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草不再多说,站在一旁陪着四奶奶。

黄妈妈和红杏进门时,两个人对视一眼,都感觉到背后全出了一层冷汗。

一路上,两个人一句话都没有,因为全都沉浸在姜三夫人那股独特的气势中拔不出来。

看出对方眼中的恐惧,红杏先舒了口气,“还是先进去找四奶奶。”

黄妈妈也没了应答寒暄的话,直接快着步子往“若霄轩”走。

徐若瑾看到两个人急促归来的脚步,让杨桃端出来两碗暖汤,“不急,先喝口汤。”

“奴婢还是先说了…”

“歇歇,看到你们俩这副样子,便知道事情成了。”其实徐若瑾知道这件事肯定会办妥,只是姜三夫人的怒火有多么盛便不知道了。

依照她那个性子,肯定不会自己递了话过去,她还要登梁家的门。

只是徐若瑾却不希望因为侯夫人,让姜三夫人对梁家心冷,因为侯夫人不值这个价码。

红杏终归是急性子,一口把暖汤全都喝下,擦干净嘴,便说起去见姜三夫人时的情况:

“四奶奶,那位姜三夫人实在太可怕了,奴婢,奴婢都被吓到了!”

红杏拍拍自己的胸口,继续道:“得知是梁府来人,她已歇下也起了身,黄妈妈说了您的意思,奴婢送上了您的酒,她、她却是把侯夫人一通骂。”

“骂的很凶,”黄妈妈现在想起姜三夫人的模样都心有余悸,“老奴还是第一次知道骂人不带脏字,也能骂的那么厉害。”

徐若瑾轻抚额头,“骂过了侯夫人呢?就算路上耽搁了半个时辰,她却也不会骂侯夫人那么久。”对姜三夫人的脾气,她是领教过的。

“然后便让老奴打开您送去的酒。”

黄妈妈一脸苦涩,“而且姜三夫人也说了,这一次的事,您送去的酒合她心意,她便不计较,只把仇记了侯夫人身上,若是送去的酒不合口味,那便…那便连您也恨上。”

徐若瑾倒是哈哈大笑了起来,“她喜欢哪一种?”

红杏连忙道:“就是那瓮最烈的酒。”

“看来,她与侯夫人之间的恩怨还真是够久的,只是现在心里不见得再是之前的怨怼,而是不喜侯夫人这个人。”徐若瑾对自己的推断很肯定,“对,一定是这样的。”

“不过这位夫人的脾性实在太烈,说话尖锐如刀,那一双眼睛透出的光,让人看到说话便磕磕巴巴不利索。”黄妈妈忍不住长舒几口气,“也是咱们的主子性情温和,若换成是伺候这么一位,恐怕老奴这颗心啊,几天就被吓死了。”

徐若瑾对此并不奇怪,单是她第一次见姜三夫人,就被她的独特骇的难以应对,何况黄妈妈?

“明儿一早,你再把给四爷准备的那一坛子拿出来,估计是能调兑十瓮酒,送去姜府,五瓮送给姜老太爷,另外五瓮,都送给姜三夫人。”

徐若瑾吩咐后,便起身回了屋,未再多说一句话,便钻了被窝睡过去。

她要好好睡一晚,因为还要应对侯夫人的刁难。

在院子里坐了半晌,她倒是想了通透,侯夫人出招,她便接招,恐怕这么周旋几次,自己未先扛不住,会有旁人先忍不住站出来的。

躺卧在空荡的**上,徐若瑾睡着之前,脑子里在骂梁霄。

死鬼,还有八天才回来…

第248章 心意

侯夫人一早起来就很不爽。

因为徐若瑾为她请安时,她没有看到这个丫头脸上的仓皇焦躁,仍旧是那一副微翘嘴角的笑容。

难道姜家的事,她已经处理妥当了?

只是这种话,侯夫人再好奇也无法问出口,只能端了茶碗,把徐若瑾打发走,然后吩咐丫鬟婆子们为自己更衣上妆,准备去梁夫人的“福雅苑”。

只是到了“福雅苑”,梁夫人好似根本不知昨晚的事,压根儿不提“姜家”二字。

这种感觉让侯夫人很不舒服,好似心里总悬着一根尖刺,拔也拔不掉,却又怕掉下来扎的疼。

潜在的较量在这般无声的进行着,又过了半晌,便有各府的夫人们陆续到来,侯夫人自当要摆出高高在上的荣贵身份,

她不单是要在众位夫人面前为梁夫人找回地位和颜面,更要以这种潜移默化的方式,勾起梁夫人对京都的向往。

侯夫人的目的的确是达到了,只是梁夫人却没有她思忖的那般浅薄,在与众位夫人们吃茶小聚时,反而更平易近人,亲和有度。

只是夫人们吃茶聊天,看似寻常小聚,却已把徐若瑾累的两眼窜花。

一早起身给婆婆与侯夫人请了安,她便马不停蹄的开始布置府内的安排。

从夫人们下了马车所乘的小辇,到进门座椅上铺就的软垫,她都亲自一一过目。

虽说是吃茶,但所用的点心、瓜果,适时要上的果腹清粥,各位夫人到底有什么偏好和忌讳也要提前嘱咐好。

谈笑风生,无事闲聊,可若真忽然兴起,有什么想要把玩的物件和棋牌,也要梁夫人一摆手,丫鬟们立即能够拿出来递上。

除却需谨慎伺候好的夫人们之外,各府陪同的丫鬟婆子、小厮车夫也都要有等候主子们的地界吧?

车夫小厮交由忠叔管,二门内的丫鬟婆子,一部分是跟着主子们随行伺候的,剩余的则被安置在后花园的偏院里吃着小点心。

那里僻静,即便夫人们去逛园子也不会走到那里,但若有吩咐,也是随时能通传到的。

又去大厨房叮嘱一遍晚间需准备好的菜品,徐若瑾便立即到夫人们面前请安赔罪:

“请安的来晚了,各位夫人们可别怪罪,实在是第一次接了这么大的活计,心都快慌的蹦出来,若是有什么伺候不周的,还望多多包涵。”

徐若瑾朝向各位夫人们笑眯眯的行了福礼,又提前把认怂的话说了前头,还有哪位夫人会不开眼的挑剔她?

纵使有不喜徐若瑾的,看在梁夫人的面子上,也不会对她冷眼冷语,顶多笑一笑不再说话。

梁夫人对徐若瑾今儿的安排也倒满意,只是做婆婆的不会当众夸赞她,倒是要指出几点不妥来,“…这次也就算了,各位夫人们都是大度的人,不与你个做晚辈的计较,下一次无论手中有多忙碌的活儿,也要记得先为夫人们请安,然后再去…”

“若瑾知道了,下次一定意。”

徐若瑾朝向梁夫人规规矩矩的领了训,刘夫人却一直在看她笑,“也就是你这个婆婆太挑剔,能安顿成这般周到的,换做我也只能做得七八成,不过你婆婆说的对,下次不给其他夫人们请安,也要记得我,当初你嫁来梁府,我可是全福夫人的,哈哈哈。”

刘夫人自贬之后,说话间又与徐若瑾透着亲近,倒是让梁夫人笑意更浓,“忘了谁也不能忘了您,稍后让这丫头再敬您三杯!”

“哟,在这里蹭了银针好茶,难道还要豁出脸面来蹭吃的不成?”刘夫人的欢畅,让梁夫人也起了兴,“留下留下,好不容易过完这个年,春暖花开,还是要多聚一聚。”

说着话,梁夫人看向徐若瑾,“晚间可是有准备?”

“都听母亲一句话,随时都能准备好。”

“那就吩咐下去开始动手吧。”梁夫人朝向白芷等丫鬟招手,“给各位夫人们续茶。”

“是。”

丫鬟们婷婷袅袅上前,倒是让各位夫人们又把意力转了回来。

侯夫人一直坐在那里没多言语,但她却一直在盯着徐若瑾看。

“晚间记得拿上你亲自酿的酒,这里的夫人们可都是嘴刁的,你要小心伺候到,否则你的酒铺子可就没人去了。”

侯夫人貌似和蔼的补了句,却是让夫人们怔住,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徐若瑾的“灵阁”,众位夫人们都知道,家中的老爷少爷的,倒是没少去那里买酒。

之所以去,便是为了那里的酒有一股独特的烈气,很符合男人们的口味。

可从商为贱,夫人们虽名下也有庄子铺子,但多数都交由手下的陪房和亲信去管,没有亲自露面的。

特别是那“灵阁”还闹出过许多荒唐事,而此时被侯夫人突然提起,让夫人们听不出是抬举还是嘲讽了。

梁夫人也看出众位夫人们脸上的尴尬。

不过她是早已做好了准备,在“灵阁”一事上,早早做了铺陈。

“不是还有专门为女眷们准备的酒方子吗?别藏着,都借机拿出来让夫人们挑挑错,不瞒你们说,这灵阁之中,可也有我的股,我打叶子牌的体己银子,可都指望在这上了,若是不买我儿媳妇儿酒铺里的酒,再想让我输银子可没门了!”

梁夫人说着,便自嘲捂嘴畅笑起来。

夫人们对她是即无奈又乐于亲近,“那倒是好,赢了你的银子去买酒,这钱也倒是有来有去,反倒是白占了便宜。”

“不要听梁夫人在这里胡说,从她来了中林县,打叶子牌就从没输过。”

“哟,合着是婆媳俩在这里算计我们的荷包银子。”

“哈哈哈…”

又是一阵欢声笑语,夫人们也不再揪着此事不放,倒是觉得梁夫人这一次比以往更易近人,倒乐意与她亲近。

只是侯夫人那里始终在摆着一副高高在上的端庄模样,让人不免望而生畏,只有几位乐意巴结的,才过去询问京都事宜。

徐若瑾已悄悄的退了下去。

一是要再去嘱咐下大厨房准备办席,二来也真是要精心的准备一下晚间的酒。

婆婆是在抬举自己,她就得借机往上爬,真的把这件事办妥办好。

只是她刚离开夫人们齐聚之地,便看到小可匆匆的跑过来:

“四奶奶,齐二刚来传话,娘家三少爷在灵阁里出事了,连掌柜的都被县衙衙役们带走了!”

徐若瑾目光一瞪。

怎么这时候出事?

第249章 眼睛

想到刚刚侯夫人突然提到她的酒,再想徐子墨和王福都被县衙派人带走,徐若瑾自然而然的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

再仔细思忖,父亲虽调任京都,袁县令仍在中林县是青天老爷,就算真的是子墨和王福出了事,他也不会大张旗鼓的不给梁家这个脸面。

特别是梁霄的手中还有袁家的把柄,至于是什么,徐若瑾不知道。

但即便没有拿捏得住袁县令的东西,他也要考虑下梁霄归来后的怒火。

怎会这么轻易的就把王福带走?

而且还是在今时今日,梁家宴请众位夫人品茶聊天之时,侯夫人特意点到她的酒铺之时…

并非是徐若瑾开始向阴谋论者发展,而是屡次遇上的事都没有破天荒的巧合。

只是这种时候,她离不开梁府,若是事情闹大,传来这里,夫人们尴尬而走,自己恐怕要被婆婆骂死吧?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的原因还是要探个明白才是。

“齐二可知道是因为什么事引起的?”

徐若瑾问着小可,小可摇摇头,“他也不知道,原本他是在门口帮着干杂活呢,然后是徐家有人过来传话,他才跑来找奴婢,让奴婢把事儿告诉您。”

徐若瑾皱紧了眉,“你去找一趟黄宇良,让他去探问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马上来告诉我,在我做吩咐之前,让他先拦住大哥不许轻举妄动,一切都等我定了再说。”陈才忙着父亲的事,不能再找他。

“啊?”小可有些胆怯,“拦不住娘家大爷可怎么办?”

“必须拦住,他若不肯,你就让他来找我!”徐若瑾也没了装出来的淡定有耐心,那股不容置疑的喝令,让小可立即闭嘴。

知道事情急,小可便立即跑去角门,准备去找黄宇良打探消息。

徐若瑾站在这里静静的沉着,春草刚随着白芷去为各府的丫鬟们引路回来,见四奶奶在这里静静的站着,便知道事情不对:

“四奶奶,怎么了?”

“把杨桃喊来替换你,你去福雅苑听方妈妈使唤。”徐若瑾说出明面上的幌子,随即压低声音:“然后帮我盯着侯夫人那里,看是否有人过来递什么小话,要快。”

春草知道事情紧急,点头应下便去做事。

徐若瑾只感叹自己有防备之心也不是心胸狭隘,谁让侯夫人三番四次的找自己的麻烦?

她已经嫁了梁霄了,为何总拿嫣儿来与自己比?

难道高高在上的贵人就是瞧不惯别人过的更舒坦?

若是过的惬意盎然,还要在意自己这等小虾米般的人物,那纯粹就是吃饱撑的!

心里骂着,徐若瑾也知道府内的事不能耽搁。

单纯的等待反而让人空虚焦躁,她等来了杨桃,便去大厨房吩咐立即动手备晚上的桌席。

这会儿她倒是庆幸婆婆有意请各位夫人留在梁府用饭,起码,“灵阁”的这一股八卦之风传到各府耳朵里会延缓些时辰。

见到春草特意来找自己派活计,方妈妈便明白,似乎又出了什么茬子。

只是徐若瑾没有多说,她也没多问,只让春草在后面听候吩咐即可,暂时也没什么需她做的。

春草向来是闷声不语的性子,模样虽非俊俏,也不丑陋,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丫鬟,倒是没引起其他人的意。

侯夫人也没意到她,却独有一双眼睛见到春草的到来之后,便一直没离开过。

这个人便是烟玉。

春草乃是梁四***贴身丫鬟,此时到了方妈妈身后,难不成有了什么事?

只是这会儿也没法子过去问,烟玉便默默的看着她。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却不知谁才是真正隐藏在角落中的那一双眼睛。

未过半晌,小可从外赶了回来。

同她一起到梁府的人还有黄妈妈的儿子,黄宇良。

他没想到四奶奶会让小可去找他,而他此时正在徐子麟的身边。

小可把徐若瑾的话传到,徐子麟心底对妹妹的怨怼越来越重。

三弟都被人给带了县衙去,而她却还不让轻举妄动?良心都被狗吃了,当初在徐家,也就是三弟与她关系最好,而如今…呵呵,真是世态炎凉!

徐子麟心绪不忿,可又不愿去找徐若瑾。

黄宇良成了替代的,跟随小可立即到了梁府,亲自把事情的因果说给徐若瑾。

“其实这事儿奴才也觉得奇怪,是早间三爷从县学回家,正路过灵阁,便跟随另外一位少爷进去尝了新推出的酒,而这会儿功夫,却过去几个外乡客,买酒归买酒,但却总是问起您的事,而且还提到了之前您挂上去的‘王中科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匾,三少爷听了便火了,与人争吵几句,便动了手。”

黄宇良说着,脸上露出几分尴尬和畏惧,“奴才那会儿正随着大少爷去伢行找进京都运货的马车,正看到三少爷…在挨打,也没问个明白,这便也上去了…”

“可谁知三少爷把人打了,却还有人去报了官,衙役们自当是认识大少爷和三少爷的,可那几个外乡客不识得,而后得知是京都来的,似也颇有身份,这才把三少爷给请了去,留下大少爷盘旋此事。”

“姑奶奶,奴才临来之前,大少爷也说了,这事儿…还得您出面才行了。”

黄宇良倒是把话说得清楚,徐若瑾则越听心越寒。

此时在中林县做客的京都之人,除却侯夫人这一行,还能有何人?

跑到“灵阁”去打探事,而且还提到了曾恶心过三姐姐的王家…

这种伎俩实在恶心透顶!

此时,在“福雅苑”中谈天的夫人们自当不知此事。

一个面色陌生的婆子匆匆进来,在侯夫人的耳边轻声回了几句话。

侯夫人的脸色当即阴沉如墨,瞬间的变了脸。

梁夫人意识到她的不对劲儿,“怎么了?”

“没事,下人们的小事。”侯夫人随意摆手,把婆子打发下去,简单的吩咐着:“不是什么急事,让他们等着。”

婆子应下退去,自当能领会侯夫人之意。

烟玉蹙眉之余,下意识望向方妈妈那里,却见她的身后已空荡无人,春草不见了!

去哪儿了?

烟玉有心去找,却豁然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望去,却是方妈妈。

方妈妈朝她点了点头,那浮于脸上的笑容却让烟玉心底一寒,收回欲迈出的脚步,规规矩矩的站在侯夫人身后。

她不敢轻举妄动…

第250章 出手

徐若瑾看到了春草,心里便已有了谱。

待听春草回了见到有人回禀事后,侯夫人变了脸色,看来这件事果真与侯夫人脱不开干系了。

只是现在没有人挑明那些外乡客的具体身份,这却是个很棘手的隐患。

谁也不知这时候会不会闹出事来,特别是在“灵阁”中出事,难免会有人借题发挥,把事情闹大。

而且被请去县衙的还是子墨,大哥又在外逼着她出手处理这件事,如今自己是被捆绑的动不了身,等同于事情停滞不前,只等着无端发酵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这可怎么办才好?

依着徐若瑾的本意,她更期望这件事撂下不提,先看侯夫人如何动。

心思这般想,她却不能真的这样做,因为摊上事的是她的亲人。

黄宇良在一旁虽焦急,但却不敢催,只能眼巴巴的等着徐若瑾拿主意。

可徐若瑾今儿的确不能离开梁府,因为这是婆婆给予自己的第一个机会,若是其中出现半点儿查漏,她都要立即顶上去,若是她突然离开梁府,婆婆的怒气恐怕是无法抵挡得住的。

怎么办?

能请求谁来帮忙呢?

这时候若再找上姜必武,恐怕事情也行不通…

徐若瑾正是四下找不到法子,却看到远处有一个人影正在吩咐小厮做事,她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忠叔!

这可是梁府多年的老管家,更是跟随梁大将军多年的人,若是能求得他出面,这件事自己就彻底的放了肚子里了!

只是这位老神仙,若想请动他,恐怕还需费些口舌。

徐若瑾快速的思忖了下,叫上了黄宇良,直奔忠叔而去。

“老奴倚老卖老,说句不中听的,四奶奶还是多用心在今儿的府宴上,闲杂琐事让下面人去办便好,虽说能者多劳,可您也是府上贵气的四奶奶,要多多感念身体才行啊。”

忠叔在徐若瑾还没开口之前,便先道出了封口的话。

他虽最近对徐若瑾的印象颇佳,但是看到徐家的人,他还是很不喜。

何况,方妈妈已经特意与忠叔说过,今儿的事让他多辅助点儿四奶奶,查漏补缺,别出什么大毛病。

这是夫人对四***考验,可忠叔却更认定这是梁家的脸面。

徐家人这时候还给四奶奶找麻烦,就是不应该!

“您疼我,我怎能不知,只是这事儿有点儿奇怪,可又不能去寻母亲和方妈妈拿主意,只能来找您了!”

徐若瑾一脸焦色,忠叔斜扫了一眼黄宇良,才看向徐若瑾,“您说。”

“把刚刚与我说的话,再与忠叔说一遍,一个字都不许差。”

徐若瑾吩咐了黄宇良,黄宇良从看到忠叔起就觉得这老头一身暴戾的威慑,让他从头到脚都不舒服。

说是不舒服,其实说白了是胆怯。

黄宇良也不敢耽搁,立即把话原原本本的复述一遍。

忠叔布满皱纹的眉头拱起,又填几道沟壑,他看向徐若瑾,徐若瑾立即把心里的担忧说了,“这些时日来中林县的人,我也只知道侯夫人一行,去‘灵阁’探问我和三姐姐的事又是为何?这我却是拿不准该怎么办了。”

“何况,我即便出身再不济,也是县主簿之女,我父亲刚刚离开,袁县令想拿捏,也要掂量掂量分寸,若不是那几个外乡客身份特殊,恐怕他也是不敢把我弟弟带走的。”

“忠叔,我是真没法子了,我也怕这件事真的闹起来,丢了府上的脸面,若闹至最后,再成了自己人打自己人,我哭都没地方哭去。”

徐若瑾一脸苦瓜色,“您说怎么办?”

忠叔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把身边的小厮叫来,忠叔问着:“侯府的李立仁,今儿在何处?”

“今儿没见着他。”

忠叔眉头蹙紧,“那个长随呢?”

“也不在。”

“呵呵,这事儿恐怕有意思了。”忠叔似自言自语,随后看向徐若瑾,“四奶奶您是主子,您定早有主意了,老奴只听吩咐即可。”

徐若瑾轻咬着唇,也不再多说寒暄的词,直接道:“我想让‘灵阁’恢复平静,不再给府上招惹风言风语,却又不想让那几个外乡客从衙门里放出来,恐怕这时候倒有人乐意看梁家的热闹,总不能让小人得逞。”

“嗯…”

忠叔一声长应,眼中的神色让人猜不出真正的含义,“四奶奶说的对,不过这件事您想的太复杂了,让县衙放人与不放人,哪里需要您亲自去?即便是老奴也不给他们这个脸!”

忠叔招一招手,喊来一个小厮,直接吩咐道:“去县衙把徐府的三少爷还有灵阁的掌柜的,都请出来,其他人咱们不认得,就请县令大人好生盘问盘问,莫是什么奸细跑来中林县里打探消息的,顺便再问问那袁县令,他们家的闺女什么时候嫁出去。”

“是,奴才明白。”小厮给徐若瑾行了一礼,转身便跑。

徐若瑾先是微愣,随后目光莹亮,对忠叔这一句话竖起了大拇指,“还是您的法子更妙!”袁县令当初可是掏了银子买了那一块牌匾的,除此之外,徐若瑾可还有两条要求。

袁仰已经离开,可袁蕙翎虽然已经订了亲,却还没有嫁出去…

这一闷棍可谓是在敲打袁县令的脑壳子,这时候若给梁家添堵,他也别想得了什么好事!

原本就是件简单的事,的确是自己想的复杂了,而且自己的法子都没有忠叔这么简便,的确是繁琐了。

忠叔背过手去嘿嘿一笑,“老奴什么都不知道,老奴只听四***吩咐做事,您说什么,老奴就出什么主意,梁家如今是蛰伏的老虎,虽是闭着眼睛,但哪怕是喘上几口粗气打个哈欠,也不是那群低能小兽能承受得住的!”

徐若瑾听了这话眼睛笑开了花,顿时觉得腰杆子更直了,“您这话让我心底豁然清透,往后定要随您多学学。”

“嘿嘿嘿…”

忠叔又是一阵笑,迈着方步便又吩咐其他人去做事。

徐若瑾知道这会儿不是多叙谈的时候,忠叔之所以能出手,也是因为这件事扯到了梁家的脸面。

如若说婆婆还顾忌几分侯府的亲情在,忠叔的眼里只有梁家,这便是差别。

小厮去县衙传话办事,徐若瑾则立即吩咐黄宇良,“你马上去找大哥,等三弟从县衙出来后,告诉他们马上回家,不要再多生出事端,我定会给大哥一个交代,更不会放过欺负三弟的人!”

第251章 句号

各府夫人们还要在梁家用晚宴,故而吃茶后,侯夫人便提议先去小歇片刻,晚间再与众人相聚。

因她身份贵重又不够熟悉,夫人们便也恭送她离去。

只是侯夫人根本没有困倦的神色和小寐的心,回到自己的院子便立即吩咐人把刚刚传话的婆子喊来仔细问:

“到底怎么回事?他们几个怎么会被县衙的人带走?”

“因为在‘灵阁’与梁四***弟弟打了起来动了手,所以才…”

“真是胡闹!”

侯夫人今日没瞧上徐若瑾应对姜三夫人的热闹,本就心情不爽,如今却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不过是吩咐人出去探问下徐家的事,怎么偏偏去了“灵阁”,而且还要与徐家的子弟打起来?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外人哪里认得这几个是侯府的人?自当要以徐家子弟为贵。

可…若是自己出面去保几个下人,实在丢了脸面,而且,让梁夫人知道这件事的始末,定会对自己起疑心,好不容易才说得她有些动摇,这时候功亏一篑,回了京都如何向侯爷交待?

“他们对外报的是哪里的名号?提到忠勇侯府,这里的县令还敢把人都带走?”侯夫人不得不对此事细细斟酌。

“并未说是您的长随和亲信,只说是来此地出差的外乡客。”

侯夫人气的额头发疼,这时候不大事化小的把事压下来,偷偷说了是侯府的人,封住县令的嘴,此事也算彻底的了了,还非说什么外乡客!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做起事来毫不果断,该出手时都闷着,该藏着的时候还偏偏炫耀得瑟,事情闹到这样,让她怎么办?

“徐若瑾可是知道这件事了?”侯夫人想到这个女人便心情更是不愉,徐家的人更是杂碎无品,几句话就要动手打人,岂不是乡村野霸?张扬跋扈,不成体统!

“并不知梁四奶奶是否知晓此事。”

“应当已经知道了。”烟玉在旁突然插嘴,侯夫人立即看向她,“怎么回事?”

烟玉把春草的动向与侯夫人回了,侯夫人气更重,“那你怎么不跟去瞧瞧?”

“有方妈妈看着,奴婢才没敢轻易动身。”

提到方妈妈,侯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那是宫里出来的,莫看只是个妈妈,却不是随意能招惹的。

侯夫人抿了下唇,吩咐道:“这事儿也是他们几个鲁莽,也当是给他们个教训了,让他们沉着,估计徐若瑾已经知道这些都是我的人,我倒要看看徐若瑾会如何处理此事,也看看是不是嫣儿瞧高了她!”

袁县令此时很恼火!

因为他知道这件事时,徐子墨和那一堆报上名来的外乡客已经被请回了县衙,都等他处置。

现在但凡沾到“梁家”边儿的事,他便觉得甚是棘手。

王家因那一块牌匾的事,已经与自己家里断了来往,县令夫人整日以泪洗面不说,儿子被赶离中林县,女儿也要被迫早早出嫁,如今却又摊上这么一件恶心事!

你们自家人查自家人,怎么归根结底还要让他这个做县老爷的背黑锅?

好歹也是一县父母官,却被“梁家”拖累的身心疲惫。

“放人放人,把徐家的人和酒铺的掌柜的都撵走!”

“老爷,那几个外乡客呢?私下说了是侯府的人…”

“放屁!”袁县令当即怒骂,“他说是就是吗?我还说我是玉皇大帝他姥姥呢,你也信?”

“可是…”

“是什么是!这里是中林县,难道等梁霄回来再把狗牌子挂了酒铺子门口吗?”

袁县令想到这里更是气恼道:“是谁报的案,给我查出来,好端端的管什么闲事,吃饱撑的吗?还有,是谁出的主意要把徐家人给请了县衙来的,也给我揪出来!本老爷我倒是要问问他长没长脑袋,抽他二十个嘴巴子,我看他以后还干不干这种蠢事!”

徐若瑾料理好这件事后,倒是把晚间的府宴办的得心应手,甚得梁夫人满意。

侯夫人小寐之后,也与众位夫人们一同谈天说京都,好生热闹,减掉了刚刚相见时的疏离感。

梁夫人很高兴。

因为众位夫人们对徐若瑾的夸赞不是寒暄客套,而是发自内心。

今儿这丫头的表现,连梁夫人都挑剔不出错处,该有的礼也有了,该为夫人们预备好休歇把玩的吃的喝的用的,也样样俱全,基本挑不出什么缺漏。

晚宴之前,她又特意的卖乖,调兑了一次酒,没了传闻中的烈酒气味儿,倒是甜甜口味甚佳,既是让夫人们尽兴,又没有哪一位醉倒失态。

待徐若瑾说出这其中都是养身的药酒,夫人们的心气就更高涨了,都说出自己身子的不足,追着徐若瑾开一道单独的酒方子。

“你们这些个厚脸皮的婆娘,明明知道人家开的是酒铺子,却还追了家里来要方子又要酒,难道要把人家的‘灵阁’拆了不成?哈哈哈…”

刘夫人因做过徐若瑾的全福夫人,说起话来也毫不顾忌。

只是一切的尴尬都随着她后续的哈哈大笑,当成笑话谈资,让夫人们分毫不觉尴尬。

“让你说的,好似我们这张脸都是铁皮做的,就那般的不害臊?该给的银子哪里少得了?”

“就是,寻常我可是半点儿酒腥味儿都占不得,这个抿上一口却还味道极是不错,这年头,有合心意的物件是越来越少了,不是我说瞎话,这个酒啊,多少银子都掏得!”

夸赞总是不能听的太多,以免物极必反,徐若瑾瞧见时候差不多,立即上了前:

“诸位夫人都是母亲的好友,哪能收得什么银子,方子容若瑾思忖几日便写下来,然后请洪林堂的诸位大夫们一起推敲,若是敲得了,自当让酒铺的伙计们开始准备,待酿成后,再为各位夫人们送到府上去,这话说出不假,只是要等些时日,还望夫人们多多见谅。”

“不给银子哪里行,酒我可就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