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赏赐完毕,周琮领着九皇子和赵荣安出门。

却听到周琮开口道:“阿昶放心,这纸墨笔砚,我晚上送一套给你。”

九皇子垂头丧气的表情方才得以缓歇:“谢太子殿下。”

周琮是见到皇帝十分喜欢赵荣安,九皇子看在眼里不由流露出一丝艳羡,担心两人以后起了隔阂。

赵荣安眨巴眨巴黑亮的大眼睛,如野生小动物一般未经雕琢,对着九皇子道:“九皇子殿下,我这一套能送你吗?可不要嫌弃我。”

九皇子见赵荣安表情十分不安,知道自己的小心思被人看透,当即不好意思起来。羡慕别人被别人知道了,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不必了,你好好留着,太子哥哥说了会送我的。”九皇子展颜一笑。

周琮见赵荣安和九皇子两人长得又几分相似,不由心中叹了口气又看了一眼赵荣安,恐怕顺姬是当年董箬的替身,难怪母后总是不喜欢赵明莘。若不是赵明莘以后要嫁给他,说实话,他也有点嫉妒这天生自带的技能,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皇帝青眼有加的。

******

国公府。

仓玄来到府中为国公爷治病,已经过了许久了。这世界上哪有绝对治好的把握,赵明莘帮着熬药,也不多问什么时候能好。

这一日赵明莘知道赵荣安被请去了宫里,宫里的规矩多,还真担心赵荣安出什么问题。然而,着急也不是办法,赵明莘在院子里踱步了好一会儿才垂下眼眸,来找仓玄。

国公爷赵植每日里鱼汤鸡汤人参汤地进补,有仓玄帮着国公爷活动筋骨,国公爷胃口愈发好了。

赵明莘这些日子,劳心劳力,听说赵荣安被请进宫了,心里一直记挂着,故此又来帮着熬药,好减缓自己内心的焦虑不安。

“明莘,又来啦。”仓玄对赵明莘如今很客气,只因赵明莘在种植植物方面,似乎有特殊才能。

这不,赵明莘来的同时,还带来了一株纤细的药草,小幼苗看起来弱不禁风,不过是他拿了种子让赵明莘试着种植,没想到的是,这幼苗还真发芽了。

“仓神医,这小苗子看起来挺纤弱,”赵明莘亲自捧着花盆道。

“要不还是你以后照料着,等这植物长大了再给我。”仓神医脸上的笑容藏也藏不住。

“嗯好。”赵明莘点了点头,让丫鬟仍旧搬回去自己的院子里。

“你这丫头,有几分学医天分的影子。”仓神医一边熬药,一边絮絮叨叨道,“这种植草药实在是艰难,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当年大隆朝曾有一名神医,医术精湛,妙手回春。据说此人曾经驾舟出海,寻得仙境,识得修真上仙,有幸获赐仙草一枚,返老还童,凡是他种植草药,没有不成活的。他种植草药,施展神通,治愈无数古怪病症,大隆朝的子民多有受他照顾的,称呼自然变了,他就成了老神仙。世界上的人,称呼我为神医,实在是谬赞了。你还还年轻,正是为国效力之时,若是能够学医悬壶济世,真是天大的缘分。”

“竟然有这种事。”赵明莘睁大了眼睛,听得兴趣盎然,捧着茶坐到仓神医跟前。若说有这样的人,她还是有些相信的,毕竟她如今的空间来的奇怪。

仓玄看了她一眼:“世间种种皆有根源,你若是有这天分,千万不要浪费了。”

赵明莘将信将疑地看他一眼,仓神医这意思是?赵明莘犹豫了一下,上前道:“不知仓神医可愿意收我为徒?”

第52章 阿爹开口

52阿爹开口

仓玄点了点头,这丫头厉害啊,还算能明白他的苦心。

沉吟片刻,仓玄便答应了:“这种子你能种出来,便是缘分到了,我破例收你为徒,只是日后你做事情一定要行的方正,不可做偷鸡摸狗鬼鬼祟祟阴谋诡计的事情。医术也要用在正当的地方。”

赵明莘沉吟片刻,开口道:“仓神医,我若成了你的徒弟,那往后阿瑾岂不是要听你的。”

阿瑾如今归赵明莘管,若是赵明莘拜师,有了师徒什么的名分,那阿瑾岂不是要听仓神医的,照着阿瑾的性子,非得闹得天翻地覆不可。

仓神医有些尴尬地瞧了一眼赵明莘,总觉得阿瑾如今就在暗中看着,当即道:“这个你不必担心,我肯定不会多事的,当初我犯了错,也不求阿瑾原谅自己,更不会倚老卖老,仗着自己是长辈,就对阿瑾指手划脚。”

赵明莘听言才放心,开口道:“师傅,请受徒儿一拜。”

仓玄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个徒弟,还算不错。

仓玄当即开始为赵明莘讲解起来为国公爷治疗的思路:“你父亲受过外伤,这第一种毒物便是从伤口进入。另外一种毒物是从日常薰香生起。如今病体沉疴,慢慢解毒,却不知道过往的伤害能否养得好。”

话语完毕,仓玄便拿出一本医书:“这本医书,你先拿去背诵。”

赵明莘一看,这本书里面讲的是一些草药的药性特征,厚厚的一本,这要背到猴年马月啊。

不过赵明莘接过书以后就立刻谢过了仓玄。

“这药也熬好了,跟我过去吧。”仓玄吩咐了药童将药带上。

国公爷的房间依然昏暗,昏暗中赵明莘眯眼看去,国公爷如今肤色较以往红润了许多。

赵明莘伺候着父亲把药喝完后,依旧是仓玄沉稳地用针。烛火里银针看起来闪闪发亮,烛火把两人的影子拉的长长的,国公爷眼睛里的神色复杂得看不懂。

一番用针,仓玄额头上沁出细细的汗,而赵植额头上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涔涔落下。

“啊…”突然,寂静得令赵明莘心中发慌的屋子里,传来了一声低低的□□,而后是国公爷赵植的沙哑着嗓子道,“阿莘…”

赵明莘一下子懵了,爹能说话了?

“仓神医,这是爹在说话吗?”赵明莘上前帮仓神医将额头上的汗水擦去。

仓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这把年纪了,容易吗?手下的动作轻灵,一刻也不放松,很快银针的动作停了下来。

正在这时候,忽然帘子被人一掀开,赵荣安跑了进来:“姐姐,我成了九皇子伴读了。”

赵荣安小小的脸上绽出初芽般的笑容,而赵明莘听言,眼睛转向窗棂,绽放着一种不可思议的光彩。

赵植虽然说话仍不利索,但已经能说出自己儿子的名字:“荣…荣安…”

赵荣安顿时呆住了,立刻奔到赵植的床前,床前灯火未熄,赵荣安一下子扑在赵植的胸膛上,抽泣着问:“爹,你能说话啦?”

赵明莘将弟弟拉了起来,扶着赵植从床上靠了起来,就听到赵植低声道:“开窗户罢。”

屋子里灯光一直昏暗,一开窗子,赵植就要生气,没想到的是,今日,赵植竟然自己要开窗子。

仓玄治疗的时候屋里不让留人,此时屋子里只有赵明莘、赵荣安、仓神医和药童。

赵明莘连忙上前,将不透光的窗纸撕开,光芒一下子就照耀得整个屋子都发着白光。

“爹,我让人把窗纱都换上。”赵明莘开心得差点哭了出来,眼眶红红的。

“老…老太太。”赵植又接着道。

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能够说话,让赵植一下子焕发出无限生机。

这个时候,屋子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尖锐无比的叫声:“老爷能说话——”

正是张氏身边的丫鬟采芝的声音,这采芝原本是张氏派来打探情况的,没想到的是,听到了国公爷的话语,吓得腿软,当即惊疑不定地尖叫出声。

赵明莘走出屋子,寿儿、阿如都在外面等着:“阿如,你去把老太太请过来。”

赵明莘晓得太子殿下送给自己的丫鬟都是懂的武功的,阿如也是太子暗中放过来的,阿诺后头来的,武功上比阿如更好些。

因而放心让阿如去请何老太太过来主持大局。

采芝尖叫一声,才知道自己冒失了,慌慌张张跑回去报告给张氏了。

赵明莘冷笑溢出唇边,知道张氏这是秋后的蚂蚱,蹦不远了,也不去阻拦采芝。

赵荣安将今日进宫面见圣上的事情说了出来,圣上并未有任何旨意下来,突然之间就让赵荣安走一趟,赵明莘还担心赵荣安应付不了。听到赵荣安成了九皇子的伴读,真是又惊又喜。

国公爷先头几句话,还吐字不清,后头说话就越来越清楚了,朝荣安道:“荣安,你和他们在一起,打交道一定要谨慎,也不可以因为他们移了性情。”

赵明莘见父亲说话清晰,心中放下一块重石,只盼着何老太太赶紧的过来。

国公爷身子好多了,而今日的治疗也告一段落。

赵荣安让等在外面的小厮进来,将皇帝赏赐的文房四宝给国公爷看。

谁想到,国公爷这一看就是面色苍白,开口道:“荣安,这东西你不能摸,更不能试用,找个空旷的地方放好。”

赵明莘和赵荣安面面相觑,仓神医却是上前仔细检查了一遍,并未发现异常。

赵明莘见仓神医没发现异常,开口问道:“爹,这是怎么回事?”

安国公这摆明了是不信任皇帝,不知道里面具体发生过哪些大事,让安国公如此提防。

“哎,如今我是能开口了,却不知道外面现在是何情形,也不知道日后我能活多久。今日我便都说出来。”安国公开口道,“仓神医,你对我有再造之恩,听听也无妨。”

“当年,隆昭帝,也就是当今隆宣帝的父皇,在太子行弱冠之礼后…”安国公开口道。

却见此时何老太太走了进来,一进来,何老太太就疾步走了过来,将安国公搂在怀里不肯松手,摸着他的头说道:“我的儿啊…如今都多少年过去了,还提那些做什么事情?你刚刚醒过来,说那么多做什么。我来讲给阿莘听。当年的隆昭帝在太子成年后,即授予他监国之权。彼时太子虽未登基,却已经拥有皇帝的实权。太上皇醉心佛学,无心当皇帝,这话虽大不敬,可民间传闻都是如此说的。太子刚刚监国之时,西南也是如今这样的旱情,一直从二月持续到九月,颗粒无收,西南的流民□□,联合了西南几个小国突然合纵一气,联合大举进犯,西南镇守边关的将军一人独力难支。而在这时驻守京边诸省的南平王造反作乱,打着皇帝失德的旗号,将这天灾归结为隆昭帝的缘故,煽动暴民,招兵买马,一路直杀帝京。当时有许多游手好闲的混混也打着义兵旗号,实则却是光明正大行烧杀抢掠之事,四处为害,这种行径吸引了许多心术不正、想趁机发战争财的恶徒,乱兵的队伍也为之不断壮大。一开始旱灾时,各州刺史并辖下府县,虽然知道发生了旱灾,但都瞒住不报,才让事态越来越严重。而这天灾加上*,委实使得民不聊生。等到朝廷终于收到奏报时,乱军已成气候,直奔帝京而来。当时的太子是隆昭帝故去的宠妃所生,行事冲动,御驾亲征,最终中了毒箭,不治身亡,没有留下子嗣。而隆宣帝也是当时的四皇子,娶了董家女,董老将军和赵老将军,也就是我的父亲全力御敌,斩杀了南平王,又有金鳞卫的支持,才有如今平安的时代。”

空气中凝重的气氛慢慢被搅动开了,赵明莘没想到的是,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当年你娘董箬是董家嫡女,也常常被招入宫中,认识了当时的太子和四皇子。这其中的亲疏远近,我们也不好多问,只是战乱发生后,南平王谋反。需要董家和赵家联手御敌,这个时候董赵联姻,只因为你母亲和父亲本来感情深厚,而你父亲要跟着去前线。前线一直在打胜仗但是死人也是不少,危险很大。这个时候隆昭帝并未阻拦。谁知道后来,太子竟然在这场战事之中薨逝。太子是隆昭帝贵妃所生,贵妃是隆昭帝最为宠爱的妃子。而太子对你母亲念念不忘,临终前还提了你娘。隆昭帝怜惜太子,对赵家十分不喜欢,将固仁大长公主的女儿赐给了你爹为平妻嫁过来。而后来,你娘难产,便是有隆昭帝的作用。而你爹这场病,也不简单。”何老太太眼中是回忆的神色。

赵明莘听完后皱起了眉头:“那这金鳞卫是何贵妃派系的人领导的,何贵妃当年战队很快,难怪隆宣帝如此宠爱何贵妃。”

“正是如此,”何老太太叹了口气。

“原来是隆昭帝害了我娘,难怪爹不让我碰这些东西。”赵荣安年纪虽小,却听得明白。

何老太太接着道:“当年的事情,让人惊魂未定,所以你爹难免担心你。”

却见仓神医开口道:“就不能让那时候的事情过去吗?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安国公沉吟片刻:“先前皇帝陛下让荣安当了侯爷,我这国公爷的位置还在,如今我若是身子好了,还得早日禀告皇上之后再说。帝心难测,我就是不放心阿莘。”

赵明莘心里头却格外不是滋味,隆昭帝害了自己的娘亲,也间接让原主死去,让她穿越了过来。而她现在要嫁给隆昭帝的孙子,周琮。这其中弯弯绕绕,让她觉得往后在宫里的日子不会好过。

何老太太似乎明白了赵明莘的担忧,抓住了她的手:“阿莘,你却不要被吓着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咱们以后小心行事。毕竟,太上皇已经故去,如今皇帝的意思,大约还是放过咱们家了。”

赵明莘点了点头,正在此时,外头传来一阵脚步之声,却是张氏领着人过来了。

张氏听采芝报道说国公爷能说话了,当即吓得腿软,她对国公爷下了那样的毒,虽然没有留下证据。但之前,她过于大意,直接告诉了国公爷自己给赵明莘下了毒,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张氏吓得面色苍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连忙让人叫来了赵明妍,刚好赵荣琛下学回来,连夏婵也叫上了,这才往国公爷的院落赶来。

其实先前赵植已经能发出几个不完整的词语,但毕竟不能连贯,他平日里都在床上躺着,等伺候的人都歇息了,他就一个人偷偷摸摸在床上练习说话。这段日子不好过,但毕竟他自己感觉自己身子越来越舒服,也不像以前那样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反而越来越清晰,能够想清楚很多以前不能清楚的关窍。

今日里,他只觉得身子越来越有力气,竟然就把话利索了。

赵明莘见张氏领着一大帮人走进来,也不上去迎接,只坐在那里等他们进来:“父亲能说话了,想必夫人也得知了。”

张氏嘴唇颤抖,没有说话。

倒是赵荣琛上前去,扑在赵植的胳膊上道:“爹~”

赵荣安原本站在赵植边上的,被赵荣琛推到了一边。赵植心中一怒,早已料想眼前的赵荣琛必然绝非自己的亲生血脉,目光似淬了毒的刀子一般,落到了张氏身上。

而后,赵植的目光在赵荣琛身上扫了一眼,目光微沉,几乎是粗暴的目光,让赵荣琛吓得退缩两步。

第53章 非血脉

53非血脉

赵明妍觉得先前爹似乎就有些偏袒赵明莘,心里觉得怪没有意思的,然而仍旧想要争取安国公的疼爱,上前两步,眼眶挤出几点热泪,道:“爹,你可算好了,咱们家也算是有个主心骨了。”

赵植目光仍旧是冷冷的,对何老太太道:“娘,这些年你们辛苦了。如今我醒过来,必须要把话说清楚了,这赵荣琛,不可能是我的血脉。当日,张氏生下一个女儿,后来换成了一个男孩,这些事情,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前些日子,略略能动,便让三叔帮我查清楚了。”

喑哑的声音一传到张氏的耳边,张氏原本抱着侥幸的心就沉了下去,惊恐万分地看着他,整个人都在哆嗦,两眼一翻立时半晕过去。

张氏身边的丫鬟锦风并采芝连忙扶住了张氏,而后几个丫鬟赶紧上来将赵荣琛领了出去。

“爹你这是在想什么,这怎么可能?娘是太高兴了,竟然就栽倒了,仓神医能帮我娘看下嘛?”赵明妍本能地觉得不对劲,却仍旧面色淡定道。

仓玄医者仁心,上前摸了两下张氏的脉象:“这脉象有些虚浮,气急攻心,先扶回去好好歇歇,我这里开个方子。”

张氏确实是气急攻心,被两个丫鬟抬回去自己的床榻上。

而国公爷的院子里。

赵植脑子里飞快地划拉着这些年来的经历,想到了张氏所说的话语,眼睛里面冒出火来,而后又变得有些忧伤。张氏不仅仅是暗示,而是十分直白地说出了那番话,张氏给阿莘下了药,让阿莘身子难以治愈。此时,赵植觉得自己这些年,实在是亏待了阿莘和荣安。

“仓神医,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这辈子您的恩情我都还不清。”赵植看向仓神医道。

“哈哈,你欠的恩情,就由我这徒儿还了。”仓神医对这个小徒弟还是颇为满意的,不出意外,小徒弟以后就是皇后娘娘了。他虽然在江湖飘着,但也不是完全方外之人,还是要朝中有人好办事啊。名士出山,犹如节妇再嫁。纵使未能得到良人,却再也难回到从前了。他如今已经是江太医令和罗太医的师傅,早已经卷入了人世间的是是非非。人世间打滚了几十年,相信这一点眼力自己还是有的,这赵明莘以后必然是人中龙凤。

赵明妍面色变了一变,仓神医竟然收了赵明莘做徒弟。江太医令和罗太医都是仓神医的徒弟,这赵明莘岂不是成了江太医令的师妹了,她还一心想要找四皇子报仇,想要嫁入东宫呢,这可不是个好事儿。

“你们先退下吧,我和老太太说会儿话。”赵植如今身子不大能动,还是需要自己的娘亲出来。

赵植和何老太太在屋里是如何筹谋的,赵明莘不知道。

赵明莘领着赵荣安出门,刚好宫里来了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来传下旨意来,让赵荣安做九皇子的陪读。

赵明妍听言,原本漂亮的脸蛋早已苍白如纸,拉着赵荣琛的手,莫名地想到了之前将赵明莘推倒让赵明莘晕倒的事情,怎的那个时候,没让赵明莘一命呜呼。

赵明莘拉着赵荣安的手,心下稍安。

读书出来,赵荣安最终的目的便是学而优则仕。如今能够离开家学,进入皇家的通文阁学习,那是再好不过再合意不过。通文阁的学子,包括皇族中缌麻以上亲,皇太后、皇后大功以上亲,宰相及散官一品功臣的儿子,身食实封的爵位拥有者质子和京官职事从三品以上的官员之子。

第二日,赵荣安就要去宫里的通文殿陪着九皇子读书。

今日,赵明莘从安国公的屋子里出来后,赵明莘陪着赵荣安去家学里,先生说明白了赵荣安要去宫里读书。

赵明莘给先生送了些读书人喜好的礼物。

家学里的先生并非不食人间烟火,也要吃饭供养家里,见了赵明莘送的一幅画是精雕细琢的山水画,另有寺庙里得道僧人开光后的羊脂玉平安符,羊脂玉透着光华,先生十分喜欢。

因而这先生又交代了赵荣安许多话语:“荣安,在家学里面,如今你算是有出息的人之一了,往后跟着皇子念书,学到的东西可太多了。今日,你写一幅字,留在家学里,鼓励以后的学生。”

赵荣安在赵家也算是显赫的一派,推脱不得,才应了,写了勤能补拙几个大字。

先生连声道:“写得好,写得好。”

正在此时,却见到门口站了一个小小的身影,赵荣琛风风火火跑了进来,一下子就将那砚台内未干涸的墨汁洒在了这宣纸之上:“都是你害得爹爹不喜欢我。”

赵荣琛气得浑身发抖,红彤彤的眼睛直直看着赵荣安。

赵明莘却早已猜到了这赵荣琛并非爹亲生儿子,才到了如今的地步。

却见到那先生十分生气,板起脸来,从桌案上,抽出戒尺,目光落在赵荣琛身上:“伸出手来,兄友弟恭,才是正道,你如今犯下这等大错,非得打你几下。”

此时,学堂里那么多的学生都围了过来看热闹,看热闹的从来不嫌事多,没有倒霉的自是等着看好戏。

赵荣安面色青白中泛着一丝焦黄,不知道该怎么么办,一跺脚恨声道:“我再也不想来这学堂了。”

赵荣琛竟然就这么溜走了,也没人拦着他。

赵明莘嘴角扯出一丝笑容,赵荣琛当年欺负了赵荣安这么久,如今是掉毛的凤凰不如鸡。听父亲的意思,张氏所生的是个女儿,赵荣琛就是冒牌货中的超级冒牌货。

原本他这样的人,也没有机会来如此高级的学堂学习,偏偏赵荣琛却将最后的这个机会放弃了。

先生扼腕长叹,捋着胡须嘴角抽了抽:“这个孩子又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不听劝。”

这个时候,赵明莘身边的寿儿解释道:“先生有所不知,老爷如今醒了过来,和老太太在商议事情,恐怕当时夫人生的是个女儿,被换成了男孩啊。”

“今日反常的举动有解释了,”先生听到了国公府的秘辛,连连点头称是。

寿儿十分机灵,只说了一半,并没有提,张氏生的孩子并非安国公骨血。

“让先生见笑了,今日乍听到这消息时我也是十分吃惊。”赵明莘笑道,“如今的府里头,也是多事之秋,我和荣安就告退了。”

赵明莘领着赵荣安从家学里回来后,便是晚饭时间。

张氏已经惊醒了过来,面色苍白着躺在床上,说是晚饭出来不得了,就在小厨房里吃饭。小厨房的几个妈妈都是张氏几十年的老陪房,听说张氏忽然病倒了,自然无不尽心尽力,张罗了一桌子好饭菜。

然而,张氏恹恹欲睡躺在床上想将害怕的东西忘记,片片阴影却从眼前浮起,眼前不自禁的浮现出董氏当年的模样。本以为自己俱已经忘记了,谁知道现在却觉得伤神了起来。张氏晚上喝了两口水两口稀粥。

半夜里起了高热,几乎要说起胡话来。一直熬着,黎明的光束透过床帘,张氏让人把赵明妍请了进来。

赵明妍心中虽然担忧不已,觉得不对劲,然则,她自己在皇后面前的形象大涨,觉得也就差这么一个名份就能进东宫了,并没想到太深的地方,晚上睡得还算舒服。

等到黎明破晓的时候,张氏来请,她睡眼惺忪地洗漱后站在镜子前,仍自我感觉良好,觉得自己貌美不输赵明莘。

脚步声渐渐近了些,张氏嗓子喑哑道:“明妍,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其他人都下去吧。”

赵明妍这才觉得不对,张氏胸口堵得慌,一点也不舒畅。

赵明妍坐在床榻边,张氏翻过身来道:“明妍,今日我说的话你都听清楚了。”

赵明妍凑上前去,只觉得随着张氏的话语,她的内心一点点变得冰凉。

她本以为自己重生而来是为了享受人生快乐的,没想到的是,自己的母亲却已经做出了无可挽回的事情。前生的时候,赵植并没有恢复,因而也就没有现在的危机。

赵明妍眼泪落了下来,饶是彪悍如她,此时也觉得难以改变局面。父亲的醒来,却让局面一下子就反转过来。

“如今,有仓神医守着,咱们是什么都做不了。你父亲说的都是真的…”张氏觉得大势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