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烨脸上血色瞬间褪尽,耳朵里嗡的一响,胸口似被重重一锤,血液逆转,全身都麻木了起来。
从未有过的惊惧涌上来,他恍惚后退一步,然后转身往外走,走的踉跄急切,甚至忘了自己会轻功。
二白!
脑子里,只剩这两个字。
他甚至不敢想象她受伤的样子。
谁也不能把他的二白带走,哪怕老天也不行!
“噗嗤!”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憋不住的轻笑,君烨僵硬的身体呆在那,良久,俊脸上的血色才渐渐恢复,他猛然转身,看着大笑的某人,目中杀气升腾,
“慕容遇!”
慕容遇渐渐止了笑,缓缓走到他身后,拍了拍他肩膀,淡笑道,“君少,我只是让你看清自己的心,别再伤害二白!”
君烨凤眸缓缓眯起,一掌拍开他的手,脸色阴郁,转身往书房里走。
一直回到书房,坐在宽大的雕花木椅上,他双手仍旧麻木没有半分知觉。
二白在葡萄架下坐到天黑掌灯,才大大伸了个懒腰,起身喊道,“七娘,果子,饭好了吗?我饿了!”
林妈从厨房跑出来,“好了、好了,就等小姐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替过来替二白收拾,见那如意扣已经雕刻好,银环光滑莹润,上面雕刻着六瓣莲花,脉络清晰,甚至可以看到花蕊和上面的露珠,在灯火下一闪,栩栩如生,极为精美细致,竟比上京那些有名的首饰店里做的更好。
“真好看!”林妈不由的出口赞道。
“好看吗?”二白笑问。
“好看、好看!”林妈连连点头。
“送你了!”
“啊?”林妈惊讶抬头,却见二白已经往饭厅里去了。
林妈拿起那如意扣越看越喜欢,又有些想不通,小姐她在这坐了一下午就为了做这件东西,看上去应该是很重要,怎么眼也不眨的就送了人。
想不通也不继续想,林嫂小心的将那如意扣包起来塞进怀里,只道自己找了个好主家,以后伺候要更尽心才是。
夜里过了亥时,二白带着果子和七娘,赶着马车出了门。
已是半夜,几乎家家关门闭户,街上空无一人,钩月隐在云后发出暗淡的光芒,街上越发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马蹄踏在青石路上,在寂静的黑暗中发出哒哒声响,车轮滚滚,沿着长街一路西行。
马车在宋宅后门停下,二白跳下马车,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宋宅如今已经没有人住,院子里没有一丝光亮,楼阁亭台都隐在浓浓的黑暗中,看上去的确有几分阴森恐怖。
果子紧紧握着二白的手臂,小声道,“小姐,怎么这么黑?”
七娘揶揄道,“有我们在,怕什么,难不成你还真怕那宋小姐会出来?”
果子逞强道,“我才不怕,再说那宋小姐活生生的人,就算出来,我也不怕!”
二白笑了一声,从墙角下取了一盏灯笼,用火折子点燃了,周围立刻亮堂起来。
几人进了阁楼,径直往宋媛的闺房走去。
楼道里越发漆黑,灯火将几个人的身影晃晃的映在墙上,果子脸色一白,紧紧的跟在二白身后。
待进了宋媛的房间,灯光一照,几人同时惊住。
满室的金光灿烂!
那些金锭金条堆满了房间的四个角落,发出明晃晃的光芒,在夜里璀璨生辉。
果子震惊的看着,结巴道,“小、小姐,这些,都是咱们的了?”
二白挑了挑眉梢,长长吐了口气,走入屋子中间,满眼生光,笑道,“对,都是咱们的!”
随手拿起一个金锭在手中把玩,二白笑的畅快,果然,只有金子,是最能让人高兴。
而且,永远不会背叛主子!
“愣着干嘛,搬吧!”二白道了一句。
“哦、哦!”果子从怔愣中回神,连连点头。
宋媛上吊的白绫还挂在房间最中央,方才屋里黑还未发觉,此时七娘提着灯笼往屋里一走,果子被那白绫唬了一跳,拍着胸口道,“别说那君二公子了,就是我进了这房间都觉得害怕渗人!”
二白拽了拽那白绫,笑道,“怕什么,就这一根白绫,让咱们赚了五万两银子,我给它供起来都行!”
果子笑道,“小姐,你说可笑不可笑,我们本来是打算向侯府要银子的,现在侯府的银子没要到,反而讹了君二公子的!”
金子的光芒和灯笼的光线交错,闪烁出异样幽暗的光,二白勾唇一笑,眸子里有暗沉的光华,“别着急,一个个慢慢的来!”
七娘用床上铺的单子扯下来,几下便做了个布兜,招呼果子道,“来,往这里面装!”
“嗳!”
果子欢快的应声,这装金子拿银子的活,多少也没人嫌累。
五千两黄金,三人用了将近半个时辰,全部都装进了马车里。
装完以后,二白将放在金锭上的四道符纸仍旧放在四个角落上,用准备好的姜黄水喷在上面,纸上立刻出现奇怪的字符。
果子看的惊奇,“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小把戏!”
二白把字符放好,四处又审视了一遍,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好了,走吧!”
三人赶着马车出了宋宅后门的胡同,马车刚一拐出去,就见前面停了一辆马车。
她们来的时候,明明没有!
第二卷 040 如何不相干
已经过了子时,街上早就没有了行人,马车又正好拦住他们的去路,一见便知是冲他们来的。
七娘皱了皱眉,问道,“难道是被君澈发现了?”
二白盯着那马车,目光沉了沉,缓缓摇头,淡声道,“不会,以君二的性子,如果发现了我们,一早就会闯上去找我们对峙了,不会有耐心在这里等着。”
“那会是谁?”七娘越发惊疑。
两辆马车停在那,静无声息,二白秉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静静等待。
夜色漆黑如墨,弯月隐入云后,一丝光亮也不透,浓郁的黑暗笼罩下来,让气氛更加诡异沉寂。
对面的马车上挂着一盏琉璃灯,明明灭灭的光芒的夜风中闪烁。
突然车帘被撩开,幽暗的光线下,露出男人清俊冷贵的脸,他长眸一斜,浅浅瞟过来,淡声道,“锦二白!”
七娘和果子一怔,同时看向二白,找她们掌柜的?
看上去像是大司马、君烨,她们掌柜什么时候和他又扯上了关系?
或者是消息走漏,君烨是替他弟弟来找她们掌柜的算账的?
二白脸色不好看,面无表情的看过去,冷淡的问道,“大司马深夜至此,找下人有事?”
听着二白疏离的语气,男人胸口的郁气又一点点涌上来,他声音温淡,“到本尊这来!”
“太晚了,有事的话明日再说吧,请大司马让路!”二白语气淡淡,她现在也实在不想和他说任何话。
或者,无话可说!
君烨眸底沉了沉,唇角勾一抹似有似无的笑,“两个选择,一,到本尊这来,二,你马车里的东西,不到一个时辰就进了京兆府尹的后堂。”
二白倏然抬头,隔着黑暗,直直的与他对视。
同样的黑夜,同样凝视,却再不见在香苏别苑的亭子里的亲昵和旖旎。
温言细语犹在,他心归了何人?
丝丝缕缕的痛在胸口处蔓延,似雕刻的刀刃刺入指尖,不是如何的撕心裂肺的疼,却渐渐麻木了四肢百骸。
半晌,还是二白妥协下来,跳下马车,走进两步,沉声道,“我过去,但你也要先让我的马车过去!”
“小姐!”
“掌柜的!”
果子和七娘同时低呼了一声,语气担忧。
君烨心思不明,她们宁愿这马车里的金子都不要,也不愿二白只身犯险。
二白抬手打断两人,清瘦的身影站在中间,脊背挺直,素颜如莲,气质淡定清卓,微微仰头看着君澈,等着他回答。
君烨看着她如星的眸子,薄唇溢出一个字,“好!”
他话音一落,赶车的侍卫立刻将马车掉头,把道路让了出来。
二白回身对着七娘两人道,“你们两人现在便回去,按照我们之前安排好的做,不用等我,回去后就洗漱睡觉,我这里不必担心,君烨他不会把我怎样。”
果子暗瞄了一眼对面的马车,忧声道,“小姐,我们不要这金子了,你和我们一起回去!”
“难道你不了解你家小姐?”二白摆了摆手,故作轻松的笑道,“快走吧,否则一会他改了主意,我们都走不了!”
七娘还算冷静,她家掌柜的虽然爱财,却有尺寸,绝不会为了钱财让自己丢了性命。
而且君烨让她们带着金子走,说明也不是为了君澈的事来的。
她淡声问道,“你可有把握?”
“嗯!”二白点头,“放心就是!”
“好,我和果子回去后在门外留着灯,你早点回来!”
“知道了,走吧!”
“小姐,你自己当心!”果子不放心的又嘱咐了一句。
七娘也不再踌躇,看了看二白,微一颔首,拽着马绳,赶车上了长街,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二白看着马车跑远,才极不情愿的往君烨的马车上走。
打开车门进去,熟悉的冷香扑面而来,舒适奢贵的马车内,男人斜斜的坐着,抬眸看着她进来。
二白远远的离男人坐下,垂眸淡声问道,“什么事说吧,如果还是为了我为何不救明鸾的事,就不必说了,我说过,我救不了,也不想救!”
“过来!”
男人凉凉盯着她的脸,听她说了一通,只说了两个字。
二白转过眸子看着车厢的角落,想也不想的拒绝,
“不要!”
“不要?”君烨眯眸,眉宇间笼着阴郁,勾唇,慢条斯理的道,“那明日一早,你带着你的人去京兆府尹听审吧!”
“君烨!”
二白咬牙冷喝一声,心中越发寒凉,就因为她看到明鸾受辱没去解围,所以他要替她出气?
调查她?要挟她?
男人凉薄起来,果然决绝的让人脊背生寒。
二白手掌握紧又松开,强迫自己冷静。
“过来,别再让我多说一遍!”男人依旧说的漫不经心,却不容置疑。
二白深吸了口气,走过去,挑眉笑道,“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吗?”
男人突然直起身,揽住二白的腰身,轻巧的一个旋身将她放在自己双膝上,扣住她的腰身,缓缓笑道,“本尊还是喜欢这样和你说话。”
二白怔了一下,呆愣的看着他,眼中顿生恼怒,挣扎着要下去。
她现在抗拒他的亲近,抗拒他的气息,非常抗拒,甚至讨厌!
他要训斥便训斥,要抱就抱,凭什么?
君烨死死的扣住她的腰身,低声道,“别动!”
二白挣扎不开,力量和男人悬殊,心急之下,抬手向着男人的颈间劈去,去被他一把抓住手腕,沉沉的看着她,“死丫头,谁教你的?”
二白瞪眼看着他,想要将手自他掌中抽出来,却不妨他一个使力,将自己紧紧揽进怀中,手掌按在她肩膀上,她再动弹不得。
“君烨、你放开我!”二白盯着车厢上的纹路,冷声开口。
“别闹,说正事,今日的事办完,不许再和君澈厮混在一起!”
二白冷笑,“我为何要听你的,我和谁在一起、做什么都不劳大司马过问,大司马不是说过我的事和你再没有干系,既没有干系,何必又要多管闲事?”
------题外话------
君烨(冷漠脸):听说都要求换男主,有这事吗?
十二(堆笑脸):马上给您正名,您是男主最佳人选。
君烨(瞥眼):抹黑本尊的事就这么算了?
十二:放心,一定给您补偿。
君烨:嗯,你知道的,本尊想要什么。
十二(猥琐脸):明白!马上安排!
第二卷041 非她不可
君烨闭了闭眼睛,稍稍靠后倚在软枕上,深邃的黑眸看着她,“那日的话本尊收回,不许再提!”
“你说收回便收回,你、唔、”
二白的话未说完,男人突然抬手扣住她的后脑,低头吻下来,封住她的唇,衬她惊愕的一瞬,软舌滑入她口中,猛然翻搅。
男人的吻炽热而汹涌,几乎有些迫不及待的急切,一路攻城略地,侵袭她推拒的香舌,纠缠、占领,不肯半分退让。
呼吸被夺,二白脑子里有片刻的空白,熟悉的冷香和男人浓烈的气息似藤蔓一样沿着血液疯长蔓延,勾起身体里熟悉的记忆,融合、渴求。
二白心中越发羞恼,拼了命的反抗,挣脱不开便咬,两人几乎是厮杀一样,很快便有浓烈的血腥气在唇齿中弥漫开来,男人动作渐渐缓下来,细致且疼惜的吮吻她唇角上的血迹。
“混蛋、唔、”
“放开我,去找你的明鸾公主,嗯、”
“不是说再不管我,不是怨我袖手旁观、”
。。。。。。。。。。。。
二白每说一句便被吞噬一句,渐渐,她失去了力气,身体一点一点软下来,反抗不了,任由他吻。
男人的吻时轻时重,含了那么多不为人知的情绪在里面,这段时日的阴郁、烦躁、想念,还有嫉妒,通通化作深吻,相濡以沫的让她感受和接纳。
良久,君烨稍稍离开女子已经微肿的唇瓣,见她唇色丰润潋滟,忍不住又啄了啄,低低笑道,“吃醋了?”
二白清冷的眸子里突然水光盈盈,长睫一眨,泪珠一颗颗滚落下来,她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在意,毕竟君烨喜欢的人始终是她,然而今日看到他那般护着明鸾,她心中总有股郁气无处发泄。
此时方觉,她在意的很!
难过的的很!
君烨深深一叹,一双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幽幽的看着她,胸口又疼又软,低头将她脸上的泪水吻去,低沉哄慰道,“别哭,乖,是我不好!”
二白抽泣了一声,扭过头去,脸色透白倔强,泪流的越发汹涌。
那些泪珠似澎湃的浪潮一样拍在他胸口,君烨一遍遍的吻去,低声诱哄,“不哭,不哭,乖!”
二白伏在他肩膀上,只觉心中抑郁难平,张口狠狠的咬下去。
男人一声不吭,唇角勾出低柔的浅笑,宠溺的抚着她长发,吻在她耳垂上,温热的呼吸暧昧的喷在还挂着泪珠的脸蛋上,“解气了吗?不解气本尊让你全身都咬一遍,好不好?”
二白耳边一麻,顿时失了力道,向后靠了靠,垂着头,默然不语。
那低落柔弱的模样,越发让人心疼。
君烨抬手扣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来,继续吻着她,低声道,“今日在酒楼里看到你和君澈在一起,我心里吃味才会口不择言,另外,”
他语气一顿,微微抬起二白精致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淡淡道,“多年前,我曾经和明鸾有过私约,而现在我却喜欢上了别人,要娶别人,对她有愧。”
年少时的相处和心动总在他脑海中兜兜转转,环绕不去,嫁娶虽然只是一句儿时戏言,他却认了真,然而他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现在爱上了一个叫锦二白的小女子,非她不可。
他对明鸾的确有愧疚,便想护着直到她嫁人为止,算是补偿,但上午伤了他的小女子,一日的辗转难安,慕容遇的试探终让他醒悟,事情不能两全时,他所顾及的,唯有她而已。
二白心跳似突然漏了一拍,脸上飞红,横他一眼扭过头去,
“想的美,你要娶就娶?谁要嫁你!”
幽幽烛火下,少女清澈的眼眸蒙着一层泪光,似月华照春水朦胧,脸颊粉嫩,清透绝美,诱人欲醉。
君烨目光迷离幽深,听着少女娇嗔的声音越发心动,声音却轻淡含笑,“本尊有说那个‘别人’是叫锦二白吗?”
二白一愣,眉头一皱,推着他的手臂就要起身,然而她身形还未动,男人猛然将她压在身下,力气那样大,甚至将她身后的软枕都撞飞了出去。
随即,君烨重重的吻上来。
“二白、”
“二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