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期望这一封信是梁霄传来的,否则哪怕梁家满门抄斩,他这个皇帝的宝座也要丢了!

这一次战败,澶州王势力大起,逼迫的几位支撑他的学士和丞相都有摇摆之意,这也怪不得他人,谁让自己至今还无所出?

只有几位小公主,而男丁一无所得。

夜微言对此颇为无奈,却又只能把苦处咽到肚子里…而这一次他本是信任了梁辉,孰料梁辉却折败在此。

虽然他不喜梁霄,但又不得不答应梁霄的提议。

因为他身为笼中的鹰,还真比不得他那只傲飞翔空的秃鹫,尽管梁霄这话禀奏的自己很想暴怒的杀了他,但却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夜微言只能信他,也只有信他这一条路可走。

这些年被澶州王逼迫的他得罪了所有麾下的重臣,他…也真是无路可走了。

澶州王蹙紧眉头,指着传令兵道:“放肆!有什么急事要当朝禀奏?先拖下去,五十大板再回话!”

“慢!”

夜微言收敛了心思,直指传令兵道:“说,朕恕你无罪。”

澶州王趾高气扬的道:“皇上,这不合规矩!”

“朕想听,难道你不许朕听?”夜微言的反问极其犀利,澶州王纵使有心发火,朝上如此众多之人,他也不得不冷哼的退却一步。

夜微言看向了传令兵,传令兵已浑身颤抖,待觉皇上目光投来,立即跪地叩道:“皇上,战前急信,梁霄不知何时到边境军中,砍了两位副将,率军一万直冲七离国境内…”

“他放肆!”澶州王目光瞪圆,“梁霄擅自统兵离境这是叛逆之罪,杀无赦,满门抄斩!”

“那皇叔您去把他抓回来啊?”

夜微言直直的看着澶州王,更是换了称谓,澶州王心中存恨,牙齿咬的咯咯作响,“臣只是提议而已,具体裁决,请皇上定夺,但梁家原本就是叛逆之贼,如今梁霄还这般鲁莽,就是谋逆叛逃,请皇上定夺!”

夜微言没有立即作答,而是看向朝中其他官员的神色。

似乎所有人都在看着澶州王的脸色做态,根本没有人关注他在想什么。

“去中林县的传旨官已经行至何地了?”夜微言突然问了这一句,澶州王不由皱紧了眉。

他没有亲自开口,使了眼色,一旁的刑部侍郎上前,“按照时间推断,已经应当到了中林县了。”

夜微言独自的静默而坐,不发一言,下面的臣子也知这个节骨眼儿不好擅自开口当出头鸟,谁都不先说话。

澶州王则一直都在观察着夜微言,却猜不到这个软弱的小皇帝在想些什么,他若不治罪梁霄,自己则可以找寻几位大臣联袂弹劾,是不是要皇帝自拟罪己诏,也可再议。

而此时此刻,田公公和于统领已经到了梁家,徐若瑾与梁夫人都整装齐备,在准备迎接圣旨的到来。

尽管昨日没睡上半个时辰,但徐若瑾的精气神是很足的。

穿上了自己最奢华的一件银色大氅,高高髻起的鸳鸯结上插上一套纽金丝的翡翠布摇,手上的福禄寿镯子和红宝攀指的戒指闪闪夺目,原本便容颜俊俏,再这一仔细打扮,那股富贵的气势倒让田公公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梁夫人今日的装扮也格外郑重,那股不容置疑的豪门贵气是旁人无法比拟的。

尽管在儿子的问题上,她受了很大的刺激,但在外人面前,她与与生俱来的端庄是无人能够比拟的

梁家只剩下这两位女眷,可这两个女人站在此地,好比梁家所有人在此。

刘三金不敢设想梁家人如若全在此处是一股什么样的架势,可单看眼前这二位,他便规规矩矩的生出了敬畏之心,不自觉的上前见了礼,“下官刘三金,给梁夫人,梁四奶奶见礼了,让您二位早早在此等候,着实怠慢了。”

有梁夫人在,徐若瑾自当不会率先开口,她看向了婆婆,只听梁夫人嘴唇微动,声音和煦却透着威严,“等的乃是皇上金口玉言,理应提前半个时辰便候着,这是规矩。”

“是,梁夫人您说的对。”刘三金被噎的不知说什么才好,余光睹向身后的田公公,示意田公公上前。

田公公虽已恢复了两日,但脸上的灰暗之色仍未褪去,上一次他来没有见到梁夫人,可这一次他不想见,反而梁夫人却露面了。

不知该如何寒暄,田公公只默不作声的行一大礼。

梁夫人侧身让开,没有全授,徐若瑾上前一步,代替梁夫人回一福礼,算是了了寒暄的话。

只是,双方四个人,谁都没有去理会于统领的存在,好似他就是这院中的空气,被不约而同的忽视了。

于统领很不高兴,催促道:“天色已经不早,就不要耽搁了,宣旨吧。”

田公公沉叹口气,略带歉意的看向了梁夫人和徐若瑾。

徐若瑾扶着梁夫人一同上前,在蒲团之上行以大礼,听候圣旨。

她感觉到婆婆的手在颤抖,尽管她也心颤到了嗓子眼儿,却在紧紧的咬住自己的嘴唇,告诫自己冷静下来。

必须要冷静!

因为在旨意之后,还会有接踵而来的纠缠,她绝对不能露出马脚,否则便前功尽弃,梁家人的命都要赔上了!

梁夫人的面色略有紧张,但外人并未往歪处想。

此时,梁家府外也聚集了众人,但多数乃是民众,因为这还涉及到梁家会不会继续设粥棚,赠棉衣,哪怕不是关心这些俗事,也有等着听候热闹的人在。

其中便有严弘文…

下人们齐齐跪好,更有紧张胆怯的哽噎的哭了起来。

田公公满心为难,但也无能力为,他跪地磕头取出圣旨之后,在众人面前缓缓的打开。

而寻常信口便道的“奉天承运”还未脱口,他便哑然的呆住了!

这圣旨,这圣旨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是空白无一字的?

徐若瑾见到田公公愣住也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怎么?难道这就被发现是假的了?

自己的造假技术不至于那么渣吧?

第601章 发现

看到田公公呆愣在原地,所有人都感觉出不对了!

梁夫人余光睹向身后的徐若瑾,示意她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她乃是梁家的女主人,可这件事让她出面,她还真耍不出徐若瑾那么浑…

徐若瑾感觉到婆婆在看自己,咽了一口唾沫,看向了田公公,装出一脸无辜的模样,硬生生的挤出一句道:“公公?怎么了?出什么问题了?”

因紧张,她声音沙哑,却反而增添了几股迷茫的畏惧。

田公公看了一眼徐若瑾,又看了看圣旨,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的这副犹豫的样子让于统领急了起来,“到底怎么回事?传旨乃是大事,之前你故意拖延时间偏颇梁家也就算了,这个节骨眼儿你还想借机生事?”

“拖延时间?”

田公公这一路上被快马加鞭连夜赶路折腾的已经七零八碎了,听了于统领这话当即火冒三丈,“连夜赶路没有半分停顿,你凭什么说咱家拖延时间?”

于统领当即脱口而出,“你故意喝了泻药生生的歇了两日,这还不是拖延时间?”

“咱家对天发誓,如若是咱家自己灌自己泻药,下辈子还当太监!”田公公已经发了狠话,这个毒誓一出,让于统领都吓了一跳!

这对男人来说,可谓是最狠毒的誓言了,哪怕是知道发誓是假,但也绝不会说出这等话来。

难不成,田老太监坏了肚子,真不是他自己故意的?

只是这等事,于统领也无心去细细揣测,不想再与田老太监斗嘴,他催促道:“算了算了,你还是快些的念,快念!”

“咱家是糊涂了,不知道该怎么传这一道旨意了,于统领您是澶州王身边儿的得力人,不如您来瞧瞧吧!”

田公公说着话,把圣旨往于统领处一伸。

于统领纳闷的上前两步,嘴里嘟嘟囔囔絮叨什么外人也听不出来,可眼见这空白的圣旨当即张大嘴巴,哑然当场,“这…这怎么回事?”

田公公冷声扭头,“咱家怎么知道!”

“这一定是有人故意偷换了圣旨,田公公,这圣旨可一直都是在您手里,您可要负责任!”于统领当即指着田公公问罪,“这可是杀头之罪!”

“嗯?”田公公这一声高了八度音,“于统领,圣旨虽在咱家之手,可咱家是传旨官,这一路上的安全护卫,您是统领,咱家除却带了身边的小太监伺候着,都是您的人啊,咱家死罪?你活罪难逃啊!”

于统领盯着田公公的眼睛,也着实反驳不了。

因为事实胜于雄辩,他的确是护卫统领,这事儿逃不开干系。

徐若瑾此时有些看蒙了!

如果是发现了假圣旨,也不该是他们二人狗咬狗啊?不是应该追查造假之人吗?

可眼前这一幕,好像不太合乎逻辑啊?

“田公公,这旨意到底宣不宣了?”

徐若瑾这会儿已不是装茫然,而是真茫然了…

田公公这会儿才恍然想起,接旨的两位夫人还跪在地上听候。

他立即凑上前,先是给梁夫人行了礼,随后又为徐若瑾赔罪,“这真是难为住咱家了,咱家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梁夫人微瞠眼睛,看着田公公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徐若瑾看向于统领,因为他正捧着圣旨,田公公转头看了一眼于统领,凑在二人身边道:“圣旨上…空无一字啊,咱家,咱家这没法宣了啊!”

“啊?!”徐若瑾惊叫出声,随后双手连忙捂住嘴!

空无一字?

这怎么可能?

昨儿梁五可是换了自己送去的假圣旨啊?真圣旨自己也已经见过了,怎么可能是空无一字的?

难道说是田公公发现了,所以给换了空无一字的?

可也不对啊,看田公公这副样子,显然也是刚刚发现,不是事先预知,否则演戏也演不了这么逼真。

这可真是活见鬼了!

梁夫人也颇为惊讶,因为她也知道徐若瑾换假圣旨的事。

转头看向徐若瑾,见她的表情有些怪异,只寻思是这个丫头又突发奇想,改了主意?

但不管怎样,这件事都要有个说辞…

“是皇上责怪梁家了。”梁夫人斟酌一下,又跪在了地上,朝向举着圣旨的于统领道:“梁家历代有功有过,难以评述,老爷平叛征战多年是功;恃才傲物,纵族人嚣张跋扈,是过;长子梁辉统军出征,是功,可被俘战败,是过。”

“皇上终归还是责怪梁家了,为大魏效力乃是应当应分,可梁家没能承皇恩浩荡,让皇上为臣子担忧,仍旧是过大于功。”

“但臣妇乃是妇人,梁家历代的功过不敢擅自评述,但曾被封为诰命,仍当受过,臣妇愿自此抄经食素十年,祈祷七离边境早日恢复平静,百姓安稳度日,求请皇上恕罪…”

梁夫人这一番自责的请罪,让徐若瑾心中一亮!

不管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的状况,这一番请罪等同于把事情确凿下来,别人也难以擅自评述。

“民妇愚钝,不懂国法家规,愿捐赠白银二十万两,助中林县受灾百姓度过严冬。”

徐若瑾话毕,梁夫人则又带着她朝向圣旨谢罪磕头,随后等候于统领将那空白无字的圣旨交给她们。

但于统领却站在那里不动弹了。

他怎么都觉得事情不对劲儿…难不成王爷忙碌这一通,只是为了让梁夫人抄经食素十年,再让徐若瑾拿出点儿银子了事?

应该是满门抄斩才对的啊,可事情怎么变成这样了呢?

“这事儿不对!”

于统领当即下了评判,“圣旨一定是被调换了,绝对有误!”

田公公不等说话,徐若瑾则立即起身不依了,“统领大人,难不成你来之前,就见过这一道旨意了?否则你凭什么说旨意不对?”

“徐若瑾,是你,一定是你偷换了圣旨,绝对是你!”于统领下意识的将目光指向了徐若瑾,那一双审度的目光,似乎要将徐若瑾吞噬一般!

“于统领,你怀疑我已经毫不稀奇了,可你口口声声不信圣旨,你这是在质疑皇上么?”

徐若瑾刚刚畏惧害怕,这会儿却硬气起来,虽然圣旨调了包,可如今被于统领拿在手里的不是她作假的那一份,她有什么心虚的?

既然不心虚,为何还要放过他?

绝对不会!

今儿就要拼到底了!

第602章 荒唐

徐若瑾这一句话着实让于统领哑然不知如何回答。

他的确怀疑圣旨是假的,可他又不确定这到底是不是假的,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圣旨上到底是什么内容啊!

之前只听澶州王交代,这一次必须斩断梁家的这一条路,所以依他来看,圣旨不是定死罪就是定活埋,怎么也不可能是空无一字。

但他敢说出圣旨是假的吗?

不敢!

再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所以他只能认定,是有人将圣旨偷换了。

但他还是这一次随行的统领,圣旨被偷换,他也难逃罪责,可这总比灰溜溜的回京复命要强。

而且,对梁家,他有股莫名的愤恨不平,如若不能看着梁家人倒霉,他心底的这口气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

“徐若瑾,你不必狡辩,自古以来,从未听说过有空白的圣旨,而容我说句不客气的话,梁夫人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做出了反应,显然…”

于统领目光移向了梁夫人,“你们这是早有预谋的!”

“圣旨,一定是被你偷着调换了!”

“于统领还真瞧得起我,我如若有那份偷换圣旨的本事,砍了你的脑袋也是轻松事儿了,那我又何必听你在这里耀武扬威的胡搅蛮缠,偏要偷换圣旨,不找寻清净?”

徐若瑾的语速极快,“你指责我也就罢了,居然连母亲都敢诽谤污蔑,你真是胆大包天了!”

于统领不肯服软退缩,“我是在说事实!”

“田公公,”徐若瑾看向老太监,“母亲乃是一品诰命,他这般欺辱,不知该当何罪啊?”

梁夫人此时已经在一旁静候歇息,吵架这事儿完全由徐若瑾一个人来。

一是这种事她不懂不会不擅长外加心虚,所以不发一言,二来,在梁夫人眼中,于统领是个什么身份?他还不够身份与自己对话。

而他刚刚对自己的指责,更是无稽之谈。

完全懒得理睬…

田公公见梁夫人在一旁不做声,心知这件事恐怕没那么容易得出个结果了。

既然皇上都给了空白的圣旨了,他偏袒梁家,也是理所应当的了!

“于统领刚刚的话的确是过分了,梁夫人乃一品诰命,出身侯府,师从大学士,辅佐梁大将军多年,她的智慧,对圣上空白一旨的理解,不是你这等身份的人能懂的。”

“田公公你…”

于统领没想到田老太监会这般偏袒梁家,气的嘴唇发抖,指着他不知能说什么,“你行,你厉害!”

田公公才不在意他的愤恼,“于统领,咱家就事论事而已,你如若记仇心上,咱家也着实无奈,不过,您还是先为梁夫人赔个罪吧?”

“哼!”

于统领不肯认这个怂,徐若瑾在一旁道:“不肯为母亲赔罪,却还端着圣旨不肯交给我们,于统领,我真纳闷你到底是个几品官?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我…”

“你什么你?”徐若瑾不容他开口,“今儿你若不为母亲道歉,我还真就不依了!”

“你不是不肯信圣旨是真的?”徐若瑾插腰怒指,“我这就收拾行囊跟随你回京都见皇上,请皇上主持公道!”

“顺哥儿,备马车,春草,收拾物件咱们准备进京都!”

徐若瑾如此斩钉截铁,反倒是让于统领犹豫了下,“你不许擅自离开中林县!”

“我凭什么不能?我为什么不能?”徐若瑾指着自己的鼻子道:“这是皇上的旨意么?”

“梁家是罪臣之家…”

“这是谁说的?”

“世人皆知。”

“我怎么不知?是皇上金口玉言?如若不是,我倒要问问这是谁说出的话,不单污蔑母亲,还要置梁家于众矢之的!”

徐若瑾插腰怒喊,“于统领,我倒是要开始怀疑你是不是因四爷曾伤过你,而你上一次更是带着刺字离开中林县,让你嫉恨的想因公谋私,陷害梁家了!”

“可那又不是我们四爷做的,你凭什么跟梁家没玩没了?小肚鸡肠,可耻可憎,居心叵测,胡乱咬人…”

京都传旨一队共有三十多人,盔甲佩刀,将梁家正院围的密不透风,格外凶悍。

只是他们的统领在院内被梁四奶奶劈头盖脸的指责怒骂,却还不上一句一字,这着实成了一道很奇异的风景。

围观在梁家外面的百姓虽然看不见,但徐若瑾的尖锐骂声徐徐传来,尽管听不清楚,但几个字足矣,大家可以猜测连句,反而臆想出来的效果更引人兴奋不已。

严弘文此时在外面的角落中竖耳细听,陪着他的,自当是此地的县太爷袁志中。

袁志中不肯在这个时候露面,可又想知道梁家到底会是个什么下场,与他不谋而合的,自当是严弘文。

严弘文也知晓梁家大概会被治个什么罪,所以他要把徐若瑾的命买到手中。

对这个妹妹,他的心思是很复杂的。

若她真是死罪,他不舍;

她为奴,他不忍;

所以他要提前做好准备,将她的命掌控在手,哪怕…哪怕他置办一个与世隔绝的笼子养她到老,他也不期望前两件事的发生。

这种感情莫名其妙,但他是发自内心的想要这般做。

只是为何田公公和于统领进去这么久,反而传出了徐若瑾的怒骂?

如若旨意已下,她撒泼的怒骂不公也不会持续这么久的。

严弘文不是个傻子,他隐约感觉到出了什么差错和问题。

不是徐若瑾自己的手段,那就是梁霄的布置,如若让他猜测,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因为徐若瑾再聪慧,她也不过是个女人罢了…

袁志中心底犹犹豫豫,忍不住问着严弘文,“驸马爷,您瞧着这事儿,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啊?”

“不对?”严弘文攥了攥拳,“当然不对,这事儿压根儿就不对。”

袁志中没明白严弘文的意思,可看着他的模样又不敢问。

远处忽然有一股人潮涌动,似乎在给某人让路,全都朝向两边让开。

严弘文微有惊愕,看向了袁志中,袁志中也在纳闷,如今在中林县有名望的人都在这里啊,还能是谁来了?

姜老太爷么?

不太可能啊!

那一驾马车越来越近,严弘文的眼神眯的更重。

“怪不得,怪不得,原来是他!”

“为什么又是他?!”严弘文的口中念叨着那个名字,心里满是怨怼的神色,“夜微澜,为什么又是你?!”

第603章 拿下

夜微澜的突然到来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待王老太监入门传话时,不仅是田公公和于统领愣了,徐若瑾惊愕半晌后,口中不满的嘀咕着:“又来一老太监…”

王老太监耳朵极灵,听了这话当即瞠目瞪去。

徐若瑾本就骂着于统领正骂的痛快,被人豁然打断自是不爽,何况,她刚听到“夜微澜”这三个字时,脑中立刻就反应过来空白圣旨的来历,一定是他动的手脚!

除了夜微澜之外,没有旁人会做出这样恶趣味的事情。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夜微澜就是那只挂满了黄漆的鸟儿,亦或许,自己假冒的那一份圣旨,也在他的手中。

对待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有好脸色?

梁夫人也没想到夜微澜在这个时候会突然出现,王公公与各人见了礼,随后引请夜微澜这位世子爷进门。

“给岳母大人请安了,若瑾妹妹近来可好啊?”夜微澜一派风雅潇洒,“不过你应当是好的,在院子外就已听到你动听的声音了,若不是急着为岳母大人请安,我反倒是想多听一会儿的。”

话语略带讽刺,只是讽的不是徐若瑾,而是那个挨骂的…

徐若瑾微怔挑眉,“世子爷若是乐意听,我倒不介意继续。”

“梁四奶奶稍安勿躁,于统领也是心急了,所以才说出那样一番话,不见得是心中怀有恶意啊。”田公公在这个时候当恶人,说好话,惊的于统领张开嘴巴却说不出什么。

他一个粗莽武将的确比不得这些人嘴皮子利索,骂起人来都不带脏字!

而且夜微澜突然到来,见面便捧梁夫人为“岳母大人”,徐若瑾为“妹妹”,显然,世子爷已经将梁家划为自家人看待,他即便再傻,也明白这是来为梁家撑腰的!

于统领虽然不知道上一次在他脸上刺字的就是夜微澜,但他却知道,涪陵王世子与自家曾有过节,如今夜微澜的出现,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卑职为涪陵王世子请安。”于统领这个礼行的很是不舒坦,可又不得不做。

夜微澜根本没有看他,那股阴恻恻的脸色又板了起来,“本世子让你说话了么?擅自开口,你懂不懂规矩?”

“卑职…”

“连话都听不懂的奴才,皇叔真是太器重你了,何时他的口味变得这么独特了?”

夜微澜本就喜怒无常,那股冰冷的寒意,让于统领不知所措,他还想解释几句,王公公则上前道:

“世子爷说让你闭嘴,你难道耳朵聋了?还不退了一旁去?不是来传旨意的?旨意传完了还不走?”

看到于统领手中端着圣旨,王公公的洁癖又犯了,竖起单指骂着他:

“传旨官乃是田公公,怎么圣旨会在你的手上?你清晨沐浴净身了?你向圣旨磕过头了?简直…这京都的规矩到了此地,难道都喂了狗吗?”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圣旨重新供着?”

王公公看着于统领那一双黝黑的手,只感觉浑身有虫子撕咬一般的难受,“哎呦,真是让咱家忍不了了,掌嘴,还不掌嘴!”

王公公下了令,跟随夜微澜同行的涪陵王府侍卫立即上前将于统领摁住!

京都的侍卫也惊了,手握刀上,随时听令。

夜微澜余光看向田公公,“怎么?难不成连本世子也要一并砍了脑袋?”

田公公立即抄身后侍卫摆手,恭恭敬敬回道:“不敢。”

夜微澜眯着眼睛扫过众人,吩咐道:“愣着干什么?动手吧?皇叔心慈手软,这么丑的废物还用着,我做侄子的怎能看得过去?就替他把人处置了,恶名我来担。”

说过此话,王公公立即朝王府侍卫下令,侍卫拖着于统领便去了角落当中,而王府侍卫因田公公的眼色不敢轻举妄动,更是因为下令乃是涪陵王世子。

这乃是皇族之人,他们是惹不起的啊!

夜微澜听着身后于统领的惨喊,笑眯眯的走到梁夫人的身旁,“岳母大人,咱们进去歇息吧?”

梁夫人这会儿脑子已转不过弯,但夜微澜的出现,让梁家躲过这一劫,哪怕是逃过这几天都是值得庆幸的事。

“…都依世子的。”

梁夫人由方妈妈扶着起身,徐若瑾没有多话,规规矩矩跟在婆婆身后一同进了正堂。

寒暄几句,梁夫人便找机会先离开这里,只留徐若瑾一个人应酬田公公和刚刚到来的夜微澜。

田公公也觉得今日之时颇为荒唐惊奇,惊的他已经缓不回神,在夜微澜面前更是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于统领已经被打的彻底残了,他如若再说什么惹这位世子爷生了气的,这条老命就彻底的交代了!

他可是刚被那位梁四奶奶灌了泻药的啊…

夜微澜也没有勉强他,由着田公公吃了几杯茶,就发话把他撵走了,更是告诉他,后日再来请安,摆明了是不允田公公立即回京复命。

田公公面子上为难无比,心里却妥妥的喜笑颜开,因为皇上本就交代了袒护梁家,涪陵王世子有这样的吩咐,他则更有借口不走了!

田公公离去,门外看热闹的人也逐渐散了。

没有人知道皇上到底传了什么样的旨意给梁家,没有颁赏,也没有责罚,只看着传旨官带着人离去,至于那在城门口高盛怒喊“刁民”的统领没有再露面。

而老百姓也没有兴趣打听他的下落。

梁家开了大门,舍粥肉汤赠衣继续,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只是人心却没那么快能平复下去。

起码徐若瑾现在看着夜微澜就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斟酌半晌才道:

“世子爷突然到访也没有来个消息,着实让民妇惊了又惊,不过你将于统领打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走时可千万别忘带着,否则好像是梁家打了京都来传旨的侍卫统领,这个责任梁家负担不起。”

“没一句感谢,言辞还这么犀利,让本世子好生伤心呢,若没我的突然到来,你有把握能继续为梁霄拖延时间么?”

夜微澜的话,让徐若瑾笑了,“世子爷这话我不懂。”

“你心里懂就行了。”

夜微澜凑近她,“之前还真没看出来,你不仅酿酒有手艺,造假圣旨的手艺也不差,本世子都险些被唬了过去,没能分辨出来呢…”

第604章 汹涌

“世子爷说话请慎重,假造圣旨这等事听都未听说过,更没那么大的本事,梁家如今已是岌岌可危,若是再扣上这样一个罪名…”

徐若瑾面色凌厉,“你是愁我们死的不够快吧?”

“哈哈哈哈…”夜微澜笑的格外欢快,“我就喜欢你能睁着眼睛把瞎话说的如此认真的模样,梁霄上辈子真有福气,娶了你这么一个宝贝回家,我甚至已经开始妒忌他的好命了。”

徐若瑾白了他一眼,“三姐姐如今可好?”

“她自是好的,过两日便到了,我是带着她回娘家探亲的。”夜微澜收敛笑容,正色回答,徐若瑾怔了下,反问道:

“是四爷逼你来的?”

“逼?这个字用的我很不喜欢!”

夜微澜很不高兴,甚至咬牙切齿,“是我不愿梁家就这么倒了,见不得京都的人痛快,不行么?”

看他这副模样,徐若瑾对自己的猜测更为笃定,反笑道:

“别狡辩了,若不是四爷,依着你的性子是不会趟这浑水的。”看向他身后的王老太监,补话道:“即便是世子爷心底存有一丝良知,身边的人也定会拦着不许的。”

“哼!”王老太监又是尖锐冷哼,却没有还嘴。

之前与徐若瑾斗嘴,每一次他都失败告终,而这一回,也的的确确是梁霄逼的世子爷不得不前来梁家救场…

夜微澜啧啧摇头,满心感慨,“你为何就能猜出是梁霄呢?你凭什么就能猜出是他?这可真是让我奇怪了!”

“因为我信他。”

徐若瑾的回答很简单,“而且,扪心自问,我不过是个女人罢了,纵使千方百计的想办法,拖延一两日,两三日已经是极限,四爷自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所以他一定有后手备着,只是我没想到会是世子爷您露面。”

徐若瑾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发自内心的站起身行了福礼,“终归是世子爷出面才把危机过了,也省了我动脑子,这份恩德还是要感激,就此代替母亲谢过世子爷,我也想念三姐姐。”

“你就不谢我吗?”夜微澜悄悄桌案,“不指望你能说出舒心的话,酒,我还是很惦念你的酒的。”

“要多少有多少。”

“只喝你亲手酿的。”

“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