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才立即应下去办,徐若瑾的脸上仍无和缓,话也有些僵硬,“难得父亲这么想着女儿,还从未喝过这么贵重的茶,却不知受不受得住。”

“唉。”

徐耀辉一声叹,倒是徐子麟站出来抢白道:

“二妹也不必这么阴阳怪气的说话,事儿是我惹出来的,我认,可我只是想诳吴家点儿银子,你信就信,不信就拉倒,反正我横竖就这一条命,大不了赔了你。”

话虽说的硬气,可徐子麟却不停的偷看徐若瑾的表情。

如若没有父亲的警告便罢了,但父亲提到了严弘文,他思忖过后便是惊恐。

徐若瑾被父亲抱回时,他已经有五六岁的年纪,这么多年,二妹被无声无息的养着,除却听杨氏骂上几句之外,他对二妹没有分毫的印象。

当严家做了媒人之后,当二妹落水之后,一切似乎都变了。

变化最大的便是严弘文来了一趟中林县,徐家变了个翻天覆地,而杨氏…也再也没有露过面。

徐子麟之前曾怨怼过父亲对杨氏太狠,可自昨天父亲提到了严弘文,他猛然幡醒,娘是得罪了严家人,所以才有如今的下场。

而自己…

徐子麟心中一抖,他倒不觉后悔打了徐子墨,因为那个小子的确是把他卖了。

他想的只是如何在这件事上把自己撇个干干净净。

“大哥,徐家什么时候缺过你花的银子?一家人,何必还要说这种话来伤人心?你觉得我傻也就罢了,如今在父亲面前,你敢再说一遍吗?”

徐若瑾一句话便让徐子麟哑口无言,见徐耀辉也朝他看来,他下意识的退了几步,结巴几下道:

“我、我一时鬼迷心窍。”

“呵,”徐若瑾冷笑的看着他,“大哥,非要这样伤家人的心吗?”

“我…”

徐子麟看了看徐若瑾,又看向徐耀辉,“爹,我真的只是贪银子。”

“跟你妹妹说实话。”

徐耀辉的面色也有些冷,“别真的把事情闹大。”

徐子麟的脸上一片惨白…

徐若瑾没有着急,只淡漠的看着他,静静的等。

计时的沙漏,沙粒细细滑下,约过了一刻钟的功夫,徐子麟才硬着头皮开了口:

“我真的是为了银子,不过却是受人蛊惑,想要诈吴家银子,却没想到还是被算计了,是张家的那个张仲良指点吴家人来找我的,吴家的一个姑娘是他的小妾,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真******!”

又是张家!

徐若瑾咬紧了牙,他们还真是阴魂不散。

张夫人已经在庙庵悬梁自尽,张仲恒发配去做军奴,难道这还不够吗?

偏偏看自己过的不如意才会高兴?

徐若瑾默不作声,徐耀辉看着她,话虽难以启齿,却终究出了口:

“若瑾,事情已经出了,若是闹大,对梁家、徐家的确都不好,为父即将离任,若是真的闹出丑闻…不妨你回去与姑爷商议一下,吴家低调的退了亲,不要闹的满城风雨,可好?”

“不!”

徐若瑾站起身,“您是在为吴家讲各自退让的条件,是吗?

第198章 不容

徐若瑾的问话,让徐耀辉不知如何回答。

昨天吴家人找上县衙,他便已经意识到自己已经面临吴家的威胁。

特别是已经知道背后有张家人的操纵,他即将升任的事就更加面临危机。

自己这辈子为了什么?

从一个小吏员一步一步的爬上今天的位子,他所尝的酸甜苦辣只有自己知道。

他怎能因为女儿在梁家是否会受到质疑而让步?

何况,这个女儿根本不是他的亲生骨肉,严家人的出现,让徐耀辉意识到这一次升任是严大人给的最后的机会,绝不会再有下一次。

若是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的婚事,把自己的契机破坏,他怎能容忍?

决不能容!

徐耀辉心中这般思忖,对徐若瑾却不能承认自己的自私,“若瑾,吴家这一次的确是意识到梁家的厉害,也知道之前的事过于鲁莽,所以才来这里找人说合。”

“何况,梁家的小姐终归是个姑娘,真闹的凶,名声何在?这些你都要顾虑得到啊。”

“父亲只需告诉我一句话,您是不是要为吴家人做说客?”

徐若瑾分毫不理睬他的理由,揪着最尖端的问题不撒手。

“你这个丫头,我这不也是为了你好?”

徐耀辉收敛了苦口婆心,“事情的确是你大哥犯了错,可你乐意看到咱们徐家,家破人亡吗?”

“你与张家的婚事,本已经把家中闹的鸡飞狗跳,难道嫁了人,不应该有所弥补吗?何况,我刚刚的话也的确是为了梁家着想。”

徐耀辉冷哼,“若是你觉得自己不好开口,我可明日递帖子与梁夫人求见,亲自与她商议。”

“您若真的这般做,我便与徐家断绝来往!”

徐若瑾的声音冰冷,“您可以肆意的辱骂我不孝,也可以到县衙去告我一个忤逆之女,但我仍要这么做。”

“您能容大哥贪吴家的银子,能容大哥将子墨打的面目全非、把为我送信的齐二打成残疾,可我徐若瑾绝不能容,更不会自私到对这么恶心的时间做出让步。”

“豁出这一条命,我也决不答应!”

徐若瑾的狠话说出,便准备离开徐家。

徐子麟当即冲到门口去拦她,“你不许走。”

他的凶意徐若瑾分毫不怕,更是怒目与他对视:

“怎么?大哥准备连我一起打残到下不了**、说不出话?”

徐子麟与她对视半晌,软了下来,“二妹,话说这么狠干嘛?咱们是一家人,快去给父亲道个歉。”

徐若瑾别过头不理。

徐耀辉也知道硬的不行,沧桑之色涌起,“若瑾啊,父亲就这一次机会了,你也知道这事情有张家作祟,你就乐意眼看着父亲丢掉这一次即将调任的官职?只因为一桩完全与咱们家无关的婚事?”

徐若瑾看着他,“父亲,官重要,还是人心重要?”

父女的对峙终究以沉默结尾。

因为谁都给不出对方期望的答案。

陈才匆匆的从门外进来,徐耀辉有些不满,他早已吩咐所有下人都离开,只留父女三人私谈,怎么还这样鲁莽?徐家还能有什么急事?

“老爷,是姑爷来了!”

陈才今天一早就被梁霄的冷漠惊到,如今再听说梁霄没有打任何招呼便登门接姑奶奶,早就吓的腿发软。

徐耀辉也吓一跳,立即看向徐若瑾,原本想问徐若瑾怎么不说姑爷会来,可见到她惊诧的目光,显然是之前也不知道这件事。

“还愣着干什么?快请啊。”

徐子麟有些气软的往后退,徐若瑾却站在那里不动。

她虽答应了梁霄要把徐家的事处理好,可事与愿违,事情的发展超出了她的预期,她更是被徐子麟对子墨下的狠手惊怒到了!

更是被父亲已知事情的利弊却仍为吴家人说话,恶心到了!

她忽然觉得自己很无力,因为心中真的很疼,很疼…

梁霄进了门,便看到徐若瑾眼圈红红的。

徐耀辉看到他,也分毫端不起岳父的架子,解释着:

“来之前也没说一声,这就吩咐下人们做好桌席,稍后在这里喝一杯?”

“不必了。”

梁霄的拒绝,反倒让徐耀辉心底松了一口气,“把若瑾突然叫回来,也是因为事情棘手,姑爷多多包容才好。”

“处理好了吗?”梁霄直接看向徐若瑾。

徐若瑾没有立即作答,思忖片刻,与徐耀辉道:“齐二已经残了,也没法再伺候三弟了,这个人徐家养着不合适,我就带走了。”

“啊?”徐耀辉没想到她会突然提出这么一个要求。

虽然脑子里瞬间便反应过来,一定要留下齐二,可见徐若瑾坚毅的目光,他便筹措婉拒的话,“一个养不全身子的奴才,你带去梁家怎么合适?还是留下,赏一笔钱给个清闲的差事,还能亏了他吗?”

“我就要带走。”

徐若瑾耍起了性子,有梁霄在,她还怕什么?

徐子麟看了一眼梁霄,阴损的道:“二妹,你这是何必?他还伤着,若是你真相中了,等养好了伤,给你送去。”

“我就要带他走,现在就带走。”

徐若瑾才不理睬徐子麟的小算计,不过是个奴才,梁霄又怎会介意?

何况,刚刚她要带齐二走,徐子麟的脸色立即变了,她便更笃定了内心的猜测,齐二绝对还知道些隐秘的事,否则徐子麟怎么可能险些把他打死?

“这丫头,怎么能肆意的耍性子?让姑爷笑话,事情不急,还是先吃一杯茶,我也正好与姑爷聊一聊。”

徐耀辉也看到了徐子麟的不自然,只能笑着,想把事情先圆过去。

“不留了。”

梁霄没有给徐耀辉颜面,“人呢?她要的,抬也得抬走。”

“你…”徐子麟提一口气到嘴边,又立即软下去,“你还真惯着她。”

“她是我梁家的女人,我自当护着。”

梁霄揽过她的肩膀,**溺之情溢于言表,让徐耀辉和徐子麟当即目瞪口呆。

徐若瑾险些把舌头咬了!

这个混蛋男人…

就算是来为她做靠山的,需要当着这么多人做肉麻的戏吗?

第199章 发誓

梁霄的出现,让徐耀辉和徐子麟不敢再有搪塞的托辞,只能让徐若瑾带走齐二。

上了马车,徐若瑾看着梁霄道:“谢了,没想到你会来,怎么之前没说?”

“接你不是应当的?”

梁霄挑眉看着她,徐若瑾撅了撅小嘴,“早与我说你会来,我说话不就更有底气了么?”

这话说完,徐若瑾自己的心里都格外惊诧。

她何时把梁霄当成了自己人?

不信任父亲,兄长,反而把他当成了依傍。

对他的信任,不知何时已潜移默化的扎根心底了。

梁霄看到她表情的变化,伸手点了她的小嘴一下,“矫情!”

“且!”

徐若瑾嘴上不忿,心里倒是很暖,把头依傍在他的肩膀上靠着。

好歹,这个臭男人在关键的时候能依靠,即便与他的婚姻是个交易,也不错了…

感觉到她的依赖,梁霄张开怀抱,将她紧搂入怀。

两个人虽未再说半句话,却是无声胜有声,心,贴近了,尽管只是那一刹那。

回到了梁家,两个人刚刚进了“若霄轩”的门,便看到白芷正在院子里与黄妈妈说话。

“四爷,四奶奶,”白芷上前福身请安,看到二人一同归来有些惊诧,但也马上把事儿说了,“是夫人让奴婢来传一声,请四奶奶回来后去一趟,没想到正遇上您回来。”

徐若瑾微怔一下。

早上刚去给婆婆请过安,说过回娘家一趟,她也答应了,怎么转而就派人来找?

心里豁然涌起不好的念头…因为她想到陈才来找,是谎称子墨病了,其实真正的目的是说吴家的事!

而昨儿吴家人去县衙找上了父亲!

难道婆婆找自己是这件事?

脑中蹦出的第一个念头往往都是准的,徐若瑾虽心中大叫不好,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是最有可能的推断。

想到齐二还在后面的车上,她便吩咐小可,“去后罩房帮齐二腾出个小屋子养伤,我回来后去看他,这些时日你也不必做其他的事,只管照顾他就好。”

“哦,是,奴婢省得了。”小可还没太习惯梁府中的规矩,做起来仍有磕磕绊绊。

梁霄看着徐若瑾,投来的目光示意是否要他同去。

徐若瑾摇摇头,“我去去就回。”与婆婆的对峙之间,还是不要有他在,反而可能越谈越烈,不好收场,他也更难做。

梁霄明白他的意思,便径自的回了屋中。

徐若瑾看着白芷,“咱们这就去吧?”

白芷看着梁霄进屋的背影,犹豫下朝她道:“四奶奶不用吃杯茶,歇一歇吗?夫人那里也不必太急着去…”后半句说的声音格外的轻,显然意有所指。

“不了,事情已在眼前,还是早些解决了,心中才能踏实。”

徐若瑾看着白芷,“谢你了。”白芷让她不必急,意在让梁夫人先消消气。

白芷见她听了明白,也没强行左右,侧身引请,跟在徐若瑾的身后。

还没等进了梁夫人的屋子,便是一个杯子砸了出来!

茶杯崩落在地,在徐若瑾的面前炸开,碎片迸飞,险些划到徐若瑾的手。

白芷一闪身,连忙把徐若瑾挡在身后。

梁芳茹连忙上前劝,“母亲,事情还没有个结论,您不能这样冤枉了四弟妹。”

“我怎么冤枉了?明明就是回她们徐家商议如何算计咱们,却还要说她的弟弟病了,这种伤人的话都能肆意出口,我还冤枉她?她怎么对得起我的信任?怎么对得起你?!”

梁夫人歇斯底里的骂,让徐若瑾深吸口气。

虽然刚刚白芷已经提前打过了预防针,但梁夫人的怒意仍旧让徐若瑾有些无法承受。

直起身子,她看向了地上的碎片,仰头挺直了腰板,慢慢的走进正厅,跨进门槛儿抬头,正看到梁夫人一双冷漠愤恨的目光在盯着自己。

那一双眼眸中有着浓重的失望,更有着自以为被蒙骗的伤。

伤?

有情才会有伤,可婆婆对自己有情吗?

徐若瑾顾不及来评断“情”这个字是否存在,她很坦然的看向梁夫人,“母亲,我来认错。”

“哼,可笑!”

梁夫人看向她,“那一日,你与你三姐姐说的那么气势昂扬,把一切分析的那么透彻,更说了一切都为了梁家的荣辱,我信了你,我以为你就算出身不高,好歹还算有一丝不屈的骨气!”

“可你!”

“可你居然蒙骗我,你们徐家居然跟吴家早已经勾搭在一起,想要坑害你三姐姐,你还有良心吗?”

“当初你嫁给老四,若没有你三姐出面,我绝不会妥协答应,而自你进门,她对你如何,你自己心里清清楚楚,你居然还做出这样恶心的事,你到底是不是人?”

梁夫人吵嚷完这一通话,已经满面通红,声音沙哑。

梁芳茹连忙过去安抚,“母亲,你不要急,你听四弟妹说…”转头看向了徐若瑾,她的眼中有期待,更有畏惧失望的胆怯,“若瑾,绝对不会是你的,对吗?你向母亲解释下,啊?”

徐若瑾的嘴唇已经咬出了血。

一张脸赤红青紫,可她的心却被骂的越发平静。

但她能解释什么?

说一切都是徐家的错?

说是因为自己大哥贪财贪色,中了张家人下的套,想要诈取吴家人的银子,反而被吴家人拿捏住把柄,去县衙找上了自己父亲?

还是能说父亲即便知道了这件事,为了他即将升任,让自己去为梁霄吹枕边风,不要把事情闹大,吴家只想悄声无息的解了与三姐姐的婚约?

这些话,她一句都说不出口。

无论自己喜与不喜,那都是自己的娘家,说出徐家人的错,才是天大的耻辱,天大的笑话!

“噗通”一声,她转身跪在了地上,举起右手朝天,“人在做,天在看,我徐若瑾在这里向老天爷发誓,如若我有背叛梁家、背叛三姐一丝一毫,我徐若瑾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

梁夫人被她这一幕惊住,可惊过后仍是嘲讽,“你以为对天发誓就可以抹清一切,就可以让这件事彻底平息,烟消云散了?”

徐若瑾转过身,直直的看向梁夫人,“我之所以发这个誓,只因为一个人,也只为一个理由。”

“什么?”梁芳茹急问。

徐若瑾的语气软下来,眼中蒙上一层水雾,“因为梁霄说,我是梁家人,我是他的人!”

第200章 喜礼

徐若瑾强忍着不允眼泪掉下来。

眼圈的那一滴水珠,有委屈,有隐忍,还有着无法诉说的情愫。

梁夫人话到嘴边,没有再肆意的骂出,只在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梁芳茹倒是因为徐若瑾这一句话哭了。

她承认,吴家的婚事让她的世界变的不再平稳,更是让她局促不安,生起病来。

可是有谁在意过她的想法?在意过她愿意怎么做?

母亲没有问过,四弟没有问过,唯独是四弟妹与自己喋喋不休的分析,又来询问她内心的想法。

这足够了。

真的已经足够了。

她不信徐若瑾会做出背叛梁家、玷污梁家的事情,因为那不是她的本心。

她的心中有着清晰的底限,违背内心,那是她自己都不能容、不能忍的…

特别是刚刚她说出四弟的那一句“梁家人”。

是啊,梁家人,这三个字曾经被很多人视为荣耀,视为骄傲,可如今呢?

如今的梁家是落魄的,人们提起都要小心翼翼,生怕与梁家沾染半点儿关系…

可她,她徐若瑾却仍旧把这作为心中最重。

足够了!

谁都没有料到梁芳茹会抱头痛哭,哭的这般伤心,倒是把梁夫人给吓坏了。

“我不说了,不说了还不行?本来身子就不好,你若真的有个好歹,我可怎么办?”

梁夫人从没哄过谁,如今却来哄非己生的女儿,方妈妈惊过之后便是无奈和伤悲,梁家,怎么会落魄到如今的地步?

老天爷的眼呢?

梁芳茹哭过一阵,看着徐若瑾,“弟妹,姐都信你,你说什么我都信,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

“三姐!”

徐若瑾的泪花终于忍不住掉落下来,扑过去与梁芳茹抱成一团。

梁夫人转过头抹了抹眼角,这种场面实在隐忍不住。

老爷不在,其他两个儿子又不允归家,只许戍守边境,而梁霄…虽然是自己的儿子,却与老爷一个脾气,一个秉性,自己完全无法驾驭。

这日子,还有法过吗?

好歹给人一条出路,这么熬人,比被一刀戳心更是苦痛。

这一场苦痛大戏,终已忠叔送来的一封信结束。

这封信是忠勇侯府送来的,声称已知道梁霄大婚之事,贺喜来迟,特意让侯府的夫人来送贺礼,也探望一下梁夫人。

梁夫人听得这个消息,却不知该喜,还是该哭。

因为梁霄与徐若瑾的婚事她本就不同意,她最喜欢的便是自己的侄女嫣儿。

而这一次要来送贺礼的夫人正是嫣儿的母亲。

不用多想,便能知场面会有多么尴尬。

“现在是什么日子了?我怎么都忘了?”梁夫人只觉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离四月初一还有几日?”

“夫人,还有一个月呢。”方妈妈回着话,“想必此时侯夫人还没动身,也是等着您回信…”

梁夫人下意识看了徐若瑾一眼,“我、我不想见。”

徐若瑾和梁芳茹一齐看向梁夫人,方妈妈也有些尴尬,悄声道:

“事已至此,该见的早晚都要见,躲不了的。”

徐若瑾单听到“忠勇侯府”的名号和婆婆拒见,便知道事情一定与那位自幼与梁霄定亲的姑娘有关。

婆婆不愿在这时见,是怕自己丢人?

她咬了咬嘴唇,看向梁夫人,“母亲,我愿在您身边学一个月规矩,我的出身和我的娘家,媳妇儿无法改变,因为那已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但我乐意学,学德言容功,学诗书礼仪,学您期待的儿媳的模样,一定不给您丢脸!”

徐若瑾的话,让梁夫人愕住,踌躇犹豫。

“如若您连这个都觉得不合适,媳妇儿就闭门不出,终归那是您的亲人,说是给四爷送成亲大礼,其实是怕您委屈,来为您撑腰的…”

徐若瑾长舒口气,“媳妇儿的想法都说了,怎么定,就看您了。”

“让你说的,好像我多么刻薄似的。”

梁夫人今儿也被震住了。

她没想到这个媳妇儿的骨子里是那么的烈。

“行了,先回吧,让我想想再回信也不迟。”梁夫人不等她们离开,自己先起身进了内间。

她需要平静一下,因为徐若瑾的话,正是戳中了她的心坎儿。

她的亲人…

那一份情,还会存在吗?

徐若瑾把梁芳茹送回东厢,才离开了“福雅苑”,回了自己的“若霄轩”。

这一路上,她并没有乘小轿轻辇,而是慢慢的走了回去。

日子过的匆匆忙忙,她似乎已经忘记了如今已近春日,积雪早已渗入泥土,偶有一只早归的鸟儿在树枝上鸣啼。

天上的云如雾般飘洒在空中,让湛蓝的天空蒙上一层梦幻。

太阳已近西陲,抬起手,能将阳光遮挡大半,让橙色不再映照自己的面庞。

可无论如何遮掩,都无法蒙蔽自己的心。

她伤心了。

因为梁夫人得知侯府要来送大婚之礼,第一反应却是拒绝。

理由很简单,都因为自己这个儿媳是她所不喜的。

自己就那么的见不得人吗?

徐若瑾扪心自问,搜寻自己过往的点点滴滴,她承认自己有不足,但仍是她说的,她愿意学,她肯学。

不是因为她怕侯府的人瞧不上,不是因为她怕婆婆觉得自己丢人;

而是她要变强。

只有变强,才能够让生活更加安稳、踏实,才有生活的动力。

她没有想到今儿在急迫时,会道出梁霄认定自己是梁家人的那句话,贸然出口,她才意识到,似乎自己早已这般认定。

她不想去思忖为了谁,为了什么,她只为了自己。

为了自己的选择,她也要坚强、快乐的过下去。

人,要为自己负责!

慢慢的走回“若霄轩”,徐若瑾进了院门,便看到那个魁梧的人影在望着她。

徐若瑾脚步顿了下,又慢慢的抬步过去,“母亲刚刚收到信,忠勇侯府的夫人会在四月初一来探望,为你补上成亲的喜礼。”

最后一个字,她微有颤抖。

梁霄没有惊诧,似早就知道一般,看着她,拉过她的小手放在嘴边轻碰,“是我们的喜礼。”

她笑了,如花般灿烂,“对,我们的。”

第201章 病言

接下来的十天时间,梁府没有再出现任何波澜,静谧祥和,让徐若瑾都觉得太过惬意。

惬意的不真实。

梁夫人没有给忠勇侯府回信,没有回见亦或不见,更没有再提过忠勇侯府半句。

梁霄整日早出晚归,时而脸上挂满疲惫,时而凝重,但是每一次回来,都要求徐若瑾泡最烈的酒,喝完便倒头大睡,第二日天不亮便出门。

徐若瑾没有问他到底去做什么,更没有对吴家的事再多问一句。

每天早上给梁夫人请安之后,便回来为他准备酒,也在研究几个方子,开始盯着禾苗酒铺的进展。

梁夫人最终知道了她仍要开铺子,没有再说拒绝的话,只装作根本不知道。

她虽不提,徐若瑾也知道婆婆的心思都放在了四月初一。

因为谁都不知道,忠勇侯夫人会不会在那一日突然出现。

酿好了最后一道方子,徐若瑾亲手用蜡油将瓶口封住,吩咐红杏放到小厨房角落里,“去告诉凝香,这一罐子酒是给四爷的,让她记好时辰和日子,别耽搁了。”

“您也真够大度的,酿酒的事还让她参与,您就不怕她和您抢四爷?”红杏对凝香始终不忿,看不惯她每天守在四爷身边团团转。

徐若瑾看她气鼓鼓的模样倒是笑了,“要不然你来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