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妃曾入府数次,我听过些风头,仿佛是想劝说王府将兵权交给四皇子。”见夷安微微皱眉,管氏面容平静,完全没有卖了王府的罪恶感,此时便继续说道,“王爷并未应允,只是四姑娘心动了。”

论起来,她该唤萧清一声四妹妹,然而此时却只以四姑娘称之,显然是极为冷淡疏远,见夷安对自己感激一笑,脸上就露出了释然来,福了福,只往另一处去了。

“我都说过,与人为善,总是有好报的。”夷安看着管氏袅袅远去的背影,与萧翎笑道。

“四妹妹的心真够大的,也不怕牵连全家。”萧翎看着夷安的笑靥,只觉得满目的春色,心中欢喜,口中便跟着说道。

“惦记你父王手上这点子兵权的又不是一个两个,何必紧张。”夷安却不以为然,只是想到四皇子,却只觉得心中烦闷,见萧翎低低地应了,便轻声道,“只是四皇子,实在……”出人意料,四皇子的模样,仿佛有些太过温和内敛,不是夷安知道这究竟是个什么人,凭她的道行只怕都要被迷惑,当做是个好人。这样的伪君子,实在是夷安罕见。

被夷安记挂的伪君子,此时却只是守在病床上的韦欢的身边,眉目温润地将药一点一点地喂给她喝,见她低着头,仿佛很伤感难过,便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道,“无事了。”

“对不住。”韦欢轻声道。

“儿女都是缘分,咱们还年轻。”四皇子平和地劝道,“母妃那里,我已与她赔罪。日后,不会再往府中塞人,你别担心。”他笑了笑,将药碗放在一旁,轻声道,“你当年曾与我说,不愿叫别人入府,想要府中清净,我都记得。”他看着韦欢骤然抬起的头,笑了笑,柔声道,“就算如今想来,我也很欢喜,这说明,你把我放在心底,不愿叫别人在我的身边,对不对?”他的目中带着几分期待,竟叫韦欢不敢再看。

不是不愿叫他有别的女人,只是担心,他有了庶子庶女,会威胁到她儿女的位置,也恐自己失宠,日后,皇后之位不稳。

就是这样简单。

“对。”掩住了目中的复杂,见四皇子弯起眼睛看着自己,韦欢勉强地笑道。

“不要担心,我护着你。”见韦欢对自己微笑,四皇子便摸着她的脸温声道,“母后从小就与我说,妻子是最重要的人,要护着妻子,叫她快乐,才是一个男子应该有的承担。”他顿了顿,见韦欢的脸色僵硬,显然是听见了薛皇后的缘故,便叹气道,“母后待我恩重如山,在我的心中如同生母,虽如今……”他目中露出淡淡的迷茫,之后化为坚定,轻声道,“来日,真有那一日,你也不可慢待母后。”

“殿下!”这个问题韦欢早就与四皇子说过多次,还是忍不住说道,“皇后她!”

“她养大了我,就一辈子都是我的母亲。”四皇子却不想再说这个问题,摇头说道,“你从前与我说的,要我争夺皇位,我会做,只是母后,我却永远都不会伤害。”

“可她伤害你呀!”见四皇子冥顽不灵,韦欢只觉得不可思议,尖声叫道,“为了秦王,为了七皇子,殿下,她这一件件,将你逼迫到什么地步?!”

“二皇兄与七皇弟。”四皇子目光有些暗淡,仿佛有些难过,然而见韦欢看着自己的眼神带着难过,想了想,目光落在了药碗上,目光变得寒凉起来。

“那么,就杀了皇兄与皇弟,母后膝下只我一人,釜底抽薪就是!”

断了他母后的每一条退路,叫她只有他一个儿子,再也没有选择,叫她不得不立他为皇。

哪怕那个时候,他的母后会恼怒,会与他见怪,可是之后的岁月,只要他真心孝顺,总是会叫她转圜对不对?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母后其实是一个很心软的人。

“杀了秦王与七皇子?”韦欢嫁与四皇子多年,哪怕四皇子恼怒,却没有这样的狠意,只觉得心头一股凉气,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

她没有想到,四皇子说起这个话题,竟然会这样狠毒。

从前她的那点子折腾,阴谋阳谋,竟仿佛完全不够看的!

眼前的这个青年,她仿佛从来都没有看清楚过,只是在拿心中的那个想象在与他过日子,敷衍他。看着目光清澈地回头,对自己温文一笑的七皇子,韦欢不知为何,只觉得后背发凉。

这样狠辣的人,若是知道她心中不过是在利用他,会对对她做出什么来?

还是,他其实早就心知肚明,一切记在心中,隐而不发?

想到这,韦欢竟觉得四皇子覆盖在自己手背上的那只修长的手,冰凉入骨。

第220章

“想要与本王争位,是你的主意,还是韦氏女的主意?”

寂静的书房,项王歪在一旁,居高临下地与对面俊美的青年问道。

“是我的。”四皇子轻轻地说道,

一个茶杯迎面而来,重重地砸在了他的头上,里头的茶水从四皇子的脸上滴落,这青年不过是抹掉了这些水,却并未生出羞愤与恼怒来。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你是我最忠心的弟弟,从前的事儿,只是韦欢在兴风作浪,没有想到,她这样猖狂,都是你授意!”项王见四皇子这样诚实,鼻子都要气歪了,又见四皇子敛目不语,便冷冷地说道,“既然如此,你我之间还有什么好说!你如今,又来做什么!”

明儿上朝就弄死这小子,叫他知道知道,什么能做,什么连想想都不行!心中郁闷极了,项王便冷笑道,“你好大的手笔!”

“都是皇子,我也不过是想要挣一挣。”四皇子微笑坦然说道。

“如今呢?”

“还是没有想过放弃。”

“那你等着死吧。”项王目中阴鹜地说道。

“弟弟死了不要紧,只是这池水不混起来,皇兄只怕要英年早逝。”四皇子仰头,对着怔住了的项王一笑,见他一脸的疑惑,便挑了挑眉,淡淡地说道,“皇兄以为,自己比之太子与二皇兄,真的有一战之力?”

“什么?!”

“太子占着大义,二皇兄军功卓著,皇兄有什么呢?”四皇子笑了笑,见项王沉默地看着自己,显然有所触动,便淡淡地说道,“管氏到底违逆皇兄,还不如我韦氏待我一心。如今联姻烈王府。”说到了这个,四皇子却微微皱眉,显然并不喜欢这个话题,只是这样的表情极快地闪过,叫项王没有看清,顿了顿,这才继续说道,“如今,只好叫皇兄与我共进退,来日帝位有望,你我兄弟二人自己再相争,不至叫人黄雀在后。”

他说得坦然,野心勃勃,然而就是这样坦率,却叫项王举棋不定。

“皇兄再三只叫人挑唆与我相争,不觉得古怪?”四皇子见项王沉吟,外头有几个柔媚的女子进来添酒,十分美丽婀娜,却并不多看,只死死地看住了上方的项王。

“你是说,夷安那丫头坑我?”项王眯着眼睛若有所思地说道。

你这么蠢,不坑你坑谁呢?

四皇子笑而不语,然而却并未多说。

“成王败寇,本是皇兄太过信她。”四皇子初见夷安,就知道这不是个好相与的人,此时便与项王温声道,“若皇兄只拿她当做女人,那就是大错特错。”

“这是何意?”项王疑惑地说道。

“我许久未见过一个女子,有这样的心机,这京中多事,泰半因她而起。”四皇子坦然地说道,“就如阿欢,亦不是她的对手,这样的女子,不该常理度之。”他眯了眯眼,见项王连连点头,便淡淡地说道,“计谋百无禁忌,有用即可,皇兄信了她,也不过是自己傻,与人无尤,只是……”他顿了顿,便与项王问道,“我听说,她是母后最喜爱的本家女孩儿?”

“可不是,不是因这个,当初我也不会想要迎娶她。”四皇子坦率了,项王竟想说说心里话,便冷冷地说道,“叫萧翎捡了大便宜!”

“他善待她,把她倾心呵护,自然就得到了回报。”四皇子淡淡地回了这话,却并未叫项王听清,此时见他疑惑地看着自己,便笑了,与项王说道,“明日,我便会上朝,到时与皇兄连成一气,凭我二人,总能抵御太子与二皇兄。”

“这……”

“若没有我,皇兄只靠父皇,想必不能成事。”

“如此,先弄死太子与老二!”项王头上顶着两个祖宗,可比四皇子艰难多了,况这些日子朝中形势确实不大好,朝臣不是仰赖正统,就是偏向秦王,哪里还有他的位置呢?见四皇子对自己微微一笑,项王便想到了韦氏的势力,又有萧清即将嫁入韦氏,便微微点头说道,“只是,这一回,你总要给我些好处。”

“父皇身边的宸婕妤是韦氏暗藏的杀手锏,交予皇兄,为皇兄出力就是。”四皇子诚恳地说道。

他这样诚恳地交底,顿时叫项王脸上一松,心中感到了满意。

若四皇子对他藏着掖着,他定然是要翻脸,如今,却觉得四皇子果然坦诚,满意地颔首道,“早前夷安与我说起,我还不信,如今,竟真的如此。”

四皇子听见这话,只是眼中微动,含蓄地笑起来。

他自然是不会隐瞒。

韦妃都与他说了,宸婕妤的事儿,宋夷安门儿清,既然如此,不管项王如今是否知道,卖个人情,也算是断了这个清河王妃的一点算计。

至于项王日后,四皇子摸了摸手上遗留的一点茶叶,淡淡地笑了。

因两个皇子结盟,第二日早朝,果然朝中形势再次一变。

四皇子在陇西经营多年,自然是有自己的亲信,如今在朝中,也是为四皇子摇旗呐喊,又与项王共进退,竟顶住了太子与秦王。

秦王仿佛很不屑与四皇子说话,连个眼神都不肯多看的,就叫人心中疑惑。

萧翎冷眼旁观,见秦王仿佛心情极坏,看向四皇子的眼神充满了冰冷厌恶,心中疑惑,又恐他生出事端来,不得不捏着鼻子请到了清河王府,叫夷安开解。

夷安哪里会开解人呢?张嘴骂街才是真本色,此时看着秦王黑着脸坐在自己的面前,竟无言以对,揉着眼角叹气道,“您有什么不平事,来,我与说说。”

“叛徒!”秦王张口骂道。

没有抡拳头,还是叫夷安很满意的,此时见秦王恼怒,便试探地问道,“四皇子?”

“父皇是什么人,他清楚的很,竟然今日还为父皇说话,可见为了皇位,他是脸都不要了。”秦王目中露出深深的失望,见夷安笑了,便哼道,“笑什么?!”

“脸这玩意儿,有用的时候刷一层就是,四皇子要了也没有用呀。”夷安摊手,叹气说道,“就如同烈王殿下吧,从前多威风的人,眼下为了自己的体面,不是也搁下脸皮求母亲的原谅了么?”

夷安那一日才从烈王府出来,后脚烈王就往后头去了,美其名曰要与烈王妃化干戈为玉帛,却叫陈嬷嬷劈头骂了出来,真是十分可怜,这就也是不要脸的作为了,此时见秦王冷哼,夷安便温声道,“何必计较,弄死算了。”

“弄死他,脏了我的手。”秦王冷冷地说道,眉眼间带着薄怒。

与从小不在薛皇后面前长大的太子不同,四皇子是薛皇后一手养大,比起太子与薛皇后不和不过是叫秦王厌恶,四皇子这样的选择,形同背叛。

“那就放着我来。”项王竟然能被四皇子说动,就叫夷安知道四皇子不是韦欢那样的货色可比,此时便笑嘻嘻地说道。

“你原来也还是有点儿用处的。”对于外甥女儿总是出现在自己需要的时候,秦王果然十分满意,夸了她一句,心情变得松快了许多,却见她脸色狰狞,便皱眉道,“本王听说,喜欢生气的女人,老得快。”言下之意忧心忡忡,显然是意有所指。

秦王身后的长随大气都不敢出,只觉得一股杀气自清河王妃之处而来。

若是可以,他真的很想抱住秦王的大腿哭出血,只求王爷闭上自己的嘴。

清河王妃简直就是在深呼吸,双手都在哆嗦,强笑道,“我最是个心胸开阔不生气不记仇的人了。”

秦王用怀疑的目光凝视她的双手,顿了顿,这才不耐地说道,“与本王有什么关系!”

“王爷!”带着哭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秦王转头,就见长随含泪微笑与自己道,“该您进宫的时候了!”

秦王这才想起,自己该去纪媛面前刷自己的这样脸了,既然老四已经被外甥女儿接盘,后头如何他就很放心,便点头认真地说道,“是了,还是她重要。”见夷安气哼哼地转头不肯理睬自己,便皱眉道,“别担心,若是老四你收拾不了,有什么都交给我就是。”见夷安面容缓和,显然叫自己一句话说的高兴了起来,便摇头道,“到底没见过世面,竟吓成这样。”

看起来,还是得二舅舅帮外甥女儿开开眼睛,长长见识才好。

那长随哪里还敢看清河王妃的脸,顿时一溜烟儿地跟在秦王身后跑了。

清河王妃的一腔怒火没撒在二舅舅的身上,半路拐了个弯儿,都落在了便宜四舅舅的身上。

不提夷安如何在府中憋着坏主意坑死四皇子,只这几日前朝,有了项王与四皇子的帮衬,乾元帝的日子顺遂了许多,至少自己一开口,下头有人迎合,还显得自己是个皇帝不是?

因这个,乾元帝的心情就极好,也觉得精神极好,更是在宫中寻欢作乐,变本加厉,这一日,竟命贵妃与宸婕妤同时陪伴自己,风流快活不能自己。

宸婕妤柔媚,贵妃火热,只叫乾元帝胡天海地受用非常,做了几回新郎,乾元帝便越发地有兴味,痛饮了一碗宸婕妤奉上的汤药,便越发地快活,荒唐到了第二日的清早,心满意足,只觉得浑身都有些虚软的皇帝陛下,哆哆嗦嗦地叫人扶着预备上朝,却只突然觉得眼前一黑,陡然翻倒在地,无声无息。

一声凄厉的呼唤,传遍了整个后宫。

第221章

“你说什么?陛下中风?!”

大清早上,夷安正要送萧翎上朝,却见薛皇后身边的大内监匆匆而来,听了这样的话,顿时脸色一变。

萧翎正预备走,此时微微皱眉,脚下却不动了。

“娘娘请王妃入宫。”这内监看似张皇,然而其实十分镇定,叫夷安看了一眼,便微微点头,之后便跟在脚步匆匆的夷安身后飞快地说道,“太医看过,只说是……”不好说是类似马上疯,这内监含糊过去,继续说道,“天幸陛下性命无忧,只是如今口不能言,也不能动作,叫人担心。”

亏了没死,不然眼下死了,就是太子即位,哪里还会有好日子过呢?

只怕太子眼下也在扼腕惋惜,皇帝陛下没死成了。

“皇后娘娘如何?”与这内监一样,夷安也并不焦急,此时上了马车,这才在嘴角勾起了一个淡淡的笑意,轻声问道。

“要不要动用新军?”萧翎只恐大乱生变,坐在夷安的身边问道。

“皇后娘娘无碍,使陛下中风的那两个妃子已经收押。”这内监也不敢做主调动军队之事,对萧翎为难地点了点头,这才与眯起了眼睛的夷安继续说道,“太医查看过,从陛下身边的汤药中验出了催情之物,只怕是这两个妃子为了争宠,因此不肯顾忌陛下的身体,才有了今日的大祸!”他说到这里,顿了顿,便继续说道,“皇后娘娘也急招京中的诸皇子公主问安。”

“太子也在?”夷安皱眉问道。

“宫中都被看住了,太子,已使人去请。”这内监见夷安一双眼睛之中带着冰寒之意,竟生出凛冽的杀机,急忙低头不敢去看。

夷安却是在心中真的想要一劳永逸。

此时诸皇子皆在宫中,只要她舅舅宋国公世子关上宫门,倒是几刀下去,再也不必与这几个纠缠不清!

眯了眯眼,努力地压下了这种想法,夷安低头,将头上繁多的首饰取下,又见自己今日不过是月白的宫裙,并不艳丽,这才满意点头,与萧翎轻声道,“不必动用新军,只是恐有人此时趁火打劫,叫唐天与管仲留意京中变化,有人生事,随时支应九门。”见萧翎应了,握住了自己的手,夷安这才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默然不语。

此时叫她看来,只怕是薛皇后一手策划,只是乾元帝不死,该还是有其他的缘故。

一路忖思这其中的关隘,夷安就到了宫中,一入乾元帝的寝宫,就听见里里外外都是后宫嫔妃的哭泣之声,其中带着对前程的迷茫与张皇,想到这些妃子日后若是乾元帝驾崩,又没有儿女,就要被移到后宫的角落,夷安心中微微摇头,直入寝室,就见内中肃穆非常,薛皇后面容肃然地正坐在一旁,一侧德妃淑妃静静而立,另一侧,四公主等人都在,只除了项王频频不安地往安静的床上看去,诸皇子都没有什么担忧的表情。

其实真没什么好担忧的。

太子竟然不在。

夷安眯了眯眼,上前无声地与薛皇后施礼,便立在了四公主的身边。

众目睽睽之下,几个太医头上都开始冒汗,彼此交头接耳。

“如何了?”薛皇后的声音不辨喜怒,淡淡地问道。

“陛下,”最前方的正是太医院的主官,不同于几个太医偷眼畏惧的模样,竟绷着一张脸十分冷静地与薛皇后说道,“只怕再不能起身。”

“胡说!”项王大怒,厉声道,“治不好父皇,本王叫你们全家都去死!”乾元帝是他的依仗,若是没有乾元帝,项王还是知道自己的斤两的。

“此地哪里有你放肆的份儿!”淑妃早就看项王不顺眼,此时呵斥道,“皇后娘娘还未出言,你竟敢在寝宫高声?!谁家的规矩!”

“项王不过是关心则乱,比不得姐姐你镇定。”管妃此时立在项王的身边,冷笑地看着没有半分心疼,相反十分冷漠的淑妃。

“四皇子也很担心陛下,也不知太子为何不在。”韦妃心中也活泛了,此时便在一旁说道。

“本宫已使人往东宫去,这孩子不比你们日日瞅着这宫中,自然知道的少些。”这是德妃在指责诸妃窥视御前,见韦妃怯怯地看着自己,不敢做声,便将身边牵着自己手的七皇子送到了按住了腰间佩剑,立在了薛皇后面前的秦王的身边,看着回头睁大了眼睛的七皇子,露出了一个笑容,温声道,“若是此时,小七该如何?”

“如今后宫,父皇既病了,就该是母后说了算!三皇兄越矩,两位娘娘也没有规矩,都是母后素日宽和之故。”七皇子一瞬间的慌乱之后,却挺直了小腰板儿,声音朗朗地说道,“此时宫中本就动荡,念在初犯,母后仁慈,抬手放过就是。只是有一不可有二!再有一次,只拿住问罪!”他的声音郑重,面容冷静,还带着肥胖与稚气的小脸蛋儿上,却露出了另一种威严来,叫诸人顿时吃了一惊。

四皇子隐在项王的身后,看着七皇子回头紧张地看着薛皇后,后者脸上露出了慈爱,便笑了笑,下意识地拂过了腰间的佩剑。

“早前不知道,原来皇后娘娘身边,七皇子也是出息的人了。”管妃强笑了一声,见薛皇后目光漠然地看来,记得她早年的雷霆手段的,顿时不敢吭声了。

“我也说,”夷安含笑看了七皇子一眼,这才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地说道,“与其抱怨太医无用,不如寻此事的根源,至少,也要为陛下报仇呀?”见诸妃都一脸恍然的模样,她便含笑说道,“不好生处置罪魁祸首,陛下岂不是白白成了这样?另有……”她微微叹气,绝美的脸上露出了忧虑来,摇头说道,“与外头怎么说呢?实话实说,实在不好听,叫史官留了这一笔,又该如何见人呢?”

这话说得大家都露出了戚戚的表情。

没错儿呀,堂堂皇帝,马上疯。这是要笑掉天下百姓大牙的,不定多少的八卦叫人编出来,那皇家怎么见人?

“这个……”项王迟疑了片刻,试探地问道,“就说是突然病倒?”

“之前,不是一直都好好儿的?”夷安侧头去看薛皇后带着几分笑意的脸,飞快地笑了笑,这才温声道,“陛下从前的身体康健的很,没有问题的,对不对?”见众人迟疑了片刻点头,她拿手指绕住了自己耳边垂落的长发,轻轻咬着嘴唇继续说道,“我听说,叫陛下落到如今的妃嫔中,有那个外族的贵妃?当初二舅舅说什么来着?这就是个祸端!陛下却不肯听逆耳忠言,如今如何?贵妃行刺!伤及陛下龙体,竟使陛下卧床,实在叫人难过。”

一席话,倒是彻底撇清了乾元帝马上疯,只是顾不得儿子的劝阻非要色迷心窍着了道,这名声也不好听呀!

“这怎么行!”项王简直要疯!虽然脑子不大好使,却也觉得这名声更坏。

“左右史官早就将此事记录在册,拿这个说事儿最便宜。”夷安要做的,不过是将一直诊脉说乾元帝身体康健的太医院摘出来,之后自然是希望乾元帝遗臭万年的,此事听见那叫窗幔遮蔽的床上传来了呜呜的声音,知道乾元帝这是醒了,便叹气道,“况,贵妃行刺,真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既然如此,青海处,为了给陛下报仇,那小国该如何,大家都懂的。”

拿乾元帝说事儿,将那个屡屡犯边的小国彻底打服,保得边陲百姓平安,也算是给皇帝陛下积点儿阴德了。

此地中,也就自己能站在乾元帝立场说话,项王纠结地想了想,艰难地点了点头。

那绷着脸在一旁的太医院主官微微敛目,心中却一松。

可把他摘出来了。

“旁的也就罢了,只那两个贱人!”管妃自从知道宸婕妤竟然脚踩两条船骗得自己跟傻子似的,就一直心中怨恨,此时便冷冷地说道,“坑害陛下如此,绝对不能放过!”

对于这么个要求,薛皇后并无不可,只命人将两个哭哭啼啼,披头散发的女子带上来,就见这两个衣裳不整,诸皇子便都微微皱眉,不敢多看。

再如何,这都是乾元帝的妃子,见多了难免伤眼。

然而此时地上翻滚的宸婕妤却顾不得这么多了。

乾元帝一出事,又有太医院验出了她的药,她就知道自己这回要不好,只怕是要死一死。

心中害怕得无以复加,宸婕妤的心中只求活命,此时目光散乱地逡巡四周,之后,目光落在了一旁厌恶地看住了自己的几位上位嫔妃的身上,目中顿时一亮!

“陛下因你二人落得如今的地步,”薛皇后就跟没有看见宸婕妤的目光似的,淡淡地说道,“给你们一个痛快,白绫赐死吧!”既然无用,何必多做纠缠,薛皇后自然是懒得费神的。

“太便宜了她些!”管妃唾了一口道。

宸婕妤见她如此,心中一凉,又见诸妃目中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知道今日自己再难逃出生天,心中就生出了无边的恨意。

若是自己没有被人送到宫中,又如何会这样早早死去?!

心中恨极,如花的女子只猛地扑到了脸色陡然大变的韦妃的脚下,哭着尖声叫道,“娘娘救我!奴婢只是依娘娘的吩咐,如今出了事,娘娘可不能丢下奴婢不管呀!”

第222章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皆向着脸色大变的韦妃看去!

“你,你胡说什么?!”再如何,眼下也不能认这个罪过呀,韦妃本就有些慌乱,听见了这话口中尖叫了一声,却叫宸婕妤死死地抱住了腿,动弹不得!

“娘娘说给奴婢听过的话,难道都忘了么?!”宸婕妤明艳的脸上流出了晶莹的泪水,见除了韦妃,竟无人上前将自己拖下去,一旁的妃嫔都在看韦妃的笑话,心中就知道这些女人的打算,心中一松轻轻地哭泣道,“蛊惑陛下,为四皇子说好话,排挤其余皇子……”

她看似惊慌,却将从前韦妃吩咐她做的都吵吵了出来,顿时诸妃侧目。

这样有心机,不像是韦妃一贯的慈眉善目,就有几个不明内情的妃嫔口中倒吸了一口冷气,看向慌乱的韦妃的目光变得异样起来。

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原来素来念佛与人为善的韦妃,竟然心比天高。

四皇子却岿然不动,只看着宸婕妤哭诉,没有半分喝止之意,脸上带着平和的笑容。

夷安越过了眼前那些宫妃与皇子幸灾乐祸的眼睛,看到了四皇子的镇定,微微皱眉,心中叹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