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着她又看一圈,梁芳茹啧啧道:“终归是模样俊俏,怎么打扮都招人喜欢。”

“三姐姐这是排揎我呢吧?今儿可是你要见教习嬷嬷的,怎么反倒夸起我来?”

徐若瑾指指身上的纱裙,“特意选了素淡的,还在这里挑剔我的毛病,母亲,您得给说说理!”

徐若瑾撒娇的看向梁夫人,梁夫人倒是笑了:

“寻常都是艳色的装扮,今儿突然换了样子,倒的确挺好看的,只是说让你守点儿规矩,别打扮的太出挑,也不至于只弄个紫檀银簪子插了发髻上,好似梁家穷的变卖的媳妇儿嫁妆都没了似的。”

徐若瑾摸摸发髻,笑着道:“有灵阁的生意摆在那儿呢,谁敢说咱们穷?素淡点儿也显低调,主要的还是三姐姐。”

梁夫人对她的态度很满意,“什么时辰了?可是去接了?怎么还没回来?”

芳茹立即应答,“应该是快了,绿萝在二门处守着,若是到了,会立即来回的。”

“方妈妈呢?”徐若瑾没看到方妈妈,倒很讶异她离开梁夫人的身边。

“跟着去接教习嬷嬷了,终归都是宫中出来的,能说上两句话。”

梁夫人有些坐不住,站起身走到屋门口。

她是梁府的夫人,去二门迎那是撂低了身份,起身在屋门口等,倒是正当好。

梁芳茹也跟随提起了神,徐若瑾是府上的四奶奶,她则去了二门处,好歹礼到了,也不怕这位教习嬷嬷再多挑剔。

绿萝匆匆的跑了回来,“已经进了大门了!”

徐若瑾让她去通传给夫人,则带着杨桃和烟玉、春草在这里继续的等。

门口有了响动的声音,谈话声隐隐约约的传来。

张纮春与曹嬷嬷的马车停下,步行进了府内,远远就看到一位妙龄的妇人在二门处等,显然便是那位传闻中的梁四奶奶。

徐若瑾并不知道,她的名字,其实已在京都的许多人家中传开。

只因为她嫁的人是梁霄,她是梁府的四奶奶…

“这位便是曹嬷嬷吧?路途劳顿,周转了好几日才到,可要好生歇息养好才是。”

徐若瑾客套寒暄,又看向了张纮春,“张大人辛苦了。”

“梁四奶奶客气了。”

张纮春侧身拱了下手,看向身旁的梁霄,“之前有幸听说过梁家四奶奶,今日一见才觉得名不虚传,与梁四爷可谓天作之合,只可惜大礼不是我主持的,这倒也是本官的一大遗憾啊。”

让他主持亲事?

那是要王公贵戚才能有的待遇,梁家罪臣,岂不是说笑呢?

徐若瑾腹诽着此人的虚伪,倒是笑着回:“不遗憾,不遗憾,有您在这里,我也算是放了心,很多不懂的事也有得请教了,还望张大人莫嫌我烦躁,初次经历这等事,的确是怕出错漏。”

“哦?”张纮春很意外,“梁家操持此事的,是梁四奶奶?”

“是。”梁霄一个字结束谈话,“进去吧。”

徐若瑾立即转向了曹嬷嬷,“您快请。”

微微福礼,端庄有度,曹嬷嬷虽已是五旬的年纪,发鬓花白,但行事做派,哪怕是对话的眼神都格外有讲究。

徐若瑾同她往“福雅苑”走去,问问旅途中的景色,再问一问喜好的吃食,曹嬷嬷的回答都格外有章法。

不多一字,不少一字,字字精致,句句到位,让徐若瑾颇有点儿难以应对的感觉。

方妈妈跟随在旁,不时的插上两句话,倒是让气氛变得融洽起来。

张纮春与曹嬷嬷见到梁夫人,倒是格外恭敬的请安行礼。

曹嬷嬷终归是妇人,梁夫人寒暄两句,便先去应对张纮春,几句不疼不痒的客套话说完,便让梁霄去招待他。

看到梁霄与张纮春离去,梁夫人才又与曹嬷嬷叙起了话。

“这次劳烦您来,依我心意,是期望您能多费费心,好生的教一教她,而不是因亲事走个过场。”

梁夫人不是寒暄,而是真心实意,“因要远嫁,寻常事从未操持过,可以说她什么都不懂,此时护着就护着了,真出了门子,哪能如家一样?现在吃点儿苦,将来才能过的安稳。”

“有梁夫人这句话,我也是彻底的放心了,因为临来之际,宫里的主子们也特意吩咐过,要为涪陵王府选一位持家有道、得体相当的世子妃,我也是领了差,必须做好的。”

曹嬷嬷的做派与方妈妈相似,只是方妈妈离开宫中许久,没有曹嬷嬷那么一板一眼的规矩,更为洒脱了些。

“那就都托付给您了。”

梁夫人说话间,便拿了身边的礼盒做赏。

梁芳茹笑着给曹嬷嬷敬了杯茶,算是认了师,心中也格外欢喜。

徐若瑾笑着上前介绍着杨桃道:“特意选了个丫鬟陪在您身边做些杂活儿说说话,还望嬷嬷不要嫌弃,也是借了您的光,跟随您学学,我也算是得了福气人儿了。”

杨桃说着要上前拜见,曹嬷嬷却抬手制止。

徐若瑾一怔,看着她,“曹嬷嬷觉得有什么不妥?我可以再为您选合适的人。”

曹嬷嬷摇摇头,“不必,我自己一人便可,若是梁四奶奶空闲之余,倒是可与我叙叙话,我便不嫌寂寞了。”

惊愕从徐若瑾的脸上闪过,要自己去陪她叙话?

这是想干什么?

第323章 是谜

梁夫人对曹嬷嬷的话也颇为惊愕。

终是城府更深,梁夫人并未收敛惊诧的表情,直接笑着看向徐若瑾,“邀了你聊聊,你便陪着,这才是你最大的福气呢,行了,时候也不早,先请曹嬷嬷去歇歇,歇好了,你再听曹嬷嬷训话。”

“哪里敢提训话二字,梁夫人折煞我了。”

曹嬷嬷微微福礼,直接把后续的安排都说了清楚,“一日要教四个时辰,上午两个时辰,下晌两个时辰,每一时辰中间休歇半刻钟,说是教课,其实只是我陪在芳茹姑娘身边罢了,不过这是宫里的规矩,还望梁夫人、四奶奶以及芳茹姑娘能多多体谅。”

“您是行家能手,芳茹得您教习,是她的荣幸,我们哪还有什么体谅不体谅的?若是做的不够好,您多包涵才对。”

梁夫人的客套,曹嬷嬷也不会太往心中去,微微福身,便说可告辞的话,“那便从明儿开始,今儿放肆一回,先去歇了。”

徐若瑾立即道:“晚间席宴再去请您。”

曹嬷嬷点头应下,便由丫鬟领路,独自一人去了已布置好的小院。

徐若瑾与梁夫人面面相观。

虽心中已知这位嬷嬷的脾气怪,却都低估了“怪”的程度。

“也不必心中太紧张,脾气再怪,也不过是教习嬷嬷,三姐姐的秉性纯良,性格温和,还能挑出什么错!”

徐若瑾安抚着梁芳茹,只是这话再怎么说,曹嬷嬷的怪癖就摆在那里,梁芳茹的小脸怎么都无法舒展开,说着话都开始哆嗦起来:

“母亲放心,四弟妹也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的。”

梁夫人的心里更没了底,只是当着梁芳茹的面儿,她也没法子再说什么话,反而会让那丫头紧张起来。

“行了,你也认真踏实的学一学,对你也是好事儿,人已经迎来了,但也别真撂了嬷嬷一个人,还是再派俩丫鬟在外伺候着,别跟的太近就是了。”

梁夫人说完了话,便让梁芳茹和徐若瑾先回去,“好生的歇一歇,晚间的接风宴还是要办妥的,不能有差池,礼部的主事才最不好应对。”

梁夫人若有所指,徐若瑾心里明白的很,“母亲放心,一定不出纰漏,我这就再去大厨房盯一下。”

徐若瑾说着话便出了门,梁芳茹离开时的脚步很慢,整个人也浑浑噩噩的,颇为紧张。

徐若瑾看她这副样子也着实放心不下,只能把她送了回去,安抚几句才又离开,去了大厨房。

梁夫人身边只有方妈妈,两个人也说起了私房话。

“之前您只说她是只喜欢一个人呆着,孤僻,如今看来,可不仅仅是孤僻那么简单了。”

方妈妈摇摇头,“时间太久了,老奴也说不出清了。”

“你说,她为何单独点了若瑾去陪她说话?”梁夫人联想到徐若瑾的身世,可仔细分析也不对。

即便她与严家有关系,严景松不过是个五品的京官,也关系不到宫里去。

曹嬷嬷只是司仪监的嬷嬷,根本毫无交集。

但这事儿又让梁夫人心中疑惑,直觉没那么简单。

方妈妈也无法笃定,“改日借着叙旧的名义,去找她聊一聊。”

梁夫人点点头,“也只能你出马了,唉,如今只盼着日子快点儿过,芳茹踏踏实实出嫁就好,可…可我又怕日子过的太快,老大和老二,就要奔赴战场了。”

方妈妈的劝慰,也是自我催眠,“吉人自有天相,您就放心吧。”

徐若瑾送了梁芳茹回了小院,她又特意去问了问为曹嬷嬷引路的小丫鬟。

“就在外面陪着,有什么用的,你尽管去找妈妈们拿,”徐若瑾仍旧把杨桃留在这里,“你们两个人换着来,累了就歇歇,有什么事一定要马上告诉我,知道了吗?”

“四奶奶放心,奴婢都省得的。”

杨桃做事很稳当,徐若瑾还是信她的。

把曹嬷嬷这方的事情安顿好,徐若瑾又去了一趟大厨房,看好了晚间接风宴的菜谱和菜料,才又到主厅找管事妈妈确凿最后的宴席布置。

这一趟忙下来,徐若瑾只觉得自己的腿都发软了。

坐了一旁吃口茶歇歇,她的脑子里不由想到了张纮春和那位曹嬷嬷。

曹嬷嬷的奇怪摆在那里,猜度不出,只能日久再看,而那个张纮春却让徐若瑾格外警惕。

哪怕是抛开他与张家的联系,他这个人的阴损也在笑容之中,绝对难以对付。

尽管他只是个礼部的主事…

不过这种人还是有梁霄去应对,她只躲的远远便好,而且,梁家如今又入得皇上的眼,也不会再有人提起张家来恶心拿捏了吧?

那岂不是找死了…

心里逐渐的安定下来,徐若瑾又想起让顺哥儿去“灵阁”抬上两坛子酒。

既然已经得了酿酒的名,她也不必遮掩,堂堂正正的拿出来,若要挑错便明着挑,总比暗地里戳阴刀子要强。

事情已经布置的差不多,徐若瑾才发现,杯中的茶已经凉了。

嘴角涌起一抹苦涩,不知从何开始,她已经把梁家的事都开始担在手里了?

只是再累也不如婆婆颁下的那个任务压力更大。

生孩子?抚摸下自己的小腹,她倒是想,可这也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事儿啊!

脑子里又涌起了那张凶帅的面孔,徐若瑾忍不住冷哼了下,把冷掉的茶灌入口。

“想什么呢,脸上阴晴不定。”

一道冷音在身后炸响,徐若瑾被噎的呛咳半晌。

“你怎么走路都没声音的?”

声音发哑,可她也听得出,说话的是梁霄。

梁霄拿过帕子给她,“心虚?”

“我有什么心虚的?”徐若瑾反驳。

“不然怎会吓成这样。”梁霄又把她手中的帕子拿过来,为她擦着脸颊的湿润。

徐若瑾的确心虚,只能转移话题,说起了曹嬷嬷,“她很奇怪,伺候的丫鬟不要,却与我说,闲暇得空与她叙叙话。”

徐若瑾指着自己的鼻子,“为什么?为什么都会找上我呢?”

“因为你长的好看。”

梁霄的逗弄让徐若瑾撅起嘴,“不许调侃,我在认真的问你。”

“真是因为你很美。”

“讨厌!”

徐若瑾斥了一句,正巧有管事妈妈里回话,她便先去了一旁应对事情。

梁霄脸上的调侃早已消殆,召来身边的顺哥儿,吩咐道:“去让人查一下,那位曹嬷嬷在宫中都伺候过哪些主子。”

顺哥儿没了以往逗弄俏皮的神色,换上恭敬从命的严肃应道:“是!立即去办!”

梁霄看着徐若瑾在远处的妖娆倩影,只感慨自己选中的这个女人,连宫嬷都能盯上她?

看来,她的身世还真是个不好解开的谜了…

第324章 警告

晚间的接风宴,曹嬷嬷与张纮春都出席。

因梁家人少,故而梁霄特意邀了姜家的三叔父和姜必武一同前来喝酒言欢。

而女眷的桌席上并没有再邀外人来,只有梁夫人、曹嬷嬷,徐若瑾和梁芳茹四人。

对梁夫人的特意安置,曹嬷嬷格外满意,脸上也多了几分真诚的笑。

只是这份笑,却让梁夫人摸不清底。

“您与方妈妈是老相识,她也是我最近的亲人了,既然都不是外人,咱们关起门便一同坐下吃两杯酒,可好?”

梁夫人看了看方妈妈,又探头望向曹嬷嬷。

曹嬷嬷自当应好,徐若瑾立即让春草为方妈妈摆了椅凳和碗筷,更是亲自去斟酒,“既是母亲说关起门来,我便献丑了,这一双笨手亲自酿的,请曹嬷嬷品鉴品鉴?”

曹嬷嬷笑着道:“还未到中林县,便已听说了梁四奶奶的酿酒手艺,还得您亲自斟酒,真是折煞我了。”

“不怕您笑话,这也都是众人吹捧的,哪比得了京都中的高手?说起来方妈妈曾是我的教习妈妈,而您与她又是老相识,我还应当称您一声师姑的,您这杯酒啊,当得!”

徐若瑾做低伏小,摆明了想要把关系拉拢得更近一些。

梁夫人心中有谱,笑着斥她,“旁日还真没看出你有这攀亲的手腕,没想到今儿是都用出来了,不过好在你还记得方妈妈,往后她老了,可都要你来孝敬的。”

“那是当然,一日为师,终身不能忘。”徐若瑾说着话,递了眼神给梁芳茹,“是吧,三姐姐?”

梁芳茹被突然一提,脸上当即红了,柔声柔气的回道:“那都要记了心里,毕竟是拜了师的,可不仅仅是个虚礼。”

曹嬷嬷听了此话,只笑不语。

而有些话只揣了心里明白就罢,若是翻来覆去的提,反而容易让人厌恶,徐若瑾当即转了话题,“嬷嬷,这酒怎么样?”

曹嬷嬷轻抿一口,眼前一亮,“不错,名不虚传。”

“您这句夸,我可是当真了?”徐若瑾轻拍着小脸,“我可是个脸皮厚的。”

徐若瑾故意卖乖,让方妈妈忍不住笑起来,“老姐姐,你可不知道四奶奶是多么的认真,今儿你说了,恐怕明儿她的灵阁门口就要立上牌子了,宫中的嬷嬷都夸赞一声好,这小小的中林县,还不翻了天!”

“那是当然,能得曹嬷嬷夸赞,我这心里比花儿还美。”徐若瑾撒娇的笑着讨好,“嬷嬷,我可真当真的!”

“我口中从无虚言,梁四奶奶的酒初品惊人,有种从未体验过的醇香味儿,的确是让我惊奇万分,在宫中也得过贵人们的赏赐,若提酒气,梁四奶奶的酒的确不够精细,但盛在一个奇字,这个奇字,恐怕暂时无人能比了。”

曹嬷嬷的话让徐若瑾心底惊诧,她不过是刚抿了一口,便能分出利弊好赖,绝不是寻常人能比得了。

“有嬷嬷这句话,我也是放了肚子里,如今盛在一个奇字,可这个字却卖不了一辈子,看来啊,在纯的手艺上,还要再下下功夫了。”

徐若瑾的话,让曹嬷嬷多看她两眼,寻常府邸的夫人、奶奶们多数愿得夸赞,不喜别人说个“不”字。

而她?却只因自己一句话,便想出后续的对策和方略,这个女人倒真有些与众不同。

“你呀,都快成了酒痴,也就是老四宠着你,唉,我是管不了了。”

梁夫人借机下个台阶,圆了场,徐若瑾立即过去讨好,“哪是他宠我?都是母亲宠我,我才敢这么为所欲为的,还得马上为母亲倒上酒才行。”

徐若瑾立即斟酒卖乖,梁夫人笑着满意的抿一口,桌上的气氛倒是和乐融融,比起之前的尴尬好了很多。

而另外一侧,乃是梁霄、姜中宏、姜必武与张纮春在喝酒。

品起徐若瑾的烈酒,张纮春一口便辣出了眼泪,啧啧嘴道:“之前已经听说过梁四奶奶的酒格外的烈,却没想到烈到如此程度,果真是奇酿,新奇无比!”

梁霄微翘嘴角,没有说话,姜必武笑做圆场的人,“也是张主事海量,否则这一口酒啊,辣晕过去也有可能的!”

“梁家出奇人精将,连酒都这么的烈气十足。”

张纮春的话语若有所指,“要让我说,梁家的威名,果真是无法抹煞的。”

“梁家一心为国,向皇上效力,为百姓谋安康度日,哪来的什么威名。”

梁霄半挑眉毛,“张主事慎言。”

“哪里哪里,何须慎言?”

张纮春一杯酒下肚,脸色微红,似醉非醉,“梁家的赫赫功绩,史书有载,何人能够不认?”

“我张纮春虽是一礼部文臣,但向来是敬重以命相搏的武将,只可惜出身文臣世家,又没有个好身子骨,否则我也乐意奔赴沙场,策马扬鞭,为国争光。”

张纮春说的气势宣扬,“有些时候,事不从心,力不从心,莫说是我这么一个小主事,涪陵王世子恐怕也有这份心怀啊…呵呵,喝酒喝酒。”

张纮春又是一杯下肚,尽管火辣,却是强忍着吞下,随后便醉意满面,好似醉酒胡话一般。

姜中宏与姜必武对视一眼,俱都没有说话。

梁霄自始至终没有多发一言,一直在品酒吃豆,好似与此事无关。

张纮春装醉的余光笃了梁霄几眼,心知没能勾起他对涪陵王世子的话题,只得暂时作罢。

女眷一席,越发的欢畅无比,喜乐融融,男人们的一席,越发的冷漠无语,只有品酒的啧啧之声。

眼瞧着时辰差不多,梁霄则为张纮春倒了一大杯的酒,“喝吧,喝完便去睡,张主事也说了不少胡话,还是不要记得的好。”

张纮春心里一紧,姜必武把酒杯往他的面前推了推,“张主事,您海量,就干了吧?啊?”

张纮春咬紧了牙,更觉得酒意蒙心,再喝就真的倒了。

可他知道,这一碗酒是梁霄对自己的警告。

心有不悦,他很想再讨价还价一番。

他姓张,他更是皇上亲派下来的主事,哪能受一罪臣之子威胁?

梁霄的脸色乍冷,横目一扫,那一股冰骤般的凉意直袭张纮春的心窝,让他不由自主的当即端起了酒碗一饮而尽。

“当啷”一声。

酒碗碎地,张纮春人也已经倒地不起。

徐若瑾听到声响,立即过来探看一眼。

梁霄吩咐顺哥儿把张纮春抬走,看到她,脸上涌起了笑,朝他人挥手道:“没事了,散席,睡觉!”

第325章 情意

梁夫人让芳茹陪伴曹嬷嬷回了小院,她便跟随方妈妈回了“福雅苑”的内间休息。

圆月高悬,星光轻媚,透过窗棂吹进的小风格外舒适。

梁夫人有些微醉,喝着丫鬟送进的醒酒汤,她倒没有睡意,与方妈妈聊了起来:

“这丫头的酒虽浓郁,倒是醉后不会头疼,还真有两下子。”

梁夫人揉着额头,方妈妈笑道:“若不是真有独特之处,就算是梁家开的酒铺子,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捧场的。”

“今儿的事,你怎么看?”

梁夫人说至正题,方妈妈思忖半晌,“老奴倒觉得,曹嬷嬷没有恶意,只是为何对四奶奶有那么强的关注,便无从得知了。”

“就算她与严家有点儿瓜葛,也够不到宫里去。”梁夫人已把徐若瑾身世的大概情况告诉了方妈妈,“原本以为是个主簿府的私生女,孰料她的身世还真是个谜,梁家就找不来个正常人么?”

“与四爷正般配。”

方妈妈的调侃,让梁夫人笑后便沉下来,“我管不得那么多,我现在只盯着凝香的肚子,盯着那丫头的肚子,梁家现在不缺情分,只缺人,也不知老大家的那个怎么样了,那更是我的主心骨!”

方妈妈咬了下嘴唇,没有再说反驳的话。

她最懂夫人的心,有些事,她也没有反驳的资格和立场,只能期望梁家更好,期望四奶奶平安如意。

张纮春此时也已经从晕倒中醒来。

他自当没有梁夫人那般惬意舒畅,因为男人们的酒本就是最烈的,而他又被梁霄逼着狂灌了一大碗。

呕吐不止,已是快连胆都吐出了,满嘴的苦汁味道。

长随递上了醒酒的汤,张纮春摆手示意他拿走。

他已经一口水都咽不下,只想静静的躺着,心底则越发的愤恨起来。

“老爷,其实您大可不必要与梁家人过不去,梁家的亲事可是皇上钦点的,即便梁大将军还背着罪臣的名头,但所有人都知道梁家要起复了,您这犯得上吗?”

长随马彪的劝慰,让张纮春闷哼一声,“你当我乐意这样么?不提张家的老爷子,也不提这个姓,单是澶州王那里便给我施加了不少压力。”

“哼。”

“梁家人不肯归顺澶州王,居然私下与涪陵王达成了交易,这口气,澶州王不会轻易咽下去的。”

“可您也没什么办法啊。”

马彪满脸心疼无奈,张纮春摇摇头,“没办法也得想出办法,否则我怎么向澶州王交待?”

“这差事,唉,就是得罪人的。”马彪感慨。

张纮春猛的睁开眼,“不提澶州王,皇上之所以选我来,就是让我恶心梁家的,那我就要做好这个癞蛤蟆才行,人啊,得懂得自己的价值。”

“可那梁霄今儿在酒桌上就逼得您这么狠,天高皇帝远的,您也斗不过啊。”

“时间长着呢,即便搞不出大响动,我也得搜刮点儿梁家的底才行。”

张纮春的脑中蹦出了徐若瑾的影子,“那位梁四奶奶的酒还真是够劲儿的。”

“她就是之前应该嫁张仲恒的。”

“那个废物,死就死了,他根本驾驭不住这个女人。”张纮春的眼睛微眯,“咱们倒是可以再会会她,我怎么有种感觉,她好似在躲着我呢?”

“您还是小心为上。”

“呕…”张纮春又吐了。

徐若瑾与梁霄此时已经送姜中宏和姜必武离去。

二人前脚刚离开府门,梁霄转回身便抓起她的小手,飞一般的回了“若霄轩”。

满身的酒气,他轻压在上。

徐若瑾只觉得自己被飞抛在床上,就有一挪大的重物压了上来。

她猛推着他,“让我喘几口气,憋死了!”

他轻抬身子,她粗喘不停。

“早晚要被你折腾死!”徐若瑾忍不住埋怨,好半晌才把气儿喘匀。

梁霄呼出的气有着微微的酒味儿,她今日也喝了两杯,再被酒气拂面,脸色更是红润,眼前的影儿都有些模糊了。

“怎么折腾?”梁霄贴着她的耳畔轻啄一口,“是这样么?”

一个激灵,她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此时若不知他想干嘛,那自己就是傻子了!

只是这会儿她实在没有了力气,只觉浑身酸软无力,“饶过这一晚吧,明儿的,好么?”

“你求我。”他命令着。

她心里撇嘴,眼前却不得不服,“求求你。”

他的吻直接落下,亲吻着她的面颊,大手又开始摸摸索索的侵略开来。

“说话不算数!都已经求你了,你怎么还这样呢,讨厌,坏蛋,烦人。”

徐若瑾不愿承认自己又被戏弄,小拳头得了空便开始捶打在他的身上。

他畅笑起来,情愿被她捶打。

可他未感觉到疼,她却已经没了力气。

“你生气时更好看。”他的话,气歪了她的嘴,可她却知道自己实在拿他没有办法。

扭了扭身子,她缩成一团,打算就这么睡了。

他也不再嬉闹,褪去她繁杂的衣物,将她抱在怀中,扯来被子盖好。

见他终于正经起来,徐若瑾也敢说上几句话,“为什么你要把张纮春灌倒?那个人看起来很可怕,让人不想接近。”

“他不敢做出什么大动作,你不必在意他。”

梁霄的话,让徐若瑾并未完全的放下心来,“只怕他在三姐姐的亲事上挑剔什么礼节规矩,我便不好处理的。”

“那就都记下来,等着我出面。”

梁霄并未一口回绝不必在意,这让徐若瑾心里也慎重起来。

他应该不仅仅是重视三姐姐的亲事,想必这个张纮春还有什么其他的忌讳,他没有说而已。

徐若瑾不愿再多想,她只盼着快些把梁芳茹的亲事办完,让这个什么张纮春快点儿离开。

脑中又蹦出了曹嬷嬷的影,徐若瑾倒纳闷起来。

宴席之间,她总感觉到曹嬷嬷在不停的观察自己,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

只是她眼眸中的涵义,让人猜解不透,摸寻不着。

徐若瑾长舒口气,想的太多也无用,过一日,是一日吧。

抬头正看到他的侧面,微锁的眉头露出几分深思中的纠结。

她心底突然蹦出个念头,他若上了战场,会想他吗?

心里一丝抽痛。

她猛的起身亲了他一口,赶紧缩了被子里,“睡觉!”

梁霄看她这副小模样,莫名其妙的心中惊喜。

摸摸仍有温度的那一吻,他只轻拍她几下。

出征之前,一定要安顿好她…

第326章 拿捏

徐若瑾翌日早上刚起身,就被张纮春的长随马彪找上了门。

“张主事昨儿醉的那么厉害,可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徐若瑾嘴上虽淡笑,心里格外谨慎。

昨儿刚想着要离张纮春远一点儿,今儿他就派人直接找上自己,还真是小鬼难缠呢。

马彪讪笑着道:“主事大人早上醒来精神气爽,一点儿醉意都没了,这还要攒一句梁四奶奶的酒是好酒,换做其他人家的酒,喝成昨天那样,恐怕三天都起不来床。”

“还是张主事海量。”徐若瑾寒暄一句,马彪立即道:“都是托梁四奶奶的福。”

徐若瑾只淡笑不再说话,只等马彪进入正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