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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廷在林间纵马,见林间跃过一头小鹿,抽箭抬弓,瞄准鹿身后,蓄势待发。

小鹿双眼湿润,带着天真和无知,莫名的,萧廷想到了顾宁,蓄势待发的箭就怎么都射不出去了,薛恒勒马而来,见萧廷不动,便抬弓欲射,被萧廷阻止:

“算了,看着还小,放了它吧。”

一出声,林间小鹿就察觉,慌忙跳开,纵身入林。

薛恒无奈收弓:

“皇上,多好的鹿皮,就这么放了也太可惜了。”

萧廷勾唇一笑,低头将箭放回箭桶之中,薛恒见萧廷这般神情温和,抬头看了看天,觉得这太阳都要打西边出来的感觉。

“皇上今天,心情好像很不错。是有什么好事吗?”薛恒问。

萧廷舔了舔唇,脑中都是昨晚帐中旖旎:“确有好事,今日不杀生了。”

“不杀生?”薛恒满头黑线看着萧廷,有些不是很懂皇帝陛下的脑回路:“那…咱们来干什么的?”

狩猎不杀生,是来关爱小动物的吗?

萧廷却很坚持:“跑跑马,踏踏青,意思意思就得了。”

皇帝陛下是绝对的权威,他既然这么发话了,那后面跟着的大臣们还有什么意见呢,全都收起箭矢,跟着皇帝陛下骑马掉头。

一匹快马跑来,马背上是个穿着太监服的人,徐峰自觉将手按在了剑柄上,定睛一看,马背上之人,正是顾宁宫里的张提西张公公。

萧廷看见张提西,眉心微蹙,直觉很不好。

只见张提西一路策马跑到萧廷跟前,一骨碌翻身下马,脚下没站稳,在地上滚了两圈,爬起来跪在地上对萧廷回禀:

“皇上,宫里出事了。娘娘,娘娘失踪了,她…”

萧廷从马上跳下,一把揪起张提西:“你说什么?娘娘失踪了?她跑了?”

萧廷听见顾宁失踪,第一个想到的不是顾宁有什么危险,毕竟以顾宁的身手,这世上能伤她的人已经不多了,所以她失踪,只能是她自己失踪,可她为什么呢?

昨天夜里她明明已经接受他了。

直到张提西接下来的一句话让萧廷彻底崩溃:

“娘娘不是跑了,是,是殁了。已然葬身火海了。”

第43章 第 43 章

第四十三章

萧廷站在一座被烧成废墟的偏僻宫殿前, 看着灰头土脸的宫人们从废墟中抬出来的一具尸体发呆,那尸体已经烧焦难辨,唯有右手胳膊上一只被烧变形的金镯子看着有些眼熟。

萧廷蹲下身, 张顺立刻上前将那只金镯子从尸体手上除下,擦了擦之后, 送到萧廷面前。

镯子上仍微微发烫,镯子不是那种特别精致的款式, 两条金缠在一起,像个辫子, 这镯子从萧廷认识顾宁开始,她就一直戴在手上, 因为是她生母留给她唯一的东西。

张顺和薛恒看着此情此景都吓得大气不敢出, 还是徐峰胆子大,上前问萧廷:

“皇上,这是…皇后娘娘吗?”徐峰语气中充满了疑惑, 怎么也不能把眼前的焦尸与顾宁相提并论。

萧廷没有说话, 徐峰有些明白,立刻跪下:“臣定当彻查此事,绝不容宫中有此等恶贼存在。”

薛恒见徐峰和萧廷的态度,哪里还猜不到怎么回事,当即说道:“臣愿与徐统领一同调查。”

两人行过礼之后, 便急速退下, 留下萧廷立在当场, 手掌微微收紧, 镯子在他手中被捏成一团。

偏殿失火,抬出一具疑似皇后的焦尸,一时间,皇后顾宁葬身火海的消息遍布朝野,传遍了宫里宫外,但对于此事,皇上始终没有发表定论,礼部大臣来询问多回,因为如果那具焦尸是皇后的话,那礼部就要给皇后准备殡葬事宜,可如今,皇上不发话,礼部也不能自作主张。

元阳殿中,萧廷一如既往处理政事,一切看起来并没有因为宫里失火和皇后不明失踪而发生改变,只不过这些天在元阳殿中议事的老臣们日子可一点都不好过,皇上还是那个皇上,只是那脸上的寒霜简直厚的能用刀刮下来几层,殿中气压极其低下,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好不容易熬到了议事结束,大臣们都迫不及待想要离开,大家鱼贯而出,都要到殿门口,却听皇帝陛下再度开口:

“等等。”

众大臣皆心上一紧,无奈回头拱手行礼,萧廷在大臣中扫了一圈后,目光落在镇国公顾启明身上,说道:

“国公留下。”

众大臣这才松了口气。

偌大元阳殿中,顾启明站在龙案下方等候,萧廷把手头上的两张折子批阅完毕后,才从龙案后头走出,捏了一撮香站到香鼎前往鼎内添香。

顾启明在原地等候多时,心中想了无数种可能,猜到今日皇帝找自己谈话的原因。

宫中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顾启明全都知情,自然包括顾宁死去的事情,皇帝不愿相信死掉的是顾宁,所以一直按着不肯发丧,可顾启明的了顾嫣然传回去的消息,对事情来龙去脉十分清楚。所以,他断定,皇帝今日让他留下,要么是质问他,要么是发落他,可不管哪一样,顾启明都不怕,因为皇帝没有证据。

就算他知道是顾家杀了顾宁,可没有证据证明,就算他是皇帝,也无法用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处置顾家。

“她…真的死了吗?”

萧廷添完手中的香,没有回头问出这么一句。

顾启明抬眼看着萧廷的背影,看不见萧廷脸上的神情,所以顾启明有点犹豫该怎么回答。

“不得不说,国公可真是厉害。”萧廷回身如是说:“对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能这般狠辣,顾宁是庶出不假,可她也曾为顾家出生入死,你说杀就杀了,半点不顾父女亲情。”

顾启明敛下目光,鼻眼观心,默不作声,这个话题,他没法开口。因为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也曾经给过顾宁生路,是她自己不把握的。

“如今好了,她死了,你们的愿望得成了。”萧廷来到顾启明身前站定,让顾启明不得不抬起头来与他对视。

顾启明真是有点摸不清皇帝是什么意思,既不像兴师问罪,也不像哀愁悲伤,整个人表情淡淡的,说到顾宁死的时候,也没什么情绪波动。之前顾启明还觉得皇帝是喜欢顾宁的,可现在看来,人死了他都没反应,可见喜欢的程度也很一般啊。

“今晚,朕便安排淑妃侍寝,国公觉得如何?”

萧廷突然抛出一句,顾启明惊讶抬头,看着眼前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小皇帝,震惊过后,就是十分有默契的喜悦,退后一步,躬身行礼:

“皇上,皇后娘娘不幸遭难,微臣心中亦觉遗憾,但斯人已逝,无法挽回,生人还是要向前看的。淑妃娘娘自小恋慕皇上,臣这个做父亲的看在眼中,定会尽心尽力侍奉皇上周到。”

顾启明一番表态之后,见萧廷似有若无的点了点头,显然是赞同顾启明的说辞,心中欣慰,又想起来一事,对萧廷道:

“还有一事,皇后娘娘不幸离世,还是要入土为安的好,礼部那里都在等皇上示下。”

萧廷回到龙案后头,对顾启明摆摆手:“皇后之事朕自有打算,便不劳国公操心了,你且回吧。”

顾启明见萧廷神情淡漠,不愿多谈的样子,也没有再继续劝说,现在他只是一心想让皇帝接受自己的女儿,其他什么的,他管与不管都没什么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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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要求淑妃准备侍寝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顾嫣然这里,顾嫣然惊喜的领了旨意,坐在那里愣了老半天,被这突如其来的喜讯砸的晕乎乎的,到现在都不敢相信是真的。

“红曲,你掐我一下,告诉我一切都是真的。皇上真的招我侍寝了?”

顾嫣然觉得太意外了,她开始只是想把顾宁弄死,想着只要顾宁死了,以后她可以慢慢的接近皇上,可她怎么也想不到,顾宁才死了一天,皇上就想明白了。

红曲身为顾嫣然的贴身宫婢,自然明白主子有多高兴,立刻跪下恭喜道:

“这都是真的,娘娘,您终于苦尽甘来了。”

顾嫣然捂着脸,慌忙坐到梳妆镜前,急着让红曲给她梳妆,红曲忍不住笑道:“娘娘不必心机,待会儿内务府还要来抬娘娘去浴池净身,待净身归来,奴婢一定替娘娘好生装扮。”

红曲的话提醒了顾嫣然,她真是太高兴了,差点忘了宫里妃嫔侍寝的规矩了。

白素心也听到了那个传旨,闻训赶了过来,对顾嫣然行礼过后,顾嫣然就让她起身,唤她到身前,看着镜中美如画的自己,顾嫣然道:

“这下你总信我的话了吧。”

白素心却神情凝重,心事重重的样子,犹豫片刻后,对顾嫣然道:“娘娘,您不觉得事情有些奇怪吗?”

顾嫣然正在兴头上,听了白素心这话,也不觉生气,而是摆摆手让红曲暂且退下,红曲将殿中伺候的宫婢尽数带走,还给两人关上了殿门,不一会儿,殿里便只剩下顾嫣然和白素心两人。

顾嫣然拿起簪子在发髻上摆弄,满脑子都在想今天晚上侍寝的时候应该如何打扮,才能一举赢得皇上的心,随口答道:

“有什么奇怪的?”

白素心迟疑上前:“皇后刚死,皇上不为她发丧,反而要您侍寝,这件事本身就透着奇怪,娘娘不觉得吗?”

自从把顾宁送进那坐偏殿并放火烧死她以后,白素心就没有合过眼,只要一合眼就是顾宁惨死的模样。

“这只能说明,顾宁在皇上心里根本没那么重要。”

其实顾嫣然压根儿就不相信皇帝对顾宁是真心的,顾宁全身上下没半点女人味,又比皇上大那么多,就算有感恩的情义在,可那情义又能深到哪里去呢。

然而,白素心却好像不这么想:“不对,我在长乐宫这段时间,将皇上看顾宁的神情都看在眼中,他应该是真心喜欢顾宁的,反而是顾宁,对他总是不冷不热,还时不时的疏远。”就因为顾宁对皇帝的疏远,所以当顾宁对白素心问,问她要不要换一种伺候的方式,她才会一下就觉得,顾宁想让她代替侍寝,以至于中了顾宁的计,对她说出真实想法。

顾嫣然不以为意:

“皇上心思缜密,真正的心思连我爹都看不出来,怎么可能让你看出来呢。顾宁救过他好几回命,他对顾宁另眼相看也很正常,可那未必就是喜欢吧,要是真喜欢顾宁,在得知顾宁死了之后,他怎么可能一点都不悲伤?”

不悲伤…不正是疑点吗?

白素心脑中如是想,可是看着顾嫣然对镜爱美的样子,她也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她都不会听进去,美梦快要达成的喜悦足以麻痹她的一切理智。

所以,白素心决定闭嘴,不声不响的回到自己房间,百般踱步思虑后,从放进柜子的包袱里拿出一张关碟,这是顾宁死前给她准备的,如今也许正好能派上用场。

她断定今天晚上顾嫣然侍寝会有大事发生,皇帝不是个色令智昏的男人,他对顾宁的用心,只要是亲眼看到过的人就绝对不会看错,那是一个男人把一个女人爱到骨子里的眼神,所以,她配合顾嫣然把顾宁杀了,早晚有一天会被发现。

被发现之后,顾嫣然有顾家护着,倒是不担心丢掉性命,可是她呢?无依无靠,唯一的倚靠顾宁还被她杀死了,一旦事情败露,整个宫里没有一个人会护着她,说不定还会被顾嫣然推出来顶罪,到时候做了人家的替罪羔羊,她连喊冤的地方都没有。

想到这里,白素心都有些后悔杀了顾宁。

一切都是她的嫉妒心作祟,觉得自己和顾宁出身差不多,偏偏际遇相差十万八千里,可是现在想想,没有了顾宁的保护,她才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任人宰割。

要逃,她一定要逃走才行!

第44章 第 44 章

第四十四章

白素心越想越害怕, 趁着今天晚上顾嫣然挪不开身的缘由,傍晚就换上宫婢衣裳,拿了一些简单细软和顾宁给她的关碟和银票, 急急忙忙出宫去了。

可谁知道她眼前快要走到宫门了,却被红曲带着两个粗壮嬷嬷拦住了去路。

“素心, 这么晚了你去哪儿?”红曲一边逼近白素心一边阴声问道。

白素心一步步后退:“红曲,我, 我想了想觉得还是出宫比较好。我留在宫里对娘娘来说总归是个麻烦,你看在我们俩一同入宫的份上, 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我好不好?”

红曲冷哼, 对身后嬷嬷比了个手势, 两个嬷嬷就上前一把抓了白素心的两条胳膊,把她押到红曲面前,白素心背脊发凉, 就算是她杀人的时候, 她都没有这么怕过。

面对顾宁,白素心一点都不怕,因为她知道不管怎么样,顾宁都不会杀她,可是顾嫣然就不同了, 她虽然许了自己很多让人一听就心动的好处, 可是等到白素心真的配合顾嫣然杀了顾宁之后才发现, 顾嫣然肯给她这些好处的唯一理由就是顾宁。

顾宁若是活着, 顾嫣然还有可能为了对付顾宁去实现对她的承诺,可一旦顾宁死了,白素心手里的牌就等于全没了,这个时候,顾嫣然给她或者不给她,白素心自己已经做不了任何主了。

就好像现在,红曲半路截住了她,这就说明顾嫣然其实一开始就没打算放她离开,早就派人盯着她了。

“红曲,我求求你,你放了我,我给你银子,我有好多银子,我都给你,只要你把我放了。”

白素心苦苦哀求,宁愿舍财保命,可红曲却不为所动:

“你的这些银子大多是皇后给你的吧?白素心,不得不说,你可真够狠的。我虽然是淑妃娘娘的宫婢,可也知道皇后娘娘如何掏心掏肺的对你,你这辈子活该没人疼,你把唯一一个疼过你的人,就那么轻而易举的给杀了。我告诉你,我打从心眼儿里瞧不起你,你这银子我不会要,还是自己留着去下面买路吧。”

红曲这番话简直让白素心从头凉到脚指头。

顾嫣然果真对她动了杀心。

“不——我不要——你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救命啊!救命啊!”

白素心扯着嗓子喊,希望吸引别人的注意,要是来的人多了,说不定她还有趁乱逃走的机会,要是就这么不声不响的给红曲她们带回去,那自己就必死无疑了。

红曲抬了抬手,右边的嬷嬷就从身上扯下一大块布条,两个嬷嬷配合着,没几下就把白素心的嘴给堵了起来,然后掐着她的后勃颈,把人从小路押走。

红曲一路穿过御花园,十分小心谨慎,谁料在经过安宁殿的转角时,发现身后没了动静,红曲刚一回头,就觉得脖子一酸,整个人被一记快很准的手刀打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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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公府后院难得的安宁。

自从顾宁死了以后,镇国公夫妻才算是真正的太平下来。

要不然总觉得头上悬着一把要落未落的刀,日夜不敢松懈。顾宁的不可控是他们最担心的事情,如今顾宁没了,就等于挡在他们面前的障碍和悬在头顶上的刀都没有了。

徐氏今日兴致特别好,亲自下厨做了几样拿手小菜,夫妻俩在房里喝酒。

顾启明回府后看着桌上的酒菜愣了愣,被徐氏拉着坐下,顾启明不明所以问妻子:“今儿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咱们心愿就快达成了。我爹那边也好交代了不是?”徐氏亲自给顾启明斟了一杯酒,送到他嘴边。

顾启明喝了口酒,想起岳父那里,依旧是愁眉不解。

岳家强势,处处压着顾家一头,如果嫣然不做皇后,那顾家就没有资本和徐家相抗衡,岳父那里就会更加肆无忌惮的对他,所以嫣然为后,势在必行,只有这样,岳父那边才会一如既往的支持他。

可皇帝今日在元阳殿中的话一直在顾启明脑中盘旋。

嫣然是自己的女儿,可相思也是,就是因为庶出的关系,所以相思就必须死。相思和徐氏没有关系,她死了,徐氏自然不会伤心,可是,相思和他毕竟是骨肉相连的父女,身上流的是他顾家的血脉,他为了徐家将相思除掉,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嫣然为后对顾家固然有好处,可是反过来想的话,对徐家也有好处。

徐家为什么一定要嫣然当皇后,一定要除掉相思呢。不也是因为,嫣然是徐氏所出,相思是他所出,徐家怕的不是相思不听话,而是怕相思和他这个父亲站在一条线上吧。

如果顾启明当初联合了相思,那其实对他个人而言,对顾家而言,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如今,相思就这么死了,他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

“皇上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今日招嫣然侍寝。要知道,相思刚刚去世啊。”顾启明饮下一杯酒,热辣辣的烫伤了喉咙。

“我不是跟你说了,皇上对那贱丫头不可能是真心的,皇上要的是顾家的支持,迟迟不肯易后,也不过是与你交易条件没谈拢罢了。以前我压着,不让你同意皇上的要求,是怕赔了夫人又折兵,如今那贱丫头死了,你便应了皇上又有何妨,他要什么,你便给点什么,不要全给,稍稍给点,也算是给咱们女儿铺路了。皇上得到了好处,自然是要回报的,宫里还有比咱们女儿更适合做继后的吗?整个皇宫,都有咱们的眼线在,舍我儿其谁?”

徐氏美滋滋的说,顾启明越听越心烦:

“你能不能别一口一个贱丫头的叫。她再怎么不好,她也姓顾。如今死都死了,就别糟践她了。”

徐氏被顾启明突然的脾气吓了一跳,敛下目光给顾启明斟酒,今日特殊时期,便不与他分辨这种无伤大雅的小事了。

“好了好了,不叫就不叫。大小姐,我叫她大小姐总行了吧。”

人死都死了,叫她王母娘娘她也活不过来,徐氏这点气量还是有的。

顾启明不予理会,闷闷的连灌两口酒。

“你这人也真是的,大小姐生前没见你对她上过心,如今死了,你倒为她喝起闷酒来了。”徐氏打趣,想借此缓解一下气氛,可谁知她话音刚落,就见顾启明把手里的酒杯一下子就甩在了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你能不能闭嘴!”顾启明突然控制不住情绪对徐氏大吼。

徐氏吓的愣在当场好一会儿,半晌才拍着桌子对顾启明道:

“顾启明,你什么态度?你可别忘了,你有今日全都是靠我,不就是个庶出嘛,从小都没见你心疼过她一回,现在倒来装好人了?你就问问她泉下领不领你这个爹的情。”

顾启明被徐家欺压惯了,闻言一巴掌甩在徐氏脸上,把徐氏整个人都打的趴在了饭桌上,把一桌子的酒菜都推到了地上,发出乒铃乓啷一阵杯碗砸地的响声。

外头伺候的婢女婆子们全都吓坏了,一个个探头张望,都拿不定主意这个时候要不要进去询问怎么回事。

国公府大管家急急忙忙的跑进后院,被掌事妈妈拦住:“现在可别进去,正干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