棠,满眼不服:“榜眼和状元虽然只差一名,待遇却是天壤之别,他为了状元位,毒杀孙立果,完全说得通,至于其他学子,是顺带着毒杀,意为扰乱官差们的视线…”

沐雨棠微微一笑:“真凶很聪明,布局也很完美,不会留下任何惹人怀疑的证据,所以,他不会一人独活,面是会点几名学子,与他一起存活,打消人们的怀疑…”

官差们抬头看去,只见林默距离沐云城五、六米,中间间距着两三桌人,而沐云城四人坐的很近,应该是相临的两桌食客。

“会试前十名的学子,死了个七七八八,十多名的学子基本都能进到前十了,运气好的,还可以进入殿试,他们是最大的受益者…”

沐雨棠低低沉沉的声音,听的沐云城微变了面色,名次在十多名,又被救幸存的人,不就是指他:“雨棠郡主,如果我是真凶,下毒之后,会悄无声息的逃之夭夭,哪还会留在这里被你们怀疑,被你们抓。”

沐雨棠淡淡看着他:“你是和学子们一起来的云来客栈,很多人见过你,如果你半路离开,会惹人起疑,再细细调查,说不定就揪出你了,你留下来,和学子们一起中毒,官差们就会当你是受害者,没人会怀疑你是真凶。”

沐云城不屑的嗤笑:“沐雨棠,我们中的是巨毒,一不小心就会没命,真凶下毒是为毒害别人,不是想毒死自己。”

沐雨棠悠悠的道:“你身上应该有极品的解毒丸,就算大夫们赶不到,你也死不了。”

沐云城面色微变,眸子里飞快的闪过一丝什么,快的让人来不及看清。

官差见他沉着眼睑不说话,很像是心虚了,迈步走上前:“沐国公,为了证明你的清白,请允许我们搜搜身。”

眼看着官差们的手就要伸到他身上了,沐云城皱着眉头道:“不必搜了,我确实带了解毒药,还带了金创药,散淤药,我以前是在军营里历练的,每天都会有损伤,养成了带药的习惯,若是不信,你们可以去军营里问问。”

沐雨棠微笑,现在的沐云城,非常聪明,每走一步,都布置的天衣无缝,可惜,再周密的诡计,也会有破绽:“掌柜,你的三步倒,是放在了杂物间对吧?”

“是的。”掌柜点点头:“草民就是怕它毒到人,就将它锁到了杂物间最里端的架子上。”

沐雨棠轻轻笑笑:“你杂物间的地面上,是不是有棕色的漆油?”

“郡主怎么知道?”掌柜满眼惊讶,大厅里摆放的这些桌椅板凳,就是一个月前新打出来的,漆油没用完,就随手放在了杂物间,前天去拿三步倒药老鼠时,不小心踢倒了罐子,洒出一些。

“因为沐国公脚底沾了棕色漆油!”沐雨棠清清淡淡的声音传入耳中,众人心神一震,纷纷看向沐云城的鞋子,浅灰色的鞋底上沾了点点泥巴,隐约间露出一小片淡淡的棕色痕迹…

官差面色阴沉的看着沐云城,他怎么都没想到,真凶竟会是沐云城:“沐国公,你还有何话说?”沐云城用掌柜买的三步倒毒杀学子,聪明的切断了一条线索,却带出了能证明他罪行的证据。

沐云城曲起膝盖看了看鞋底,面不改色的道:“这双鞋子我穿了两天了,跑过很多地方,京城那么大,保不齐哪家做新家具,让我的鞋底沾了漆油,不能因为他的杂物间里有漆油,就怀疑脚底沾漆油的是犯人!”

沐雨棠声音淡淡:“漆油是由漆用桐油加色料配成,颜色的深浅,取决于配料的多少,就算是一模一样的颜色,只要不是出自同一桶漆油,色泽就会有差别,沐国公可让官差们将你鞋底的漆油与杂物间里的对比,如果色泽,份量不同,你就不是下毒真凶。”

“雨棠郡主言之有理。”官差们点点头,看向沐云城:“沐国公可愿意比对?”

沐云城面色阴沉,杂物间里光线较暗,他的眼睛尚未完全恢复,没看到地上的漆油,方才踩上去,留下了证据,不过,他们想治他的罪,也没那么容易:“万一我踩的漆油和杂物间里的色泽,气息极为相近,官差们一不小心弄错了,我岂不是很冤枉!”

沐雨棠挑挑眉:“可让官差们去杂物间仔细勘察,看那片漆油上是否有脚印,如果没有最好,如果有,画下脚印与沐国公的鞋子对比,如果两者印迹不同,自然就还了沐国公清白,如果两者痕迹一模一样,沐国公就是下毒真凶。”

沐云城面色微变,他去过杂物间,出来时,也消除了他进过的痕迹,不过,他当时很匆忙,眼睛也不太舒服,连地面上的漆油都没看到,不确定有没有彻底清除上面的痕迹。

官差见他沉着眼睑不说话,沉声询问:“沐国公可敢做比对?”

沐云城微低着头,却能清楚感觉到众人纷纷朝他看了过来,如果他说个不字,便是心虚,更间接坐实了毒害学子的罪名:“自然敢!”

掌柜,官差都进过杂物房,里面的脚印纷乱不堪,就算找出了他的脚印,也未必是完整的。

两名官差大步走了过来,一名拿着拓好的脚印,一名端着棕色漆油,两人半蹲在沐云城面前,仔细的比对着两者的痕迹,面色越来越沉,目光越来越冷。

沐云城一颗心悄然高悬,鞋印,漆油都与他息息相关,不知他们比对的结果如何?

悄悄抬眸看向纸张,只见上面的脚印印的有些模糊,有些重影,但与他鞋底的纹理几乎一模一样…

沐云城只觉轰的一声,大脑顿时一片空白,糟糕,他们拓到了他的脚印,又有完全符合的漆油,他毒杀学子们的罪名,立刻就会被坐实!

慌乱的目光看到官差们正在向外搬运尸体,门口让出了一条小道,他目光一凝,猛然站起身,飞速向外跑去。

官差们一怔,随即高呼:“抓住他,他就是毒杀学子的真凶。”

沐云城脚底生风,急速往外冲,门口的百姓们猝不及防,被撞的东倒西歪。

眼看着沐云城就要冲出人群,沐雨棠抓起桌上的酒杯,狠狠砸到了他脖颈上,沐云城脚步一顿,被紧随而至的官差们抓住:“毒杀了人,还想跑。”

沐云城慌乱的挣扎着,惊声高呼:“我不是想逃,是不想被诬陷!”

官差不屑的嗤笑:“证据确凿,你还敢狡辩,押他去顺天府,开堂会审。”

“金榜学子被毒杀,事关重大,不必去顺天府了,直接将他押进皇宫,让父皇亲自定他的罪名。”萧天凌淡淡说着,漆黑的眼瞳深若幽潭。

“是!”官差们将沐云城的双臂反剪在背后,押着他走出了客栈,他一边走,一边回头狠狠的瞪沐雨棠,眼瞳里燃烧的怒火,恨不得将她焚烧怠尽:她拆穿了他苦心布置的一切,毁了他的光明仕途,也毁了他的性命,可恶至极!

沐雨棠心中冷哼,这就叫多行不义必自毙!

“学子们的仇已经报了,官差会请他们的家人前来领他们的尸身,咱们走吧。”沐雨棠转身准备离开,却见客栈门口站满了学子,看她的目光满是钦佩:完美精妙的诡计,天衣无缝的布局,被她轻轻松松的破解了,真是世间少有的奇女子,和萧世子,真是郎才女貌的天作之合!

林默身上的毒性消除的差不多了,慢慢站起身,看着沐雨棠,眸底也满是赞赏:雨棠郡主真是位与众不同的女子,堪称当世女诸葛,只有她才能配得上雪尘公子萧清宇吧。

萧清宇紧握着沐雨棠的手,嘴角弯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他的雨棠很聪明,也非常与众不同。

萧天凌看着沐雨棠,眼瞳里蕴含着无穷无尽的深邃,让人看不出他的真实情绪。

毒杀学子之事传入皇宫,龙颜大怒,看着死亡名册上标记的名字,一个个的都是名列前茅之人,皇帝更是怒不可遏,派皇宫暗卫仔细查探,确认凶手的的确确是沐云城,大笔一挥,收回了他的沐国公之位,家产全部查抄充公,并判了他凌迟之刑。

沐云城痛哭着,哀嚎着被拉出御书房,眼睛里满是伤心与愤怒:如果没有沐雨棠,他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他会进入前十,再进入殿试,得皇上重用,得到实权,成为名副其实的沐国公,绝不会像现在这样,被推往午门凌迟!

可恨的沐雨棠!

皇后见沐云城被拉远,袅袅婷婷的走进了御书房,端过宫女手里的汤盅,摆到了皇帝面前,柔声道:“皇上消消气,为这种阴险小人伤了身体不值得。”

淡淡汤香萦绕鼻尖,皇帝端起汤盅轻抿一口,气息清甜,唇齿留香,他心里的火气消了些许:“沐云城自己无能,考不了状元,居然能想出那么阴毒的诡计,毒杀金榜题名的学子们,真是狠毒。”

皇后顺着皇帝的话道:“这种奸妄臣子,不配存活于世,皇上判他凌迟之刑,是他罪有应得,也为那些枉死的学子们报了仇了。”

寥寥几句话,句句说到了皇帝心里,皇帝从鼻孔里嗯了一声,阴沉的面色微微缓和。

“以前的科举都是平平安安的,怎么今年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可怜了那些才华横溢的学子们,十年寒窗苦读,还没有报效国家,就被人毒害至死!”皇后轻轻叹息,眼瞳里闪掠一抹意味深长。

萧天凌是主考官,在殿试结束前,他都有责任护卫金榜学子们的安全,学子们就算是被沐云城毒死,他也难辞其咎。

“天凌揪出下毒真凶,学子们在天有灵,也可以瞑目了。”蒋贵妃款款走进御书房,冷然的目光直视皇后,她就知道皇后会来向皇上进谗言,幸好她来的及时,不然,天凌的清名,就要毁在她手里了。

皇后微微一笑:“本官怎么听说,破获毒杀案的是沐雨棠,不是天凌。”

“天凌是皇室皇子,温和谦让,沐雨棠想揪凶手,一展才华,天凌自然不会和她争抢。”蒋贵妃的声音温婉动听,见皇后美眸里隐有轻嘲闪掠,她轻笑道:“当时祁王世子萧清宇也在,他也和天凌一样,没说几句话,姐姐总不会说,他的能力不如沐雨棠吧。”

“就算天凌能破获毒杀案,但他完全没有插手这件案子,不能算有功劳吧。”皇后笑的温和有礼,眼瞳里浮上点点轻嘲。

沐云城为了荣华富贵毒杀学子们,是个大灾大难,萧天凌这主考官会因他受连累,相比之下,天骏吃螃蟹病倒,没成为主考官,倒是恩祸得福了。

蒋贵妃面色微沉:“沐云城逃跑时,是天凌命人将他抓获的,他能伏法,天凌功不可没…”

“沐云城只是个懂点拳脚功夫的文弱之人,随便一名官差就能抓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