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吓的一呆,忙抬手一指二白住的阁楼,“在、在那!”

小侍卫头领见锦园内布置精雅,知道遇上了有钱的主,急忙往楼上跑。

院子里,一侍卫自厨房里出来,手里拿着一块花糕正啃,突然目光一愣,缓缓走过去,见一笼子里关着一只母鸡和一只鹦鹉,旁边还要一只刚下的鸡蛋。

那鹦鹉雪白的羽毛上尽是污秽,无精打采的趴在笼子里,此时睁开一只琉璃眼珠,没好气的道,“看什么看!看什么看!爷烦着呢!滚一边去!”

侍卫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一脸惊恐的结结巴巴的道,“这、这鸟会说话!”

其他正搜查的侍卫闻声都围了过来,好奇的向着笼子里张望。

“来,给我们说个吉祥话听听!”

一个侍卫拿着一根草逗弄据说会说话的鹦鹉。

某鸟懒懒瞥他们一眼,又无聊的闭上,

“智障!”

“嗳!真会说话!”

那个侍卫立刻兴奋的蹦起来,道,“你们说这鸟值不值钱?”

“肯定值钱!我们家隔壁吴老二家的鹦鹉只会说恭祝吉祥四个字还卖了一百两银子!”另一个侍卫两眼冒光接口道,仿佛一下子便发财了。

“那咱们把这鸟拿去卖了吧!”

“银子咱四个分了!”

“行!”

四人激动的商量完,一回头就见一男子倚在廊柱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

这人什么时候出现的?

他们竟然都没听到动静。

“商量完了?”男子抬眸问道。

有一个侍卫竟还点了点头。

“智障!”

笼子里又冒出了一声。

亓炎眸色一冷,整个人说不出的冷厉,旋身飞起一脚,点头的那个侍卫便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在半空中渐渐变成一个黑点,最后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

其他三个侍卫目光也跟着飞出去,待那名侍卫消失,猛的回头看向亓炎,顿时吓的浑身一抖,屁滚尿流的往外跑。

眨眼间便跑了个干净。

果子从侧廊走过来,看着被翻的乱七八糟的厨房,揉着眼睛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阿鸾看到果子似乎才想起来自己被关了一夜的事,顿时变的无比精神,扑在笼子上喊道,“放爷出去、放爷出去!”

果子瞪大了眼,看着笼子里的鸡蛋,伸进手去取出来,惊愕的问道,“你昨晚干了什么?”

阿鸾顿时吓的浑身一抖,嘚瑟道,“不关爷的事,不是爷干的!”

“不是你干的?这笼子里除了你还有谁?”果子气呼呼的道。

阿鸾一怔,顿时说不出话来。

“以后你要对这只母鸡负责!”

果子冷哼一声,拿着那个鸡蛋,转身进了厨房。

阿鸾瘫倒在笼子里,自顾嘟囔,

“真不是爷干的!”

那侍卫小头领上了阁楼,小心推开卧房的门,踩在雪白的地毯上,只觉一股香风暖意扑面,炉香冉冉,宫灯幽幽,不见如何华贵,却是堪比名门贵族的精致舒适。

花梨木雕花大床上绣着繁复花纹的蜀锦床帐轻垂,流苏轻动,罗绸如水,淡淡日光照在上面,说不出的奢华冷贵。

侍卫头领心中一阵窃喜,只道房中定有值钱的首饰,小心的向着梳妆台走去。

桌面上放着几个雕工精美的银簪,他拿起来看了看,随手扔在一旁,打开抽屉翻找珠宝金子。

抽屉里虽没有金簪,却放着几个上好的玉饰,他目中露出贪婪的光芒,伸手刚要去抓就听身后有女子轻懒的嗯咛一声,似是刚刚醒来。

他猛然回头,就见一女子正掀床帐,身上随意的披着一件薄衫,及腰的墨发垂下来,皮肤白皙如玉,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清美绝伦,大眼睛眨了眨,然后惊愕的看着他。

他目露惊艳,一时竟呆在那。

帐中沉睡的男人长眸豁然睁开,伸臂一揽少女遮在锦被之下,眉头紧皱,长袖一拂,凌厉的冷光滑过那表情呆滞的侍卫。

一道血线飞出,那侍卫惨叫一声,捂住双眼,身子被一股罡气击飞出去,撞开窗子,直直往下落去。

男人掀帐下床,只穿着单薄的中衣,身姿挺拔,双腿修长,胸前露出的皮肤白皙紧致,上面红痕点点,性感而邪魅。

走到窗子前,抬眸看去,只见院子里正有几个侍卫惶恐的往外跑,见他们头领从天而降砸下来,顿时一怔,四下望了望,飞快的抬起来出了门。

从阁楼上可以看到馆大堂的前门,明府的府兵横冲直撞,乱成一团。

静安侯…。

男人缓缓眯起墨眸,气息如积雪清寒。

到了晌午,明府外便围了不少人,叫喊着明府把翡翠阁的姑娘们放出来,其中以成四公子闹的最厉害,甚至手臂上还缠着绷带,对众人道明府的侍卫仗势欺人,殴打无辜百姓。

明府的侍卫出来哄赶,这些人便散了,不过片刻又围上来,正门,偏门,几乎都被包围。

不断的有侍卫进来禀告,明持伍烦心不已,将书卷往桌案上一摔,怒道,

“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幕僚陈珂上前道,“这些人都是翡翠阁的常客,大概是受人鼓动,才来闹事,侯爷不妨去查一查背后是何人操纵!”

明持伍立刻唤了侍卫进来去查。

到了第二日事情越演越烈,甚至已经有百姓联名上书,明府侍卫以搜查为由,抢夺金银,殴打无辜百姓,甚至还有侍卫以抓女细作为由霸占民女,恶行昭昭,举不胜举。

而围着明府的人也越来越多,一部分要求释放翡翠阁的人,一部分被明府的侍卫打了来讨要说法,喊冤声此起彼伏,连成一片。

渐渐的发展成整个上京百姓都在声讨明府。

明府的下人都变成了过节老鼠,人人嫌弃厌恶,出去采买的下人回来都顶着的一身的菜叶臭鸡蛋。

到了第三日,府中下人甚至已经不敢出门。

明持伍渐渐已经有些安奈不住,大牢里,鸳鸯和琳琅都被人劫走,只剩一些女子每日哭哭啼啼,审问了几个,上了重刑都没问出任何有用的消息。

而出去调查背后鼓动百姓的侍卫回来也没查到线索,只道一开始就是在茶馆酒坊赌场中有人为此愤慨,然后和翡翠阁里姑娘相好的公子哥老爷们附和,便一拍即合,齐齐过来闹事。

最重要的是,闹到现在也并没有抓到什么北楚细作。

早朝上,京兆府尹郑东水和其他几名朝中官员纷纷上书,道静安侯公报私仇,无故扣押翡翠阁众人,府中侍卫更是横行霸道,闹的城中人心惶惶。

燕昭宇轻嗤一声,转眸看向君冥烈,淡声问道,“摄政王觉得此事该如何是好?”

君冥烈脸色肃严,沉声道,“回皇上,静安侯被弹劾闭门在府,大概是立功心切,才如此大肆搜查北楚细作,既然搜查不出,老臣立刻让他放人,停止搜城。”

燕昭宇漫不经心的点头,“那就有劳摄政王了!”

明府中,明持伍正和陈珂商议此事如何办,一侍卫进门禀道,“禀侯爷,摄政王派人传来口谕,要侯爷立刻释放翡翠阁的人,停止搜查北楚细作之事。”

明持伍眉头紧皱,“果真是摄政王的人?”

“是,正是摄政王贴身侍卫来传话!”

“侯爷,此事再闹下去恐怕不好收场,放了她们吧!”陈珂道。

明持伍重重一叹,点头吩咐道,“去地牢里将翡翠阁的人放了,搜查北楚细作的府兵也全部召集回府。”

“是!”

侍卫领命,转身急急而去。

“没想到,还是功亏于溃,闹了一通,翡翠阁幕后之人仍旧没有查出来!”明持伍脸色沉重,负手叹道。

“侯爷这个时候还需谨慎行事,摄政王身边已经连失几名重臣,审时度势定会保住侯爷的,因此,侯爷只要安稳在府中便好!”

明持伍思忖片刻,淡淡点头,“老夫只是怀疑有人暗中针对明府,不想坐以待毙罢了!”

“一个翡翠阁能成什么气候,侯爷多虑了!”

“也许吧,可能是老夫想多了,罢了,此事便这样吧!”明持伍回身,“老夫不能出府,还劳烦陈先生替老夫打探一下摄政王那边的口风。”

“侯爷放心,在下定为侯爷筹谋妥当!”一身灰袍的男子其貌不扬,垂首恭敬道。

044 冬日春情

很快翡翠阁的人全部被放了回去,搜查北楚细作的侍卫也撤掉,几乎整个上京都振奋起来,似乎这是第一次百姓与权贵对峙取得了胜利,百姓也惊喜的发现原来自己的力量也可以很强大。

甚至还有的店铺当街放起了鞭炮,气氛高涨,如过节一般。

只修整了两日,翡翠阁重新开门营业,生意比往常更好,门前人来人往,车流不息。

二白自门前经过,还被里面的姑娘抛了个媚眼撩了一下。

二白本来想还给她一个媚眼,却被果子一把拉走了,“小姐,快走吧!”

翡翠阁内,老鸨正欢喜的迎客,她也受了伤,只是没鸳鸯她们伤的重,修养了两日便没什么大碍了。

一扭头见元蓁正从后院过来,手里捧着浣洗过的衣服,心思恍惚,差点撞在一男子身上,忙点头道歉。

老鸨走过去,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问道,“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元蓁微微一怔,回神道,“没事!”

“是不是担心鸳鸯和琳琅,放心吧,她两人在里面同宫妃一样的有人伺候!”

“嗯,我知道!”元蓁点了点头,抬步往三楼走。

进了月娘的房间,元蓁将衣服放在床上,回身去倒茶。

月娘自屏风后换了衣服出来,抬头便见元蓁不知在想什么,茶都已经溢出来顺着桌沿往下淌,她犹自不知,仍旧倒着茶壶。

“元蓁!”

月娘喊了一声,走过去,将茶壶拿过来,“想什么呢?”

“啊!”

元蓁低呼了一声,一向沉稳的脸上满是懊恼,忙用抹布去擦桌子上的茶水。

“到底怎么了?”月娘将她手里的抹布拿过去扔在桌子上。

元蓁返身坐在床上,低头道,“我娘给我的玉佩不见了!”

并不是什么值钱的玉,却是她娘亲留给她唯一的东西,据说是她爹和娘亲定亲时的定亲信物,自从他们去世后她一直戴在身上,可是那夜从明府回馆后,却发现没有了。

她很想去明府找,可又怕是丢落在密道中,自己若冒险进去,送了命还好说,若真被明府抓住,只怕给掌柜的添麻烦。

“确定是丢在明府了吗?中途有没有去过别的地方?”月娘问道。

元蓁缓缓摇了摇头,突然怔然抬头,对了,自明府出来后,她和亓炎打了一架,难道是在和他打斗的过程中丢了。

晚上她要再去打斗的地方找一遍。

夜里,元蓁先去了那一片屋顶,来来回回找了几次,自然什么都没找到。

刚到亥时,亓炎自外面回来,正往书房走,突然脚步一缓,冷眸一瞥身后,然后继续大步往前走。

身后一道暗影无声接近,手中刀光一闪,猛然向着他后颈劈去。

正走路的亓炎面色不变,身体突然往后一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微一用力,手中的匕首顿时咣当一声落在地上。

女子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狠色一闪,借着他手腕的力量,旋身而起,飞腿向着男人的面门踢去。

动作狠辣很迅捷!

亓炎身体凭空向后一移,躲过对方的攻势,却不想女子袖口中突然闪出一条软鞭缠上他的手臂,灌注内力,用力一震,竟是要震断他手臂的经脉!

亓炎眸子一缩,旋身飞转,手掌握住软鞭,微一使力便将鞭子夺了过来,一股掌风猛的向着女子肩膀上拍去。

对面女子被掌风扫中急急后退,凌空后翻,落在三丈外冷冷的和他对视。

亓炎随手将软鞭扔在一旁,冷峻的脸上带着淡淡嘲讽。

女子错后一步,做出防御的姿势,冷声道,“我今日并非上门闹事,只问你一句,可看到我的玉佩?”

亓炎一身墨袍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面色冷沉,自身上掏出一块碧色玉佩挂在手上,淡声道,“可是这个?”

女子双眸顿时一睁,伸手道,“把它还我!”

亓炎将玉佩握在手心,深邃的五官此刻看上去冷淡而无情,“想要就凭本事来拿!”

女子黑眸中闪过一抹恼怒,凌厉带煞,飞身而起,劈掌去抢他手中玉佩,顿时发起进攻。

她内力不如亓炎,但身姿轻灵,动作利索而迅猛,此时拼了命,竟在亓炎手下走了十几招而不分胜负。

亓炎渐渐失了耐心,故意露了一个破绽,女子果然抢玉心切,贴身上去,随即手腕上一阵剧痛,被亓炎拿住了命脉,她竟不管不顾,依旧伸手去夺他手中的玉佩。

亓炎俊颜微冷,伸指在她臂弯下三寸用力一弹,女子顿时失力,被男人双手一绞,双手均被拿住,再动弹不了半分。

女子仰头向后,双目冷厉的瞪着他,“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把玉还我!”

“手下败将还如此嚣张!”

亓炎冷哼一声,一掌劈下去,女子双眼一闭,顿时晕了过去。

侍卫围上来,亓炎面色不变,淡声吩咐道,“捆了,扔进柴房去!”

“是!”

两个侍卫上前,用绳索将女子捆绑结实,然后抬着往后院而去。

亓炎进了书房,躬身道,“公子,那女子已被拿下!”

君烨身上穿着银狐大裘,似正准备出门,闻声淡淡点头,“今夜你便留在府里,好好审问她吧!估计也是块硬骨头,能问出翡翠阁幕后掌柜最好,若不能、也不要伤了她。”

亓炎垂首应声,“是!”

男人高挺的身姿高华矜贵,抬步出了书房。

二白此时正在院子里烤鸡,就是芙洛送给她的那只芦花母鸡。

二白本来不想杀了它的,结果自那日和阿鸾在一起呆了一夜后,母鸡不知是入了什么魔障,不吃不喝,到了今日下午便死了。

二白觉得它是相思成疾,果子说是那一晚定是发生了不可告人的事,让它宁愿选择绝食自尽,林妈却说是那日被明府的侍卫给吓到了,母鸡最怕受惊。

不管因为什么,母鸡死了,是不争的事实。

鸡死不能复生,为了让它死的有所值,二白决定烤了它。

一下午,林妈烧水褪毛宰鸡,二白则亲自挑了各种材料,泡了干荷叶,又和泥生火,将鸡包好了放在火上慢慢烤。

君烨进门的时候,二白的鸡刚刚冒出香味来。

“我知道你一定是闻着味来的!”二白展颜笑道。

“二白这个时候烤肉,难道不是专门为了等本尊?”男子黑眸中流光闪烁。

二白轻嗤一声,“好厚的脸皮,快要比上城墙了!”

男人眨了眨眼,“城墙再厚,不是也已经被二白攻下,本尊毫无还手之力!”

二白挑了挑眉梢,但笑不语。

二白又烫了酒,两人围着篝火而坐。

火光闪耀下,男人容颜清俊,高华如谪仙,长指捏着青瓷酒盏,凤眸一挑,淡淡看过来,

“二白,嫁给我吧,成亲之后,我日日陪着你围炉夜话,烤肉喝酒,难道不好吗?”

二白穿着绯红色的披风,风帽上的狐毛簇拥着她巴掌大的小脸,一手托腮,一手用棍子挑着篝火,一双桃花眸中火光闪耀,看不清她眸底的情绪,只听她淡淡的道,“如今你想见我随时可以见,我就在这里,哪里也不会去,即便不成亲,和成亲也无分别,这样有何不好?”

君烨温热的手掌覆在她手上,目光灼灼,“可是我想不管何时,一抬头,一回首就能看到你,就像在香苏别苑时。”

如今他虽日日能看到她,却总觉得不安心,似乎她随时都会离去。

二白转眸看着他,“再给我一段时间,等馆在上京稳定下来,我们再商议此事!”

君烨眸中火光一点点暗下去,端了酒盏放在唇下抿了一口,不紧不慢的道,“今日有个趣事说给二白听听。”

“什么?”二白托着下巴,兴致昂扬的转头看来。

“有一女子说是自己的玉佩被亓炎拿走了,今夜上门讨要,被亓炎抓住正在审问。”君烨慢条斯理的道。

二白眼睛转了转,“哦?难道是亓炎在外面惹了什么桃花债?”

“不,那女子是翡翠阁的人!”君烨直直的看着她。

二白脸上浅笑僵了僵,只一瞬便回过头去转动架子的上的烤鸡,淡声笑道,“翡翠阁?我到是去过几次,女子个个娇媚温柔,咱们亓炎将军又威武神勇,相貌不凡,说不定真是哪个姑娘美人爱英雄呢?否则贴身玉佩怎么会落在亓炎手中。”

君烨悠悠道,“到底真相如何,今夜审问后便知了!”

“肉烤好了!”二白突然喊了一声,将架子上的烤鸡拿下来,放在桌子上,拿起石头便要将上面的干泥砸掉。

“小心烫!”君烨伸臂揽住二白的腰,取了她手中的石头,柔和笑道,“我来!”

外面的干泥砸掉,剥了荷叶,一股浓浓的肉香顿时飘散出来,勾的人食指大动。

二白在鲜嫩的鸡肉上抹了一层蜂蜜,然后直接在架在火上烤。

很快鸡肉和蜂蜜的香甜气息便已经可以闻到,等到外皮烤的焦脆,二白取下来,放在大碟子中,双眼已经冒光。

自己做美味真的感觉的确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