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焯顿时点头,轻步走出去,打开房门,四处一望,却不见任何异常。

回身关门走进来,回道,“大人,没有人,大概是风刮的!”

外面的确刮着寒风,似将有一场降雪。

君冥烈点了点头,道,“过来,你我再商议一下地形和防守。”

“是!”

窗子外,君澈躲在一鱼缸后,脸色微微发白,眼睛急转。

他爹把二白抓了,就关在后院里,怪不得他方才看到去后院的门竟然有人把手,不允许任何人出入。

扑通一声,他屁股坐在地上,稳了一下心,才探出头去,见四下无人,忙出了院子。

晨起,君烨醒时,床上已不见女子。

眉心一皱,掀帐起床,就听外室门一响,二白端着食盘走了进来。

见君烨醒了,招呼道,“快去洗漱,吃早饭了!”

君烨披了外袍,缓步走过来,低笑道,“怎么今日起的这样早?”

女子转头,迎着朝阳一笑,“昨晚睡的早,今日醒的也早,醒了就睡不着了。”

说着,走过来帮君烨系锦袍上的玉带,挑眉道,“好了,快去洗漱,等下要凉了!”

“嗯,好!”

有下人已经端了水盆进来,君烨洗了脸回来,桌子上两碟汤包,一碟蒸饺,还有一些糕点,都是二白平时喜欢吃的东西。

二白已经将粥盛好,举到他面前,“这莲子糯米粥我让人熬了一个时辰,尝尝味道怎么样?”

君烨接过来闻了闻,点头道,“不错,很香!”

“那多喝点!”二白双目盈盈的看着他。

君烨放在唇下,喝了半碗才放下。

饭后,君烨去书房和副将商议战事,二白留在房间里继续看昨天看了一半的书。

书房内亓炎和江甫都在,商议接下来攻打磐石的作战计划。

一直谈到将近正午,慕容遇见君烨神色恹恹,倒了一杯茶给他,低声笑道,“怎么了,今日精神这么差,昨晚是不是又把伤口给绷开了?”

君烨掩唇咳了几声,瞥了他一眼,端着茶盏慢饮。

亓炎抬头看过来,皱眉道,“公子今日脸色的确不好!”

君烨又咳了一声,道,“大概是染了风寒,无妨!”

“这几日天气不好,大司马要多注意身体才是!”江甫也跟着担忧的道。

“属下还是请军医来瞧一瞧比较放心!”亓炎道。

“不必!等下让人熬一碗姜汤,喝下去明日便好了,不必担心!”君烨目光专注的看着地形图,沉声开口。

亓炎知道他不爱喝药,只得点头。

午后君烨躺在矮榻上休憩了一会,醒来时病情更加严重,声音沙哑,脑袋一阵阵晕沉,额上直冒冷汗。

二白不顾他阻拦,让人忙去找了军医来。

老军医把了脉后,沉眉道,“应该是风寒入体,下官马上写个方子让人熬药来,喝两日再看!”

“好,我跟着你去抓药!”二白道了一声,转身对着君烨柔声安抚道,“你先休息一下,我马上回来!”

君烨闭着眼睛,似是难受的紧,微一点头。

二白看着军医抓了药,然后亲自熬了端来,晾凉了慢慢喂给他。

君烨喝完药,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18 病重

然而喝了两天的药,君烨的病情并不见好转,每日昏昏沉沉,甚至已经下不了床。

慕容遇急的团团转,抓住来把脉的大夫,一脸狰狞的问道,“君少他到底得的什么病?你到底会不会看!”

老军医被揪住衣领,脸色涨红,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慕容世子!”

亓炎走过来,沉声道,“请放开他!”

慕容遇脸色铁青,猛的一把将大夫推开,骂道,“庸医!”

老军医跌坐在地上,吓的脸色青白,一阵急喘。

亓炎将他搀扶起来,沉声问道,“我家公子到底是得的什么病?”

军医惶恐摇头,“下官一开始以为是风寒,可是数日不愈,恐怕已经转成肺痨,下官已经尽力用了药,也不敢保证大司马什么时候能好起来!”

“一个风寒都治不好,那本世子留你何用?”慕容遇拔剑指向军医。

军医大惊失色,扑通一声跪下去,“世子饶命,世子饶命!下官真的已经尽力!”

“阿遇!”

一道清喝传来。

慕容遇倏然抬头,见二白走过来,淡淡的看着他,“放下剑,别吓他了!”

慕容遇听话的收剑回鞘,上前一步急声问道,“君少他怎么样?”

二白脸色沉重,却目光坚定的道,“君烨他不会有事的!既然军医看不了,那我们就去城中找几个有名的大夫来!”

“好,我马上就去!”慕容遇说着就要往外走。

二白拉住他的手臂,正色道,“还有一件事,若君烨真是肺痨,那以后你们都不要再进房间,让我一个人侍奉他就好!”

“不,鸾儿,我根本不怕!”慕容遇急声道。

“我知道你不怕,可是如今正在打仗,君烨已经病倒了,若是你再病倒,京戟军怎么办?”

慕容遇一拳捶在旁边的梅树上,顿时花如雨下,落了他满身。

他脸色紧绷,咬牙道,“君少不会有事的,我这就去找大夫,实在不行,我马上传信给京都,让皇上派御医来,总之,君少一定不能有事!”

说罢,转身大步往外走。

二白转头看向一脸沉思的亓炎,“亓炎,先不要让其他副将知道君烨病重的事,军营里靠你了!”

亓炎垂头恭声道,“是,公主放心!”

磐石城内,二白躺在地上,一连两日仍旧浑身无力,每日昏昏欲睡,似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迷糊中似听到铁门声响,然后木门下面还有一个小门,只容一副碗筷的大小,一只手探进来,端着一碗饭,喊道,“吃饭了!”

二白没理,依旧躺在那。

那人也不管,直接将碗放在地上便锁上铁门走了。

良久,二白缓缓起身,扶着墙在门后倚着墙坐下,端了饭强迫自己吃下去长些力气。

筷子刚拿起,就听门后有人喊她的名字,“二白、二白,是你吗?”

听上去像是君澈的声音。

二白皱了皱眉,“君二?”

“是我,二白,你怎么样?”

“暂时还死不了!”

“你别吃那碗饭了,他们在里面下了迷药,让你一直昏沉无力!”君澈扒在铁门上,一边说着,一边自袖子里掏出一个馒头,手挤进铁门,推开下面的小门给扔了进去。

“我现在只能给你带个馒头,你先吃着,我想办法救你出去!”

二白看着那个滚了灰尘的馒头,拿起来紧紧抓在手里,回头看着木门,轻轻点头,“好,你自己要小心!”

君澈四下看了看,起身走到院子的东北角,那里有一处下雨时冲毁的断墙,君澈小心的爬上去,出了后院往前走。

“澈儿,你这是去做什么了?”小路上突然传来一声问话。

君澈吓了一跳,后背刹那出了一层细汗,随即转头道,“娘,你干嘛吓我?”

“我怎么吓你了?”二夫人走过来,皱眉看着他的衣服,“你这是去哪了,你看着身上都是泥土!”

君澈目光闪烁,“就是随便逛了逛,每天在这院子里,都快憋死了!”

“现在外面乱的很,你爹不让你出去是为了你好,你就听他的吧!等去了峪水关就好了。”二夫人一边为他拂身上的土一边道。

“娘,我们以后不在磐石了?”君澈问道。

自从在上京里出来以后,君冥烈便将自己的家眷都安顿在了磐石,自己出征打仗,前几日他自己也突然又回到了磐石。

“你爹的事娘哪里知道,就是前几日在书房里听了一两句,也未听清楚!”

君澈如今心里想的都是怎么救二白,也未往心里去,随口应了声,往自己屋子里去了。

二白未吃那碗饭,只吃了君澈给的馒头,下午果然稍稍有了些力气,脑子也清醒了许多。

君烨未来救他,只能说明,他根本不知道她遇险了。

大妞假扮了她,有没有伤害君烨?

二白仰头靠在墙上,心中一团乱麻,摇头安慰自己,不会的,君烨就算一时不查,也不会一直认不出来。

还有阿遇和亓炎,他们会保护好君烨的。

一下午没有人过来,二白倚在墙上,强迫自己不胡思乱想,睡睡醒醒,再睁眼屋子里已经一片昏暗,突然听到有脚步声走近。

此时天快黑了,后院里枯草荒生,一片死寂,有一点动静,便能听的的分明。

送饭的丫鬟打开铁门,蹲下身,去推那小木门。

随口喊了一声,“吃饭了!”

然后端了饭碗放进去。

手还未将饭碗放下,突然身后黑影一闪,随即头被人重重一砸。

君澈手里举着一块石头,怕将那丫鬟砸死,并未使全力,小丫鬟头上一阵剧痛,却没晕过去,惨叫了一声,想要跑。

二白一把抓住她探进门来的手,低声道,“君二,再来一下!”

小丫鬟头破血流,手挣扎不出来,似乎才想起来呼救,嘴一张开,头上又是一阵剧痛,随即身子一歪,仰面躺了下去。

君澈扔了石头,大口大口的喘息。

铁门已经开了,也不用再费力气,君澈用那丫鬟身上的钥匙开了木门上的锁,推门进去,紧张的查看二白,“二白,你好不好?”

屋子里昏暗,二白点了点头,“我没事,谢谢你,君二。”

君澈耳根微微一红,竟有些羞窘,“是我们家对不起你!”

“我们出去再说!”二白扶着墙起身,感觉比之前好了许多。

君澈将晕过去的丫鬟抬屋子里,二白和她换了衣服首饰,又将鬓角的头发散下来一些,遮住侧脸。

出门前,又喂了她一包迷药。

两人出了屋子,重新将铁门关闭。

二白往后门,君澈则还是从东北角的矮墙回去。

“二白,你自己小心,如果被人认出来,一定大声喊,我来救你。若是出去了,往左走,我在角门那里等你!”君澈不放心的交代道。

二白点头,“我知道了!”

提着食盒,二白半低着头,淡定的往后门走。

后门那里又两个守卫,见小丫鬟自里面出来,冷声问道,“今天怎么这么久?”

天已经黑了,二白低着头,讷声道,“她好像是睡着了,奴婢呆了一会,叫醒了她才出来!”

每天来送饭的丫鬟都是后厨的,送饭的人也不一样,两个守卫根本不认识,就是随口一问,也没细听就赶着她走,“行了,行了,赶紧走吧!”

二白有些木讷的点了点头,然后不紧不慢的往外走。

两个守卫关上后门,继续倚着墙闲聊。

二白出去,顺着抄手游廊往左走,走了不远,果然就见君澈在角门那里正东张西望的等着。

见到二白过来,急忙跑过来,刚要喊二白,二白躬下身去,“少爷,您找奴婢有事?”

奴婢两个字二白咬的极其的重。

周围有路过的下人仆役,君澈一怔,顿时脸上换了一副轻挑的表情,手搭在二白肩膀上,手臂将她的面容遮住,嬉笑道,“本少见你长的还算水灵,来本少房里伺候吧,不必回厨房了!”

二白头垂的越发的低,“奴婢多谢少爷!”

君澈喊住一下人,道,“去告诉后厨,这个丫鬟本少看上了,收在房里。”

那下人似是听说过君澈的“淫名”,了然的连连点头,谄笑道,“少爷喜欢,尽管留着便是,小人这便去后厨告诉一声!”

“去吧!”

待那下人一走,君澈对着二白道,“跟着本少,去我房里!”

“是,奴婢遵命!”

二白跟在他身后,低着头跟着他走。

宅子极大,君冥烈的妾侍住在一个院子里,君澈另住一个小院。

七拐八拐才到,一路上下人见了君澈纷纷行礼,也无人关注他身后跟着个丫鬟。

进了屋子,君澈将院子里的下人都远远支开,关紧了门,他到是出了一身冷汗。

这是他第一次做违背君冥烈的事。

二白坐在椅子上,拿起茶盏,咕咚咕咚喝了半盏茶,将额前的碎发理上去,抬头,一双眸子炯澈清亮,再次道,“多谢你了!”

君澈反而有些腼腆,“不必、不必客气!”

“你不怕你爹吗?”二白笑声问道,她知道君二就是表面上张狂,其实胆子最小,不然也不能小时候被她打了一顿从此便不敢入宫。

“怕!”君澈老实的点头,可是他自从知道二白被关在后院,便寝食难安,不救她出来,想到她在里面受苦,他便抓心挠肝般的难受。

“二白!”他抬头道,“这院子防守很严密,你先在我这里呆两天,养好身体,过两日我想办法送你出城!”

二白面露思索,微一点头,“好!”

君澈叫人送了饭菜进来,把平时服侍他吃饭的丫鬟都赶了出去,亲自盛了一碗汤递到二白面前,“你多吃点!”

二白的确饿坏了,其实她被关在那屋子里的第二日便知道饭菜有问题,可是她不能不吃,否则便会被发现异常,而且,她不知道君冥烈什么时候放她出去,她不能将自己饿死。

所以每次都吃半碗饭,不至于让自己昏迷的什么都不知道。

君澈看着二白吃饭,英俊的脸上挂着一抹浅笑,“二白,我们很久没在一起吃饭了。”

那时候,二白刚到上京,还住在那个种着葡萄架的小院子里。

他经常过去跟她蹭饭,哪怕被她讹银子,也觉得她那里的饭菜香甜。

后来二白成了馆的掌柜,搬进了宋家的后院,因为君烨的关系,他便去的少了。

再后来,她又从一个红娘馆的掌柜变成了明鸾,他更加不敢见她。

如今他也从人人恭敬巴结的君府少爷,变成了叛军,一路跟着他爹到了磐石,以为以后再不能看到二白,不曾想还会跟她坐在一起吃饭。

这段日子,他见了很多,也明白了很多事,他不能阻止他爹要做的事,他姓君,荣辱都因为姓君。

他和他大哥不同,他没有了君姓的依附,他什么都不是!

他也知道,放走了二白,可能会造成什么后果,甚至会让他爹大怒。

但是,他做不到不救她。

“二白,现在正在打仗,我送你出城后,你就回上京去吧,不要再回我大哥那里!”君澈道。

二白抿了抿唇,“出去后再说,君烨那里情况不明,我不放心!”

“二白,你会嫁给我大哥吗?皇上不会允许你嫁给我大哥的,他会杀了我大哥的!”君澈低声道。

二白拿着筷子的手一顿,脸色微微发白,随即抬头一笑,“君二,几日不见如隔三秋,你这是开窍了,竟然还懂朝政!”

“皇上对你的感情,所有人都清楚,他怎么会让你嫁给别人,你喜欢我大哥,皇上早已记恨他!”

“而且我现在才知道,皇上他一直装作昏聩好色,蒙蔽所有的人,就为了将我爹一举拿下,他心思缜密狠辣,终有一日也不会放过我大哥的。”

“我知道,我不会让那样的事发生的!”二白郑重的道。

君澈咧嘴笑了笑,“你快吃饭吧,看你这么瘦!”

“嗯!”二白点了点头,端起碗胡乱的往嘴里扒饭,味同嚼蜡。

用过饭后,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君澈让人送了沐浴的热水进来,又让人送来一套丫鬟的衣服。

“二白、你去洗澡吧,我就在外面,谁也不会进来!”

二白点头,拿着干净的衣服走到屏风后。

也许是君澈救了她,二白对他很放心,解开衣带将外衣脱了下去。

隔着纱帐和半透明的织锦屏风,君澈不经意的回头看了一眼,影影绰绰可见里面的少女正脱衣服。

他耳根一红,忙窘迫的扭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