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若是……”夷安见薛皇后有些疲惫的模样,便低声道,“咱们就圈着他,只要他不生事,留他一条性命。”

“叫我最后看一看他的气量。”薛皇后却并无不可,见七皇子探头往外看了看,之后目中一亮,回头叫道,“母后,大表哥带人来了!”

“你去帮帮你表哥。”见淑妃与德妃都是身形一松,薛皇后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听见七皇子听话地大声应了,往着外头厮杀声最激烈的地方冲去,只命人跟在他的身后护住他的安危,这才与淑妃德妃笑道,“瞧瞧你们,多年都不曾有这样的装束了。”

夷安在一旁看着两位中年妃嫔英姿勃勃的模样,却也有些仰慕,只觉得英气逼人,格外地美丽飞扬,仿佛那曾经困在宫中老实本分的妃嫔本不过是一个面具,此时眼前的,才是真正的这两个活着的女子。

“果然是乌合之众。”德妃有些失望地坐在了薛皇后的身边,将手上的长剑小心地放在了薛皇后面前的案桌上,这才叹气道,“哪怕能支撑些时候,叫臣妾去动动手也好。”

“太子只拿这么些人来,是不是有些好笑?”淑妃也觉得大皇子这是自己作死,口中还改不过来太子的称呼,然而目光鄙夷,见薛皇后看着面前的长剑沉默,便与大皇子妃宽慰道,“你放心,他虽忤逆,却只是自己的缘故,不会牵连到你。”见大皇子妃对自己感激一笑,也觉得她有些可怜,有心要给她说两句好话,然而想到薛皇后最喜爱大皇子妃,便忍住了,与薛皇后担忧地说道,“小七他不会受伤吧?”

“没有伤疤的男子,算什么英雄好汉。”德妃那是亲儿子秦王打仗时被捅个对儿穿都不当一回事儿的,此时不以为然地说道。

淑妃嘴角抽搐了一下,坚决没有回应这么个话题。

就在宫室之中紧张的气氛变得慢慢轻松之时,不知何时,外头的喊杀声慢慢地消失不见。

这一场莫名其妙的“逼宫”,来的突然,却也并没有坚持很久,不过是短短的几柱香的时候,就被彻底地扑腾没了。

不大一会儿,夷安就听见外头又有纷乱的脚步声传来,之后就见七皇子挺着小胸脯大步进来,脸上颇有些兴奋之色,他手中的战刀上沾着鲜血,显然是自己也动手了的。后头却见宋国公世子高大的身影出现,他绷着脸,手中提着一脸失魂落魄的大皇子,见了薛皇后等人微微颔首,这才将有气无力的大皇子丢在地上,自己跪倒在地请罪道,“叫娘娘身处险境,是微臣的罪过!”

“与你无关,你来的很快。”薛皇后自然不会责罚自己的侄儿,只是看着案桌前的大皇子,见他踉跄地爬起来,摇摇晃晃立在自己面前,便淡淡地说道,“很失望?”

“您胜了,我无话可说。”大皇子冷冷地说道。

“我一直都没有明白,为何我们母子,会走到这个地步。”薛皇后对大皇子目中的怨恨视而不见,也仿佛看不见这青年的目光在她面前案桌上那近在咫尺的长剑上逡巡,很有耐心地问道,“我虽为人冷淡,然而对你从未辜负,为何你宁愿相信旁人,也不肯相信我这个母亲。”

这些年,她养育的别人的儿子都对她一心,然而她的亲生儿子,却怨恨她到了这个地步。

“牝鸡司晨,祸乱朝纲!”大皇子冷笑道,“母后立我做太子,是真的将我当做未来的帝王,还是只希望我这个亲生儿子,做一个听话的傀儡?!”

记忆里,这个女人就一直冷冷的,他并没有得到多少的母亲的疼爱,小小年纪一个人在东宫读书习武,这个女人对他来说,也不过是名义上的母亲罢了。

“你也是宁愿疼爱老二老四,也不肯对我笑一笑。”眼下大皇子已经知道,自己算是死定了,却越发地怨恨地说道,“你叫老二立下那样多的军功,逼得我根基不稳,还跟我说母子情深?!”

见薛皇后微微闭眼,他的目光又在那长剑之上掠过,却浑身紧张得喘不过气来,不敢伸手去抓那长剑,回头指着冷眼看来的夷安与薛皇后厉声道,“还有薛氏一门!靠着你位极人臣祸乱京中,不剿灭,天下不定!”

“说得好像您从前没有带着薛珠儿横行似的,真是好无辜啊。”夷安讥讽道。

“珠儿单纯,却叫你杀死在我的眼前!”这是大皇子一生的耻辱,那种自己的女人死在眼前却不敢翻脸的耻辱,就算到了现在他都不敢或忘,骂道,“薛氏,必不得好死!”

“这就是你的气魄。”夷安不愿与这样落魄的人废话,冷淡地说道,“当日,若你悍不畏死也要与清河王讨个说法,我都会高看你一眼。这一步步的道路,并不是旁人要你走的,只是你的本心懦弱,如今怨天尤人,将这一切推在我们的身上,难道就能叫你心胸开阔?”见大皇子冷笑,显然并没有听进去,她便冷道,“自作孽不可活!从前我还同情些你,如今,竟只觉得恶心!”

“你看了这剑这样久,”薛皇后却突然脸色平静地说道,“只拿住这长剑稍稍往前,我就能死在你的面前,这样釜底抽薪,你之后许还有翻身之机,只是连这样一剑,你都瞻前顾后,不敢出手,实在叫我失望。”见大皇子脸色一僵,之后目光散乱,竟双手发抖地去抓那长剑,薛皇后只是叹气摇头,看着德妃一跃而起,一脚将大皇子踢到一旁,这才与一侧束手而立的宫人道,“取鹤顶红来。”

“若你有几分勇气,我还愿意留你一命,只是你这样懦弱,不似我的儿子。”薛皇后看着大皇子叫几个宫人扣住,仿佛是要央求,只挥了挥手叫人堵住他的嘴,这才继续说道,“鹤顶红快的很,不会叫你痛苦。这是我做母亲的,对你最后的慈悲。”她目光落在空旷之处,突然苦笑了一声,轻声道,“若有来生,不要来做我的儿子了。”

逼宫谋反,这个儿子是一定要死,她只能阻拦他的不堪的求饶,叫他死得有尊严一些。

这是她这个母亲最后的疼爱了。

“母后。”见薛皇后闭着眼睛不说话,显然并不是外表那样无动于衷,七皇子咬了咬牙,上前拉着她的衣袖央求道,“饶了大皇兄。”

“你替他求情,是你的心。”薛皇后摸了摸仰头忧虑地看着自己的七皇子,却还是摆了摆手,大皇子陡然挣扎了起来,却不敌几个有力的宫人,叫那一瓶鹤顶红迅速地灌进了口中,片刻之后便抽搐着没有了声息。

大皇子妃在一旁,哪怕是知道女儿初生还看不到东西,却还是伸出手捂住了她的眼睛,目中现出了哀凉之色。

“击退大皇子逼宫,你做的很好。”薛皇后与七皇子温声道。

这才是真正的功劳,也叫人明白,七皇子的强悍与勇武,并不下于自己已经成年的兄长。

“可是母后伤心了。”七皇子明白薛皇后对自己的好,却低下了头讷讷地说道,“小七宁愿用别的办法,也不想叫母后伤心了。”

“有小七关心母后,母后不伤心。”薛皇后脸上不由露出了一个笑容,目光落在大皇子的尸体上,心中微微叹息。

这是她唯一的儿子,死在眼前的痛苦,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只是她背负着那么多人的希望,哪怕是这个时候,却还是要挺直腰一直走下去。

永远都是那个强悍的皇后。

寂静的四皇子府中,温文的青年也并没有入睡,只看着面前的几张木牌,慢慢地将其中一个扣了过去。

“皇兄,您是第一个,对不住。”四皇子温煦的声音格外地轻柔,喃喃地说道,“可是谁叫,你伤了母后的心呢?”他笑了笑,目光在余下的几个木牌上掠过,反手扣住了其中的两张。

“下一个,就是你。”

第234章

大皇子逼宫未遂,震惊朝野。

谁都没有想到大皇子的胆子这样大,竟然带着东宫旧将就敢冲击宫廷。也没有想到薛皇后的心这样狠,亲儿子,不管如何总是要留一条性命不是?竟一壶鸩酒送了儿子去死。

这心肠也忒叫人吃惊了。

都说天家无情,真是至理名言。

只是更叫人侧目的,却是拿下了大皇子的竟然是七皇子。满朝文武看着一身银甲的七皇子那小小的身子立于朝中,目光都不由自主地往脸色铁青的项王与五皇子的身上看去。

太子被废正要另立储君之时,横空杀出一个竞争者,谁的心情都不会太好。

项王都要气死了,不仅是因大皇子没有干掉薛皇后的缘故,还是因这一次秦王不爱跟他玩耍了,只一把推了七皇子上前,摆明车马就是要提携七皇子上位。

皇帝都让给弟弟做,这不是蠢货是什么?

只是眼下项王的心不在七皇子的身上,此时他更在意的,却是大皇子死后。因朝中群臣对谋反很有一种议论,因此颇有几个臣子表达了一下株连的想法,欲治罪大皇子妃与其嫡女。

“虽皇兄有罪,然而皇嫂在后宫并不知晓,其情可悯。”项王嘴角抽搐地在有人想要株连的时候,昧着自己的本心给大皇子妃与她的闺女说了一句话,然而之后有些讨好的目光,却往眼下能够左右储君之位的薛皇后看去,见这位皇后面容不变,然而眉眼间却带了几分满意,便对自家“军师”与自己的谏言更多信心,几乎是急切地说道,“况皇兄到底是天家血脉,怎好绝后?”

这一句话,真是无视了太子的许多庶子。

不过到底是薛皇后的子孙,谁都没有想过斩尽杀绝,项王提议之后,五皇子也醒过神儿来,急忙附和。

薛皇后有些满意了。

大皇子妃何其无辜?哪怕大皇子不孝忤逆,她也没有想过要算在儿媳的身上,况想到昨夜脸色平静的大皇子妃抱着襁褓中的婴孩儿与自己的请求,薛皇后心中一叹,对着项王微微颔首,这才敛目继续说道,“你的话,很有道理,只是无规矩不成方圆。”她顿了顿,这才继续说道,“大皇子之事,不严惩不足以示天下!东宫大皇子膝下诸子,传本宫的懿旨,圈禁京郊,无旨不得出。”

听见下头群臣倒吸了一口凉气的声音,及对她这样不肯留私情给以后的新帝添麻烦的赞叹,薛皇后便继续说道,“大皇子妃……移居江南……余生不得返京。”

这是对大皇子妃的保护,不然日后哪怕是新君即位,然而她曾经有过太子妃的名头,只怕也会叫有心人利用。

薛皇后没有办法一鼓作气杀了自己全部的子孙,哪怕是宁愿这些孩子失去自由,至少也能留下一条命在。或许几代之后,无人记得他们的所谓的“正统”,还有能够自在行走天下的那一日。

薛皇后的心项王不懂,然而仿佛一直在沉默的四皇子懂了,他抬头看着上方的薛皇后,微微敛目。

杀了大皇子就足够,他对余下的这些小辈,并没有赶尽杀绝的想法。

因薛皇后定下了这些,刚刚出了月子的大皇子妃便一声不吭地上路,预备前往江南。

临行前,她抱着自己的女儿,看着面前抿着嘴不说话的夷安与四公主,只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来。

“求仁得仁,这是我与母后求来的。”虽是如此,然而看着对自己依恋的几个孩子,大皇子妃还是有些不舍,转头擦了脸上的泪水,这才温柔笑道,“此去江南,我便是海阔天空。咱们娘儿俩关起门过日子,没有了从前的步步小心,会更安逸快活。”

大皇子死在她眼前的那一刻,她就什么都释怀了,只想安静地将女儿抚养长大,依靠着江南的明媚春水,过自己想要的平静日子。

“这样就很好。”纪媛今日进宫就是为了送大皇子妃,便也与夷安轻声安慰道。

“日后,我去看您。”夷安心里有些伤感,然而见大皇子妃那再也没有阴霾的笑容,也不由挤出了一个笑容来,轻轻地说道,“日后,许咱们还能做邻居。”

烈王妃旧情人在江南等着呢,她自然日后有机会前往江南。

“我等着你。”大皇子妃含笑看了立在夷安身边十分紧张的萧翎,竟忍不住笑了。

逼宫一事一出,最紧张的就是清河郡王,深更半夜带着兵就冲进了后宫,见了安然无恙的自家王妃,什么都没有说,只上前紧紧地搂住了自己的媳妇儿。

这样一个拥抱,差点儿送清河王妃去见了祖宗。

满宫上下都围观了一把嚣张跋扈的清河王妃是如何被一个拥抱勒晕过去。

“好好儿过日子,这都是你的福气。”大皇子妃给夷安正了正头上的发簪,对着萧翎微微一笑,之后,沉默地拜倒在地,给薛皇后宫中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三个头,这才抱着孩子头也不回地上车。就见浩浩荡荡的护卫护着这车慢慢地消失,夷安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就见纪媛娇媚的脸上现出了不舍,急忙对一旁的秦王使了一个眼神。

这时候,最是应该贡献坚实肩膀的时候了。

秦王却没有看她,目光只停留在纪媛的身上。

伤感了些时候,纪媛这才收敛了心中的难过,见秦王并没有上前占自己的便宜,却仿佛是护住自己的模样默默地看着自己,竟觉得有些放松,对着众人微微颔首,自己往宫外去了。

“舅舅,你这样儿不行呀。”该出手就出手么,连这个都不懂,活该打光棍!

“众目睽睽,未免唐突她,况她不喜我亲近。”秦王镇定地说完,见夷安也已经不再难过,与萧翎手拉着手好生腻歪,不由鄙夷地说道,“你以为都跟你一样没皮没脸?”这么腻歪,叫光棍们情何以堪!

“喂!再说一句,小心我翻脸啊!”夷安气死了,凭什么就自己要对上这么一张破嘴呢?见萧翎不善地哼了一声,她顿了顿,这才与秦王低声说道,“还有件事儿。”

“什么?”秦王望着纪媛的背影不见了,这才恋恋不舍地往外甥女儿的方向看过来,见夷安露出了一个坏笑,竟福至心灵,此时顿时与她思想同步了,眯着眼睛问道,“你问的,是姓罗的那个?”

罗大人倒了血霉,凭他从前的那点儿罪过,充其量一个罢官罢了,谁知道好死不死大皇子谋反之前往天牢看望了一下“无辜”的罗大人,这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谁知道谋反之事,罗大人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大皇子的儿子大家伙儿不敢株连,可是大皇子的同党,就没有什么好运气了。

薛皇后死了亲儿子,一腔怒火自然是要发泄,于是罗大人首当其冲了。

“我记得是抄家?”秦王挑了挑眉问道。

罗大人自然是斩立决,只是罗家却也被株连,虽没有诛九族,然而再想有从前的荣华,却是想都不要想的。

罗府就此败落。

“这一家子竟求到外祖母的面前,口口声声说什么见死不救,我听了很生气。”罗家一要被抄家,就求到了宋国公夫人面前,罗家老太太仗着从前的那点儿情分哭哭啼啼,还说了些什么见死不救的不堪的话来,就见夷安心中不快,只觉得罗家放肆,此时说了这些见秦王脸色也很难看,急忙说道,“我本不是个斩尽杀绝的人,只是这一家人在京中难免败坏薛家的清誉,总要有个章程。”

怎么不敢往新城郡主面前哭去?还不时因她外祖母更好说话!

“好日子不过,流放岭南吧。”秦王看着非要叫旁人做坏人的外甥女儿,冷哼了一声,认命地背了这个黑锅。

这可不是清河王妃要流放的,夷安这才满意点头,觉得舅舅上道儿,顿了顿,便与秦王伸头伸脑地说道,“如今,舅舅还有什么想法?”

“什么想法?”秦王疑惑地问道。

他是个武将,自然不能明白外甥女儿那千沟万壑的想法,只是却觉得这死丫头只怕又要不干好事儿。

“储君空虚,这如今呀,诸皇子都有自己的想头。”夷安脸上露出了一个和气的笑容,板着手指与秦王说道,“舅舅您就那样儿了,项王四皇子五皇子年长,人才来的,哪怕七舅舅如今入朝,到底最幼,难免叫人诟病。”

这是硬伤,叫夷安有些遗憾地说,薛皇后不是被逼急了,不会仓促下手,怎么也得耗到七皇子成年,此时见秦王微微颔首,清河王妃这才温声道,“若是从前,陪他们玩玩儿,我只会拿五皇子入手。”

“何意?”“就那样儿”的二舅舅掀起了眼皮问道。

“五皇子情圣呀,念念不忘什么的,多叫人感动呢?只要他那新得的心肝儿一露面,就算是完了。名声坏了,还有什么希望呢?不爱江山爱美人。”夷安一摊手,这才笑嘻嘻地说道,“还牵连了四皇子妃,这个是正室,四皇子若不好处置,自己也要跟着头上变色儿。您见过戴绿帽子的帝王么?”

见秦王用另眼相看的眼神儿看着自己,清河王妃这才遗憾地一松手,叹道,“只是如今,我觉得这些太过污秽,不大合适善良纯真的我。”

“你寻着合适的法子了?”秦王恶心坏了,却还是露出了兴味的目光。

“兜一个大圈子,还是大皇子提醒了我。”夷安仰头一笑,春水般潋滟的目光里,却露出了冰冷的寒冰,温声道,“不如釜底抽薪,送大家一起与大皇子团聚,兄弟们也不寂寞呀?”

第235章

秦王一惊,之后咳了一声,飞快地看了看四周。

四公主正用无辜茫然的目光看他。

夷安与秦王说话的时候,公主殿下只想着自己嫁人的事儿了,整个魂游天外,什么都没听见。

“过来,咱们详谈。”这种霸气的话题秦王最喜欢了,不是薛皇后压着他,秦王老早就送兄弟们去死,如今有了志同道合的小伙伴儿,况也是个不怕事儿的主儿,秦王的兴趣就上来了,对夷安招了招手,又叫四公主回去少参合这点子破事儿,这才与夷安一同钻到御花园已经败落的树丛里,一同蹲下小声儿嘀咕起来,只留了忠心耿耿的清河郡王立在外头望风。

夷安也很满意。

这有了一起办大事儿的人,人生路上不寂寞呀。

对于如今的夷安来说,入京之后虽一帆风顺,然而一群脑残实在叫她心中疲惫,从前还愿意逗弄逗弄,如今是真没心了。与脑残混迹时间久了,智商都叫人担忧。

清河王妃只想过消停日子,这日子怎么过,自然是一劳永逸才好不是?

薛皇后不愿他们背上恶名,然而恶名又算什么呢?自己把日子过好才叫真正的好处。

如今京中兵权泰半都在薛皇后的手中,还玩儿些阴谋算计,简直就是浪费。

简单粗暴才是郡王妃的真爱。

“什么都不必说,只寻个时候,一把火烧了几家皇子府,也就完了。”清河王妃粗暴起来,一点儿技术含量都没有,见秦王蹲在自己面前露出了兴致勃勃的表情,便抿着嘴角温声道,“再多的计谋,也比不上手中有刀。项王张狂的也足够了,不就是看准了咱们心慈手软?”

听秦王怀疑地哼了一声,显然不觉得郡王妃心慈手软,清河王妃默默地记下,只等搞定了项王腾出手再来搞定这个二舅舅,便继续说道,“一刀下去,大家都干脆。”

“用谁的人?”秦王问道。

他虽带入京中的人手不多,然而却都是以一敌百的精髓。更不要提夷安手握烈王妃兵权,萧翎也收服了新军。

“母后处,要不要提前知会?”秦王继续问道。

“用烈王殿下的人。”夷安一笑,脸上露出两个小酒窝,特别天真。

“烈王?”秦王嘴角抽搐了一下,越发觉得眼前这丫头笑得不怀好意。

“虽本王妃想要遗臭万年,只是想了想,不好叫我专美于前不是?”夷安幽幽地叹息道,“我是个孝顺的人,有了好机会,得留给父王,不然,岂不是白白辜负了?”

“你就说你要做什么。”秦王最烦拐弯抹角,谁不知道夷安与烈王交恶呢?此时见她一脸的温柔实在撑不住反胃的感觉,只想赶紧完事儿找个地方去吐一吐,铁青着脸说道。

夷安也对舅舅对自己的鄙夷生气,诅咒了一下这舅舅娶不上媳妇儿,这才绷着脸说道,“萧清偷了烈王的虎符。”见秦王面上一惊,她这才淡淡地说道,“我知道这个,还是管氏嫂嫂传言。”

她虽然不在烈王府中居住,然而府中很有些醒目的人在,不提萧翎五兄萧书如今只想攀附弟弟给自己留条命,只自己曾与人为善过的二嫂管氏,就已经与自己透出不少的话来,这一次,就叫夷安心中活动了。

烈王手中虎符叫萧城与萧清一人分了一半儿,萧城的那块叫管氏见到就知道不好,又三言两语自得意没脑子的萧城的口中知晓萧清之事,顿时与夷安报信。

夷安那时只在收拾大皇子死在宫中的后事,如今才想起来,顿时想给萧清帮个忙。

不然,带着虎符支持四皇子来砍她,清河王妃岂不是要哭死?

别以为四皇子笑眯眯就是个菩萨,她不动手,只怕四皇子也是要动手的。

“偷虎符?!”秦王声音一冷道,“她不要命了?!”

“人为财死,算什么呢?”夷安却不以为然,又见秦王脸色不好,显然忌惮萧清,便笑道,“虽有虎符,然而军中本就动荡,谁能服她呢?既然自己找死,我成全她。”

“怎么做?”秦王皱眉问道,“烈王军中人心各异,你小心些,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办事儿,您放心。”夷安笑笑,又见秦王露出了满意的表情,这才顿了顿,仿佛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只是叫我说,您也得小心些。”

秦王沉默了片刻,自然是听出了夷安话中含义,许久之后,脸上露出了冰寒之色,咬着牙说道,“你说老四?!”

“四皇子是个了不得的人,心狠手辣。”夷安敛目温声道,“好一出借刀杀人!大皇子圈禁,怎么被放出来非要来个逼宫,最后死在姑祖母面前?”见秦王面上惊疑不定,她便笑笑,温声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虽做的隐蔽,真以为我看不出破绽?如今大皇子死了,这皇位他又近了一步。”

“你的意思,他要来算计我?”

“连你带七舅舅,一网打尽才好。”清河王妃是娇生惯养的人,蹲得眼前发黑,见秦王若有所思地低头画圈圈,就觉得这话题说得足够了,这才慢慢地,叫殷勤的萧翎扶着起身,龇牙咧嘴地说道,“出门在外,穿着您那身锁子甲吧,护卫也多些,可别着了道儿。”

以己度人,清河王妃自己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只怕四皇子也不遑多让,看着俊美的青年抿着嘴叫给自己揉小腿肚子,夷安不由眉开眼笑地俯身啃了一口。

清河郡王动作迅速地回头啃在了媳妇儿的脸上。

抬头正要郑重点头的秦王面无表情地看着无耻夫妇,许久之后,起身大步头也不回地离去。

简直就是在与他炫耀!

眼见碍眼的秦王滚了,夷安这才扶着萧翎笑眯眯地说道,“待动了手,咱们就回家去。”

“我想你。”清河郡王委屈死了,这都几个月了?薛皇后真是扣住不放的节奏,叫他睡得都不香甜了。

没有媳妇儿的郡王府,处处都带着凄凉与萧瑟。

“大局落定,咱们再也不分开。”见萧翎点了点头,因她的保证有了笑模样,夷安这才缓缓地走在御花园里,看着满地落叶,秋风冰冷的园子叹息道,“只望这一切快些过去。”

“五哥又与我传话。”萧翎抿了抿嘴角,护住夷安不叫她叫风吹到,见她回头看着自己,目光充满了信赖,心里一暖,继续说道,“萧清日子过的不好,这些时候常来与父王哭诉,我听着这意思,韦七仿佛对她极冷淡。”他微微迟疑,见夷安并不意外的模样,便继续说道,“韦氏仿佛与四皇子越发疏远,只韦大人还有走动,余者皆闭门,仿佛是……”

竟有退步抽身之意。

“韦氏有聪明人,四皇子只要不是想要坑死母家,就不会在意。”夷安沉吟片刻,这才挑眉笑道,“四皇子妃好气魄,当初卖了韦七给萧清,如今又如何?”

“如今她连自己都卖,又能如何?”萧翎鄙夷地说道。

四皇子妃韦欢贤德大度,因自己在宫中不能服侍,因此把身边儿得力的宫女儿给四皇子开了脸摆在屋里,多叫人称颂呢?只是萧翎却并不嫉妒四皇子的福气。

见清河郡王说,只哪怕自己不能睡,也不叫别的女人睡,才叫对夫君真心呢。

哪个女子能忍受心上人宠爱别的女人?!

想到这里,清河郡王越发觉得自己福气深厚,更得意了。

夷安也对韦欢的行为叹息,当初守着皇子府为人诟病的也是她,如今就换了模样,此时便皱眉道,“四皇子心思深沉,她这样作态,只怕叫人看破她……”

正说到这里,就觉得颈间毛茸茸叫人拱着,低头摸了摸枕着自己肩头的萧翎,夷安不由笑了。

“别再说四皇子,”对于媳妇儿嘴里总是这几个人,满心都是他们,清河郡王含糊地搂住了夷安,小声说道,“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