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徐若瑾时至今日都没见过月例银子是什么样,但待遇比之前明显有所提高了。

看了看自己准备的方子,徐若瑾突然想起了禾苗…

上次与春草商议好如何让禾苗成为自己的陪房,可时至今日,春草都没能找到机会出府,就更不用提与禾苗有联络。

仔细看着方子上的药料,徐若瑾又提笔重新抄写了一遍,把方子上的两味用料去掉,吹干了墨迹,只等着大夫的到来。

岑大夫乃是下晌时分才到了徐府。

给杨氏打过招呼之后,便由丫鬟引着到了徐若瑾的小院子。

红杏在门口候着,见到来人便朝屋内传了话,“二小姐,岑大夫到了。”

“请进来吧。”

徐若瑾给春草使了眼色,春草立即准备好茶。

寒暄两句,岑大夫便为她诊脉,微微点头,“徐姑娘其实已经恢复大半,只剩下自行慢慢调养,急不得,都要慢慢来才行。”

“岑大夫说了这话,我心里也放心了。”

徐若瑾的吹捧让岑大夫捋捋胡须,“过奖过奖。”心里还是很美的。

“这可绝对不是过奖,洪林堂是中林县最好的医馆,您是那里的名医,信不过您的话,就没有再信任的人了。”

徐若瑾说着吹捧的甜话,岑大夫也略微轻松些,“能得徐姑娘信任,也是老朽的荣幸。”

“我有一事想请教一下岑大夫。”

徐若瑾甜枣喂完,立即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不容岑大夫答应还是不答应,她立即拿出了自己写好的药酒方子。

“也用不着瞒您,如今都知道我是在学酿酒的,上一次险些闹出了事,我已经胆战心惊了,这次只能求岑大夫指点一二,看我写的这方子行不行?”

“如若有不妥当的,您尽管说。”

徐若瑾的请求让岑大夫心中为难了些。

毕竟她之前酿酒把李忠林喝的狂喷鼻血晕倒在大街上的事,岑大夫也有耳闻。

当初徐若瑾念叨的方子没人记得住,自当没有人告诉岑大夫。

岑大夫还曾拿此事训过身边的学徒,莫要肆意妄为的动手下方子。

看到徐姑娘没?

那就是鲁莽的下场。

徐若瑾自当不知道自己被岑大夫当成反面教材,反而还求到了他的头上。

岑大夫有一点心虚,本想说出拒绝的话,但见徐姑娘双眼放光的盯着他,那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让他实在张不开拒绝的嘴啊。

不如借这个机会也劝一劝她,贪功冒进不可取,做些简单的花酒也就罢了。

药酒这等事哪是她一个小姑娘肆意把玩的?

那是会出人命的!

“好吧,容老夫看一看。”

“太好了,谢过岑大夫!”

徐若瑾把药方递过去,便拼命的眨眨眼。

刚刚卖萌太用力,眼睛好干啊…

岑大夫拿起药方,认真的扫了一眼,刚要开口说她,却又被上面的字吸引住了!

“大黄五钱,当归五钱,芍药五钱,丹皮三钱,生地八钱…红花五钱,酒十斤,活血舒筋,跌打伤,筋骨受伤。”

“柴胡八钱,当归九钱,赤芍三钱,白芍三钱,松子三钱,五灵脂八钱…酒二斤,散瘀活血,胸肋瘀肿疼痛。”

“肉桂、木香、乳香、羌活各八钱,元胡、丹皮、郁金、乌药一两半…温通经络,活血定痛,寒湿疝气。”

粗略看过之后,岑大夫又仔仔细细的看了两遍。

撂下方子,他闭目思忖了一会儿,看向徐若瑾道:

“徐姑娘能否为老夫讲讲,为何要这般配料吗?”

徐若瑾似早知岑大夫会问,拿起另外一份方子,缓缓道:

“其实这三个方子也是为我父亲和哥哥、弟弟预备的,芍药镇痛,生地清热凉血,治温热病,但脾胃虚弱者不能随意用,于是便以当归、丹皮来平和。”

看向第二个方子,徐若瑾又道:

“我看父亲经常忙碌在外,归来时脸色灰白,曾说过浑身肿痛,吃不下东西,所以便想了第二个方子,之所以加了一味五灵脂,是因它消食、消闷,对咳嗽化痰有疗效,所以才这般配。”

“第三味其实是为母亲用的,天气凉了,母亲时常手脚冰冷,寒气大,所以才这般配。”

粗略的说了个大概,徐若瑾的确满怀虚心的向岑大夫请教:

“请您品评品评,这方子,还有什么遗漏?我学酿酒时才开始看药书,知道的浅薄不值一提,您尽管说,我一定用心听。”

岑大夫听过后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凭心而论,这几个方子配料毫无问题。

依他本人来讲,纵使有两味偏差,但大体上也不会相差很多。

不提他手下的学徒,单是在中林县能开出这样方子的大夫都不超五位。

可这才是一个刚读医书学酿酒的姑娘,而不是研读多年、有丰富经验的大夫!

岑大夫仍不能完全相信。

难道是徐姑娘从别人那里拿来的方子,想在自己面前得到印证,让外界还她一个名誉?

亦或许还会因自己的承认,让她名声大起。

学得几日医书的人便能开出如此妙方,天才之名传播出去,徐家的腰板也更硬气了些。

一定是这等心思!

利用自己,心思恶毒,欺人太甚!

也怪不得岑大夫会复杂心歪。

因为徐夫人就不是一个心思正直的人,徐子麟更是如此。

“容老夫冒昧问一句,徐姑娘可认得这些药是什么模样么?”

岑大夫收敛笑意,面色平淡。

徐若瑾尴尬的摇摇头,“只是在自己喝的药包中辨认一下,很多药材没能亲眼见到。”

岑大夫更确认刚刚猜的是对的,冷哼一声,把方子扔到一边:

“依老夫所看,这几个方子也不过那么回事罢了。”

第五十六章 请求

岑大夫突然冷下来脸,徐若瑾也有些胡涂。

自己不够虚心?

还是因自己刚刚说错了什么?

仔细回想一遍,也没什么不对啊?那为何岑大夫眼中会有那般不屑的嘲讽。

嘲讽?

徐若瑾一怔,再看被扔在一旁的方子,心中略微明白了些。

岑大夫起身欲走,徐若瑾连忙把他留下,“岑大夫请留步,还请您说一说,方子何处不妥?”

“徐姑娘,有些话说开了,恐怕并不是好事,你又何必强求呢?”

岑大夫的眉头蹙紧,“老夫在中林县行医多年,向来只凭一身浅薄医术赚钱养家,从不掺杂利益争斗之中,可老夫虽愚笨,却也不是胡涂人,徐姑娘年幼,还是要斟酌行事,好自为之吧!”

“岑大夫的话,我不能明白,您也不用顾忌颜面,不妨就说开了吧。”

徐若瑾不依不饶,让岑大夫的怒意更盛!

“那好,那老夫就来问问你!”

走过去把那张方子拿起来,岑大夫开口道:“第一道方子,透骨草、大黄、当归、芍药、丹皮,生地,若往里再加一味红花,又会如何?”

“红花活血散瘀,有很强的功效,但我所配的药酒主要是为了父亲和弟弟,二人也以强身为主,并非患有恶疾,所以才没有加红花。”

徐若瑾回答后,便继续看着岑大夫,等他继续问。

岑大夫打量她半晌,继续道:“再加一味蝼蛄,会怎么样?”

“那是一种虫类,不好捕捉,药价太高,所以没有加在上面。”

“再加一位稀莶草,岂不是更妙?”

岑大夫的提问,让徐若瑾心中咯噔一下。

她最早的药方上的确有这一味,而后寻思找借口让岑大夫提出缺漏的药需要补上,春草也有机会出府。

可她完全没想到岑大夫会怀疑自己的水平,更会怀疑自己的品行。

头脑一时发热,却没预料到岑大夫这里会出问题。

不过问题出来也好,免得成为隐患。

就事论事,她不妨就顺着岑大夫的教条,让他也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弄虚作假的腌臜心!

“岑大夫说的是,稀莶草治疗骨痛膝弱,肝肾风气,这一味药加进去果真更妙,有画龙点睛之效!”

徐若瑾把稀莶草的药效说出,让岑大夫看了她半晌,脸色和缓下来。

自己问的三味药,她都能说出功效,更说出没有加进去的理由,如果不是真的明白,故意弄虚作假博名声,是说不出这些话的。

看来她也不是分毫不懂,而是真的用心学了。

不过岑大夫并没有马上打消心中的怀疑,又继续问了起来:

“如果是一个摔断过骨头的人,常年阴风寒冷,骨痛冰凉,要用什么方子更好?徐姑娘不知可否现在就写下一个,让老夫看看。”

岑大夫抛开那三道方子另外出了题,徐若瑾轻咬嘴唇,开始用心思忖。

润墨提笔,徐若瑾的字虽没还没练出太大的成果,倒是能入眼看一看。

“血竭八钱,三七八钱,樟脑二钱,薄荷四钱,红花六钱,酒一斤。”

徐若瑾仔细看了一遍,把方子递给岑大夫,“如若伤者家境条件好,自当可以再往里放上一丁点的麝香…”

岑大夫看入眼中,心底不由得惊诧起来!

这一道方子若非是学过多年的人,哪能如此快就开得出来?

可他就亲眼看到一个,一个才刚刚读医书的丫头亲笔写下…

转过头看向桌案角落摆放着的那本医书,岑大夫忍不住走过去拿起来。

一本快被翻烂了的书,这是要读过多遍才会有这样的磨蹭痕迹。

岑大夫心中不免有了愧疚之感。

刚刚对徐姑娘还有误会,以为她虚假糊弄,只为得自己一句夸赞,没成想,这却是一个习医的才女。

只可惜,她被深居后宅,恐怕没有出门行医的机会了。

“老夫给徐姑娘行礼赔罪了。”

岑大夫已有五旬的年纪,拱手鞠躬赔罪,徐若瑾连忙过去把他扶起来,“岑大夫这是干嘛,我是真心向您请教的,您刚刚的提点,对我也是一份鼓励,快快起来。”

“哪里哪里,是老夫心胸狭隘了。”

岑大夫把两张写好方子的纸整理整齐,又亲笔写了几味药,予以标注,“这几道方子绝无问题,但针对不同的人,还需要有不同的增减,徐姑娘倒是再仔细推敲便好。”

“多谢岑大夫!”

徐若瑾笑着把方子收起来,只等着稍后让春草出去采买,也借着机会去见一见禾苗。

岑大夫捋着胡须,再看向徐若瑾的目光满是欣喜。

徐若瑾让红杏进来帮岑大夫收拢要药箱,亲自把他送到门外。

“有一件事,还请岑大夫能够答应我。”徐若瑾突然又开了口,岑大夫似早已预料到的笑笑,“可是要让老夫把徐姑娘的才艺传出去?”

“不不不,”徐若瑾连忙摆手,“我要说的正是这个,我向您请教,还希望您能保守秘密,不要告诉任何人。”

“这又是为何?”

岑大夫满心震惊。

自己虽猜忌错了,可他一直都认为徐若瑾这般做,是为了把才艺宣扬出去,证实上一次李忠林出事的清白。

虽然事情已经淡去,但仍没人相信徐若瑾是真有那份本事,不过是随意说出几味药来糊弄事罢了。

徐若瑾明白为何岑大夫刚刚会突然变了脸。

原来是把她想成要借机扬名了…

“我还是那句话,我是真心向您请教,没有其它所求,何况您也知道,若瑾身居内宅,也是已经定了亲事的人,此时再传出去什么,反而欲盖弥彰,容易被人诟病。”

露出几分苦笑,徐若瑾的声音显露着尴尬:“我不想再让自己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那对我来说,是一种莫大的侮辱,就拜托岑大夫了。”

恭恭敬敬的行了礼,岑大夫满眼尊敬的看着她,认真的点头答应下来。

把岑大夫送离了院子,徐若瑾连忙拿出岑大夫刚刚写下的两味药,吩咐春草道:

“去找采买妈妈支取银子,药买不回来无所谓,一定要联系上禾苗,把那根银钗给她,告诉她,不管什么时候,我心里都念着她…”

第五十七章 救她

看着春草出了院子,徐若瑾缓和半晌才平复下来。

回到屋中耐心的等待,事情她已经安排下去,除此之外无能为力。

能不能成,就看天意了。

不等她安下心来琢磨岑大夫添的那几位药,院子里就响起了争吵的声音。

“…鬼鬼祟祟的不去干活,你往屋里瞧什么?你还想看着二小姐不成?还不快滚!”

骂人的是红杏。

徐若瑾着实无奈的叹了口气。

红杏本来就是个泼辣厉害的刀子嘴,外加她出自杨氏身边,自有几分傲气。

这才两天的功夫,院子里便都听她一人插腰嗷嗷叫嚷。

白梅与杨桃倒还罢,是府里的家生子,纵使没来院子里伺候主子,也懂那么点儿高低之分。

小可是府外买进来的,最受不得红杏的脾气,这会儿被她骂了,忍不住还嘴道:

“我不过是看春草姐姐出去了,怕二小姐有什么需要伺候的,我看看怎么了?就许你站在门口,别人都不行吗?”

“你还跟我比?”

红杏指着自己的鼻子冷笑道:

“大字不识一个,算银子都一时半会儿转不动脑子,就你这个笨样还想去二小姐身边伺候?呸!也不找镜子照照你的模样,让你收拾一下小厨房,两天功夫了,还是那副糙样,买了你来是干活的,不是让你到徐家吃闲饭的!”

“一共就那么点儿地方和锅碗灶具,还怎么收拾?”

小可满心不服,“你不过就是比我懂的多点儿而已,我慢慢学,不见得比你差!我是不识字,也不会数银子,可我做的饭就是比你好吃。”

“你做饭好吃,你去大厨房找活儿干啊,来二小姐院子干什么?”

红杏斜眼上下扫她几遍,“贼心贼胆的,我看你想往二小姐身边凑合就是没安什么好心。”

“你…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小可气的满脸通红,已经快哭出来。

白梅眼见不好,立即上前去拦…

红杏抱着肩膀一一看过眼前的三个人,训着道:

“来这府里头就是伺候人的,规矩没学会,礼节没听懂,还有底气在这里顶嘴的,就都卷铺盖回家,别跟在二小姐身边出去丢人!”

“是走是留的,不是我们说的算,红杏姐姐恐怕也身不由己吧?”

白梅回顶一句,随即看着揉眼哭泣的小可,“咱们去干活吧,别在这里自讨没趣。”

小可点点头跟着走,杨桃紧随二人身后,红杏抱着肩膀冷哼一声,又坐在了徐若瑾屋门口纳起了鞋底。

徐若瑾竖着耳朵听半晌,翻了个白眼舒口气。

就红杏这个脾气,杨氏怎么可能容得了她?

想想刚刚的三个人,徐若瑾回到了自己的书桌前坐好,才朝门外喊一声,“红杏。”

帘子被撩起来,红杏从外面进了屋内,“二小姐什么吩咐?”

“春草出去了,你在这里帮我搭一把手。”徐若瑾指指桌案上散落的纸张。

红杏一怔,随后点头应下,将纸张分门别类的收拢好。

徐若瑾在一旁看着她,折迭整齐,胡写乱画的放一起,工工整整的字页放一起,药方的单子又放一起…

“刚刚门外吵什么呢?”

红杏似早知二小姐会问,淡言道:“都不是懂事的丫头,不骂自当学不会,二小姐若是觉得奴婢管得不对,奴婢便都交给春草。”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倒开始耍上小脾气了。”

徐若瑾瞪着她,红杏撇撇嘴,“奴婢怕您不好开口,索性先自己说了。”

“没什么不好开口的,我若是看你做的不对,自然就会说,难道还要让着你啊?”

徐若瑾的话让红杏闹了一个大红脸,咬了下嘴唇没吭声。

“你年纪也不小了,有没有合心的,等我能做主的时候,就把你嫁出去。”

徐若瑾的话让红杏呆半晌,摇头道:“没有。”

“那你有什么打算?”

徐若瑾摆手让她坐在一旁闲聊,红杏也没客气,坐了小杌子上双手杵着脸,“过一天算一天,二小姐什么时候看奴婢不顺眼了,找个人家把奴婢许出去就了事了。”

“一点儿奔头都没有,就不嫌日子过的无趣无味吗?”

徐若瑾看着她,红杏摇摇头,“二小姐别嫌奴婢说话难听,伺候人的,哪还有自个儿选的?”看看徐若瑾,她咬下嘴唇,“您不也是没得选么?”

“你说这话我不同意。”

徐若瑾端起手边的茶,“出身于什么人家,都是老天爷安排的,难道没给个好出身,就混吃等死的熬日子么?我虽没得选,可我也要给自己的日子添点儿滋味儿,能自己找寻到乐子,那才是本事,没好气的抱怨,气的是自己,别人才不理睬你的死活。”

红杏仔细的琢磨了下,“容奴婢再想想。”

“怎么做都是你的事,我不过是唠叨两句罢了。”

徐若瑾的话,让红杏心里有些烦乱,虽然尽力隐藏,小脸上仍旧挂着一股怨天怨地的不忿之色。

这种事也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劝好的,徐若瑾把想说的说完,便问起了小可、白梅和杨桃。

“这三个人,你是怎么看的?”

“暂时说不好,都有心思盯着您就是了。”红杏看的很透彻。

徐若瑾一乐,“反正我都交给你了,怎么做你瞧着办吧…”

“二小姐。”

红杏的脸色很疑惑,“您就这么信得着奴婢么?”

她毕竟是刚刚来伺候的…

“我信你。”徐若瑾回答的很干脆,故意做出狠意来吓唬她,“真有一****若伤了我的心,我就亲手掐死你。”

一直沉着脸的红杏忍不住笑了。

徐若瑾困倦的小歇片刻,只是这一寐,却做了个可怕的梦!

好似冷面男出现的那一晚,她仍是半夜醒来,仍是看到了一道黑色的人影。

那一双眼眸好似刀般的划过身上,让她猛然惊醒!

感觉到身上出了冷汗,她抹抹额头的汗。

自冷面男出现过后,她的确有了心理阴影,晚间起夜时,总好似那里有个人。

只是做噩梦还是第一次,这是怎么了?

救了自己,还偏为自己添了噩梦的阴影,真说不出这个冷面男到底是善还是恶了!

用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她便听到院子里说话的声音,是春草回来了。

晚饭的时间已经过了,徐若瑾让红杏快去把留着的饭菜给春草端来,她则拽着春草进了屋内说话。

看到春草红肿的眼睛,显然她是哭过的…

徐若瑾心底微微一沉,急忙低声问着:“你可是见到禾苗了?”

春草很肯定的点点头,犹豫了下,索性“噗通”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哭求着:“二小姐,您一定要救救她,禾苗姐过的实在太惨了…”

第五十八章 主意

春草的哭求让徐若瑾脑袋如同炸了一般,眼前眩晕,头皮瞬间酥麻。

她颤抖着手把春草拽起来,不允她再哭,“到底怎么回事?你不要哭了,快说个清楚。”

春草见到二小姐急了,抹去脸上的眼泪,把见到禾苗的事说了:

“…奴婢直接去了她们家,结果正遇上禾苗姐的男人在打她,打的那叫一个狠,奴婢过去连忙给拉开,她男人险些连我也动手,奴婢连忙喊,是二小姐派来的,他才停了手。”

春草满脸的恐惧和后怕,“奴婢害怕,禾苗姐护着奴婢离开了家,洗了一把脸才跟奴婢说着话。”

“奴婢把二小姐的想法都跟禾苗姐说了,禾苗姐哭成个泪人儿,但她说自己的男人是扶不起的烂泥,就不来给二小姐添乱了。”

春草拽着徐若瑾的衣袖,眼泪更凶了,“二小姐,您想办法帮帮禾苗姐,不管怎么样,起码让她的男人不敢再对她那么粗暴。”

“之前不说是个老实人么?怎么会是这样的?”

徐若瑾的手攥的紧紧,她努力按捺心底的怒气,先把事情弄清楚。

春草道:“奴婢也听说是个老实人,禾苗姐说是因为婆婆…婆婆偏说她不守妇道,于是她男人才这样待她,奴婢虽没与禾苗姐有过太深的交往,但奴婢觉得,她绝不会是那种女人的。”

“胡闹,禾苗怎么会做那种事!”

徐若瑾看着春草,“银钗给了她吗?”

“给了,起初禾苗姐不肯要,我说这都是二小姐您费心费力攒下的,下一次能再见到她不知是什么时候,让她把物件留下藏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春草抹掉眼泪儿,“她实在太苦了!”

“你当初得的这些消息,都是听谁说的?”

徐若瑾递给春草个帕子,春草擦着脸,思忖道:“是一个守角门的婆子,姓张,她与禾苗姐家住的挺近。”

“去把红杏叫进来。”

徐若瑾顾不得再多试探红杏,她如今唯一有一个能打听到府内各家消息的,也只有红杏这一个渠道。

禾苗的惨状是她所不能忍,若不是因为自己前身,她也不会被赶出去嫁给那么一户人家。

轻揉着额头,徐若瑾静静的思忖这件事该怎么办。

无论是她的愤怒也好,是心底潜藏的前身的愤怒也罢,禾苗的事她绝对不会不管。

禾苗是个绝对忠心的人,可她的忠心不能建立在委屈之上。

如若是之前的苦熬日子也就罢了,如今好歹在府中也能暂时立得住脚,那就必须要把禾苗的日子扭转为好,否则她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红杏从外进来,见到二小姐一脸怒气腾腾,她的心中不由奇怪。

下晌还好好的,这会儿是怎么了?

徐若瑾给春草使了眼色,春草立即关好了屋门,到门外守着不容其他人靠近。

“坐吧,我问你点儿事情。”

徐若瑾一指旁边的小杌子,红杏稳稳当当的坐下,直直的看着她。

“别好似我要训你似的,不关你的事,我是想问问禾苗。”

徐若瑾提到禾苗,红杏的脸上立即释然了。

不用多问,她便说起禾苗嫁的那户人家,“其实禾苗的事,在奴婢这些丫鬟心里都敲响了警钟,跟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结局,她就是最典型的一个了。”

红杏见徐若瑾的神色发紧,她便继续道:

“她嫁的那个男人叫杜二,杜二的爹最早是老爷的车夫,后来因病过世,便让杜二接了差事,原本杜二干的挺好的,有次跟大少爷一起出去,马受了惊,杜二被踩折了腿就瘸了,老爷和夫人觉得欠他点儿情分,就留他在大少爷的院子里做杂活,养活着他。”

“府上的月例银子本就不多,杜二又做不了别的闲差,一个月的花销也就够一家人吃饭的,其余的事都做不成,特别是…他还有个极其恶心的老娘。”

说到这里,红杏的脸不由得红了,抬头看徐若瑾,却见二小姐仍旧盯着她,完全没听懂最后一句的意思。

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红杏硬着头皮解释着:

“是个很风流的娘们儿…”

徐若瑾很淡定的点点头,“我明白了,你继续。”

“禾苗被许过去,其实挺惨的,夫人不容她在府里做差事贴补家用,她就出去接活计,好似说她有了身孕,但不知怎么就小产了,然后奴婢也就没再听过她的消息了。”

红杏看着徐若瑾,“二小姐怎么突然问起她?”思忖下道:“夫人恐怕不会让她再回来的。”

“她过的不好,我心底难安。”

徐若瑾的话,让红杏忍不住苦笑,“奴婢们哪会有什么好日子过,主子们给许了什么样的人家,就过什么样的日子呗。”

“不!”

徐若瑾当即拒绝,“我在意的人,绝对不能过那样的苦日子,绝对不可以让夫家肆意的虐打、侮辱,否则我宁肯豁出去这张脸,也要好好的收拾了他们!”

红杏没想到二小姐会说出这样狠呆呆的话,随即一想,她惊愕道:

“虐打?侮辱?禾苗怎么会这样?她是夫人许过去的,他们杜家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徐若瑾没有说出杜家虐打禾苗的理由,看着红杏道:“你有什么办法?”

红杏沉默不语,没有说话。

“你帮我把禾苗的事处理妥当,我欠你一个人情,你可以随意提个要求,我现在办不到的,将来一定兑现承诺,我说到做到!”

徐若瑾的语气不容置疑,红杏的心中不由翻滚起从未涌动过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