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宁满头黑线:“我何时说我想圆房?”

“你说你想出宫嫁人,可你早就嫁过了,要说你我跟寻常夫妻不同的地方,也就差个圆房,咱们把房圆了,你安安心心的待在宫里,就不用成天惦记着出宫嫁人的事情了,皆大欢喜。”萧廷正气凛然,一副掌握真理的架势。

顾宁觉得他要不是皇帝,自己现在就能扑上去灭了他。

萧廷见顾宁一动不动盯着他,以为她也赞同自己的理论,再次上前,欲捧顾宁的脸在手心,被顾宁三两下无情拍开,以眼神恶意警告逼退之。

晚上,两人依旧躺在一张床上,双枕并排,规规矩矩。

“你在想什么?”萧廷仰面躺在外侧,打算对一旁顾宁说着睡前夜话。

顾宁不知道这小子今天哪根筋搭错了,行为异常的很,自己又跟他说不清楚道理,只能转过身去不理会,谁知她刚转身,那小子就从背后黏了上来,还伸手搭在顾宁的肩膀上,被顾宁一个反扣就扣住了手腕。

“有完没完?”顾宁怒目。

萧廷手腕给压在枕头上,也不反抗,就那么‘娇弱弱’的看着顾宁,一副‘人家不懂你在生什么气’的无辜样貌。把顾宁给气的七窍都快生烟了。

拿了自己的枕头,往床尾一抛,用实际行动来表明自己的态度。

“你到底什么意思?跟朕圆房,难不成还辱没了你?”萧廷的声音从床头传来。

顾宁愤愤把被子盖在身上,没好气道:“根本不是一回事,睡觉。”

说完,顾宁就把眼睛再次闭上,谁知身上忽的一重,萧廷整个人趴到她被子上,差点把顾宁的腰给压断了,忍无可忍,想直接跳起来揍人,可谁知手刚出来就被擒着压在枕头顶端,身子被禁锢在被子里难以动弹,萧廷幸灾乐祸,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那神情便如一个得逞了的顽童,眉宇间尽是欢喜。

“可朕怎么觉得就是一回事。你如今真是变了,从前形势那么惨你都没动过离开的心思,如今苦尽甘来,你反倒急着要走,不就是要急着出去嫁人嘛,还狡辩什么?”

萧廷仗着优势,难得有机会将顾宁压得死死的,还不得趁这机会多说说她,看她拧眉对自己咬牙切齿的样子,萧廷心里那个得意。

顾宁挣扎了好一会儿都没挣扎开,小时候的萧廷,十个都不是她对手,可自从开始习武,那简直就是一日千里,到如今身高体重能耐全都见涨,公平公正的状态下顾宁绝对不怕他,可像这种赖皮式的偷袭,顾宁一时还真拿他没办法。

“我,我就是急着出去嫁人,我二十六了,想嫁人有错吗?”顾宁是个被逼急了什么都敢说的性子。

萧廷一副‘果然被我猜中’的神情:“可你已经嫁给我了呀。”

跟顾宁吵架拌嘴的时候,萧廷还是习惯用‘我’。

“萧廷,别蹬鼻子上脸,从我身上下去。是不是太久没揍你皮痒了?你以为我现在不敢动你是不是?”

顾宁奋力挣扎,可只怪被子太厚,萧廷太重,在不用技巧的情况下,就像是仙人被封印了法术,完全使不上力,只能逞口舌之利。

萧廷占据上风,顾宁的口头威胁完全不放在眼里:

“你这野蛮劲儿,到宫外哪个男人敢要你?何况你还是这身份,留下来做我的皇后有什么不好?”

“做个假皇后有什么好?”顾宁被压的都快喘不过气来,渐渐减弱了力气。

萧廷听到这话又来劲儿了,床帏之中又是一阵你来我往。

“那就做真的呀。来来来。”

“混小子,你手往哪儿摸,给我松手!”

“你再叫一声混小子试试。”

“…”

突然间,房间里的动静没有了,因为打闹而不住晃动的帐幔也平静了。

顾宁好不容易从被子里挣脱出来,可在打闹间,衣领被往后仰倒的萧廷直接拉开,顾宁只觉得胸口一凉,低头看见亵衣衣襟大敞,露出内里鹅黄芙蓉肚兜,曲线起伏,感觉到萧廷那边也没了动静,顾宁抬头看了一眼,只见萧廷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顾宁再怎么样也是个姑娘家,虽然没把萧廷当男人看待,可此情此景也是够尴尬的,更何况萧廷那目光太热乎,热乎的让老脸皮厚的顾宁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赶忙把敞开的衣襟拉拢好,拿了自己的枕头,掀开帐幔,慌慌张张下了床。

直到走到屏风,床帏中的萧廷才反应过来,掀开帷幔问她:“你去哪里?”

顾宁头也不回的回了句:“我,我今儿睡偏殿,一会让徐峰过来守你。”

说完之后,顾宁径直离开,独留萧廷坐在床沿痴痴的盯着她离去的方向,帐幔披在他身上他也无所察觉,直到感觉鼻下有点痒才伸手碰了碰,低头一看,指尖殷红一片…

第 9 章(大修)

第九章

第二天早上,顾宁等到萧廷离开长乐宫之后,才悄悄返回寝殿换衣服。昨□□服敞开的时候,她倒是反应不大,后来躺到偏殿的床上回想起来,才觉得羞怯难当,自己怎么说也是个云英未嫁的黄花闺女,给一个男人拉开衣服未免也太尴尬了,这是顾宁第一次意识到萧廷是个男人。

从他十一二岁看着长大,又是自己教他的功夫,顾宁算是他半个师父,一路争争吵吵,打打闹闹到如今,从来没有过男女大防,也不会刻意去想这方面的事情,刚做太子妃的那段时间,是刺杀的高峰期,三天一小刺,五天一大刺,各种刺杀方法层出不穷,顾宁在萧廷身边睡着睡着就离不开了,渐渐变成了习惯。

可经过昨天那么一闹,顾宁不禁开始疑惑她和萧廷之间的习惯是不是有点实际性的问题了。

一件被她遗忘的事情破土而出——萧廷长大了。

是个比她还高的男人了,她再继续和他睡下去,似乎,也许,可能,大概已经不合适了吧。

心里带着种种疑惑,顾宁跳上了舒月塔顶,靠着飞檐坐下,看着天高云阔打开了一壶酒,刚刚喝了一口,就觉得身边坐下一个人,叛徒薛恒扶着飞檐走到顾宁身旁,还没坐下就先抱怨起来:

“你这一有心事就登高的习惯太不好了,多危险啊。”

薛恒怕高,哪怕两层楼在他眼里都觉得是山峦叠嶂,更别说舒月塔足有四五层楼高了。

顾宁作势要去推他,被薛恒赶忙躲开,拉着飞檐坐下,坐下后看不见下面,感觉才稍微好点,指着顾宁手中的酒壶,意思分他一口壮壮胆。

顾宁原本是不想理会这个关键时刻出卖他的叛徒的,但看他因登高脸色煞白,像是真怕的样子,这才大发善心把酒壶递给他。

薛恒喝了一口,果真缓过神来,恢复了往常神采,八卦兮兮的凑过来问:

“昨儿夜里如何?”

顾宁白了他一眼:“什么如何?”

“啧啧啧。”薛恒连啧三下,用肩膀轻轻撞了撞顾宁:“你说是什么呀。皇上昨天走的时候脸色可不太好,晚上没少折腾吧。”

薛恒语气暧昧,但顾宁心里有事,愣是没听出来,没好气的夺过酒壶:“你也知道他走的时候脸色不好?若非你临阵出卖,我至于吗?”

薛恒眼里透出闪闪发亮的信号:“啊…你至于什么呀?”

顾宁总算瞧出薛恒语气中的不对,咽下一口酒,正色拧眉问:“你什么意思?想什么呢?”

“我能想什么,这种事情我不敢问皇上,只能来问你呀。话说你准备什么时候给生个太子出来?我可先说好了,太子出来了,我要做太子太傅,将来我再生个闺女,要是有幸被太子选中,我也好捞个国丈做做…”

顾宁见他越说越不靠谱,扬手就要打过去:“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踹你下去。我生什么太子,你以为我跟萧廷是什么关系?”

“帝后关系啊,夫妻关系啊。还能什么关系。”薛恒见顾宁神色有异,猛地反应过来,捂嘴震惊问:“你和皇上不会还…”

还什么,他就没有继续说下去了,转而道:

“是你有毛病,还是皇上有毛病?”孤男寡女,干柴烈火,这么多年,什么都没发生?

顾宁冷哼:“我看是你有毛病。脑子里装的都是些龌龊不堪的事儿。”

“诶,这种事怎么能叫龌龊不堪呢。可我就搞不懂了,皇上这么优秀,你就一点都不动心吗?”薛恒撑着脑袋,似乎很好奇的样子。

顾宁不耐一叹,觉得她和萧廷的误会解除迫在眉睫,要她再在萧廷身边待下去,将来就真要孤家寡人过一辈子了。

薛恒见顾宁不言语,眼眸一转,继续猜测:

“你莫不是还记着林战吧?”

薛恒突然提起林战,让顾宁不禁翻了个白眼:“你们一个个都觉得我和林战有什么,真搞不懂你们怎么想的。”

“林战当年那么喜欢你,我不信你不动心。”

薛恒,徐峰,林战和顾宁,当初他们四个算是萧廷身边最信任的人,林战喜欢顾宁从来不是秘密,他们两人性情同样飞扬洒脱,是外人眼中的绝配,要不是后来林战为保护萧廷不幸战死,谁也说不准最后两人会不会在一起。

“随你怎么说,反正林战也不在了。”顾宁对这事儿心中坦荡的很,无所谓被误会不误会。

薛恒见她这般平静的反应,无奈一叹:“唉,可你要不是为了林战,那为什么又对皇上这态度呢。”

提到萧廷,顾宁倒真急了:

“我对皇上什么态度,一直以来我都尽心尽力保护,态度还不够好吗?”

薛恒耸肩扬眉:

“皇上现在最需要的已经不是保护了,或者说,他现在已经不需要你保护了。”

顾宁一愣,仰头喝了一大口酒:

“我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所以我现在这身份才更尴尬。”一个主子不需要的护卫,留着没有任何意义嘛。

薛恒觉得自己和她算是鸡同鸭讲。

“我的意思是,你完全可以用另外一种方式,留在皇上身边啊。”

顾宁挑眉:“什么方式?”

薛恒暧昧不清的撞了撞顾宁的肩膀,含蓄一笑:“你懂的…”

顾宁收回目光,又喝了一口酒,想来想去,还是忍不下这口气,抬脚就往薛恒身上踢去,薛恒仿佛早有准备,两人在塔顶上过了两招,薛恒到底是武侯,拳脚功夫自然不错,笑着推了顾宁的手,由原路撤回,几经翻转,落在红墙甬道上,稍事整理品服,往塔上再看一眼,人模狗样,一本正经的往宫外走去。

**

内阁议会结束,历经三个月的淮南水匪终于平定,兵部这回兵贵神速,处理水匪之事十分得当,萧廷表示很满意。

从内阁回元阳殿的路上,徐峰随在萧廷身旁,不禁问:

“皇上,淮南水匪平定,为何您好像还是不太高兴?”先前议会中,萧廷虽说赞扬了兵部诸将,但脸色却始终未见开明。

萧廷走着走着,突然停下脚步,对徐峰问道:

“皇后昨晚好像生朕的气了,朕是不是该哄哄她?”

“呃?”徐峰没想到话题急转直下,饶是他见过大场面,一时也来不及反应。

萧廷见他如此,便摆摆手:

“算了,朕怎么会问你这连亲都没成的人。”言语中似乎还有点优越是怎么回事?

语毕,萧廷转身继续前行,可徐峰就不乐意了,皇上这话不仅仅是对他的轻视,已经上升到人格侮辱了,赶忙追上去试图挽尊:

“皇上,臣是没正式成亲,可那是因为家中老母压着的关系,臣有心仪之人。”

萧廷凝视他良久,似乎在考虑该不该和他这个半吊子商量,最终还是决定说了:“那你倒说说,怎么让一个女人不生你的气?”

徐峰故作高深的摸了摸下巴:“皇上,臣的女人跟臣感情好得很,并没有跟臣生过气。”

萧廷:…

**

喝完了酒,顾宁也从塔顶下来,一路回到长乐宫,乐染看见她便欢天喜地迎上来,顾宁这才发现长乐宫的宫人们居然全都围在花园里,兴高采烈的讨论着什么。

“看什么呢?”顾宁问乐染。

乐染喜笑颜开:“娘娘,皇上给您送了礼物来,可稀奇了,大伙儿都没见过。”

顾宁很意外:“礼物?”

“是啊娘娘,您快过去看看吧。可好玩儿了。”

乐染拉着顾宁往花园里走,宫人们瞧见顾宁,一个个便退到一边行礼,宫人们离开之后,顾宁便看见花园正中间放着一只巨大的金边鸟笼,笼子有一人高,里面做着树木景致,美轮美奂,而树木上有十几只红嘴绿毛鸟,每一只都大约只有手掌心,憨态可掬,毛绒绒的,特别可爱。

张顺见了顾宁,就赶忙小跑迎上来:“参见皇后娘娘,这些是皇上命奴才送来给皇后娘娘解闷儿的。”

顾宁将这鸟笼子从上到下看了好几遍,问张顺:“好端端的,送我这些做什么?”

“皇上对娘娘的一片心意嘛。”张顺胖墩墩的脸上满是诚恳。

顾宁在鸟笼子上轻抚两下,眉心不易察觉的蹙了起来:“这些是什么鸟?”

“是相思鸟,娘娘。奴婢认得,这鸟儿最是两情缱绻,皇上对娘娘可真有心。”乐染倒是认鸟的专家,什么都能认出一些。

“相思鸟…”

第 10 章(大修)

第十章

顾宁在口中把这鸟儿的名字放在口中仔细咂摸:“还真是别出心裁的礼物呢。”

她的小名叫相思,萧廷就送她相思鸟,还装在这巨大的,美轮美奂的笼子里,这不明摆着说她顾相思现在就是被关在这金雕玉砌的皇宫之中,飞不高,跳不远,逃不开吗?

上赶着打脸,未免太过分。

正想把这笼子踢翻,却有人近来禀报:“娘娘,太后请娘娘去一趟寿康宫。”

当今太后荣氏,并不是萧廷的生母,萧廷的生母是前朝端懿皇后,萧廷登基之后,追封端懿皇后为端懿太后,贵太妃荣氏被册顺曦太后,续享尊荣。

太后居于寿康宫中,不问宫中事,今日突然传召却不知何意。

但不管怎么样,太后传召,顾宁身为皇后都必须前往,当即让乐染和清屏替她换了宫装凤袍,顾宁虽然平日里悄悄东游西晃,但秉着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原则,在需要她正式露面的场合还是能把皇后的架子端起来的。

带着仪仗与宫婢,顾宁来到寿康宫,见到了太后荣氏,荣氏四十出头,颇具富态,顾宁进殿后按规矩见礼,太后赐坐一旁。

“皇后可知哀家传你来所为何事?”太后开口,与顾宁唠起了家常。

顾宁觉得太后话里有话,小心回道:“臣妾愚钝。”

“这后宫里着实冷清,皇上虽与你情分甚笃,这些年身边只有你一个,专情长情都是好事,可皇上到底是一国之君,怎可长时间后宫空虚,皇后觉得是不是?”

太后将今日找顾宁来的目的说出,这是在劝顾宁帮萧廷扩充后宫吗?

“是。太后说的有理。”顾宁不动声色,心里却开始有了想法。

“既然有道理,那皇后打算怎么做?”

顾宁没有反驳这倒让太后觉得有点意外,顾宁这个皇后在她眼中,就是个在太子式微之时伺候在侧的女人,虽说是镇国公府出身,却是通房庶女,不为镇国公和夫人所喜,可偏偏这样一个女子,居然这么多年来把皇帝的心栓的牢牢的,从未提过要扩充后宫,纳妃选秀,专房专宠足足三年,这种情况在帝王家可以说是极其罕见了。

荣氏以为顾宁至少也要表现出一些惊恐与绝望吧,然而顾宁没有,非但没有,还回答的相当爽快。

“依照太后所言,未免后宫空虚,自然是要为皇上选秀纳妃,后宫百花齐放百鸟争鸣,方显和乐富贵之天家气象。”

顾宁说完之后,荣氏疑惑的目光仍落在她身上,像是在探究顾宁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然而不管她怎么看,顾宁的表情都是一副甘之如饴,与有荣焉的样子,这哪还有发妻听说丈夫要纳妾时的不满与悲戚?

“皇后能这么想,哀家就放心了。既然这么说了,那这件事便交由你去做,若被哀家知晓你阳奉阴违,表里不一,暗地里阻挠纳妃之事的话,哀家可是不会轻饶的。”

生怕顾宁只是做表面文章,口是心非,太后特意提醒强调。

顾宁神色如常领命告退。回到长乐宫时,萧廷派人送来的那只硕大纯金鸟笼仍摆子园中,顾宁看着那个就生气,萧廷既然做初一,就别怪她做十五。

敢嘲讽她顾相思是被关在金丝笼里的鸟,就别怪她把他的鸟笼子里闹个底朝天。

张顺回到元阳殿中,萧廷便召他过去问话:

“皇后可喜欢朕送的礼物?”

那份礼物萧廷觉得很满意。

世人只知道她叫顾宁,甚少有人知晓她的闺名叫相思,送顾相思一笼子代表两情缱绻的相思鸟,告诉她自己对她的缱绻情义,她若参透,应该就不生气了吧。

萧廷这个问题,张顺其实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看当时皇后娘娘收到礼物的表情,好像并没有很欢喜,可他也不能直接跟皇上这么说,于是来了个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