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白越想越觉得奇怪,待那朱棒子一转弯,忙快步跟了上去。

朱棒子向右一拐,走了不远,停在一红木雕花门外,四下看了看,才用手轻轻敲了敲门。

敲门的声音三短一长,明显是暗语。

很快门里传来一女子的声音,“门没锁,进来吧!”

朱棒子推门而入,反手极快的将门关上。

二白蓦然瞪大了眼,这朱棒子夜入余府,竟是和后院家眷偷情。

只是不知和他偷情的是余太守的哪个小妾?

明里认了余太守做干爹,暗里却偷他的小妾,这余太守的绿帽子戴的也忒冤枉了些。

二白唇角勾了抹坏笑,轻步走过来,站在窗子下,湿了手指捅开窗纸,贴着窗子往里面看。

这一看,顿时吃了一惊!

里面一女子衣衫带子解开,袒胸露腹的坐在妆台前,正拿着黛笔往眉毛上涂,嘴上涂的血红,越发的向腊肠靠近,厚眼皮下眼睛微微上挑,看着铜镜里的影子左右的晃着脑袋,对自己似十分满意。

看到那双腊肠嘴,二八一阵恶寒,竟是余太守之女,余妍儿。

这朱棒子原来竟是偷上余太守的女儿!

二白一时只觉得哭笑不得。

朱棒子脸上挂着色眯眯的笑,站在余妍儿身后,抱着她的肩膀,一张蛤蟆嘴胡乱的在她脸上亲吻。

“滚一边儿去,我刚上的粉,都让你亲没了!”余妍儿嬉笑着将他推开。

“妍儿妹妹半夜梳妆,难道不是给哥哥我看的?”

朱棒子猥琐的在她肩膀上一摸,随即将她外衫褪下,露出水红色的肚兜和在灯影下闪着黑光的壮硕的手臂,俯身亲在她脖颈上,手也跟着自上而下探进去。

余妍儿顿时嗯咛一声,向后仰靠在朱棒子身上,媚声嗔道,“一来找人家就是这事,没出息的东西!”

朱棒子嘿嘿一笑,“谁让妍儿妹妹这么美呢!”

风一过,二白满身汗毛乍起,终于明白,男人说情话的时候其实根本不看脸。

只是白日里在酒楼见到余妍儿和云翊时,明明说的是两人已经定了亲,余妍儿为何夜里又和朱棒子幽会?

二白不由的替云翊一阵惋惜。

更加不明白,那样温润高华的云翊怎么会看上余妍儿?

房内,余妍儿娇嗔一身,一拳打在朱棒子身上,“讨厌,就会说好听的哄人家!”

朱棒子一双肥猪手不断的在女人身上摩挲,色急的道,“若不是如此,我怎么会对妍儿妹妹日思夜想,半夜潜入府中,就为看你一眼!”

余妍儿听的满面娇羞,心花怒放,窗外的二白实在坚持不下去了,抖了一身鸡皮疙瘩,打算悄悄走开,继续去寻杂耍班的人。

还未转身,就听朱棒子阴声道,“妍儿妹妹和我情投意合,好不快活,为何又要嫁给云翊那个小白脸?”

听到提起云翊,二白又停了下来,继续听下去。

“他长的比你好看啊!”余妍儿半真半假的笑嗔了一声,将朱棒子按在矮榻上,抬腿坐在他腿上。

朱棒子冷哼一声,不快的道,“哼,既然他好看,妍儿妹妹还要我做什么?”

余妍儿解开朱棒子的衣衫,手往下滑,淫笑道,“他是他,你是你,就算和他成了亲,我也舍不得你!”

朱棒子粗喘了一声,抱住余妍儿翻身按在矮榻上,色急的去脱她身上仅有的衣服。

“等一下!”

余妍儿突然叫住朱棒子,问道,“你抓来的那几个人还关在柴房里,打算怎么办?

”白老三那个混蛋,只要女儿,不要徒弟,现在也未过来找我要人,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支撑多久?“

余妍儿瞥他一眼,”还有那几个上京来的人,这样戏耍你我,难道就这样算了?“

朱棒子目光阴冷,”自然不能算了,但是他们是上京的贵人,又有兵马,咱们得罪不起!“

”那个姓慕容的长的真是好俊俏,只是不知道中不中用?“

”妍儿妹妹看上他了?“

”看上又有何用,人家是京都里来的,怎么会看上我?“

”他身边那个女人长的也不错,听说今日干爹宴请,他们也都来了,就在前厅里呢!“

余妍儿有些不快,”一副狐媚样,有什么好看,你们男人都这般肤浅!“

朱棒子似想着什么,没注意到余妍儿说什么,只转折眼珠子自顾道,”等下我们这般、“

他凑到女人身边耳语了几句,然后嘿笑道,”之后那个姓慕容的归你,他身边的女人归我,妹妹觉得怎么样?“

余妍儿一双厚眼皮下目光急闪,明显已经心动,”那,我这便过去!“

”别!“朱棒子低头亲在她嘴上,含糊道,”不着急,我都来了,妍儿妹妹且让我快活快活!“

余妍儿被堵了嘴,呜呜了几声,随即便没了声音。

片刻后,房内传来脱衣服的窸窣声响,和越来越急促的猪哼声,二白心里一阵恶寒,再听不下去,也不去找杂耍班的徒弟,返身往前面宴客的花厅里走。

月色清凉,水光如洗,然而谁又知道这府衙后院竟有这种龌龊事。

余妍儿和朱棒子虽未有血缘关系,但毕竟有兄妹之名,竟然也能在一起苟且。

而且听余妍儿的话,她也是个中老手了,不知有多少男人受了她的荼毒?

女儿这般淫荡,余太守可知道?

二白看着这深宅大院,黑暗重重,不知道哪里还有更见不得人的事。

厅堂内,二白刚一出去,余太守目光一转,回身对着身后的家丁耳语几句。

家丁点头,快步往外走。

很快方才那领舞的女子自侧门而来,腰肢轻摆,款款走到君烨面前,双膝跪下去,抬头柔声道,

”让奴家伺候将军喝酒!“

此时大厅内崇州的那些官员早已喝的醉意熏熏,眼神恍惚,手里搂抱着舞姬,嘴里已经荤话连篇。

跪在君烨面前的女子倒了酒,双手举给君烨,一双美目盈盈,勾人心魄,手腕上水袖下滑露出藕臂莹润如玉,胸前雪白若隐若现,微微往前一倾身,顶上的人便可一览全景。

君烨喝了些酒,斜斜的倚靠在座椅上,姿态冷贵雍容,凤眸在女子身上淡淡一扫,也不接酒,淡声道,

”看到方才坐在本尊身边的女子了吗“

女子烟波一转,妩媚笑道,”奴家瞧了一眼,似是个标致的美人,能在将军身边伺候的人,自是不凡!“

君烨勾唇,

”她手下开了数座青楼红院,里面的姑娘个个会媚术,你等下可让她帮你调教一下,下次勾引男人也许会更成功些!“

女子顿时愣住,讪讪道,”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还入不了本尊的眼!“君烨脸色冷淡,眸底已经有些不耐,看也不看她,冷声道,”下去!“

女子咬了咬唇,伏身恭声道,”是!“

说罢缓缓起身,转身时,和余太守对视一眼,微一摇头,然后垂眸款步走了出去。

宴席继续,君烨长眸扫向门口,眉心轻皱,只等着二白回来便回别苑去。

二白在廊下走着,正胡思乱想,迎面走来一人,蓝灰色的锦衣,上面绣着银线如意暗纹,在月光下闪着淡淡的光芒,将男子衬的面如白玉。

只是男人眉宇之间在没有曾经的清雅温润,眉心不自觉的皱着,似有难言的心事。

他站在木廊下,仰头看着天上的月色,晚风清寒,吹起他宽大的衣袖,越发显的男人身形瘦弱。

离的近了,男人才恍然回神,转头见是二白,立即展眉一笑,”二白!“

”云哥哥!“

二白勾了勾唇角。

方才见到了那样的一幕,此时竟又不知如何面对云翊,也更加不明白他为何会和余妍儿那样的女子定亲。

即便是方淑,也要好的多。

”这么晚了,二白怎会在此处?“云翊问道。

”我和君烨一起来的!“

云翊此时方想起余太守正在府内宴客,了然点头,”原来如此!“

”云哥哥,还未睡?“

二白问了一声,声音有些尴尬,余太守在府内宴请君烨和慕容遇,未让云翊作陪,说明并不怎样重视这个女婿。

云翊似并不以为意,轻声笑道,”今日见到二白,想起许多香苏的往事,和儿时同二白一起读书认字时的情境,有些难以入眠。“

他眼睛里带着淡淡的哀愁,二白不知道如何安慰,只道,”既然想家,有空便回去看看,云伯母和伯父,定然也十分惦念你!“

云翊垂下眸子去,淡淡点头,”好,我知道了!“

说罢,他转头看向二白,有些踌躇的道,”君烨虽然待你很好,但毕竟他位高权重,将来相配之人也必是贵女公主,二白难道一直甘心在他身边做个丫鬟?还需为自己多多打算才是!“

二白笑了笑,”嗯,我自有打算!“

”是,你向来有主意,不需我多言,而我自己,以后什么样子还不清楚,又有何颜面说你!“云翊自嘲一笑。

两人不再说话,气氛顿时沉寂下来。

顶上红色的灯影幽幽流转,流泻出一片静默凄冷的光华。

二白正要告辞回宴席上,突然有人尖喝一声,”什么人在那里?“

暗影中有人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暖手汤婆子,身上穿着下人的衣服,看上去似是余府中的丫鬟。

小丫鬟眼睛提溜的在云翊和二白身上打量,刻薄的样子和余妍儿如出一辙。

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鬟。

二白一想,这话也不对,果子那么傻,难道是因为自己傻?

”姑爷这个时候怎的还没睡?和女子偷偷在此私会,小姐可知?“

云翊忙道,”雪倩姑娘误会了,二白是来府上做客的,在这里碰到,说了两句话而已!“

”做客?“那丫鬟不屑的冷哼一声,”奴婢都听到了,她就是个丫鬟,说的这般好听,也不过是个下人!“

二白面容清冷,转身就走。

那丫鬟却脸色一凛,上前一步将二白的手臂抓住,冷哼道,”敢勾引我们姑爷还想走,你给我等着!“

说罢大声喊道,”小姐、小姐!“

云翊眉心紧皱,上前拉扯那小丫鬟的手,”放开二白,我们什么也没有,你不要乱嚷嚷!“

”姑爷若不心虚,还怕奴婢嚷嚷嘛,分明是心中有鬼,在这府院中便和女子纠缠不清,眼里可有我们小姐和姥爷!“

小丫鬟说话极快,一顿抢白,说的云翊额上冷汗直流,窘迫不已。

二白神色清冷,淡声道,”放开我!

小丫鬟昂着下巴,气势凌人,“我偏不放,你能怎样?”

二白眸子眯起,手臂一转,猛然握住她的手腕,往上一抬,只听“咔”的一声骨裂的声响。

“啊!”

丫鬟惨叫一声,痛呼着跌倒在地,捂着手腕哇哇大叫起来。

“发什么了什么事?”

余妍儿走过来,一边拢着衣衫,一边尖声问道。

“小姐、小姐!”被二白折了手腕的丫鬟嚎哭着爬到余妍儿脚下,“小姐,救救奴婢,有人要杀了奴婢!”

余妍儿目光在二白和云翊身上一扫,对着自己的丫鬟气哼哼的道,“怎么回事,你说清楚了!”

“奴婢怕夜里小姐冷,所以灌了个汤婆子想给小姐送去,走到这里正看到姑爷和一个女人在这拉拉扯扯,奴婢看不过,才上前说了两句,谁知那女人便折了奴婢的手,奴婢手要是废了,以后都不能伺候小姐了!”小丫鬟哭哭啼啼的道。

余妍儿上前两步,才看清站在那里的女子是二白,顿时脸拉下来,“原来是你,白日里当众勾引男人不成,现在还追到本小姐府上来了,真是恬不知耻!”

云翊上前拦在二白面前急声道,“妍儿,你真的误会了,二白是来府中做客的,是余伯父请来的贵客,我和二白不过是意外遇到,并无其他牵扯!”

“什么贵客?”下丫鬟雪倩冷哼道,“小姐,奴婢方才在这里听的清楚,她就是一个丫鬟,陪她主子来的!”

16 大闹余府

“一个下人竟敢这般猖狂,在本小姐的家里,勾引男人,打伤我的丫鬟,我定要让你好看!”余妍儿怒喝一声,低吼道,“来人!”

云翊忙拦在前面,“妍儿,你别冲动,真的是误会,二白不是故意伤害雪倩的!”

“姑爷,事实都摆在面前,你还帮着这个狐狸精,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们小姐?”雪倩冷嗤一声。

“不、不是这样的、”云翊无力的辩解,焦急不已。

余妍儿越发的生气,一把推开云翊,“你再护着这个贱人,我现在便打死她!”

二白双手环胸,倚在木兰上,对着余妍儿招手,“过来,我有句话想跟你说!”

“你要对本小姐说什么?”余妍儿狐疑问道。

“过来!”二白轻笑。

余妍儿过走去,趾高气昂的道,“有什么话说吧,免得一会想说都说不了了!”

二白瞥了一眼她脖颈间的红痕,低笑道,“余小姐再嚷下去,把所有的人都引过来,余小姐房里藏的人可就藏不住了!”

余妍儿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二白耸肩,“就是字面的意思。”

余妍儿心虚的扫了一眼云翊,怒道,“胡说八道,竟敢污蔑本小姐!”

说罢,抬手对着二白的脸打去。

她本就比二白矮半个头,手还伸到二白肩膀那,就被二白猛然抓住手臂,一脚踹在她下腹。

余妍儿壮硕的身体“蹬蹬”后退两步,撞在墙上,痛苦的弯下腰去,然后杀猪似的惨叫起来。

“小姐、小姐!”雪倩扑上去,高声嘶喊道,“来人,快来人,有人要杀人了!”

夜里看院子的奴仆听到喊叫,顿时都围了过来,甚至连前院的家丁也带刀冲过来。

云翊急的团团转,推着二白慌声道,“二白,你快走!我来替你解释,你快点离开!”

然而他话音刚落,下人已经围过来,看着躺在地上嚎叫的余妍儿,问道,“小姐怎么了?凶手在哪?”

余妍儿疼的冷汗直流,说不出话来,雪倩指着二白恨声道,“就是她,打伤了小姐!”

那些下人家丁一听,二话不说,举着手里的棍棒便对着二白打去。

二白跳到木栏上,身体一跃,手手勾住木廊下的横梁,腰身灵巧的一转,便落在了木廊外的一棵银杏树上。

“快、快抓住她,别让她跑了!”雪倩探着脖子喊道。

二白坐在树干上,歪歪斜斜的倚着,纯净的面容上露出轻笑,意味深长的道,“对,抓住我,你们小姐给你们肉吃!”

余妍儿倏然抬头,眼睛里藏着刀似的往二白身上剜!

还真有两三个身高体壮的家丁下意识的看向余妍儿,目光暧昧。

“看我做什么,还不去抓她!”余妍儿扶着墙起身,怒吼一声。

“是、是!”几个家丁连连应声,往树下扑去。

举了举刀,砍不到二白,有几个会爬树的开始往树上爬。

“为了吃到你们小姐的肉还真是拼啊!”二白叹了一声,附身对着最先爬上来的那个家丁眨了眨眼,“你们家小姐好看,还是我好看?”

家丁愣在那,看着那双灵动的眼睛脑子里一空,呆呆的道,“你好看!”

二白眯眼一笑,一脚蹬过去,“谢谢了!”

“啊!”

家丁大声惨叫,“砰”的一声摔在地上,震的还在树上的人都心肝颤了颤。

余妍儿跑过去,骑在那家丁身上,左右开弓给了他两巴掌,“敢说那个狐媚子比本小姐好看,没长眼的东西!”

那家丁本就摔的七荤八素,再被余妍儿一压,口吐白沫,直接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余妍儿打完了仰头咬牙切齿的喊道,“抓住她,今天她要是跑了,本小姐把你们都赶出去!”

云翊看了看树上的二白,又看了看仍旧骑在那家丁身上,叉腰彪悍的余妍儿,一时间看呆了!

那些家丁再不敢犹豫,蹭蹭往上爬,左右围攻,向着二白扑去。

这些余府的家丁平时狗仗人势,作威作福,一个个吃的膀大腰圆,满脸横肉,凶相毕露。

二白起身,抬脚踩在一个家丁把着树枝的手背上,用力一碾,只听一声惨叫,又是“砰”的一声落地!

这会功夫,有三个人已经爬上来,阴毒伸手向二白的胸口抓。

二白虚晃一下,踩着树枝跃上木廊,然后向着屋顶跑去。

那三人紧追不舍,也跟着上了屋顶。

二白身轻如燕,在屋顶上如履平地,迅速的往前跑去,后面三个家丁,颤巍巍的踩着瓦在后面追。

于是,厅堂内,君烨和余太守等人,正喝酒,就听屋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