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定是本朝第一个死于窒息的王妃!

“抱着睡。”萧翎翻身下来,对含恨看着自己的夷安提条件。

“什么都不做,要抱着睡。”见夷安冷笑,清河郡王急忙说道。

夷安觉得这家伙得寸进尺,只是见他特别诚恳,想了想,便点了头。

萧翎果然并不继续如何,只满心欢喜地抱住了夷安软软小小的身子,老老实实地一同睡了。

这样老实,就叫夷安知道,这人到底是爱惜自己的,见他睡去的侧脸在自己的身边,一双手臂却仿佛是有意识地死死困住了自己不放,竟不知为何,也觉得这样确实暖和,拱进了这青年的怀里睡了。

一觉醒来,夷安就见萧翎趴在自己的身边细细地看着自己,反射地摸了摸自己的眼角嘴角,这才与萧翎问道,“为何这样看着我?”

“看着你,我心里踏实。”萧翎越发学会了甜言蜜语,见夷安笑了,目光流转地看着自己,一颗色心顿时就起来,贴在她的耳边小声儿说道,“天天叫我看着你,我都愿意。”正要讨好以后来点儿好处,却听见外头的院子里远远地有人说话的声音,知道这是因自己的话,卧房周围不许有人在,萧翎这才起身,见夷安也撑起身子,便急忙说道,“你再歇歇。”

“不必如此。”虽萧翎确实美,然夷安还没有到君王不早朝的程度呢,自己起身穿了衣裳,虽有些不习惯自己做事,然而到底想到萧翎的心意坚持住,待萧翎给自己点了胭脂,便一同出来,却见院子里青珂正在与萧翎的小厮淮安说话。

那淮安正是之前与夷安说及烈王府帖子的那个,此时眉清目秀的脸上有些不快,见了神清气爽出来的萧翎与夷安,急忙上来见礼,赔笑道,“给主子们请安。”他的手心,一张烫金帖子就露了出来。

“又是你?”夷安便含笑问道。

这话问的很有水平,叫经常倒霉遇上些不好话题的淮安说不出话来,只好露出了可怜的模样。

他也觉得自己有点儿倒霉。

怎么就定要都赶在戳主子肺管子的时候当差呢?

主子们心里不欢喜,会不会觉得他是只报丧鸟呢?

“谁家的帖子?”夷安不过是说笑,见淮安竟垂头丧气,一旁红/袖大咧咧地看笑话,便笑问道。

什么时候,她的丫头与萧翎的小厮这么熟了?

淮安目光有些虚弱悲伤,然而见夷安模样温和,便鼓起勇气小声说道,“还是那头王府里的。”

说完这个,便飞快地低下了头去。

“没完没了?”院子里许久叫人难耐的沉默,就在丫头小厮都在夷安面无表情中束手而来中,这个刚刚新婚还未有真正王妃威严的女子却嗤笑了一声,叫淮安将那帖子送上来慢慢地看了,这才与探头看过来的萧翎说道,“说是你父亲病得沉了,想要见你一面。”

这帖子的意思,怎么跟见最后一面生离死别似的,究竟会不会下帖子呢?

夷安觉得很有必要将这么一张帖子交给烈王一观,瞧瞧他的心肝宝贝儿们究竟是怎么看待他,拿他作伐子的。

“你要去?”萧翎不在意地接过,看了看,便皱眉道,“父王的身子还能撑几年,如今这叫咱们过去,是在叫旁人觉得,两家王府之间并无嫌隙。”

夷安不肯入烈王府,简直就是一个大耳瓜子抽在烈王的脸上,京中不知多少人嘲笑烈王,如今若是登门,就代表了转圜,哪怕是装模作样呢,也是夷安退让的意思了,就叫萧翎有些为妻子不快,摇头说道,“父王也实在是……”

“见,当然是要见的。”夷安看着萧翎笑眯眯地说道,“不见就是不孝,这见了才是咱们的本分。”

都最后一面了,不见,岂不是为人诟病?

不过那府里,那只好拿着孝道与他们夫妻说事儿了。

“我不愿你受委屈。”萧翎轻声道,“那一家子说话没有一句好听的。”

“好听不好听,在我愿不愿计较。”夷安却不在意,见萧翎有些迟疑地看着自己,笑了笑,提了府中十数骁勇的女兵往烈王府上去了。

到了烈王府,夷安就见这座巍峨,外表瞧着与皇宫都差不离奢侈的王府竟是敞开了侧门,便命众人停在府外不动,许久之后,那侧门之中便袅袅走出了一个风华不减的柔弱美妇,见了夷安与萧翎挑着帘子从车上往下看,却不下车,也不肯入府,便拭了拭眼角含泪说道,“郡王与郡王妃,这是又要过门而不入么?王爷等了许多天,这二位有什么气儿都该消了,若是再有不喜,妾身给二位赔罪如何?”

一边说一边便委委屈屈地拜了下去。

这个正是萧安等人的生母,此时众目睽睽之下作态,显然是在指责萧翎与夷安跋扈。

再如何,叫长辈下拜也过了,咄咄逼人,有理也要成没理。

软刀子才是最要命的,夷安见原来这群东西竟是在这儿等着自己呢,这侧妃还委屈上,想到这小猫小狗叫烈王妃伤痛了十几年,也不恼,嘴角挑起了一丝笑意。

这个不赖清河王妃,乃是自己撞上来的。

“这罪,您还真得跪下请才好。”夷安目光落在远远地围观的人群之中,也不驱逐,只对着那侧妃温声说道。

这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儿叫大家都能听见。

那侧妃一怔,诧异地抬头看着夷安。

今日在府外对这两个发难,就是她摸准了萧翎的脾气。

萧翎本性阴鹜,却只看重夷安,凡涉及夷安就忍不住生事,今日这样坑害他这个王妃,若是萧翎敢在外头对她报以拳脚。明日萧翎的名声就得臭大街。

“郡王妃这话是何意?”这侧妃在烈王府风光许多年,从未见过这样不安常理出牌的姑娘,便不由有些防备地问道。

“我们恼怒你,就是因父王了。”夷安温声道,“从前您跪在母亲的面前哭得鼻涕都出来,口口声声说是对父王一片真心,可是如今我瞧着怎么就不像?”

见那侧妃呆住了,她便板着萧翎握紧的拳头慢悠悠地说道,“父王病了,这是多大的事儿呢?您还这样光彩照人,可见这日子竟过的很不错,父王只怕在你的心里不定多么无足重轻,我与我家王爷都是孝顺的人,心中惊慌而来,却见了您这样模样,难道心中会不恼怒?”

“说好的日夜看顾呢?!”

“你!”

“可不是您悲悲戚戚,哪怕小猫小狗都做得的时候了。”夷安的嘴角讥讽地勾起,真是此处无声胜有声。

这位侧妃满嘴真爱地挤兑走了烈王妃,京中知道的不少,听了这个,再看这侧妃确实容光焕发不见一丝憔悴,想来对烈王的照顾并不是日夜在侧,便都议论纷纷了起来。

烈王侧妃哪里吃过这个亏,顿时有些羞恼,急忙命府中下人驱逐围观的人。

然而这样却证实了她做贼心虚,于是京中开始流传烈王看错了人,好好儿的烈王妃辜负,却看重了一个对自己虚情假意的女人的八卦话题。

眼见这侧妃自己将围观的众人赶走,夷安的脸色这才一变,见这女人仿佛还要上前与自己辩解,这才嗤笑了一声,转头与萧翎道,“回府!”

“你们怎么能回府?!”这侧妃顿时惊叫了一声道,“看望王爷,是你们的本分!”

“开中门,是你的本分!”夷安转头唾了她一口,骂道,“妾就是妾!一点规矩都没有!我与王爷这样身份的人,你就开个侧门,是在给谁没脸!”见这侧妃目光游移,她不客气地呵斥道,“方才外人面前给你留了脸,你别不要脸!好不好闹出去叫人瞧瞧,有一个侧妃,倒敢来侮辱御封郡王的没有?!这府里,都叫你们这些没有规矩的给败坏了!”

她方才还模样温和,竟是陡然翻脸,叫人心生畏惧。

这侧妃虽然是长辈,然而单论品级却并不如夷安,不过是占着一个“长”字。

萧翎挥了挥手,已经命人去转车预备离开。

今日若是这两个走了,烈王府的脸丢得就大发了,烈王也要埋怨她。这侧妃只觉得委屈万分,万万想不到夷安是个说打骂就打骂的人,忍住了心里的委屈,低了头,命人开了中门。

“你能出来迎接,这才是规矩。”夷安这才满意,与这低头的侧妃含笑道,“这给父王做妾,就得知道自己的身份,要出来迎接领路,带咱们去见父王才好。”

她说这话的时候,看向这慢慢映入眼帘的烈王府,目光之中一片寒凉。

第185章

烈王侧妃憋着心里的怨恨带了夷安与萧翎直入正堂。

夷安也不去问为何烈王“病重”还能从床上爬起来见人,谁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呢?只与萧翎手拉着手,一点都不避讳地在烈王府众多的下人畏惧的目光里往里去。

萧翎是她的夫君,有什么好避嫌的呢?怎么着也该叫他在众人面前有个名分才对。

况,清河王妃就是叫这群东西知道,她握着的这个人,不是没人喜欢的可怜虫!他有真心待他的妻子,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放开他的手的人。

果然对夷安这样的亲近叫清河郡王很受用,眼睛都眯起来,目光也温柔了,看着身边的夷安仿佛目中能滴出水来。

烈王侧妃已经在前头暗骂这两个不知廉耻,大庭广众之下公然恩爱,统不记得自己的两个亲儿子是如何在府中与下头的女子嬉笑亲近。

夷安见那侧妃的脸上不好看,心里冷笑了一声。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侧妃,见不过就是一个寻常的美人,还没有脑子,心术也坏,就对烈王更加鄙视。

为了这么个玩意儿连烈王妃都舍弃,烈王的心胸也不过就是那样儿了。

况只能看上这样的货色,果然配不上她的更高贵的婆婆。

怀着这样的心情,清河郡王夫妇就入了正堂,才入正堂,夷安就嗅到了一股子极重的药味儿,眉尖微微挑起。

上辈子的夷安郡主一辈子纠缠在病榻之上,对药材十分敏感熟悉,已然从这些气味之中嗅出了一些强提人精神,然而不过是揠苗助长的药材的味道,再细看堂上那个勉强端坐,然而面色虚白的高大中年,见他目光微微发沉,虽努力要做出威严的模样,然而额头上带着细密的汗珠,便对烈王的身子有些了解,回头看了看大步上前护在自己前方的萧翎,她的眼珠子就不怀好意地转了起来。

狼崽子吃得太不节制,哪怕清河王妃天神下凡呢,也消受不住,左右如今也大婚不必担心自己嫁不出去,不如眼下,气死烈王?

狼崽子要守父丧,怎么着也能叫王妃有点儿清闲日子过。

烈王叫逆子遮住了目光,没有见到后头儿媳妇儿转着眼珠子要搞死他,此时咳了一声,对萧翎冷冷地皱眉道,“你这般如临大敌,是为了什么?!”

“府中有人心怀叵测,难道还要我说出来叫大家难看?”萧翎此时颇有些针锋相对地说道。

烈王自然知道自己的侧妃是出去做什么了,只是叫他看来,萧翎虽如今是郡王,然而当年是何等身份?歌妓之子!能从侧门进已经很看得起他,况亲王府的中门是那样简单就能大开的么?当年萧安萧城娶亲,也不过是自侧门而入,怎么这对儿夫妻就这样霸道?

此时气得心疼,他又见萧翎紧张夷安,当这府中洪水猛兽全然没有半分情意,竟连不好听的话也要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便越发冷厉地喝道,“你成亲数日,我以为你大了,竟还是这样无礼?!”

“父王中气十足,信上所说您病重之事,莫非是在哄骗我与王爷?”夷安最恨旁人不将萧翎当回事儿,见此时这厮竟然对萧翎随意喝骂,便一把将萧翎扒拉到身后,给烈王福了福,含笑问道。

“你又是谁?”萧清今日打扮得格外美丽,本想将夷安压倒,却见眼前的女子容色惊人,心中嫉妒极了,便在一旁扶着眯着眼睛不屑回答夷安的烈王,有些讥讽地问道。

“我是谁,与你有什么关系?”夷安含笑挑眉,见萧清自有一种婉约的美貌,便不在意地说道,“天底下不知道本王妃的多了去了,”她的目光落在脸色大变的烈王的脸上,温声道,“只要皇后娘娘,母妃知道我是谁,这就够了。至于你,”她目光转回到脸色发白的萧清的面前,嗤笑了一声道,“你什么身份?一介庶女,此地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你配知道我是谁么?!”

“她是你妹妹!”烈王见夷安忤逆,萧清脸色通红,顿时大怒道。

“父王说什么,那就是什么。”夷安孝顺,也不对嘴,含笑回话。

她一派云淡风轻,可不是刚才在门前喊打喊杀瞪着眼睛的跋扈模样了,只是一张嘴却叫人觉得恼怒。

萧清叫夷安给了一个没脸,正要发作,却见烈王的面上隐蔽地生出了示弱的模样,心里陡然一紧。

她敢在府中横行,仰仗的不过是烈王的宠爱,若烈王对她的支持不够,只怕也还是如同从前那几个庶姐一样随随便便嫁掉的下场。

或许……还不如那几个。

“我叫你们来,是有正事。”烈王看着笑嘻嘻的夷安与侧头看着媳妇儿的萧翎,想到自己听到的传闻,便勉强露出了平静的模样,与夷安淡淡地说道,“我听说,王妃将四关兵权,交给了你?”

“您知道的真多。”烈王虽然未叫坐,然而萧翎已经殷勤地扶着夷安自觉坐在了一旁。听见这话,夷安挑眉,目光落在了烈王身后脸色惊艳的萧城的身上,突然一笑。

色胚这么张狂,不弄死他简直没有天理!

“不管当年,咱们一家子有什么样儿的争执,”烈王没有见到身后儿子看向夷安的惊艳的目光,也不知道清河王妃心里要搞死的名单上加了一个,自己要有断子绝孙之虞,此时稳重了心神大局为重,木着脸慢慢地说道,“你是个明白孩子,自然该知道,如今京中诸皇子争位,陛下根基也不稳,为了这天下安宁,八关兵权,自然是要合在一起。”

想到烈王妃为了这些兵权与自己作对,烈王微微皱了皱眉。

夷安笑呵呵地看着他,等着他能说出什么。

“你还不明白?”烈王等了半天,就等着夷安识大体将那四关兵权交还与自己,却什么都没有等着,顿时有些不快。

“明白了。”夷安一摊手,对烈王露出感动的模样,含着一丝眼泪轻声道,“父王果然心系天下!我为父王自豪!”顿了顿,在烈王变得有些疑惑的目光中摸着自己的脸微笑道,“我没有想到父王与母妃都这样爱惜我。前儿……”她曼声道,“母妃将兵权交给我时,我心生惶恐,如今父王也想将这样的重担交到我的手上,实在是叫我不知该如何感激父王。”

说完了这个,起身郑重地对烈王一拜。

“谁说要给你兵权了?!”萧清见夷安叫萧翎当老佛爷一样供着,已然觉得嫉妒,见她竟然这样不要脸,顿时忍不住尖叫道。

“好没有规矩!”夷安猛地一指出声的萧清,脸色微沉,转头与烈王郑重地说道,“我是新妇,按理不该多言,只是父王府中的规矩叫我不明白!”

“你!”

“一个女孩儿家家,随意在长辈面前出言,这是谁家的规矩?!给父王丢脸!”夷安冷笑了一声,覰着萧清目光鄙夷地说道,“我若是个烈性的,此时一个耳光给你当做管教!都说教养教养,侧妃娘娘将你教得这样没有规矩,这是在叫人看咱们家的笑话!”

义正言辞地在烈王哆嗦的脸色里,清河王妃是个嘴皮子很顺溜的人,冷冷地说道,“你可是宗室,就是这样为百姓表率?!”

“你好厉害的一张嘴!”见萧清目光晶莹,竟叫夷安骂哭了,烈王侧妃便忍不住喝道。

“堂中父王安坐,哪有一个侧妃说话的份儿?”夷安眼皮子都不抬,淡淡地说道,“论身份,你也配立在此处?!看在父王宠爱你,我们给你脸面,只是你也忒没有规矩。”

“你,你!”这回烈王是真的忍不住了,指了指夷安,重重地喘了几口气厉声道,“你打鸡骂狗,这是在做什么?!”

夷安脸色古怪了起来。

“这鸡啊狗啊的,打了才规矩,父王心软,我是个孝顺的人,自然要帮您一把。”

“别说这个!”见爱妾与爱女都伏在自己身边哭哭啼啼求自己做主,烈王眼前发黑,今日勉强提起来的一口气简直要憋过去,却只指着夷安冷声道,“兵权之事,你与我装傻?!”

这忤逆的儿媳,竟然还在肖想他手中的兵权,简直比豺狼还叫人心生惊恐。

烈王府,究竟娶了一个什么东西进门?!

不知为何,烈王心中竟生出了对赐下这门婚事的乾元帝的怨恨!

这是与他有仇呢?!

“父王自己说的话,竟忘记了不成?”夷安怜悯地看着浑身发抖的烈王,仿佛是在看一个老年痴呆,叹气道,“罢了,既然如此,父王那四关的兵权我不要了,也好叫父王安心。”

她的目光之中却慢慢地透出了水一样的冰冷凉意,含着淡淡的笑意看着烈王突然睁大的眼睛,轻声笑道,“父王慈爱,只是好叫父王知道,我可不是母妃那样有身份的人!谁与我不好过,想从我的手里抢东西,”她目光落在萧清的脸上,微笑道,“我就要她死!”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那冷厉森然,竟叫正堂之中众人都猛地打了一个寒战。

“屋子外头那几个丫头,我就不问了。”夷安叫萧翎扶着,看向脸色陡然发白的萧清,轻笑道,“四妹妹的好意,我也记在心里。这样为我着想,来日,我十倍相报。”

外头立着的正有数个窈窕的身影,那股子脂粉香气都冲到夷安的鼻中,这是为谁预备的,夷安的心里有数。

她不发威,这烈王府真当她是死人。

“一通板子打死就是。”萧翎见夷安目光晦暗,急忙说道。

“打死了人,竟伤阴鹜。”夷安转头叹气道,“打打杀杀有违天合,我吃斋来的,怎么能做这样的恶事呢?”

“父王病了,正是该礼佛祈福的时候,侧妃娘娘您对父王的心大家都知道,是不是也该往山上去,给父王修修这辈子的福祉?”

见这侧妃脸色发白,夷安笑笑,挑眉在烈王怔住了的目光里笑问道,“难道您舍不下府里的荣华富贵,不乐意给父王祈福?您这样不愿意父王大安?您这心……”她的目光,意味深长地往萧城的方向看去,微微一笑,笑而不语。

烈王侧妃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定了罪,顿时脸色发白。

若自己不去,岂不是就是说,不愿叫烈王痊愈,想着在此时,为自己的儿子谋划王位?!

第186章

山中清苦,侧妃觉得自己年纪大了,竟不能受得住,只是在烈王灼灼的目光里,也不敢拒绝。

她做了烈王这么多年的枕边人,自然知道,烈王是愿意她去礼佛的。

他怕死,怕到哪怕渺茫的希望也会相信。

他这身病如今药是顶不住,就想走走福祉,求求佛祖菩萨了。

然而她虽然是“真爱”,然而府中却还是有别的妖精在挖她墙角,怎么能在此时给人机会呢?

烈王面前那都是真爱小白花,内里谁不知道谁呢?只怕她这一离府,再也没有回来的时候。

这才是叫她恐惧的。

不知为何,这侧妃觉得自己春风得意几十年,头一回心生疲惫。忌惮地看了对自己和气微笑的夷安,她收拾了自己的心情,只转头与充满了希冀看着自己的烈王含泪道,“若为了王爷,妾身这条命都愿意不要,更何况不过是祈福呢?”

见烈王目光看着自己越发温和,她顿了顿,掩住了自己的眼睛低声道,“可是,我不放心王爷呀!您在这府里如何,我在山中都不知道,日夜挂念,哪里还能诚心礼佛?只恐佛祖怪罪!”

说完,她便伏在了露出了感动的烈王的膝上哀哀地哭了起来。

清河王妃自然也被这深深的感情感动得不轻,目中含泪,带着楚楚的风姿。

“这都是对父王的心,我明白了。”见那侧妃松了一口气,夷安抹着眼角露出了和气的笑容,安慰道,“只是这个您放心,我都给您安排好了!”

她拍了拍手,却见外头突然传来了女子的哭泣声,不大一会儿,几个凶神恶煞的女兵便推着几个窈窕秀美的丫头进来,正是方才守在屋外的那几个,将这几个推在地上,夷安便摆了摆手,命女兵们退去,与惊疑不定看来的烈王笑道,“父王您这儿,我有安排呢?”

“什么?”烈王皱眉问道。

“侧妃不放心您,我得叫她安心不是?”夷安笑了笑,这才悠然地说道,“这几个是侧妃挑出来的,自然都是最好的,最好的还不得紧着父王呀?都给您,在您的身边儿服侍,有自己满意的人在,侧妃娘娘也不必担心父王叫人服侍不好,能一心礼佛。”

“不!”夷安这样慷慨,然那侧妃脸色苍白地尖叫了一声,回头就见烈王果然露出了意动来,不由生出了几分哀切。

她再美,可是也老了,也不新鲜了,水灵灵的小丫头在烈王的面前,哪怕烈王如今有心无力,可是却也……

“左不肯右不肯,您在纠结什么?!还有没有半点儿真心?!说好的做小猫小狗呢?!”夷安顿时不耐,见烈王沉默,心中就鄙夷了起来。

在这个男人的心里,先有自己,再有女人。当初为了自己的风流放弃了烈王妃,如今为了自己哪怕一点儿的福祉,舍了一个侧妃,也不是什么难过的事儿!

“王,王爷……”这侧妃唤了烈王一声。

哪怕夷安再叫人厌恶,可是她有一句话说对了,一切都要看烈王。

烈王无情,她就完了。

“你去吧,就当是为了我。”烈王沉默许久,低头怜爱地拂过了殷切看着自己的真爱的长发,突然眼角一顿,落在她发间的灰白上,之后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靠在了椅子上不再多说。

“什么时候父王好大安,就接您回来。”夷安还在微笑说道。

“王爷!”这是一去不回头的节奏,这侧妃想不到要给萧翎夫妇下马威,却不知怎么得叫自己掉进了坑里,顿时又尖叫了一声。

“你安的是什么心?!”萧清眼见不好,顿时跳起来指着夷安喝道。

“掌她的嘴!”夷安嘴角生出了冰冷之色,指着萧清厉声道。

等得手痒痒的萧翎一跃而起,一个耳光劈头抽在了萧清的脸上,就听一声尖叫,柔弱的少女一头被抽得撞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撞得拿坚硬的红木椅四分五裂,自己伏在碎屑之中,竟头破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