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忖半晌,徐若瑾也知道这件事还需要再仔细问问子墨才能知道详情。

“你先回吧,让子墨等我的消息,有空我会找他出来细问问的。”

“三少爷今儿本是等着姑奶奶您的,那今儿是见不成了?”

“明天,明儿下晌我得了空,会让顺哥儿拿了条子去找县学的教谕放他出来。”

徐若瑾知道徐子墨已经在县学憋的眼睛都绿了,张教谕如今也是下了狠,没有徐家人的条子,特别是徐若瑾的条子之外,压根儿就不放徐子墨出来!

哪怕是不读书,也得在县学里憋着。

郭奴笑嘻嘻的点头答应,“那奴才这就去给三少爷回消息,二姑奶奶您是不知道,少爷这些日子都憋坏了,姜老太爷过寿那天,少爷吃多了两杯酒,回去又被教谕训斥了,罚他写了好多天的书,三少爷都累瘦一圈了!”

“瘦点儿正好,谁让他不自持,居然醉着就回县学的,活该!”

徐若瑾才不给徐子墨讲情。

因为正是她特意请张教谕训诫严苛的。

如今徐家人都搬走了,只有她和徐子墨两个人,而自己这位弟弟又是胡闹的,她总要想个办法把他看管起来!

当年张教谕教自己和徐子墨时,就憋着对徐子墨下狠,只可惜那时杨氏袒护的厉害,张教谕又无何奈何,只能遗憾告终。

如今是徐若瑾对徐子墨的事情做了主,又是她和梁霄一同拜托了张教谕,张教谕自当要把刻骨铭心的遗憾弥补上,放言要让徐子墨脱胎换骨,重新做人。

做法狠了点儿,但还是很有效果的。

如今徐子墨已读至《大学》,而不是一本《论语》学八年,快被别人笑掉大牙。

见二姑奶奶对此事这般下狠,郭奴也不敢再为三少爷诉苦求情,连忙回了县学,去给徐子墨回信儿。

徐若瑾斟酌下,则吩咐春草出去一趟,“让顺哥儿陪着你去缘绣坊找一趟碧娘子,问清楚三小姐的嫁妆衣裳现在已经做出多少件,还差多少件,能不能有闲下来的绣娘到府上为妈妈和姑娘们量尺寸。”

春草应下,“若是碧娘子说抽不开人手和时间呢?奴婢怎么回?”

“她若说不妥,你就说夫人有些急了,再告诉她,我明儿或许要去看一看已经做好的物件。”

徐若瑾话毕,春草便赶去做事。

她是徐若瑾身边的大丫鬟,碧娘子也是识得的,其实这等差事让烟玉去更合适,但徐若瑾是在为明日出行做打算,便只能用春草了。

把事情料理清楚,徐若瑾又去催起了管事妈妈,也招了禾苗过来,问了一下“灵阁”的情况。

收入颇丰,酒酿颇有些供应不过来。

因为按照徐若瑾酿酒的法子,是需要过几道很严格的流程的,而这些法子,在其他的酒铺中是从未有过的。

而且酿好的酒更需要沉淀的时间。

沉淀的越久,酒的味道才越醇厚…

而每一次做酒引,都是徐若瑾亲自动手,虽然马师傅也简约懂得其中的一些道理,但这事儿还真需要天赋,他也需要再锤炼一番,才能做得更精准。

禾苗报上了账目,还想再算清楚盈利的数额,把银子给徐若瑾送来。

徐若瑾连忙摆手,“这不是急事。”

“四奶奶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就是。”禾苗看到如今的徐若瑾,心里总是说不清的感觉。

自从再与自家小姐谋面,她从软弱无助豁然变得雷厉风行,从优柔寡断变得干脆果断,从任人欺辱变成了不容欺辱。

这种感觉是发自内心的爽利,周身散发的勇敢,也更增添了魅力。

她的一句话,让人无不信服,甚至从不怀疑,只要照做便是。

这种日子,她在多年前做梦都没敢想过。

可如今,正在发生着,改变着,也带动的她们对生活涌起了新的向往。

禾苗目光中的崇拜,徐若瑾并没有看到。

她是一根弦做事的脑袋,只要在想事情,便无法顾及到其他,只一心把此时敲定,才能抽离出来,去思忖其它。

“告诉马师傅,让他这些时日先把手中的活计放一放,专心做出二十坛酒,每一坛都要不同的口味,十坛供男人们吃用,另外十坛是专门给夫人小姐们的。”

“今天晚上就列出方子,我明儿就要看。”

“这么急?”禾苗微有惊诧,徐若瑾连连点头,“这二十坛酒必须做好,再备五坛,以免有失误的就补上去。”

“涪陵王府过些时日就要来人了,这一批酒是为他们做的准备。”

徐若瑾道出此举的目的,禾苗也更上了心,给王府之人所用,自当是要尽心尽力的了!

“奴婢稍后就去与马师傅说,这酒的用途,能告诉他吗?”禾苗对此很慎重,四奶奶不点头,她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

“铺子毕竟人多事杂,就先不说了,就说这事关梁家的脸面,事关我的颜面,能不能做得好,就全看他了。”

徐若瑾的手指轻抚着手中的青花茶碗,“若是能让王府的人对咱们的酒有了兴趣,灵阁的分铺或许可以再开一个,即便不开,也隔三差五的送一批过去,为三姐姐妆门面,讨王爷和世子爷个乐呵。”

“四奶奶考虑的真周全。”禾苗没想到四奶奶想的这般长远,事情紧急,她也就赶紧回了,“奴婢这就去告诉马师傅,晚上盯着他,也要盯出二十个酒方子!”

徐若瑾苦口婆心的叮嘱,“去吧,也别太操劳,如今酒铺的生意好,能多雇佣伙计做活,就别差那几个银子。”

禾苗连连点头,但却仍旧不多雇人,她和王强两个人能多做事就多做事。

能为四奶奶省一个铜子儿,也是他们的贡献了。

一整日的忙碌,徐若瑾只有在和禾苗叙谈时喝了几杯茶。

脚步匆匆,跑前跑后,问长问短,转眼就已落日西陲,天边映照出一片红霞。

徐若瑾输了一口气,脑中蹦出了梁霄的影子。

臭男人,会在干什么呢?

同一片晚霞之下,梁霄此时正看奶娘拍哄着啼哭不止的婴儿。

心中只想:那个女人哄孩子,会是什么样?

第412章 古怪

徐若瑾晚间到“福雅苑”回禀今日的进展,特意提到了明日想去缘绣坊看看,也要去“灵阁”看一下酒方子。

把为涪陵王府送酒的心思,告诉给梁夫人,徐若瑾没有分毫隐瞒,而且这件事梁霄曾似随意的提过,她一直都记在心里。

谁知道那个家伙又有什么心思和把戏要耍?

但事情还是得她来做。

她更多是为了梁芳茹…

因为那么一个闲散的世子爷,想必也是吃喝玩乐,花鸟鱼虫不离手,这种人估计也离不开酒。

梁夫人对她的布置还算满意,“那你明儿就去盯一盯,还有缘绣坊,更要盯紧了!”

“今儿是让春草先过去打了个招呼,春草回来说碧娘子虽答应了,但不太情愿。春草终归是个丫鬟,也没法子说的太过了,所以我明儿亲自去看看,再找碧娘子彻底的敲定一下,也看看成品的模样,是否要有修改地儿。”

徐若瑾把主要的事都回完,便问梁夫人,“母亲,您看还有什么是我遗漏了的?天儿还不算晚,我也能去问一问。”其实是她不想留在这里与梁夫人一同用晚饭…

梁夫人思忖下,脸色略带试探的瞧瞧,“明儿出去,也是想去县学见你弟弟吧?有什么大事,非得你出面不可?还是多顾着这边的事更好,你弟弟那里,还有你父亲的交情在,还能有谁欺负他不成?”

知道徐若瑾的身世,梁夫人对她和徐家人接触并不太欢喜,更有排斥。

徐若瑾已料到婆婆会这么问,“是我弟弟身边的小厮来递个消息,说是父亲从京都来信,又调去了工部,还要离开京都,赴任之前想回中林县看看我和三弟,这事儿我有些纳闷,可小厮又说不清楚,便想着有空找子墨见面细问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这事儿说出,梁夫人也格外惊诧,“又调任?这刚到京都几日就又调职?倒是奇事了!”

“连母亲您都觉得奇怪,我就更不踏实了,信件是四五天前从京都送来的,若是那时就离开京都,再过几日估计也到了。”

徐若瑾心里更加不安。

连婆婆都是这般看待,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别的事?

严家和自己那位名义上的父亲,徐若瑾发自内心不太相信,可自己终归还姓这个“徐”,那就无法彻底的撇清关系。

所以她去见徐子墨的心思更加坚定了。

徐耀辉能欺骗自己,但不会骗他的亲生儿子吧?

好在子墨与自己一直没有什么隔阂,徐若瑾也真把他当弟弟看,即便知道自己或许与徐家无关。

徐若瑾这么一说,梁夫人也犹豫了,“那是要提早的问一下,你心中有斟酌就好。”

“那我就先去忙了,明儿一早会先去缘绣坊,母亲还有什么话让我带给碧娘子的,我明天一早再来问。”

徐若瑾饥肠辘辘,很想回去大吃一顿。

“该问的你心里有数就行了,一日要跑三个地界,明儿也就不用来请安了。”梁夫人破天荒的给徐若瑾放宽了待遇。

徐若瑾感激涕零的连连道谢,转身出了门,便一溜小跑的奔回“若霄轩”。

她早已经吩咐惠娘为自己准备最喜欢的羊肉蒸饺和酸辣汤。

还未等见到吃食,便已经口水滴答了。

不管有什么难事急事,总得先填饱肚子再说!

徐若瑾走了,梁夫人却对徐耀辉再一次调离京都的事情想不通透。

正常调职,总归要坐满一届四年,才有可能调任它职,即便有破例之举,也是朝中重臣,由皇上钦点指派,才可能调的这么频繁。

可徐耀辉不过是个芝麻小官而已,怎么可能刚去京都没几日就去了工部?

何况,他身后毫无家世背景,只有严景松多年提拔他,才有了今日的位子。

难道是严景松又不让他留在京都了?

这事儿无论怎么想都透着古怪,梁夫人想不明白,可一股预感从她心底油然而生。

这对徐家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只能等徐若瑾明日见了他的弟弟后,再细细的问几句。

见梁夫人凝眉唉声叹气,方妈妈在一旁道:“夫人是想着徐家的事?”

“让人想不透,谁知娶了一门亲,却沾了这么个乱子。”梁夫人不满的抿了一口茶,“还不如娶个家世清白的姑娘,也比这要强得多。”

“家世再清白的姑娘,嫁了梁家来,也一样出乱子。”

方妈妈并不认同梁夫人的话,“四奶奶若不是梁家的四奶奶,恐怕也不会遇上这么多事。”

梁夫人一怔,有心埋怨两句,但细细品来,又觉得方妈妈说的无错。

若不是徐若瑾嫁给梁霄,恐怕严家和徐家也不会有现在的动作。

“这可是梁霄自个儿选的,怪罪不到我头上。”梁夫人冷哼一声,“自个儿选的,他就自个儿受着吧,我是不为他撑着这堆乱摊子。”

“四奶奶的身世再乱,好歹是四爷抢了人家订了亲的媳妇儿。若娶的不是四奶奶,换成嫣儿姑娘,反倒成了四爷被抢了娃娃亲,梁家获罪责贬到穷乡僻壤,三小姐,四爷接连被退亲的消息传出去…”

方妈妈面色平淡,“不知道老爷能不能挺过那一口气。”

“你…”梁夫人被方妈妈驳的毫无话说,“你现在就会护着那个丫头,越发的与我不是一条心了!”

“夫人是嫌弃我老了,很多事也不愿与我说了。”方妈妈堆起了笑,“可我不是,我生怕自己老了,无法伺候得夫人妥当服帖,索性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生怕有遗漏的,想不明白的,再误了夫人的事,若是有您不愿听的,您就当没听见,训斥老奴两句,老奴也不会往心里去的。”

梁夫人着实的拿方妈妈无可奈何,更知道这一张嘴着实的说不过她。

徐若瑾自当不知梁夫人与方妈妈斗嘴之事,她在吃着晚饭的同时,得了顺哥儿送来的消息:明日张纮春要带着马彪出府听戏。

出府听戏?

徐若瑾嘴角微撇,来中林县这么久,也没见张纮春有这等喜好,中林县更没来什么熟名大牌的戏班子,听什么戏?

有古怪!绝对的!

第413章 逃避

徐若瑾思忖片刻,便吩咐顺哥儿道:“明儿天亮就为我备好马车,更是打探一下张主事什么时候出行,最好是能让他与我在门口遇上。”

“我倒要看看,他这个去看戏的,能不能把戏演得那般逼真。”

徐若瑾也看向春草,“有人来问我什么时候出去,一概就说不知道。”再吩咐烟玉,“明儿你和春草陪着我出去,让杨桃看家。”

烟玉立即点了头,虽然讶异为何四奶奶出行还要带着自己,难道就不怕自己把话传给嫣儿小姐?

可这等事,不是她一个丫鬟能想的通透的,只是听候吩咐便罢了。

顺哥儿听完徐若瑾的布置,立即道:“也可以让张主事明儿出不去门,爽了这个约,您看有必要么?”

“爽约倒不必要,另外再约一天,反倒容易想到是被咱们算计了一道,更是谨慎了。”

徐若瑾抿着小嘴仔细想,一道狡黠的光芒从眼中闪过,“能让他的马在大街上出丑,那就更完美了,路上布置点儿意外?这事儿若是四爷在就好了。”

梁霄是最懂得做这等阴恻手段…估计顺哥儿跟了他这么久,应该听得懂自己的意思吧?

顺哥儿听出四奶奶没有明说,只嘿嘿笑了两声,“奴才知道了,这就抓紧去办。”

顺哥儿离开,徐若瑾则告诉烟玉明日要早半个时辰喊自己起身。

张纮春定是想要避开自己出行的,那自己就让他避无可避,一定不能让他称心如意!

把要做的事情从头到尾都捋顺一遍,徐若瑾便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寻常劳累时,只期望马上睡过去,到第二日天亮。

可如今摸着一旁空荡荡的床单,更希望那个坚实的肩膀能依靠一下。

怎么会是想他?

只是他的肩膀魁梧,能够为自己遮挡住映进屋内的月光罢了。

光线太盛,容易睡不着的。

明知自己是在自欺欺人,她却觉得这样或许更好,搂着他的枕头睡去,一直睡到第二日天亮。

烟玉还未起身,徐若瑾就已经醒了。

看着屋外的天空刚有蒙蒙闪亮,她则又在床上坐了一会儿,静思片刻。

烟玉掐算着时辰起身,待进内间叫四奶奶时,却见四奶奶正坐在床上,盘腿静神。

“您这是什么时辰起身的?没叫奴婢起来给您倒杯水。”烟玉说完,略带怀疑和埋怨的道:

“您是怕奴婢起了坏心思不为您叫早?奴婢就算是有那份心,也不会用在这个时候啊,还是懂得分清楚里外的!”

“连你个丫鬟都能想明白的事,我会想不明白?张主事纵使再想避开我出门,总要斟酌着茶楼开戏的时间,还能天不亮就出门?骗鬼呢么?”

徐若瑾朝她翻了个大白眼,“我不过是醒的早了,想静静心,刚睡醒脑子是糊涂的,无法思忖盘算细事,真不知嫣儿姑娘是怎么瞧中的你,又狭隘,又小气!”

烟玉被这般直白的嘲讽,脸色通红,也觉得自己是刚睡醒就犯了糊涂,“奴婢去为您打洗漱的水。”找个借口匆匆溜走。

“我要凉水。”

徐若瑾深吸口气,“凉水让人清醒,我现在缺的就是清醒…”

洗漱过后,春草也去小厨房取来了早饭,端了主堂来。

徐若瑾吃用过后,便由黄妈妈为自己更衣梳发,春草和烟玉吃过早饭便开始收拢出行需用的物件,一切都已准备完毕,就等张纮春那里有动静儿了。

徐若瑾掐算着时间,耐心的等。

而此时,张纮春也早就起身,穿着规整,发上抹了油,纹丝不乱,只等着马彪去备好车,便立即出门。

张纮春原本以为今日出行不会遇上什么意外,可没想到昨日马彪打探到梁四奶奶也要今儿出门。

想到徐若瑾这个女人,张纮春便觉得她与自己犯克,每一次自己倒霉都是因为她,可之前已经联络好见面的时间地点,大晚上的,也没法子再吩咐马彪去联络。

于是张纮春便让马彪打听四奶奶何时出门,可惜马彪没打听到,只知道四奶奶是要去缘绣坊,为三小姐出嫁的事情忙碌。

缘绣坊那等地方开门并不早,四奶奶出门也不会太早。

张纮春便决定早一些去茶楼,哪怕多等片刻,也好过与徐若瑾碰面。

马彪布置好出行的马车,便立即回来请张纮春出门。

张纮春也没了往日端架子的心思,脚步迈的极快,只想缩短出行的时间,不被梁家人注意到,特别是不被徐若瑾注意到!

张纮春刚刚奔到大门处准备迈上马凳,就看到二门处有一辆马车驶出来。

心里“咯噔”一下,一脚险些把马凳踩翻,他双目瞪圆的看向马彪,示意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马彪咽了咽唾沫,目光朝向院内的马车看去。

他只期望那不是梁四奶奶的马车,只可惜,期望越大,失望越大,看到驾车的是顺哥儿,便笃定了车内中人的身份。

张纮春在这等时候,立即下了一个决定,“上马,走!”

马彪立即扶了他上去,准备朝向马屁股甩鞭。

杨正却从正面走来,正站了马的一旁,看着马彪道:“这么早就出去?”

马彪看到杨正不免有些心虚,却还得装出笑容,“是啊,主事大人要去听戏…”就没听说过戏班子在一大早就开唱的!

杨正微微点头,脸色却十分难看。

张纮春在马车内急的跳脚,吩咐道:“怎么还不走?”

“这就走,这就走。”马彪朝杨正松松肩膀,示意大人催促,他甚是抱歉。

杨正才懒得理睬他。

那晚若不是马彪带着姑娘跑得快,这个家伙早已成为自己的刀下鬼。

目光越过张纮春的马车,正看到顺哥儿驾着马车过来。

杨正扯着嗓门喊道:“那不是四奶奶的车?张主事是与四奶奶一同出门?还真是巧啊!”

这一声喊,张纮春纵使想装聋子,也装不过去了。

撩开车帘苦着脸做出惊诧的表情,张纮春心里只骂了杨正祖宗十八代,“四奶奶?哪儿呢?在这个时候遇上,还真是巧,马彪,别给四奶奶挡路,咱们还是快走。”

马彪应下的同时,马鞭甩了下去。

骏马嘶鸣一声,脚步“踢踏”开动,启程了。

顺哥儿眼见张纮春就这么撂下句话走了,压低声音问着徐若瑾,“四奶奶,咱们要拦下他吗?”

徐若瑾在马车内已经看到了全过程,只嘲讽张纮春还真是什么时候都能说出为他自己找理由的话。

“不拦,张主事不是怕给咱们挡了路吗?咱们不怕,就跟着慢慢走吧。”

顺哥儿领命嘿嘿一乐,翘起了二郎腿,悠哉游哉的跟在其后。

张纮春心里好似堵了一块石头。

别提多难受…

第414章 克星

又往前行了一段路。

张纮春实在是忍受不了心中的纠葛焦躁,吩咐马彪赶紧停车!

徐若瑾的马车一直跟在他的后面,这个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她不是要去缘绣坊的吗?自己所行之路与缘绣坊根本不是一个方向,她难不成要一直跟着自己?

还不如在梁家门口时下来寒暄两句便分道扬镳,如此一来,她就在身后默默的跟着,好似一个难以摆脱的鬼,让本就心虚的张纮春压抑的快喘不过气来!

马彪立即停下马车,张纮春撩开车帘子,也没用马凳,直接蹦了下去。

顺哥儿也立即喊了“驭”,马车停下,烟玉和春草从马车上下来,迎着一脸焦躁的张纮春。

徐若瑾没有下马车,而是撂起了马车帘子。

“张主事怎么了?怎么下来了?”

“梁四奶奶您这是要去哪儿?一直在张某的马车后,让张某忐忑不安啊,若是挡了您的路,您自可以先行离去,别耽误了您的事情。”

张纮春话虽说的恭敬,语调却极其阴阳怪气。

他也不是故意这样,而是没忍住心底压抑的那股火,说出来连他自己都吓一跳!

徐若瑾瞠目结舌的看他,“我是要去‘灵阁’的酒铺。”朝前侧方指了指,“不就在那儿?张主事还没去过吧?要不要一同过去瞧瞧?”

“只是我去过灵阁之后,还要去缘绣坊一趟,不能陪着您了。”

徐若瑾的笑容让张纮春的脸僵硬无比,好似被晒干熏腊肉!

“还真是不知道已经到了灵阁,既然四奶奶还有其他的事情,我也不好多叨扰,待四爷回来,再向他讨这杯酒喝好了!”

张纮春话中埋了坑,只等徐若瑾怎么回答。

“他如今忙的不见人影,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家,下晌我还要去醉茗楼再瞧瞧…”

“呀,时辰不早了,我就不与张主事您再多叙谈了。”徐若瑾撂下马车帘子,好似刚刚说走了嘴,想立即离去。

张纮春心中嘲讽,脸上则是恭敬的笑,“不送。”

仓惶逃回自己的马车,张纮春立即吩咐马彪启程。

徐若瑾从车帘的缝隙中看着张纮春那一派落魄的模样,没忍住笑出了声。

烟玉在一旁笑着摇头,“四奶奶您这一手实在够狠,张主事都快吓破了胆了!”

“那也是他心虚,不然有什么可害怕的?”春草把话接过,又看向徐若瑾,“四奶奶,现在怎么办?”

“当然是去灵阁,我们也要办我们的事。”徐若瑾给顺哥儿使了给眼色。

顺哥儿立即明白,重新驾起马车去“灵阁”,左手手指插入口中连吹了几声如曲儿般的哨响。

徐若瑾明白,这是顺哥儿在为已安排好的事情下令。

梁霄,偶尔也会做出同样的动作…

想到刚刚张纮春似随意的问起梁霄的下落,徐若瑾只抿嘴不屑一笑。

他觉得一句话就想让自己露出马脚?

想的实在太简单了!

永远都是把他自己幻想的比任何人都要聪明,这是张纮春一直都难以成事的最大缺点!

不过,这个缺点,徐若瑾是不会主动帮他指正的。

就让他自欺欺人的过一辈子,岂不是很好?

只是张纮春的心虚是真的,这件事只能看稍后顺哥儿派去的人如何回信儿了。

徐若瑾闭上眼,静思几秒才下了马车,还有很多事情在等着他。

张纮春的马车驶过灵阁没多远,他便立即吩咐马彪把马车停到一个不起眼的地方。

从马车上下来,他在角落中偷偷的瞧着徐若瑾下车进了“灵阁”,烟玉和春草,顺哥儿也接连从马车上搬了东西下去…

看来,这个女人还真不是故意跟着自己的!

张纮春拍拍胸口,再看马彪更透着不喜和愤恼!

“你不是说她要去醉茗楼的吗?怎么是来了灵阁?连个消息都打探不清楚,要你何用!哼!”

张纮春的谩骂让马彪无法还嘴,只有一肚子委屈!

他本来就被梁家人防着,哪能问得清楚那么多?

可老爷正在气头上,他也只能主动认错,“奴才不好,奴才疏忽了!”

“还有那个杨正,今儿挡了咱们马车跟前,已经是怀疑上了,你随后多注意他点儿,别让他瞧出端倪,若是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就先把他向你透了口风的事情,在梁家散播出去!”

张纮春整了整衣领,“让梁家自除叛贼,不用我们动手!”

马彪领了令,张纮春才有上了马车,继续前行。

徐若瑾这会儿已是看起了马师傅昨晚熬夜写下的二十张酒方子,细细的品,细细的思忖。

这都是要拿出去为梁家撑门面的,她必须要格外用心。

马师傅昨儿得了四奶奶的吩咐,本是一肚子怨气,只想等四奶奶来了之后,他要好生的诉一诉苦!

好歹也是干这行的老师傅了,一晚上让他出二十张方子,这岂不是熬人么?

若不是知道这四奶奶是什么脾气,还以为是故意刁难,撵他走人呢!

可四奶奶进了屋之后,便开始仔细研讨起这二十张方子,更是用笔修修改改,偶尔有不确定的,还放在一旁,准备稍后请岑大夫指点。

这等精益求精的态度,让马师傅把怨气都咽下,只专心的与四奶奶一同商议,争取把事情进展的更快一些。

转眼便已到了午时,徐若瑾只觉得眼睛干涩疲累,开始不停的流眼泪了。

春草递上一杯醒神的茶,徐若瑾汩汩灌了一大杯。

好在这一上午把二十张方子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有修改的,马师傅重新商议一番也同意了,另外还有六个方子需要向岑大夫予以请教,这个便只能押后再议了。

至于另外五个方子是完全排除的,也不必再做备选。

徐若瑾从自家现有的酒中选了五种,重新赶工加酿,以备不时之需。

事情处理完毕,此时顺哥儿也来回了信。

张纮春快到茶楼门口时,遇上了乞丐围着马车不肯走。

他斥骂几句,便惹了麻烦。

马彪还动起了手,乞丐聚拢,围了水泄不通,而后还是衙役和捕头出面,才算把麻烦撇清。

只是乞丐们见衙役赶到,便立即四散。

张纮春没受什么委屈,只是那一身锦衣上的花纹被蹭的油腻脏乱,还有一股腥臊的味道,是马彪躲避乞丐围堵时,想护着自家主子。

可没想到一退再退,反倒一屁股将张主事给拱的蹭了马粪袋子上。

徐若瑾只抿嘴一笑,便只等晚间再有人来回详细之事。

张纮春此时坐在茶楼的雅间之内,暴跳如雷!

“今日黄道不吉,出门遇上徐若瑾那个女人,绝对没有好事情,她就是我的克星,克星!”

第415章 装相

徐若瑾懒得去思忖张纮春倒霉之后,会怎么样骂自己。

她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张纮春无论怎么遭罪都是活该!

这种阴损的小人,若不先把他治住治服,真难保他会闹出多么恶心的事情来。

若不是梁霄不在家,徐若瑾根本不会手下留情。

不弄死他,也要弄他个永世不得翻身!

可谁让自家男人不在,心里没有底呢?

在“灵阁”用过饭后,徐若瑾便拿了要请岑大夫过目的方子先行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