鄙夷地看了看贪财的夷安,秦王在心里嘀咕了一句“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才与夷安慢慢地问道,“我有一事不明,要与你参详。”

“纪家姐姐看不上舅舅你么,我懂的。”虽然有钱能使鬼推磨,只是仇还是要报的,清河王妃毫不留情地动手在舅舅的心里捅了一刀,见他一张脸微微扭曲地看着自己,便笑嘻嘻地说道,“算什么呢?您要貌没貌,性情也不大招人喜欢,谁会喜欢您呢?”一张嘴巴叫秦王下意识地去摸腰间的宝剑,说得兴起的夷安还在得意地叫嚣道,“若没有了我的帮忙,您还不得孤独终老呀!”

薛皇后头疼地揉着眼角。

她没有想到秦王的威力这样大,连夷安的嘴巴也开始毒辣起来。

“小七过来。”见七皇子举着点心还在好奇地左顾右盼,懵懂可爱,薛皇后只恐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将欢天喜地往自己怀里拱的七皇子抱起,这才起身温声道,“你们聊。”说完,带着淑妃脚步匆匆地走了。

虽仪态端庄,然而却都带着躲疫症一样的紧张。

觉得姑祖母的脚步有些慌乱,夷安疑惑了一下,这才好奇与秦王问道,“究竟发生什么了?”

“我问她,要不要给我生儿子。”秦王想了想,诚实地说道。

四公主与夷安瞠目结舌。

“就这么说的?”夷安诧异地问道。

这,这没有赏秦王一记暴雨梨花针,简直就是奇迹呀!

“您得婉转点儿,不能这样直接,登徒子也就您这样儿了。”见秦王点头,目光严峻,夷安便叹气道,“也就是您这在纪家姐姐心里算个东西,不然不大耳刮子抽您呀?”萧翎再直爽,也没有才见了几面就要问自己儿子问题呢。

其实,多情公子有多情公子的好,至少当月色太美太温柔的时候,含情脉脉眼神交缠总是比一句“给本王生个儿子!”这样的硬邦邦太有企图心的话叫人心里喜欢的多不是?

“做人要诚实,”秦王用鄙夷的目光看着夷安,冷冷地说道,“欺骗心上人,最不是东西了!”

好心当成驴肝肺的清河王妃,哪怕前头吊着一箱子宝石,也不肯再说话了。

“现在怎么办?!”秦王一点儿都没有想到外甥女儿那颗充满了怨恨的心情,还在不耐地问道。

“她不喜欢你,我能怎么办呢?”夷安最烦这个了,见一旁萧翎还委屈地立在一旁看着自己,连个座位都没有,就冷眼看了秦王,顿了顿,只揉着眼角问道,“你是真喜欢她?”

秦王用力点头。

只是纪媛与他说的也很明白,对秦王殿下没想法,也不想嫁到皇家中来,没戏!

不仅如此,之前的那点儿良好的气氛算是完了,纪家六姑娘是个干脆的人,什么兵器什么鹦哥儿,统统还给了秦王,美其名曰不喜欢就不给王爷什么希望,日后别联系,免得生出什么波折来。

做不成夫妻就做朋友这样自欺欺人的话题也不要再有,断得一干二净。

秦王此时只恨自己嘴快,不然,至少还可以当成一个好朋友不是?

“原来如此。”夷安都要笑死了,也没有想到纪媛的心竟然这样干脆坚硬,只是对这中不给人念想与希望的做法,比韦欢吊着五皇子神魂颠倒强出不知多少,也叫夷安心中敬佩,此时见秦王神色有些暗淡,显然前朝之事难不住这位强悍的皇子,后头的事儿叫他心中放不开,便温声道,“叫我说,舅舅您是叫太子坑害了。”见秦王一怔,她便一摊手,不再多说。

“怪不得!”四公主也恍然大悟。

谁家姐姐遇人不淑跟了太子,也得觉得这一家都不是好东西!

秦王低头努力想了想其中关碍,顿时想明白了,只恨得浑身发抖,冷哼了一声,骂道,“一颗老鼠屎!”他这是被迁怒的节奏呀!

恨不能把个坑害他终身幸福的太子拖出来打,秦王握紧了拳头,死死地咬着牙冷声问道,“如今,又该如何?!”

“您得叫纪家姐姐看见您的诚意,认打认骂,再叫人烦也不走,各种蹲守,俗称不要脸。”清河王妃指点江山一样对着连连点头的秦王说道,“不管什么,只要坚持住,您就赢了,反正纪家姐姐不想嫁人,也没人跟您竞争,拿下纪家姐姐,您也就圆满了。”

一旁也是这样娶上媳妇儿的清河郡王同意地点头,显然是深有体会的意思,见秦王并没有什么反驳的想法,知道他这是认了,准备不要脸一下,便微微点头。

若秦王不干,拉不下脸,大家都不会再管了。

“既然如此,我去试试。”秦王是个雷厉风行的人,顿时起身说道。

夷安张了张嘴,急忙点头,就见秦王已经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褶皱,大步流星,面容严肃,如同寻仇地走了。

这样大场面,自然是要围观的,清河王妃兴致上来,况许久未见太子妃,也十分想念,急忙偷偷地带着大家伙儿跟在后头,就见秦王分花拂柳地走到了纪媛如今所住的宫室外,咳了一声,就在夷安激动的目光里,上前一跃而起,窜上了墙头,之后目光如鹰锐利非常,向着宫中逡巡环顾,威仪顿生!

夷安下意识地推开了虚掩的宫门,抬头看着墙头颇有王者风范的秦王默然无语。

“我说,这都是什么毛病?”夷安转头与萧翎问道。

大门不走,偏要上墙头,怎么着,武艺高强很得意么?!

萧翎也觉得秦王有病,急忙与她说道,“我与他不一样。”从前平阳侯府,他是大门走不通才翻墙,可不是秦王有门不走。

秦王见四公主也呆呆地看着自己,镇定地咳了一声,这才跳下了墙头,十分镇定地走到了夷安的面前,往里看去。众人躲在门后一同看,就见院落之中,一个容貌绝美的女子手中提着一个不小的锤子叮叮当当地在敲打什么,仿佛是铁片。看着那女子面容不施粉黛,此时有几滴香汗滴落,夷安眼珠子都直了,实在是从未见识过这样的风情,见秦王目光平静,便叹气道,“一朵鲜花儿,插在了……上。”

秦王对冷嘲热讽充耳不闻,见纪媛仿佛有些吃力,推门走到她的身旁,将那锤子拎起来,自己开始敲打起来。

纪媛脸色复杂地看着突然出现的秦王,见他目光平静,便抿了抿嘴角,摇头说道,“我说过,日后与王爷不必再相见。”

秦王头也不抬,低声道,“我并未同意。”这话说的有点儿无赖了,叫夷安在身后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

这才叫不要脸呢。

“我说过,不会嫁入皇家。”纪媛也被噎得不轻,有心看看秦王的脸皮究竟是什么做的,却还是嘴角抽搐地说道,“这一生,我都不会嫁人。”

“为什么?”秦王回头,看着纪媛低声说道,“是因为太子?”见纪媛目中微黯,看着自己的眼神中变得疏离,这一刻他竟心中平静,转身将不小的铁块夹在面前,低声道,“可我不是太子!”

“您是一个极好的人,只是我们不合适。”纪媛是明白秦王的人品的,然而想到姐姐陷在东宫时的痛苦,此时竟忍不住生出怨恨之心,明知与秦王无关,却还是冷冷地说道,“皇家规矩大过天!不贤德不行,嫉妒不行,行事踏错不行!女子什么都不能做,你们皇子却能三妻四妾如花美眷!”见秦王只静静地听着不肯吭声,她到底不是一个恶毒的人,便轻声说道,“这样的日子,叫人痛苦。”

对,就是痛苦。

她姐姐太子妃,过的就是痛苦的日子!

太子无情,哪怕秦王如今真心又如何?

若有一日这真心变了,她也要落个一样的下场。

不动心,就不会伤心,她一直都明白,所以才不想嫁人。

“日后,别来了。”纪媛不去看秦王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只冷冷地说道。

“你害怕我。”秦王见纪媛身上一颤,便冷冷地说道,“你害怕,对我上心,因此才对我冷淡,对不对?”

“真会往脸上贴金。”夷安扒着门兴致勃勃地看伦理苦情大戏,见秦王此时立在院中,看着退后了一步的纪媛,便在口中小声儿说道,“这个时候,就应该霸道霸气,扑上去搂住呀!”

顺便再说一句什么“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喜欢么?!”等等的话,那还不马到成功?怎么能这样什么都不说呢?急得要死的清河王妃恨不能帮舅舅上阵,却见秦王转身,并不乘胜追击,反而继续去锤面前的铁片,顿时惊呆了。

“二皇兄真是要孤独终老呀。”四公主也觉得秦王这行事有点儿问题了,绝望地说道。

“我,不会再喜欢别人了。”秦王低头不去看纪媛那张复杂的脸,只叮叮当当地干活儿,慢慢地说道,“我喜欢你,这辈子就只你一个。你喜欢打铁,我陪你打铁。喜欢墨子之术,我与你一同专研。不喜欢规矩……”他沉默了片刻,坦然地说道,“我的王妃,从来不必守规矩。你做什么,我都帮着你,跟着你,只是想叫你明白,我的喜欢,并不是转眼即过。”

“你!”

“生在皇家,不是我的过错,我想用自己的手,护住你的平安喜乐。”秦王转头,认真地说道,“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我应了。”纪媛沉默依旧不肯应下之中,就听见不远处,太子妃欣慰的声音传来,对上了骤然回头带着几分不敢置信的妹妹,微微一笑。

第218章

一句应了,夷安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安心了。

有太子妃这句话,不管最后如何,反正秦王算是有了一个名分了。

不要小看名分二字,不是有这个,多少人娶不上媳妇儿呢?

“姐姐?!”纪媛全然没有想过这样快成亲如何,见太子妃对自己温柔一笑,又见秦王沉默地看着自己,看似平静,然而垂在身边的手都在微微颤抖,竟紧张得不似一个高贵的皇子,便摇头低声道,“我不能误你。”

她坦然地看着面前高大的青年,轻声道,“若论荣华富贵,我嫁给你都是最好的选择,你待我的心,我也明白。只是……”她摇头,漠然地说道,“就是因你真心,我若这样答应,是对你的辜负。”

她只觉得秦王人还好,并未全然动心,岂不是辜负么?

她心中有戒备芥蒂,不能回报全部的真心,更对不住秦王。

“既如此,就不必急着说什么婚事。只是寻常里头,你也不必与二皇弟这样冷淡。”太子妃话锋一转,见秦王对自己颔首,便温柔地说道,“哪怕是有个人给你出力气干活儿,也叫二皇弟来不是?”

“可以。”秦王郑重地应了给人当苦力的话。

眼瞅着纪媛是被联合忽悠得晕头转向,夷安看得都要嫉妒死了,扒在门口见美人儿皱眉,很有种被逼婚的可怜张皇,不由坏笑了起来。

“你也出来。”太子妃见纪媛虽还是有些犹疑,在心中一叹,也不想逼迫妹妹,就见门后头小心翼翼地探出了一个小脑袋,顿时无奈地笑了,指了指怯生生的夷安,招了招手。

清河王妃被人逮住偷看不得不出来,晃到了太子妃的面前笑嘻嘻地请安,转头见了纪媛十分为难的模样,便急忙笑道,“纪姐姐这是心里不痛快,若真烦二舅舅,交给我呀。”她挤眉弄眼扬了扬自己的手腕,见纪媛更纠结地看着自己,便温柔地笑道,“您放心,在宫里头我谨慎的很,那天女散花上没有毒。”这话显然是要给二舅舅一暗器的节奏,叫纪媛嘴角抽得更厉害了,清河王妃视而不见,对着冷眼看来的秦王龇牙一笑。

“什么天女散花?”秦王见夷安说得含糊,便问道。

“纪家姐姐特地做给我的独门暗器。”可算是到炫耀的时候了,夷安得意得尾巴都要翘起来地说道。

“你怎么能给她这样独特的东西!”秦王一说话,顿时酸气冲天,见纪媛扭头不看自己,也不说给自己一个暗器啥的,目光就落在了得意的夷安的身上,面容严肃地问道,“你觉得,这合适么?!”

舅舅都没有的宝贝,外甥女儿得了却不肯孝敬给舅舅,这也太过分了!觉得这是外甥女儿不孝,秦王殿下决定用犀利的目光叫她明白此时应该把东西抹下来送他,视线就充满了压力。

“不给你,怎么了?”见夷安扁着嘴儿舍不得,萧翎可算找着讨好的机会了,便在一旁冷冷地问道。

“你是哪根葱?!”秦王冷眼,见竟有人以下犯上,便覰着萧翎问道。

“有你何干?!”萧翎双手发出了卡巴一声,扭了扭自己的脖子,当真是此处无声胜有声。

“够了!”太子妃摸着自己的小腹,见两个青年是要掐起来讨心上人开心的节奏,只觉得红颜祸水不过如斯,只觉得头疼极了,便揉着眼角叹道,“怎么说说话,竟要打起来呢?”

“这才叫能护住我的夫君。”夷安却见萧翎给自己张目得意极了,越发得意地挽住了太子妃的手笑嘻嘻地说道,“他们之间的事儿,女人参合什么呢?”又问太子妃的起居,听见她一切都好,这才松了一口气,有些好奇地看着太子妃越发隆起的小腹,有些敬畏地说道,“瞧着您就十分辛苦。”她顿了顿,变漫不经心地问道,“这时候,无人来与您说些什么吧?”

嫁了个太子是个畜生,然而遇上的旁人都很好,太子妃眼下也满足了,目光平和地说道,“你放心。”

放心什么呢?

夷安见她仿佛什么都看破了的模样,嘴里发苦,忍住了酸涩低声说道,“本就是太子的过错。”

“他不在我的心上了。”太子妃摸着夷安垂着的头温声道,“有了这个孩子日后与我相伴,我已经满足。太子之事,再与我无关。”她振作了片刻精神,这才拉着夷安笑问道,“你可有喜信儿了没有?”

“您知道的,不着急么。”夷安嘴角一抽。

这些日子,不说太子妃,薛皇后与大太太都隐蔽地与自己说过这么个儿子的问题,实在叫郡王妃压力很大。

没出嫁的闺女担心嫁不出去,好容易嫁出去了,想着该安静了,却又问儿子什么时候生!

这是要逼死人的节奏呀!

“阿翎岁数也不小了,你也该不要任性,我瞧着他这样看重你,你也该投桃报李才对。”太子妃恐夷安年少气盛太过任性,就劝道。

“您放心,桃子李子的,我都报答过了。”夷安提起这个就觉得浑身都疼,转头去看伪装纯良,博取了大家同情,都觉得这是自己在任性的萧翎,心中冷哼了一声,便好奇地问道,“太医可诊出是男是女没有?”

“该是个女孩儿。”太子妃见夷安有些失望,却微微一笑道,“却叫我安心。”这话中的含义叫夷安脸上一变,有些担心地看着她。

“我早就知道,他会有这么一天。”太子妃淡淡地说道,“生个儿子,不如这是个女孩儿,享尽荣华宠爱,日后不必有忌惮。”说完了这个,太子妃这才与夷安一同进了正殿,见纪媛默默地跟着自己,显然存了心事,只装作看不见,口中低声与夷安说道,“我虽在宫中不闻外事,只是也听说父皇最近荒唐,这不是好兆头,你在外万事小心。”说完了这个,便轻声道,“那个贵妃……”

“她怎么了?”夷安急忙问道。

“我恍惚听母后身边的人说过,贵妃时常与来往宫中的男子眉目传情,这样不堪,可不好叫人看见她与咱们亲近人家的男子亲近,不然传出去什么,不管真假,总不是好听的名声。”太子妃忧心忡忡地说道,“从前也就罢了,如今宫中越发多事,我只怕乱起来,我听说宸婕妤获宠是用了什么手段,如今传什么的都有,父皇却不肯听,努力护住了婕妤,实在是……”

“万事,您跟着姑祖母,就不会有事。”夷安便劝道。

“我只是担忧罢了。”太子妃眉间皱起,低声叹道。

她看的明白,薛皇后如今护住七皇子越发地严苛,恨不能随时带在身边,只怕也是心中绷紧了神经。

屋里女眷都有几分叹息,外头却听见乒乒乓乓的声音,夷安往外一看,秦王与萧翎打起来了,便与太子妃劝道,“天塌下来,高个儿顶着,您身子养好就是。”

“母后也这样说。”太子妃也知道这不是自己能够插手的,笑了笑,之后指着非要为了点子东西分个高下的两位王爷,与敛目不语,十分沉稳的纪媛笑道,“这样的心,你不喜欢?”

“我没有想过要嫁人。”纪媛心烦意乱,扭头说道。

她本就想这一生都专研这些自己喜欢的东西,哪里想过这些呢?

夷安就听外头四公主的叫好声传来,显然打得十分精彩,心里也好奇,出门一看,竟觉得这二人拳脚往来十分好看,到底恐萧翎受伤,急忙喝止了,这才与冷哼一声的秦王笑嘻嘻地说道,“您赢了他,我也不能给。”

“不过是寻常比武罢了。”秦王扒拉了一下外甥女儿,叫她靠边儿,越发英俊威严地往里头去了。

被拍得踉跄了一下,夷安气得要命,正要放暗器,却见外头有宫人进来,与自己禀告道,“外头烈王府有帖子与王妃。”

夷安拿过那张帖子,细细地看了,眉头就皱起来。

“怎么了?”萧翎问道。

“你父王说有要事详谈,据说涉及王府……”夷安看了看帖子,这才皱眉道,“涉及母亲。”烈王心上说的含糊,只是却还是说了些关于烈王妃的话出来,叫她心中警惕。

四皇子回京,韦氏与烈王府联姻,如今可不好再往来频繁了。

“母亲。”萧翎眯了眯眼,便与夷安劝道,“你不必去,我去瞧瞧。”

“他还能吃了我不成!”夷安冷笑了一声,颇有些不以为然,见萧翎点头,便一同与太子妃告别,传话与薛皇后后,一同出宫往烈王府去。

萧清终于能嫁出去真该普天同庆,烈王府定亲的喜气尚未断绝,此时还有些红色的灯笼等等高悬,叫夷安瞧着,却仿佛更似冲喜。二人一入府,就有几个管事上前引路,夷安四处看着,就见这府外瞧着热闹,然而府中繁华之下,却真的带了几分冷清寂寥,也没有什么美人儿敢在此时露头了,与萧翎心情不错地到了烈王的书房,就见书房之中摆着一张极大的软榻,烈王躺在榻上,侧身看来,双鬓间尽是白发。

一侧的萧清恭敬而立,然而看向夷安与萧翎的目光,却带了几分怨恨。

“再这样看本王妃,眼珠子给你抠出来!”夷安抬眼,对着萧清冷冷地说道。

眼瞅着萧翎因这句话往萧清的面前去,又要生事,烈王恼怒起来,回头瞪了萧清一眼,见她不甘地退后,这才与夷安皱眉道,“你怎么对妹妹这样小气,心胸实在狭隘!”

“这您就觉得我小气?”夷安只挑眉笑道,“赶明儿,我往死里抽她,您还不置我的罪?”

“活该罢了。”萧翎冷淡地说道。

“父王!”萧清远远地见过了韦家的老七,虽然不是十足的俊美,然而却也是英姿挺拔,况未来的夫君出身世家嫡子,这哪里是萧翎卑贱的出身能比,此时有些炫耀地与夷安说道,“你不过是庶子媳,竟敢不孝?!”

“有事儿说事儿!”清河王妃没有与烈王府攀交情的想法,见烈王冷哼一声,便不耐地说道。

这样的态度叫人心生不快,烈王忍了忍,这才与夷安脸色严肃地说道,“王府无人主持不行,”听见夷安冷笑,他便强忍怒气地说道,“四丫头还要成亲,你去,把你母亲接回来。”

第219章

烈王这样理所当然的语气,清河王妃见多识广都被惊呆了。

这得有多无耻,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再说一遍,什么?”夷安挖了挖耳朵,不客气地问道,“您这病得不轻啊?”

烈王眼瞅着要归西,她还装什么孝子贤孙呢?

“我与你母亲的纠葛,谁对谁错都不重要,如今,”烈王见夷安冷笑,看着自己的目光如同看一堆狗屎,显然是不将自己放在眼里,顿时大怒道,“你这是什么眼神?!”不管如何,他都是萧翎的父亲,这丫头这样张狂,就是不孝!

“你觉得我这是什么眼神,就是什么。”夷安冷冷地说道。

她的身边,萧翎沉静而立,半分都没有呵斥的想法。清河郡王心理素质没有媳妇儿坚强,还对烈王这种天马行空的想法震撼之中。

烈王有心说她瞧着自己的眼神不善实在罪过,然而却不能说自己就是一堆被她鄙夷的狗屎,忍住了喉间涌上的腥甜,这才与夷安皱眉说道,“我与阿清也说过。你母亲,是我从前有对不住她的地方,如今阿清的生母已送到庙里,不会再回来碍眼,另一个也亡故,这已是对她的交代。既如此,过往不究,她也该退让一步,难道还要这样叫人看笑话?”

赫赫烈王府,却分成了两半,更可气的是,逆子夫妻竟只去拜见母亲,不来看爹,哪怕烈王如今病得起不来,也能知道外头怎么笑话他。

“您放心,烈王府早就已是个大笑话,不差这一个。”竟然说的是这个,夷安就十分没有兴趣,然而见萧清愤愤,却并未出言阻挠,微微一想,便看着突然涨红了脸的萧清笑道,“你也不过如此。”

只怕烈王与萧清说过,若是烈王妃能亲自给她主持婚事,更加体面,况亲娘不堪,为了不触怒烈王,哪里还敢多提呢?没准儿自己什么时候就跟着失宠,萧清如此为了自己的荣华,想必亲娘都顾不得了。

萧清叫夷安的一眼看的心中大怒,却看了愤怒的烈王一眼,不再多说。

烈王对她的宠爱不如从前,已再三呵斥她不要寻衅。

“父王。”她到底忍不住可怜巴巴地与烈王求助道,“六嫂这是不将咱们放在眼里。”

“你真的不去?”烈王死死地看着决然不肯的夷安,眯着眼睛问道。

虎老雄风在,这样的模样,还带了从前的威风凛凛的模样,然而刚在大英雄秦王殿下手底下走了一遭,夷安一点儿都没有被震慑,只是看着烈王含笑道,“父王的想法不错,只是我想着,母亲凭什么应了你呢?”这样张狂,却叫烈王沉默了下来,许久之后,露出了疲惫来,低声说道,“我老了,只想与从前化解恩怨。你母亲……”他嘴角动了动,低声说道,“何必这样铁石心肠。”

“十数年的光阴辜负,一句对不住,远远不够。”夷安冷冷地说道。

“父王,还有别的。”萧清见烈王目光感慨,显然是夷安这一句话多带凄凉,又想起烈王妃的好来,有转圜愧疚之意,想到自己青灯古佛不知何时能被放出来的母亲,心中记恨,急忙与烈王提醒道。

“是了。”见萧翎与夷安已经起身欲走,烈王精神一震,顾不得对烈王妃的感情,急忙说道,“还有一事!”

“有完没完?”夷安转头不耐地问道。

“你四妹妹要成亲,这是极大的喜事,你们做兄嫂的,总要添些嫁妆。”烈王本不欲管萧翎讨要嫁妆,只是如今满京城都在说,秦王在青海发了大财,手中宝贝无数,宝石大的世所罕见,虽然有许多的宝贝,然而却只给了几家女眷,几个公主与宫妃之外,只有清河王妃最叫秦王看重,屡次赠了宝贝,就叫萧清心里活泛开了,哄着烈王讨要,此时烈王便开口道,“拿些宝石,给你妹妹压箱底也好。”

况若萧翎夫妻填妆,将外头瞧着,日后清河王府也是萧清的靠山。

得了烈王的话,萧清顿时得意起来。

“我从不知,世上有这样无耻厚颜的人。”夷安现在给烈王与萧清几耳光的心都没有了,统就是俩脑残,跟着废话都掉身价,此时摆了摆手懒得招呼,顾不得烈王的怒气,飞快与萧翎走到了书房外头,听见里头传来了烈王的恼怒声与萧清没完的哭声,只觉得与烈王府八字不合,便皱眉道,“日后,烈王府的帖子,不必叫人送来!”

她算是看明白了,今日烈王殿下这是在“忍辱负重”呢。

咬着牙对他们夫妻慈眉善目,真是辛苦了。

“只恐他日后纠缠母亲。”萧翎也皱眉道。

“他如今一根手指都能点倒,若不惧母亲手中的刀,大可试试。”夷安口中说着这些,却见一旁的小路上,一个女子缓缓而来,见这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萧城的妻子管氏,夷安便客气地点头,就见管氏容貌秀美贞静,此时脸上有安逸的笑容,便温声道,“府中可好?”

“得王妃相助,较之从前好了许多。”管氏对夷安是真心感激,见夷安满意点头,又想到不是她的提点,管仲也不会下手毒打萧城,叫他畏惧,不敢再糟蹋自己,心中感恩,此时便郑重与夷安道谢,之后,便恭敬地说道,“还有一事,想要王妃知道。”

夷安见她四处逡巡,显然是有话要说,便微微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