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倒是真的。”夷安想了想,便笑道,“论容貌倒不过是寻常,只是一身气派叫人心折,况性情颇泼辣。”薛家老七喜欢的自然不是普通人,那是一个能一手把宫里欺负人的内监掀下水的厉害角色,夷安远远地看着那姑娘利索的伸手,估计跟她七表哥青梅竹马的时候没少这么抽人,也觉得有趣,与微微点头的太子妃笑道,“叫我说,这姑娘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到底是赐婚体面,许是宁国公求了姑祖母要赐婚的。”

四公主见夷安欢喜,欲言又止,又恐叫太子妃听了多心,急忙压低了脸什么都不说。

她这样的动作瞒得过太子妃,却瞒不过夷安的眼睛,只与太子妃说笑了一会儿,待她睡去,夷安这才领了四公主出来,两个人走在御花园中,见此时天气寒凉,宫中繁华凋零,已经有了衰败之意,因乾元帝的大病也变得不似从前热闹,萧条了许多,夷安就在心中唏嘘了几声,走到了开阔无人之处这才回头看着有些疑虑的四公主问道,“你在太子妃面前仿佛有什么话要说,是什么?”

“可不好告知太子妃。”四公主小声儿说道。

“怎么了?”

“我恐太子真对那姑娘上心了。”四公主见无人偷听,急忙与面色不动的夷安说道,“前儿你安心了,不再管选秀之事因此不知道。只是我曾暗地里查看,曾见太子命人往宁国公府二姑娘住的那宫里送了东西,很不少,料子首饰什么的,很贵重,显然是很看重她。”

能被四公主说一声贵重就该很值钱了,就叫夷安微微挑眉,问道,“那姑娘收了?”

“连人带东西都丢出来。”四公主吐出了一口气,十分欣慰地说道,“仿佛那姑娘还骂了人,闹得好厉害,只你们不知道罢了。”因这个,四公主方才容下了这位姑娘,不然若这姑娘收了太子的“好意”,说不得回头为了太子妃,她就得叫这姑娘在宫中“病逝”,只是太子的行为却叫四公主不耻,见夷安拧紧了眉头,脸色微微变了,她竟觉得心里突突直跳,拉着夷安低声问道,“你想到了什么?”

“没什么,这些不要与太子妃说。”夷安心中却生出惊涛骇浪一般,却只是对四公主笑了笑,见她听话点头,这才送了她回去,自己往薛皇后处去了。

薛皇后处,萧翎正眼巴巴地等着。

清冷的青年端坐在红木大椅上,看似稳重,然而一双眼睛频频往外头去看,叫薛皇后觉得十分有趣,又有点儿小小的愧疚。

一连几个月没有放夷安回府与萧翎团聚,也不知萧翎是怎么样熬过来的。

只是她也知道,夷安也是因萧翎旷得久了,竟也不敢回府,恐死在床上。

“她去见太子妃,你且等等。”每天都来的这位清河郡王,已经叫薛皇后没有什么惊喜与另眼相看了,见萧翎耳朵尖儿动了动,眼睛却落在外头,到底满意,顿了顿,就与萧翎笑道,“不必急,待过段时候,就叫你们夫妻团聚。”

虽宫中有淑妃德妃,然而若论阴私,却是夷安更占上风,因此薛皇后是不敢在此时松懈的,只好扣了夷安在宫中辅佐,请清河郡王“大局为重”。

为了媳妇儿,清河郡王捏着鼻子认了,如今在前朝积极地加入了诸皇子的战团,努力提前结束战争,好叫媳妇儿回家,别叫自己孤枕难眠。

正翘首以盼呢,萧翎就见夷安脸色很不好看地进来了,见了她不高兴,萧翎的心情也变得很不美丽,急忙上前扶住她低声问道,“谁叫你不高兴?我给你出气!”

“这宫里,谁有这样的本事呢?”薛皇后见夷安都不会笑了,面色阴郁,心中一动,温声问道。

“还能有谁,太子呗。”夷安冷笑了一声,坐在了薛皇后的身边,这才握着手脸色发冷地说道,“我就说,怎么就想到了选秀,原来是想选个好人儿呢。”

“你说宁国公府的那个?”四公主都知道的事儿,薛皇后自然更知道了,见夷安冷笑,便摇头淡淡地说道,“那姑娘与你七表哥好的很,况,”她顿了顿,这才继续说道,“宁国公与纪家多有嫌隙,定不会叫自己的闺女屈居与纪家女之下,若太子的算盘是这个,就错了主意。”

没看叫人家骂出来了么,薛皇后可是知道,人家姑娘就没有看上太子,也没想过入东宫做侧妃,就想嫁青梅竹马来着。

“选秀还未结束,叫我说,太子还有一搏之力。”夷安脸色凝重地说道。

薛皇后对后宅之事本就不大上心,闻言不由问道,“怎么说?”

“不是我小人之心。只是若太子妃赶在此时没了,东宫失主,正室之位虚席以待,别管那姑娘心里愿不愿意,只按身份,这秀女之中,能匹配太子的,是不是只宁国公府一个?”

夷安说出这话的时候,声音都带着冰碴子,显然生出愤怒之心,见薛皇后皱眉,慢慢地阖上手中的奏折沉吟,便继续说道,“到时太子就与宁国公府有了姻亲,就算是为了闺女,宁国公总要有个态度出来!”

“太子妃……”薛皇后脸色也不好看了,喃喃地说道,“一日夫妻百日恩,他竟狠心至此?”

“不然好端端提什么选秀,他打得一手的好算盘!”夷安冷笑道,“不知谁给他的妙计,简直是畜生!”

“与人传话儿出去,日后太子妃身边的东西,旁人动了她再动,旁人吃了她再吃。”薛皇后是个果断的性情,见夷安恼怒,却也知道这不过是揣测,想要拿这个与太子发难并没有证据,只是在心中却对太子越发地失望,只一道道的懿旨出去,命人护住太子妃,这才叹息道,“原是我误了这孩子的终身。”

她看太子妃好,因此纳入皇家,却没有想到太子竟然会到了这个程度,只叫她心中有愧。

“不然,将宁国公二姑娘马上赐婚,也就是了。”萧翎在一旁被太子恶心坏了,皱眉说道。

“没用,只怕太子,是真不想再要太子妃了。”没有宁国公二姑娘,还有更多的勋贵,太子如今缺的只是一个空出来的太子妃的宝座。

做了太子妃,就是日后的皇后,会有勋贵愿意扶太子一程的。

太子妃只生产之时一尸两命,多好的死法呢?

“既如此,本宫,也不想要这个太子了。”薛皇后一瞬间的叹息之后,化为冷静,此时就与微微颔首的萧翎吩咐道,“与秦王传话,就说我的话,不必再给他颜面。”她见夷安抬头看着自己,目中化作冰冷,低声说道,“这个儿子,本宫真的希望……从来都没有过。”

第231章

存了这段心事,夷安对太子妃越发用心。

不过数日,就是太子妃生产之日,这一日薛皇后下了朝就守在了宫室之外,纪媛也入宫,宫中严阵以待。

太子并没有出现,也不知是不是做贼心虚。

夷安只立在淑妃面前,看着淑妃德妃调度有序地命产婆进出,听着里头太子妃痛苦的叫声,只觉得双腿发软。

原来生孩子,这么恐怖来着。

汗都出来了,想到日后自己也要遭此一劫,清河王妃哭的心都有了,况太子妃这一胎十分不顺,也叫她心慌。

纪媛明显消瘦了许多,立在夷安的身边与她双手交握,目光落在此处,见没有太子的身影,再想到最近这畜生仿佛纳了多个侧妃庶妃入东宫,只恨不能一把火烧了东宫,到底在一旁与侧目看过来的夷安怨恨地说道,“太子无情不慈,合该不得好死!”

她虽然不知太子想要太子妃去死的内情,然而这么些年看着太子妃这样艰难地过日子,打心眼儿里替自己的姐姐委屈,只喃喃地说道,“只望姐姐这一次,再无波折。”

太子一直都没有什么异动,夷安却越发谨慎,目光死死地看着忙进忙出的宫人,来不及说话。

见她这样紧张,淑妃是在宫中见惯了生育之事的,便含笑宽慰道,“这几个产婆都是我在宫中的老人,不会叫人买通,你不要担心。”

此时是最好动手脚的,淑妃自然也担心,因此寻了最稳妥的人。

夷安强笑点头,然而却还是有些担心,忍不住往太子妃的宫室而去,走到了半路,却脸色陡然一变,反手扣住了匆匆从身边走过的一个产婆,突然问道,“你身上什么味道?!”

“怎么了?”见夷安脸色不对,那产婆却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淑妃急忙上前问道。

“她的身上味道古怪。”夷安性喜调香,鼻子向来敏锐,嗅到了一丝异样的淡淡的味道,见淑妃脸色凝重地也在这产婆身上嗅了嗅,之后又继续嗅了嗅,也跟着脸色变了,急忙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不对?”

她闻得到一股子香气,却与她一向喜欢的调香不同,生生透出几分血腥味儿,混在宫中本就有些血气的产房,不过是隐约罢了。

“你带了什么?”淑妃来不及与这产婆多问,见这产婆也不知缘故的模样,陡然往宫室之中看去。

“叫她们都出来?!”夷安心中一紧,只厉声与身边的女兵道。

那几个女兵见淑妃与夷安皆是脸色发白,急忙进去,就听见其中传来了不满的声音,之后几个宫人与产婆被拉了出来,其中一个领头的产婆急忙与淑妃道,“娘娘这是做什么?太子妃不大好,此时不叫奴婢们侍候,太子妃……”才说到这里,就见夷安一个一个地闻过去,都是经历过宫廷的老人,其中几个敏锐的也面上变色,竟飞快地脱了外衫来自己开始在身上细细地嗅起来。

“这是!”那个领头的产婆陡然尖声道,“什么时候?!”

“这是前朝宫中嫔妃害人用的密香。孕妇嗅到这香气,八成得血崩。”淑妃双腿发软,见薛皇后面色冰冷地走过来,只觉得辜负了薛皇后的信重,便有些愧疚地说道,“叫娘娘白白信重了我。”

“与她们无关。”薛皇后指了指几个急忙跪在地上的产婆,指着德妃吩咐道,“命去浣衣局去详查,还有,谁碰过她们的衣裳,宁拿错,一个都不许放过。”

“难道是将这香揉进了衣裳里?”夷安看着这几个产婆奔到另一侧宫室去给自己清洗味道,便与薛皇后低声道,“还叫这几个服侍太子妃?”

“若此时命新人进来,谁知道是谁的心腹?”淑妃摆了摆手,与夷安轻叹道,“竟是我的错了。”

“与你无关,是有人的心肠太狠毒。”薛皇后面容冰冷,目光落在了太子妃的所在,慢慢地说道,“来日,我总要给太子妃一个交代。”哪怕做错的是太子,她也不会再姑息了。

“太子妃无恙就好。”见那几个产婆连滚带爬地出来,直往太子妃处去了,夷安转着手腕上的佛珠只在心中念佛,过不了多久,就见外头传来了喧哗之声,就见太子姗姗来迟,见了地上的产婆的衣裳,竟脸色有些异样,频频地与跟他一同前来的那罗家的少年对视,之后,便挤出了一个笑容与冷眼看来的薛皇后问道,“太子妃如何了?”他的手握在一起,显然是十分紧张。

“好的很,你白担心罢了。”薛皇后冷冷地说道。

“此处后宫重地皆是女子,一个外男进来,犯了宫规,合该处死。”夷安见那少年目光异样,还带着几分紧张,就知道太子妃之事只怕是罗家的主意,只恨得牙根痒痒,见太子不满地看着自己,便淡淡地说道,“哪怕有太子的宠爱,也不该这样猖狂!难道东宫之中,也是此人来去自如?既如此,东宫清誉何在?!”见太子叫自己说得面皮发紫,她只一摆手,吩咐道,“摁住他!”

宫中禁卫以薛皇后为尊,自然也听夷安的话,顿时上前几人,将那惊慌地与太子求救的少年摁在了地上。

“你要做什么?!”太子今日入宫就是为了见太子妃死没死的,竟也没有带足人手,眼见罗家少年被扣住,顿时脸色一变。

“我帮帮您的忙。”夷安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甜蜜的笑容,然而叫太子看的却心头发凉。

正在剑拔弩张之时,众人就听见宫室之中传来了一声婴儿的啼哭,片刻之后,就有产婆眉开眼笑地抱着一个襁褓出来,急急地走到了薛皇后的面前笑道,“是位小郡主。”

“太子妃如何?”薛皇后摸了摸孙女的小脸儿,急忙问道。

太子的耳朵也急忙竖了起来。

那产婆见太子仿佛对自己的嫡女并不在意,竟也没有想过上前看一看,心中只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却还是急忙说道,“太子妃安好。”

“什么!”

“赏。”薛皇后看太子一眼都觉得恶心,此时对太子充耳不闻,只与淑妃吩咐道,“今日众人皆有功,你去赏。”

“是。”淑妃面上也带着喜色,狠狠地瞪了太子一眼,见夷安对自己一笑,知道这是个能给太子妃出头的人,这才转身使唤人去照顾太子妃等等。

“既然她没事儿,母后就照顾她好了。”太子心中本定下了许多的计策,只为了太子妃去死,却没有想到这妻子的命这样硬,想到宁国公府的姑娘,他的心里就烧得慌,有心回头与自己的幕僚询问一个计策,却见罗鸿还被压在地上,顿时脸色微变,只与夷安皱眉道,“他是孤看重的人,你如此,是不是不将孤放在眼里?!”

“不把太子放在眼里的事儿还在后头呢。”夷安轻轻一笑,温柔地说道,“都说生了孩子得喜庆点儿,可怜见的,宫中竟没有预备些大红喜庆之物,只好叫本王妃自己动手。”她随手指了指地上挣扎的罗鸿,漫不经心地说道,“上一回本王妃要打死他,却叫人拦住,只是做了王妃就得说话算数。说打死谁,本王妃就得打死谁!”见几个女兵提着重棍上前,她便笑眯眯地说道,“把他给我打成泥!这漫天的血红,才是咱们小郡主最喜欢的不是?”

“你!”太子没有想到世上竟有这般歹毒之人,竟一时呆住了。

“既然喜欢给太子出主意,我得多谢他。”夷安温柔地说道,“也叫东宫的大家伙儿张长记性!”她脸上陡然变得冰冷了起来,轻轻地说道,“再敢使出这样的毒计,本王妃不能拿太子怎么办,可打死几个喽喽,谁又能将我如何?!打!”

一声厉喝,太子只觉得夷安叫人恐惧,就听见自己的身后传来了重棍抽打在人身上的声音,还有少年凄厉的尖叫,转头看去,就见不过是飞快的几棍,那少年竟已经皮开肉绽!

“你放过他这一吧。”太子叫人拉在一旁,竟不能救,只得央求道。

“他做错了事,就该是这么个下场。”夷安转头看了看太子妃的屋里,与太子温声道,“还有谁?您跟我说实话。”

这话说得叫不明真相的人有些疑惑,然而太子却听懂了,动了动嘴角,竟说不出话来。

“还有罗大人,对不对?”夷安和气极了,只与霍然抬头的太子问道。

许久之后,太子觉得死道友不死贫道,默默地点了点头。

“罗大人,也交给我,您没有意见对不对?”那少年本就是柔弱单薄,这样耽搁片刻,竟已经没有了声息,太子在心中心疼得死去活来,然而却更想保住自己,便低声说道,“他们动的手,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艰难地笑了笑,见夷安脸色冰冷,急忙说道,“今日我匆匆而来,也是担心太子妃!”说到这里,他竟振振有词起来,与缓缓走到自己面前的薛皇后小声儿张狂地说道,“况,我做什么了呢?母后,您就是想给儿子安罪名叫老二上位,也得问问前朝的大臣,对不对?”

他的脸上带着有恃无恐的表情,却猛地被一个耳光抽得一歪脸。

“本宫没有证据,可是想要废了你,也不需要什么证据。”薛皇后十分平静地收回自己的手,在太子骇然的目光里颔首说道。

第232章

不愧是一家人,清河王妃说话算数,皇后娘娘也一样说话算数。

说要废太子,就真是要废,一点儿没有含糊。

于是太子妃诞下嫡女这样该普天同庆的喜事儿的第二天,还未等朝中大家伙儿与太子道贺,就被薛皇后的一记重棍迎面打蒙了。

皇后说,可以开始商议废太子的事儿了。

特别地干脆利落,态度轻松自然,大家都惊呆了。

只是废太子这是天大的事儿,哪怕是薛皇后提出来了,也有许多维护正统的文官顶着薛皇后的压力不肯,然而诸皇子都觉得有了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落井下石背后捅刀,竟吵得天翻地覆,待薛皇后不耐起来,想要直接下旨废了太子,却有四皇子出班为太子说了一句好话,只说太子叫皇后失望,然而到底是几十年的储君,还请皇后三思。说完了这个,迎来了太子一点儿都不感激的目光,四皇子却只是淡然一笑,退回,云淡风轻。

比起项王上蹿下跳跟着吵吵废太子,四皇子雍容大度,顿时叫人心生好感。

薛皇后懒得管四皇子拿太子当踏脚石,早把废太子的旨意写好了,此时往地上一丢,言太子虽是嫡长,却庸碌无能,况名声败坏,不堪为太子,如今废弃,日后于皇子中另选贤能。

太子……以后只能称一声大皇子了,三日之内搬出东宫,往宫外另寻禁闭之处。

大皇子傻眼了。

他折腾了一次又一次,就是因自己是薛皇后唯一的亲子,有恃无恐,况也绝对不会想到薛皇后竟然会为了太子妃这么一个与她没有血缘瓜葛的女人废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眼见薛皇后决绝,大皇子这才明白过味儿来,趴在薛皇后的地上哭求了许多,什么仪态都不要了,只求薛皇后回心转意。

薛皇后对这个儿子已经无话可说,只问一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她以雷霆手段废去太子,之后朝中彻底地乱了。

没有了太子,总是要有新的储君,况乾元帝不知何时就得去死一死,只要做了太子,只要不跟大皇子似的自己作死,那妥妥的新君的节奏!

干掉了大皇子,项王五皇子等等,也都变得热血沸腾了,这其中项王心中最为火热,才下了朝,就回了王府,寻上了自己的“军师”询问为何薛皇后骤然发难。

对于这个问题,兄长据说在薛皇后身边的中年谋士淡然一笑,这才告诉项王,太子看上了薛家老七未来的媳妇儿,想要纳回去做个侧妃,叫本要成全自家小辈的薛皇后很不爽,因此雷霆大怒,又因太子妃生了个赔钱的闺女,太子一点儿利用价值都没有,因此薛皇后才叫如今的大皇子回家吃自己,想找个听话的,不会跟自家小辈抢媳妇儿的好皇子。

这一幕,就叫两个女人引发的血案。

听了薛皇后这样丧心病狂,项王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并不是个蠢货,自然也往宫中询问管妃,只是听到的版本儿差不多。

宁国公府二姑娘大骂太子这件事儿,知道的其实真的不少。

这就有点儿彪悍了,这太子觊觎一下都要被废的女人谁能招惹得起呢?宁国公府二姑娘成了可远观不能接近的红颜祸水,之后欢天喜地地被赐婚给了薛家老七,这一回,不但没有骂人,还十分规矩地感谢了一下皇后娘娘的成全,之后躲到一旁与清河王妃她七表哥眉目传情去了。

朝中宋国公与宁国公欢天喜地地成了姻亲。

对于这样的小两口,夷安看着都冒酸水儿,只是见太子妃哪怕是太子被废,却精神很好,显然是不将那人放在心上,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专心收拾废太子的余党。

太子妃如今也只好被称一声大皇子妃,虽然身份跌落谷底,然而薛皇后庇护的紧,竟无人敢来欺负,日子过得十分平静。

她的日子过得平静,有人过得恨不能哭出血。

都说了,干坏事儿可以,千万别戳清河王妃的肺管子,叫王妃不开心的,王妃会叫大家更不快心。

很不幸的是,罗家这一回插手太子妃的生死,真的叫清河王妃很生气,这一生气,就决定搞死一二罪魁祸首,说是杀鸡给猴看,也是可以的。

罗大人头一个被点名,从前旧事都被翻出来,被定了几条大罪,当天就下了大狱,至于罗家老太太等哭上宋国公府给寻不自在的,清河王妃是个讲道理的人,只送给了罗家老夫人一个本子,里头很有几桩罗家放利钱等等的罪过,这在勋贵人家不算事儿,不过说有事儿的时候,那也都是事儿,清河王妃客气地命人传话出宫,只问呆住了的,不明白宋国公府怎么就出了一个这样辣手无情的姑娘的罗老夫人。

是抄家,还是罗大人一个人去死?

罗老夫人年纪大了,哆哆嗦嗦选了后者,之后厥了过去。

此事乃是清河王妃一手经办,经此一役,清河王妃名声大噪,名扬京都,出了名儿的凶残歹毒,一时间越发清冷的萧翎成了大家怜悯的对象。

这位王爷千万不能犯错儿,不然就是一家去死的节奏呀!

萧翎却觉得很满意。

有了这样赫赫“威名”,日后,谁还敢觊觎他的媳妇儿呢?因心里敞亮,清河郡王很是轻快地往宫中跑了几回,在大家伙儿的眼里,就是郡王殿下也害怕了,如此殷勤,显然是要讨好王妃,想保住一条小命儿。

罗大人倒霉地做了立威的那只鸡,关在天牢等死,待知道大皇子已经被圈禁在宫外一处前朝的庙中,再想到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心爱的儿女一一惨死,竟是昼夜啼哭,很有死不瞑目的做派。这样痛哭了几日,竟出人意料地见到了大皇子伤感地前来探望自己,见了憔悴的大皇子,罗大人不由悲从中来,贴在牢门处悲声唤道,“殿下!”又问大皇子怎么今日竟能出来行走。

大皇子也觉得有些伤心,见了忠心的臣子,便叹了一声,却并没有回答罗大人的问题,只温声问道,“爱卿可还好?”

“马上要斩首的人,有什么好不好呢?”罗大人便落泪道,“臣不怕死,只恨那宫中有人兴风作浪,为害忠良!”这骂的,自然是狠毒无比的清河王妃了。

“我也没有想到,她竟是这样歹毒的人。”大皇子叫夷安坑惨了,这一桩桩简直数不完,此时目中也露出了怨恨之色,低声说道,“我到了如今才看明白,不是她与母后谗言,我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咬牙切齿地诅咒了一下夷安,他这才四处看了看,见罗大人眼睛一亮机灵地爬过来,便蹲下来低声说道,“你不要担心,只再委屈几日,过些时候,我还你清白!”

“殿下?”

“母后小看了我,我经营东宫这么多年,怎么会没有自己的根基!”大皇子忍不住狞笑了两声,看着罗大人崇拜地看着自己的模样,便冷冷地说道,“你只看着,我如何清君侧!”

“清君侧?!”罗大人恨不能叫出声儿来!

一个不好,这是要掉脑袋的呀!

“既然她无情,不把我当儿子,我也与她无话可说!”大皇子冷哼了一声,却掩住不说,只叫连连点头的罗大人好生静养,自己方才偷偷地走了。

因薛皇后雷霆手段废了太子,显示了一下自己的能量,因此最近宫中很热闹,竟是几个皇子都又发现了自己的孝心,恨不能日日问安,连夷安都觉得有点儿受不了了。

这其中最会拍马屁的莫过五皇子,一张嘴抹了蜜一样不提,还很能搁下脸,叫夷安觉得五皇子真是个有前途的人,只有四皇子依旧按部就班,该上朝上朝,隔几日入宫请个安,十分淡然,这样的风度叫人折服,却叫项王看在眼里,认定了这是伪君子做派。

只是不管这是不是伪君子,有风骨的大臣们却很吃这一套,四皇子的声望日隆,与秦王及最近虽然年幼,却颇有见解,还十分礼贤下士的七皇子经常相提并论。

夷安看在眼里,就微微叹气。

七皇子如今名声确实很好,也很有几分自己的能力,只是这年纪实在是硬伤,没有一样惊世之功,还是只能排在秦王与四皇子之后。

这一日与在薛皇后处一同用了晚膳,送了依依不舍的萧翎出宫,夷安便自己安置,才迷迷糊糊睡到了一半儿,就听见外头传来了极大的喧哗之声,她心中一动睁开眼睛往外一看,却见自己的宫外竟是火光冲天,另有兵戈交击与厮杀之声,顿时变了脸色,飞快地穿上外衫,带着女兵们只往前头去,却见薛皇后目光沉静地坐在高椅之上,向着大开的宫门之外看去,隐隐地就见火光升腾,人影交错。

淑妃与德妃此时竟是身披轻甲,手中提着佩剑守在了薛皇后的身前。

更有七皇子双手握着仿佛与自己一般高大的战刀,踏在了宫门之上死死地守住了身后的女人们,目光向外看去,面容坚毅,再也没有孩童的稚嫩。

“这是……”夷安几步上前,走到后头与抱住了女儿的大皇子妃问道。

“是……大皇子……”大皇子妃脸上露出不知是悲哀还是释然的表情,喃喃地说道,“逼宫!”

第233章

“逼宫?”夷安有点儿对大皇子的勇气刮目相看了,顿时诧异地问道,“他哪里来的人?”

“东宫叫他从前经营得不错,东宫禁卫之中,很有些叫他说动。”薛皇后纹丝不动,仿佛泰山崩塌都不会改变自己的脸色,只是看着前方有些紧张的淑妃与德妃,摇头说道,“不过是骤然发难,因此方才叫他们闯入了宫中,乌合之众不足为虑。”

东宫禁卫本就不多,况也不会个个儿都要陪着大皇子玩儿命,不过是几队强攻骤然生事,宫中禁卫没有反应过来,方才叫人打到了眼前,若是再耽搁些时候,胜负立判。

“即使如此,然君子不立围墙之下,我护着姑祖母往后头去吧。”夷安素来是个果断的人,听了这话,微微摇头,反手从一旁抽出了一柄长剑若无其事地提在手中,一手就过来搀扶薛皇后。

“都说天子守城门。”薛皇后却止住了她,淡淡地说道,“我虽无德,然而这么几个人就能将我吓退,也太小看了我。”见夷安还要再劝,她只是望着远远的外头,低声说道,“若他有本事打到我的面前,许我还会高看他一眼。”说完了这个,便敛目说道,“将他放出来的那个,我知道是谁,只是他却不知道,我筹谋到如今,等的,也不过就是这一刻。”她目中闪过淡淡的伤感,却看住了护住了宫门的七皇子。

夷安动了动嘴角。

她知道薛皇后究竟在说些什么。

拿大皇子的这谋逆之罪,成全七皇子的威名。

为了七皇子,到底她舍弃了自己的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