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下来要办的事情是去缘绣坊,若不把碧娘子这里的事情办妥,回去实在没法与婆婆交代。

原本就看自己不顺眼呢,她实在不想再发生摩擦和冲突。

外忧重重,内部再不和谐,这日子就彻底没法过了!

碧娘子早已得知今日徐若瑾会来,所以早早就在绣坊中等。

看到梁家的马车停了门口,她仍是那副谄媚挂笑的模样迎了过来,亲自为徐若瑾撩起马车的帘子,“真是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你盼来了,我是一大早就在等,可谁知你确是过了晌午才来,根本不肯在我这里用一口饭,我这颗心啊,可是伤透了!”

徐若瑾迈步下了马车,看着碧娘子道:“我原本也是想过来与你多聊一聊,但没成想铺子里的事情那么多,实在抽不开身了,改日为你送一瓮酒赔罪,不过,你得先把我们府上三姐姐的嫁衣做好,不然我可要吃母亲的板子了!”

碧娘子挑了眉,笑道:“瞧你说的,梁夫人那般疼你,还能舍得真打你?”语气略有试探。

徐若瑾叹了一口气,“三姐姐的亲事可是梁家的大事,半点儿疏忽不得,否则也不会遣我亲自来你铺子里盯着了,不但要看已经做好的,还要看没做完的到什么进度了,另外,你还是赏我一个脸面,赶紧派两位绣娘去为府上的丫鬟婆子,管家小厮们量尺寸,这次是从里到外全要新,不能有半点儿疏忽!”

“这么急?”碧娘子脸上也露出难色。

虽然昨儿春草来过一回,也说了徐若瑾的意思,但碧娘子却不以为然,总觉得这事儿梁家催促的过分。

绣娘一共就这么多人,即便再赶工,也不能光顾着梁府一家吧?还有其他府上的夫人小姐呢?

起码,袁家她就得罪不起!

徐若瑾也是一脸无奈,“不然我会亲自来?”无奈转苦,“何况这一次我三姐姐出嫁,可是要从中林县的梁家出阁,而周身所用的大大小小,里里外外的绣品可都是你们缘绣坊的,这事儿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懂的,还有什么机会能比这个更好?”

“纵使不求有功,好歹也求无过吧?你忙着应酬那些个夫人小姐,还有觉得梁家过的太滋润了,想在其中插上一脚夺风采的,何必呢?归根结底被我母亲记恨上了,三姐姐心里也怨怼,何况,涪陵王世子妃用的东西要排在其他府邸夫人之后,这话传出去,可着实不好听。”

徐若瑾软硬兼施,把碧娘子逼的苦笑摇头。

“梁四奶奶的这一张嘴可是越发的厉害了,想当初,我第一次见你时,你便噎的我还不上话,可现在我是根本插不上嘴,更无力反驳。”

碧娘子也的确是被徐若瑾恐吓住了,只是面子上总要给自己个台阶下才好:“我答应你,尽全力把芳茹姑娘的物件都赶出来,更是把梁家从老到少的物件,哪怕是门房守门的婆子,都一个不落,全都伺候的服服帖帖,然后再去管其他人家的物件,行不行啊?”

“那就先派量尺寸的?”

徐若瑾雷厉风行,不容碧娘子喘口气。

碧娘子着实无奈,只能硬着头皮选了两位手上活计不重的绣娘,分派去梁家做差事。

“早晚被你这张嘴忽悠的,把中林县所有夫人小姐都得罪光!”

碧娘子略带埋怨,更是诉苦邀功。

徐若瑾扬头直笑,戳破了她,“你只要不非要去奉承那位远嫁它乡的袁家小姐,过的会比现在更滋润…”

听徐若瑾提到袁蕙翎,碧娘子脸上露出尴尬,“我这不也是没法子?”袁蕙翎就是徐若瑾刚刚提到的那见不得梁家过的好的…

其实是见不得徐若瑾过的太滋润而已。

“知道你也难做,终归会念你一份好,往后醉茗楼和灵阁有什么需要我说话的,尽管找就是了。”

徐若瑾给了一个甜头,碧娘子立即露出笑脸。

如今的灵阁与醉茗楼可是中林县中最火的梁家铺子。

可这两个地方,如今都是徐若瑾的…

“有你这句话啊,我就是忙死,也心甘情愿。”碧娘子讨好的笑,不由问起一件事,“听说,你父亲要回来了?”

徐若瑾一惊,随后心底警惕起来,“你也知道了?”

“是昨儿去县令府送物件,正听到县令大人与夫人在提这事儿。”碧娘子颇有刨根问底之势,“县令大人可担心,你父亲回来,是有重用的…”

袁县令没能巴结好严景松,与梁家又结了几回怨,之所以担忧,是怕徐若瑾借梁家如今的势头,为她父亲那边操持打点。

调去京都,再赏个官儿回来,那么袁县令的位子可是很难做了!

徐若瑾微一思忖,便想了明白,立即摇头否认,“据说是升职了,但回来是为了看看我和弟弟子墨,应该不是又回此地任职,不过…”

碧娘子刚一放心,徐若瑾一拉长音的“不过”二字,又让她瞪了眼睛,“不过什么?”

“不过具体的细节我不知道,只想等稍后去县学问问子墨。”

徐若瑾的回答,让碧娘子长舒了一口气,只等着稍后拿这个消息去向袁县令讨个好了。

徐若瑾没有再继续耽搁,把物件看完,把流程问了清楚,便直接去了“醉茗楼”。

她来“醉茗楼”,可不仅仅是为了见徐子墨,还要鬼鬼祟祟的装出梁霄正在此地的模样,装给所有人看…

混淆视听做假戏,明明堂堂正正,偏要装的见不得人,这种感觉实在不怎样。

可谁让她非摊上这种事呢?

第416章 不解

“醉茗楼”宾客满盈,热闹非凡。

旁日里徐若瑾来到此地,都直接从后院进去,直接拐到那一间私地,并不在宾客面前露面。

可今日非比寻常,她就是要让所有人看到自己来了。

马车停在“醉茗楼”的正中央,顺哥儿先下了马车去找了范大掌柜。

范大掌柜虽不明白四奶奶今儿怎么突然如此大张旗鼓,不过他是个聪明人,主子既然有这份心思,他照办就是了。

朝伙计们大喊一声“快去把梁四奶奶的雅间收拾好”,范大掌柜本人则一溜小跑的到门口迎徐若瑾下马车。

一声吼,一溜跑,再加伙计们五六个人一齐上楼忙乎,纵使眼睛再瞎,耳朵再聋的也知道是有重要的人进门了!

目光纷纷投来,便见范大掌柜引进来一位妇人。

身着淡紫色的纱裙,外披淡藕色的薄纱绣金丝披肩,发髻上一根珍珠布摇簪,脸上未施浓厚的妆容,却能让人更觉耳目一新的素雅秀丽。

这便是梁四奶奶么?

有许多人没有见过徐若瑾的真容,但也听过关于她的传闻。

传闻有好有赖,可真的见到她本人后,对那些污言秽语的信任度降低很多。

心相如面相,心神如眼神。

她的眼眸中除却真诚的微笑之外,看不出任何虚伪之容,这等人,哪会做出那些腌臜的恶事?

这便是给人的第一印象!

徐若瑾并不是刻意装出平易近人的。

她只不过是放缓了进雅间的脚步,更是对着投来目光的人淡淡微笑,示意问好。

“醉茗楼”终归是她名下的产业,善意待客也是气度…

春草和烟玉随行身旁,很快便上了角落中的木梯,消失在众人的眼眸中。

议论纷纷,众人在脑中开始搜索着关于这位梁四奶奶的传闻八卦起来。

未过半晌,范大掌柜便从楼上下来,笑眯眯的吩咐伙计,“去拿两坛子酒!”

“四奶奶刚刚吩咐了,今儿一楼的宾客,每桌送上一壶酒,愿各位爷们吃好喝好,喜乐吉祥!”

后一句,范大掌柜站了一楼中央大嗓门一嚷,桌席众人立即喜笑颜开,起身朝向刚刚徐若瑾离开的方向拱手道谢。

一时间,“醉茗楼”内的话题全都转向了徐若瑾和梁霄那位四爷,以二人做话题,又提起梁家即将要嫁去涪陵王府的三小姐。

一个话题起了头,梁家世世代代的事迹和八卦被层层翻起,热闹非凡。

徐若瑾即便在二楼的雅间,也能听到楼下喜乐的声音。

让顺哥儿下去等候徐子墨,徐若瑾倒是惬意的吃起茶来…

虽然今日任务重重,虽然她如今心事较多,可离开梁家,单独的到“醉茗楼”来为盯着自己的人演一出戏,还真真的是第一次。

这种感觉很微妙,让她形容不出内心的感觉。

有紧张,有激动,更有丝丝怨怼…

她不愿去思忖到底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抛开杂念,潇洒一回岂不是更好?

等候徐子墨的同时,徐若瑾也问起了“醉茗楼”近期的情况,而此时此刻,张纮春正与严弘文在另外一家茶楼相见。

对外,严家人早已离开中林县的。

但那只是严景松走了,严弘文还留在这里,低调的等候着消息,也如同一匹恶狼,梁家便是他欲逮的食物。

只可惜,梁霄那一只病老虎似乎是伪装,是隐藏。

可他不肯放弃,他倒要看看,谁是最后的赢家!

“张主事这般急着见我,可是得了什么好消息了?”严弘文也已从损失朱方的愤恼中走了出来。

平静的他,在阴险之上增添几分冷,让张纮春觉得此人更加可怕。

“的确是有了点儿小发现,不然也不会贸然来找严公子您了。”张纮春话说一半儿,不肯继续,端起茶杯来静静的品着。

他在等着严弘文主动的问,这样他才有主动权。

只可惜严弘文只轻瞥他一眼,朝外拍了几下手掌。

下人立即开了门,进来一个唱曲儿的姑娘。

十指阳春雪,柔声轻起,声声旖旎,严弘文更是陶醉的指敲节拍,根本不再理睬张纮春的话题。

张纮春一怔,想要再说话,却见严弘文只认真听曲儿,对他毫不理睬。

张纮春只能压抑心底的急,也竖起耳朵端起茶。

旁日里觉得再好听的,再俊美的姑娘,此时他也没心思再看再听,心里只七上八下,揣测着严弘文到底是什么意思!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一曲唱罢,又来一曲,等姑娘第二首曲罢,严弘文想点第三首时,张纮春坐不住了!

朝着马彪一摆手,马彪立即给了唱曲儿的银子,把人打发出去。

门一关,张纮春便急了起来,“严公子,您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一直都在等着张主事您说啊。”严弘文一副漫不经心,“可孰知您一直都没下文了。”

张纮春只觉得头皮发炸,险些晕了过去!

怎么是自己没下文?难道他就不会多问一句?

憋屈只能自己心里烦闷,张纮春却不敢真与严弘文针对这个问题纠缠不清!

“我得了个消息,梁霄与梁夫人因为一件事吵了起来,梁霄这两日一直都未归家,都居住在醉茗楼中…”

张纮春拉长声音,卖了个好,见严弘文目光投来,他才得意的继续道:“而且那醉茗楼也有蹊跷,恐怕没那么简单。”

严弘文微蹙眉头,“怎么个不简单?”

张纮春快步过去坐下,凑近严弘文道:“那醉茗楼是姜三夫人送给梁四奶奶的,只为梁四奶奶的酒,可据梁家的下人说,虽然那里已经是梁四奶奶的私产,不是梁家的,但最常去那里的,确是梁霄…”

“不知道这个消息,严公子觉得重要不重要啊?!”

张纮春紧紧的盯着严弘文的表情。

严弘文的眉头皱的更紧,眼珠乱转一通,自言自语的嘀咕着,“…难道在姜家人手中?”

他的话,张纮春听不懂,他只惦记着澶州王的许诺,“严公子,您看这件事澶州王他老人家…”

“自会给你个交待!”严弘文动作格外迅速,立即起身,召唤着身边的人吩咐道:“备车,立即去信给京都,姜家暗中一直辅佐梁家,这里不能久留,另外,我要再见一次徐若瑾!”

徐若瑾这时正在听徐子墨说着徐耀辉的来信。

对于调职一事,徐耀辉都觉得甚是纳闷不解…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第417章 下落

“父亲就来这么一封信,而且还特意让我告诉二姐一声,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徐子墨原本对此并没太上心,父亲能回来一趟,他反而觉得更好。

旁日觉得父亲严厉,大哥蛮横,可时间久了不见,的确有些想念。

只是看二姐的面色如此凝重,徐子墨不由认真了些,问起来:“二姐,有什么不对吗?父亲是回来继续在中林县任官还是怎么着?”

徐若瑾独自的思忖着,敷衍道:“不是。”

“那是去哪儿?我要跟着去吗?”徐子墨问完,僵了一刻,耸耸肩膀,“二姐你估计也不知道,因为信上没写。”

徐若瑾看他落寞又夹杂期待的胖圆脸,白他一眼,“怎么着?就那么盼着走,把你二姐我自己留在这里?没良心!”

“没,绝没有,我对天发誓,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徐子墨最怕惹恼徐若瑾,那双眼睛一横,自己立即胆颤。

至于他为什么怕,徐子墨自己都不知道。

他只觉得家中只有二姐能与他沟通,也是真真正正的关心他。

其实家里的其他人也关心自己,可不知为何,他只觉得与二姐最能说到一起去。

徐若瑾冷哼一声,别过头继续思忖。

徐子墨或许与她没有血缘关系,可她是发自内心的当他为亲弟弟,只是徐耀辉的突然归来,让徐若瑾不得不想得更多,更长远。

因为信上虽寥寥几行字,但却表明了徐耀辉回中林县探望他们,是突然做的决定。

既然这么突然,那调职一事,他显然不知道。

既然不是他运作的,那便另有缘由,徐若瑾心里紧张的是,她刚刚脑子里又蹦出了严家人的影子。

这一次并不是严弘文,而是严景松。

那曾远望过的中年身影,那曾与梁霄对峙拼酒的人,会是他吗?

可他再为徐耀辉调动官职,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徐若瑾尽管不愿信自己的直觉,可她直觉却告诉自己是后者。

但她对此事无能为力,一切都只能等徐耀辉他们回来再说。

问了问徐子墨在县学的事,徐若瑾便让范大掌柜上了一桌好菜,由徐子墨吃个痛快。

县学的伙食清淡,外加王教谕为徐子墨开了“小灶”,徐子墨的体型也由之前的胖墩墩瘦了两圈,眼睛能睁出个米粒儿的缝隙,不再是之前的一条细线,模样也俊朗了些。

看到一桌好菜,徐子墨也顾不得再与二姐絮絮叨叨,拿起筷子,奔着猪肘花便去…

徐若瑾没心思吃东西,走到一旁,问起顺哥儿周围的情况。

顺哥儿也没遮掩自己不是单纯的小厮,一本正经的向徐若瑾回禀:“奴才一共发现四个盯着咱们的,其中两个是一起的,另外两个是单独的。”

“这么多?”徐若瑾微微惊讶,“看来你们四爷还挺招人喜欢的。”

顺哥儿呲牙嘿嘿一乐,“那是,不是奴才自夸,四爷可不光招这些人盯着,在京都时,迷他的姑娘多着呢!”

“是迷梁家的名声,还是迷他本人?”

徐若瑾的问题,让顺哥儿一怔,“奴才觉得还是迷四爷本人,当然,梁家的名声也是她们巴望着的。只不过那时都以为四爷会与忠勇侯府结亲,却没想到…”

“你在这里跟四奶奶胡说八道些什么?”春草过来续茶,正听到顺哥儿口中的“忠勇侯府”四个字,脾气向来温和的她也忍不住斥责几句:

“回禀完正事没有?若是没正事了就出去盯着,别在这里给四奶奶心里添堵!”

顺哥儿提了一口气,“奴才哪是添堵?”

春草一瞪眼,顺哥儿立即缩了脖子,“奴才这就出去,稍后再来给四奶奶回信儿。”

“稍后你送子墨离开时,一定要在这些人面前露个脸儿。”徐若瑾抿嘴笑着,顺哥儿应答后便落荒而逃。

春草一直瞪到顺哥儿没了影,才转身回来劝慰徐若瑾,“四奶奶别听他胡说八道,四爷心里根本就只有您一个,没别人!”

因有烟玉在,春草才没把“嫣儿姑娘”四个字说出来。

徐若瑾懂春草的意思,只笑笑不应答,看向烟玉,烟玉正在一旁装聋作哑,手里虽忙乎着其他的事,但明显是把杯子倒来倒去,只是不想面对同样的话题罢了。

收敛了心思,徐若瑾便开始在掐算着时间。

每一个时辰都有要做的事…

她必须让人误以为梁霄就在这里,就在“醉茗楼”!

可那个家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也不知道这一次去,是否有什么危险。

到这时候也不来个消息,回去婆婆若问起,自己该如何应答?

这都是要仔细想的问题。

徐若瑾从不认为自己聪明,她只能把事情想的更细更全面,才能在这些脑袋削了尖儿的聪明人中混得开。

雅间之中静谧无音。

只有桌席上的徐子墨“吧嗒吧嗒”吃的喷香的声音。

吃过,歇过,聊过,徐子墨瞧瞧外面的日头微垂,爽朗的心情也开始下跌,“又要回县学了,时间怎么过的这么快?”

“回吧,若父亲那里有什么消息了,要提前告诉我,他们没回之前,你也就在县学呆着,不要回府上了,终归只剩几个丫鬟婆子和做杂活的,对你没什么意义。”

徐若瑾嘴上说,心里却在担忧徐子墨的安危。

徐子墨对二姐的话向来听之任之,“只要二姐您跟王教谕商量商量,少打两个手板子,其实县学也没那么难呆。”

徐若瑾提笔给王教谕写了简短的信,更是让春草用蜡油封了起来,不允徐子墨偷看。

因为上面是请王教谕这几日好生看管徐子墨,不许他出县学胡闹,只是徐子墨接过去,还以为是二姐说情的条子,美滋滋的放了起来。

叫了郭奴进来服侍,徐若瑾便让顺哥儿送二人离开“醉茗楼”。

那胖墩墩的身影一露在众人面前,闲暇的宾客们中,有几道目光紧紧的盯上了他。

如果徐若瑾是来此见娘家弟弟的,想必再过一会儿也该走了吧?

哪怕是查账,这么久也该看完了。

有这等心思的人,继续等待。

只是又等了约小半个时辰的功夫,烟玉的身影出现在二楼的雅间处,与伙计吩咐了几句,又转身回去。

伙计在二楼朝着下面大喊,“大掌柜的,梁四奶奶雅间要再上一桌菜,还要四爷存在这里的那坛酒,催快着点儿!”

范大掌柜的听了传话,立即亲自去后厨吩咐。

这一动作却让心存诡异的人纳闷起来…

难道徐若瑾不知道有人在这里盯着梁霄吗?居然直接要梁霄存在这里的酒?

难道梁霄就在“醉茗楼”?

第418章 疑窦

梁霄不该在“醉茗楼”。

这应该是徐若瑾故意放出的风声…

可徐若瑾一个妇人,又不知道有人在此地打探消息,在盯着梁家的人,她会耍出这样的手段?

那应该就是小伙计无意中漏出的口风,梁霄应该就在“醉茗楼”才对!

可话是丫鬟传的,会不会是徐若瑾故意这么吩咐的呢?

她以为这么吩咐了,他们这些暗中的人就会相信梁霄在“醉茗楼”?

这位梁四奶奶可不是脑子简单的人。

若想做出梁霄在“醉茗楼”的把戏,她不会用这么简单的手段,应该设计的更完美一些,起码不会露出这么大的疑点,让人根本不愿意信!

如此说来,这很有可能真的是小伙计说走了嘴!

而且,据其他人观察,这些日子一直都没见到梁霄出城,他有八成应该是还在中林县的。

那梁霄应该就在“醉茗楼”!

几拨人各有各的心思,无一不是在思忖刚刚那一幕戏到底是真是假!

楼上雅间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随后顺哥儿最先下了楼,奔出“醉茗楼”便去备好马车。

春草和烟玉二人到门口等着,徐若瑾又过片刻才出门。

行走之时脚步匆匆,连一旁与她问候为何这般急促离去的范大掌柜都不理睬,直接出门上了马车。

这一动作,让持怀疑态度的人更加确信梁霄或许真的就在“醉茗楼”!

若不是伙计突然漏了风声,徐若瑾为何要这么匆匆离去?

为何之前点了桌席酒菜,反而突然又走了?

而且走时,她的脸色很难看,她的行迹很慌张,终归是个女人,而且只是个出身主簿府的庶女罢了,纵使有几分城府,也会露出马脚!

看来,梁霄果真是在此地了!

这般笃定,三拨人马陆续的先后离开。

他们并非不知道对方的存在,只是他们服务于不同的主子,犯不上起任何冲突。

因为谁都不知道对方的背后到底是什么人。

能不招惹便不招惹…

徐若瑾上了马车之后,并没有再查探那些人的行踪。

因为那已经用不着她来支配,想必顺哥儿早已经吩咐好了。

回梁家的路上,徐若瑾不由擦擦额头的汗。

她已经算准了那些人会觉得自己心思更复杂,便特意让伙计在传话时露出破绽,引他们猜忌怀疑。

她也算准了那些人会瞧不起自己的女儿身和破落出身,一定会觉得自己是慌乱中露了马脚,暴露了梁霄的行踪。

有时聪明反被聪明误,那自己又何尝不装一下傻子,让聪明人上当?

徐若瑾靠在马车内的软枕上闭目养神,平静下心气。

虽然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但内心还有蠢蠢欲动的兴奋…只是那个臭家伙,到底在哪里呢?

回到梁府,尽管时辰已经不早,徐若瑾仍然直接去“福雅苑”,把今儿的事回禀给梁夫人。

当然,“醉茗楼”的把戏她不会说的详细,只是透露有盯着自己的,奇怪的人。

“…这还是顺哥儿先发现的,告诉我,我才感觉有些不对,与我弟弟说完话没多久,便回来了,看来,很多人都想知道四爷到底在哪儿了。”

徐若瑾做出担心无奈的表情,梁夫人也皱紧了眉,“他不在醉茗楼?”

“我是没见着他,范大掌柜的也说不知道。”徐若瑾这并不是在撒谎,而是真不知道,真没见着。

梁夫人的心神微有不安,她知道,梁霄的突然离去一定与她的长孙子瑜有关。

可归根结底也不来个信儿?

居然有那么多人在盯着…的确是很危险。

子瑜更危险!

梁夫人长叹了一声,可心中的担忧焦虑没有分毫缓和下来,便想把徐若瑾立即打发走,却又觉得应当关心下她娘家事,“你父亲的信瞧见了?怎么说的?”

“只有简短的几句话,看起来走的挺匆忙,我猜测他也是突然得知这么个消息,不是他自己主动提的。”

徐若瑾在这件事上,的确很想听一听婆婆的看法。

毕竟梁夫人是京都出身的侯府小姐,起码见识就比自己更宽阔些,而且对那里的人事更加敏感。

果不其然,徐若瑾话音一落,梁夫人很是惊愕,“你是指他事先也不知道?”

徐若瑾立即点头,认真询问:“母亲,这事儿我怎么觉得心里不踏实。”

梁夫人看了看她,没把心底的话说出来。

若徐耀辉是她亲生父亲,这事儿倒无所谓,只可惜徐耀辉不是,那么这件事就耐人寻味了!

“还是期望着你父亲他们早日回来吧,回来问问清楚就都知道了,现在单凭咱们猜测也是做不得准的。”

梁夫人虽不喜徐若瑾,但总全局来看,徐若瑾毕竟是梁家的儿媳,徐家也算梁家的姻亲,她是不期望再闹出旁支的事,梁家还是会被沾上干系。

“你的弟弟是在县学住宿?”

徐若瑾立即点头,“我也让他带信回去给王教谕,父亲回来之前,不让他回徐家,也不随意走动,终归也没有几日的功夫了。”

梁夫人对她的做法很满意,“要沉得住气,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要铭记在心,你父亲的京都调职,也是太仓促,只可惜这件事背后是严家人…”她看向徐若瑾,“咱们没法子乱插手。”

“母亲的意思,我是懂的,我只是直觉上感到奇怪,您也这般说,我便心底有谱了,亦或许也没想的这般复杂,若父亲真是调职异乡离开京都,也是好事。”

脱离开严景松在京都的掌控,的确是好事。

只是徐若瑾无论怎么想,都觉得严景松没有那么好心!

“等。”

梁夫人重重的吐了这一个字,“一切的事情都要耐得住性子等!”

徐若瑾又与梁夫人回禀了碧娘子的答复以及为涪陵王世子备的酒,便回了“若霄轩”,等候顺哥儿接下来的传信儿。

而此时此刻,张纮春也从外归来。

一日春梦无痕,他今儿也算得了严弘文的答复。

虽然还要继续盯着梁家,可他只觉得胜利在望,好似马上礼部侍郎的帽子能扣在脑袋上。

得意的笑容无法掩饰,正当他喜滋滋的往回走时,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吓了张纮春好大一跳!

杨正!

他正拎了一把砍刀在张纮春和马彪的对面冷冷的看着二人。

马彪的腿一软,牙齿打颤的咯咯作响,颤抖道:“你,你干嘛?你还想伤害大人不成?!这这这是朝廷命官!”

第419章 害怕

看杨正拎着砍刀退让一旁,张纮春只觉得后背冷汗直流,保持着高冷的风度,心里恨不能长了翅膀赶紧飞离此地!

马彪护着张纮春行走,余光都未看杨正一眼,主仆二人进了屋,张纮春立即吵嚷着“快些关好门”,随后一屁股坐了床上,喘了半晌才缓回神来。

“他可跟来了?”张纮春接过马彪递来的毛巾擦擦脸,只觉得心跳仍旧很快。

马彪拨浪鼓一般的摇着头,“不,不知道!”

张纮春狠狠的瞪他一眼,“你做事一定是漏了马脚被他看出来了,否则怎么会这样对待咱们?好似一只恶狼,随时都要扑上来似的,蠢!太蠢!”

马彪苦涩着脸,满肚子委屈也没处诉,只能硬着头皮认下来,“是是,都是奴才做的不够好,可…可整天被这么一个人盯着,也实在难受啊!”

“一个奴才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他还真敢拿刀砍过来不成?这里可是梁府,本官若是因为他们家的凶奴出了事,梁家是是要负责任的!是有罪的!”

张纮春只觉得刚才的狼狈太过丢人,在不停的往回找补。

马彪咽了口唾沫,不敢揭真相,只能委婉的道:“是,晾他也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可是大人,杨正虽然是个梁家的奴才,可他在梁家还是站得住脚的,奴才觉得,还是得想个办法解决了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