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见着我就走?是故意在躲我吗?”

熙云公主丝毫不给楚嫣儿留颜面,“上一次微鸿哥哥的事情还没说个清楚呢,那是我最喜欢的一个宫女,他既然把人要了去,你们不好生对待就算了,居然还苛打责骂?还顾不顾皇家的体面?将我置于何地?”

徐若瑾一怔,心底微有惊讶。

她没想到楚嫣儿和熙云公主之间的恩怨居然是因为女人,而且还是因为澶州王世子抢了熙云公主身边的宫女。

楚嫣儿的脸上似火烧,滚烫麻木,让她说话的声音都弱小几分,“可是家有家规,她依仗是公主殿下身边伺候过的身份便在王府作威作福,我怎能不管?”

“哼!”

熙云公主冷哼一声,“明明就是你容不下人,这件事你既然不给说法,我会找堂兄要个说法,如若堂兄也敷衍,我就去找皇叔要说法,我还不信了,堂堂的大魏皇族居然找不到讲理的地方!”

楚嫣儿被噎的没了半句反驳之言,拱了拱手,便带着身边的人离去。

熙云公主翻了个大白眼,撇撇嘴也没有阻拦她。

徐若瑾心里暗自吐了吐舌头,反倒觉得此事好笑,虽然她不喜严弘文,但却对熙云公主颇有好感,尽管这好感恐怕不会残存许久,却也不妨碍她友善待人?

起码在京都,总不能所有人都瞧她不顺眼吧?

走了楚嫣儿,来了熙云公主,梁霄只想带着媳妇儿在角落中甜蜜腻着的计划算是泡了汤了,而熙云公主坐了他们二人的桌席,没有当了灯泡的自觉,反而追问起徐若瑾酿酒的方法还有一些中林县的趣闻。

徐若瑾提到酿酒还是精神亢奋的,二人夸夸其谈,聊的热火朝天,梁霄在一旁时不时为徐若瑾倒一杯水,催促她喝下后,便不言不语只观望远处。

不插嘴,不多话,似在掐算着时间,过了半晌,便会催促她再吃几口点心水果,而后继续装成空气。

聊了半晌,徐若瑾只觉得熙云公主就似一位好奇宝宝,对什么事情她都好奇,都要刨根问到底。

而她对徐若瑾所说的市井生活似充满了无限的期待与向往,似乎那才是美妙的生活,这无疑不是皇宫牢笼中禁锢的一只鸟儿,荣华富贵后的可悲。

徐若瑾心底涌起一丝怜悯,脑中更是蹦出了朝霞公主,她的那位生母的影子。

她当时能够被严景松迷惑住,是不是也因为宫中的生活实在枯燥乏味?

而严景松年少多才,俊朗潇洒,甜言蜜语便将她哄逗住,所以才有了后来的恶果?

而自己就是那枚被称之为皇家耻辱的恶果。

可仔细想来,皇家的耻辱更是皇家的悲哀,没人能评论孰对孰错了。

“哎哟,公主殿下您居然在这儿呢,可让奴才好一通找啊!”董公公离很远就往此处跑,一边跑一边擦着额头的汗。

熙云公主看到他,小脸立即耷拉下来,“天天找,****找,时时刻刻都在找,又什么事?就不能当我没来吗?”

“公主殿下可别说笑了,皇上皇后和驸马爷都在等候为太后拜寿呢,就差您了,您还是快着点儿吧。”

董公公一边说一边朝梁霄与徐若瑾拱手讪笑,他********都在哄熙云公主上,也没有空闲与二人再寒暄什么客套话,可见这位公主寻常就很难缠。

提到为太后拜寿,熙云公主也不敢怠慢,站起身就欲走,却又转身回来看向徐若瑾,“你是就在京都居住,还是回中林县?”

徐若瑾没想到她突然这么问,“公主殿下这话问民妇就不妥了,一切都要听皇上的旨意,不容自个儿做主的。”

“也对,我去问皇兄!”熙云公主说着话转身就走,风风火火,速度极快,董公公又在她的身后小跑的追。

瞧着众人离去,徐若瑾长舒了一口气,看向梁霄,嘘声道:“终于能清净一会儿了!”

梁霄拿了帕子为她擦擦额头,“累了?”

“还好。”徐若瑾想到熙云公主,又想到严弘文,嘟嘴道:“挺好的姑娘,下嫁严弘文?瞎了!”

梁霄被她逗的忍不住轻笑,“那我呢?”

“也瞎了。”徐若瑾不等梁霄瞪眼,立即哄道:“是你瞎了才娶我这么一个麻烦的女人。”

徐若瑾远远望向远处的热络,凑他耳边道:“梁霄,我们还能离得开京都吗?”

第21章 情愿

还能离得开京都吗?

徐若瑾这个问题,略微有些伤感。

这才到京都几天?就已经有无数的麻烦的找上门,骨子里刻苦仇恨,表面上还有亲热和煦;明明是差点儿害死自己,她却还要对楚嫣儿保持着云淡风轻。

她徐若瑾不是个圣人,无法展开胸怀忘记那一段可怕的回忆,可若想找回公道,与楚嫣儿斗个你死我活,她又不情愿陷入泥窝。

终归都是她不情愿,即便来京都之前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真的身临其境,她仍不能彻底洒脱。

梁霄瞧着她小脸阴郁,轻拥她的肩膀,低声道:“想离开,随时可以,但要光明正大的离开,而不是被赶离此地,这一笔帐不算清楚,我心不甘。”

“而你。”梁霄盯着她的小脸,“我不喜欢别人认为你是私生女,前世的风流债没有你来还的道理,我要皇族给你一个名分。”

徐若瑾颇为惊诧,她没想到梁霄会有这个执念,他不单是为自己,却还要为自己讨这个名分和公道?

“梁霄,其实我不在意的。”徐若瑾声如蚊吟,“别人如何认定我的身份与我无关,被说了多年的私生女,出身低,可我不也在宫中吃着太后寿宴赏的宴席?”

“有些事没必要那般计较。”徐若瑾微微抚了抚小腹,“我只求能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安安稳稳的过几天日子就足够了。”

梁霄将鬓角的一缕发丝为她别在耳后,“那是你的心魔,如若不把这个结解开,你心底始终会存有遗憾和怨怼,若瑾,交给我,放心。”

徐若瑾的心底一酸,眼泪儿险些滴出来。

自从有了身孕,她越发多愁善感,“梁霄,你的压力太大,你今日被罢免一事肯定与我有关,是不是你故意激怒皇上的?就为了留在京都,不再去七离边境了?”

徐若瑾猜了个大概,她并不知是梁霄主动辞官,梁霄也没有再对这个问题解释什么,一派轻松无畏的耸耸肩膀:

“男人么,不为你遮风挡雨,还能叫男人?”

“梁霄!”徐若瑾嘟起嘴,“犯不上的。”

“我心中有数。”梁霄看她,“不仅仅为你,也是为了我自己,此事不必再提,还是好好想想为孩子取什么名字?女儿的话,叫子悠可好?梁子悠,我觉得不错。”

“父亲还在呢,哪里轮得着你起名字?”

徐若瑾忍不住笑,“更何况,你怎么知道一定是女儿?若是儿子怎么办?”

梁霄斩钉截铁,“儿子也叫子悠。”

“那岂不是太文气了?”徐若瑾立即反驳,“儿子的话不能叫子悠!”

“我是爹,我说的算。”梁霄故意逗弄,徐若瑾撇嘴,“我还是娘呢,女儿叫子悠也不好听!”

二人没等争论完毕,就见董公公又颠颠儿的跑了过来。

“哎哟,梁帅,梁少夫人您二位快跟咱家过去吧,太后正赏着少夫人刚刚调兑的酒,连御史大人都赞不绝口呢,公主殿下提到了您,太后让咱家过来请您二位过去,看那架势啊,可是要给少夫人大赏呢!”

徐若瑾与梁霄对视一眼,不由心底苦笑。

怎么就想在角落里躲藏一会儿都不行?还偏偏要把她喊过去?

刚刚与梁霄谈完,她心里颇有几分忐忑。

倒不是为自己紧张,而是为了他,其实心底对身世的那一丝怨怼的确有,只是那并非是她的怨怼,而是那一丝灵魂的怨怼。

梁霄说的无错,这件事若没有找回个公道,她的那一丝残魂或许永远都不会散去…

徐若瑾看着梁霄,梁霄反而淡定如常,笑着问她道:“想去吗?”

她反问:“能不去吗?”

梁霄顿了下,认真道:“貌似不能,但也不见得不可尝试。”

“哎哟,梁帅,您可别开玩笑了,太后的吩咐哪能不去呢?就算您疼少夫人,可今儿是太后她老人家的寿宴,大人们都等着呢,咱家回不上话,可是要挨打了,您就行行好,让咱家少挨上几巴掌,快些的去吧。”

董公公的嘴皮子吧嗒吧嗒语速极快,徐若瑾知道梁霄真做得出来,率先起身,“走吧,有赏还不领?我岂不是傻?”

梁霄也站起身,将她的小手握在大手当中,“猜猜?你能得什么赏赐?”

“这我怎么能知道。”徐若瑾一边走一边想着,可脑子里灵光一闪,她侧头看向梁霄。

梁霄并没有转头便感觉到她的注视,“这么看着我作甚?”

徐若瑾眨着眼睛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哈哈哈哈!”梁霄开怀大笑,凑其耳边嘘声道:“聪明。”

“那你还让我猜?”徐若瑾反过手来拧了他的手心一把,“快告诉我。”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梁霄买个关子,没有直接回答。

“说嘛!”

“等一会儿怕什么?”

“你知道我心急!”

“你心急什么?心急我也没法子办了你。”梁霄所问非所答。

徐若瑾的小脸“腾”的一下子就通红,“瞎说什么呢?没正经!”

梁霄笑眯眯的不说话,董公公立即在前侧快走几步,“哎哟,咱家可什么都没听见…”

徐若瑾的脸更红了!

梁霄带着徐若瑾行走这一路,周围两侧的人不自觉的投来关注的目光。

有不识徐若瑾的,但没有人不认得梁霄的,自然而然便知晓了徐若瑾的身份,也借着这个机会仔仔细细的看看那位传闻中的梁四奶奶到底什么模样。

目光太多,徐若瑾只感觉自己是被群狼盯着的羊,那种感觉实在不怎么美妙,让她不自觉的加快脚步,也往梁霄的身旁贴了贴。

梁霄反而不着急快走,放慢脚步,似是故意让众人看看他俊美的俏媳妇儿,那副趾高气扬的德性,让徐若瑾偷着掐了他好几下。

只可惜她的力气太小,反而似在梁霄的手心挠痒痒。

二人走到太后主位的跟前,熙云公主远远的瞧见他们,指着方向大喊着道:“母后,正说着呢,他们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齐齐的望向二人。

有曾见过徐若瑾的人目光复杂,而左都御史和两位丞相看到徐若瑾的容貌时不由得傻眼了!

这不是朝霞公主?

她就是朝霞公主的女儿,绝对是!

第二十二章 抛砖

夜微言看到几位大臣的神色,与太后对视了一眼。

太后即便没得夜微言亲口说出徐若瑾的身世,此时也已经能够猜得出来了。

不单单是她自己看到徐若瑾时有片刻的惊愕,连几位大臣见到她时都如此震惊不已,还能出得了错?

太后看向了澶州王。

今日澶州王的态度很是莫名其妙,那也是在见过徐若瑾之后,才有这样的异常。

看她娇小身姿,却能在大魏的皇宫之中掀起这般大的轰动,她比朝霞公主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年,朝霞公主不就是如此?

徐若瑾感觉到周围异常的目光,反而挺了挺自己的腰背。

梁霄感觉到她的变化,又攥了攥她的小手,二人缓步走到太后跟前,又拜了一遍寿,“…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刚刚就拜过一次了。”太后笑着看向徐若瑾,“你刚刚调兑的酒可是得了所有人的夸赞呢,人有喜好不同,可第一次见到所有人对同一种酒这般认同,哀家可从未见过。”

太后又看向众臣,“不是都想见见?有什么心得和想法,不妨当面问吧。”

众人还都沉浸在对徐若瑾容貌的惊愕之中没有缓回神来。

纵使之前听闻过关于她身世的传言,但也不过一笑了之罢了。

一个在偏远之地出身的小主簿的私生女,怎么可能与皇族的公主殿下有什么关系?

更何况,当年之事,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是经历者和参与者,只是他们还没有如今的位居高位,可无人能够忘记朝霞公主当年的绝妙风采。

所以众人更不愿相信那徐若瑾与朝霞公主会有什么联系,不过是澶州王世子妃故意放出的伎俩,想要把平稳的京都再搅起一阵波澜,更是让皇上想到当年先帝对梁家的顾忌罢了。

没有人肯相信那弥漫京都的消息不是谣言,而是真相。

可如今看到徐若瑾本人,没有人敢不信了!

因为不仅仅是容貌,还有她周身散发出的那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气质,与朝霞公主如同一人。

太后问了话,却没有人主动上前回答。

熙云公主也觉奇怪,看向她身后的严弘文,却见严弘文也在死死的盯着徐若瑾,甚至有几分紧张,额头都冒出了一层细细的汗。

熙云公主吓了一跳,她想开口,却是夜微鸿先说了话,“刚刚不是还夸呢吗?怎么这会儿又都不说了?”

“都不说就我说。”夜微鸿端了一盅酒,晃晃悠悠到徐若瑾和梁霄跟前,梁霄上前半步,他吓的连忙退后。

夜微鸿下意识的躲逃,澶州王并没有看到,楚嫣儿微蹙眉头,心里只有一阵强烈的厌恶,却还不得不咽下,因为那丢人的才是他的夫君。

夜微鸿并未觉得自己躲避梁霄有什么丢人的,他身材魁梧,自己又不是打仗的军将,跟他有什么可比的?

夜微鸿定了定神,看向徐若瑾,“这酒我喝起来,只觉得不够劲儿啊,原本对你亲手调兑的酒有很大期望,因为上一次熙云妹妹大婚时的酒我也尝过,那味道豪爽痛快,与今日之酒截然不同。”

“你确定那也是你亲手酿的?我怎么有些不信了呢?”

徐若瑾很不喜夜微鸿色靡的目光,避开他的眼神,却又对上严弘文的那一双眼。

索性这里也没有她想见到的,只能看向夜微言回禀道:“这次调兑的七七四十九盅酒只为太后贺寿,所以都依照女眷的口味定的方子,自当是甜雅清和,并非是烈酒那般畅快淋漓。”

“更何况,太后今日过寿,为得是沾一沾太后的福气,也就足够了。”

夜微言点一点头,太后笑着道:“乖丫头,说到哀家的心坎儿里了。”

夜微鸿脸色一紧,轻哼一声,却并未打算就此放过,“这是沾了太后的福气,却不知你是不是也可以为我等调兑一次那畅快淋漓的烈酒呢?”

“不能。”

徐若瑾拒绝的很是干脆,夜微鸿眼神微眯,“我若执意想要呢?”

“世子执意想要也是不可能的。”徐若瑾笑容和煦,“因为已无酒引,所以调兑不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还忘世子莫要难为民妇。”

徐若瑾直接说出“难为”二字,澶州王才缓回神来,见夜微鸿还要张口,他先道:“太后大寿,不要为此事没完没了。”

夜微鸿没想到父王开口,只能惺惺作罢,回到他的位置,正看到楚嫣儿板着一张冷脸子,他又冷哼一声,不再理睬。

楚嫣儿脸色赤红麻木,好似如同火烧。

虽然她早已习惯了夜微鸿的无耻,可此时是在梁霄面前,她只觉得自己丢人到五体投地,恨不能钻了地缝儿中去。

“表嫂此次拿来的酒真是合了太后的心意,而你所说,此次的酒只为雅致清和,似乎更有几分文气。”

楚嫣儿看向左都御史,“不知御史大人品过之后,感觉如何?”

左都御史听得楚嫣儿的话,站出来拱手回道:“的确有几分温和雅致,这也是老臣品过之后惊诧的原因,梁少夫人的酒可浓烈,可文气,并不像街边贩卖的酒都是一股味道,可遵循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口味,的确难得。”

“多谢御史大人夸赞。”徐若瑾抢先道谢,没给别人留下什么话柄。

楚嫣儿又想站出来夺个先机,自己是不会给她机会的。

“御史大人所言极是,刚刚我品得太后赏酒,也是这般感触,的确难得。”

右相附和着夸赞,徐若瑾又是道谢。

“母后,”夜微言见时机差不多,与太后道:“您今年寿日能得这么好的酒,不给些赏赐?”

“要赏,的确要赏!”太后感觉到皇上所说另有所指,反问道:“哀家高兴,这酒也为今日增色不少,只是哀家不知如何赏赐才好了,不知皇上有什么建议?”

话又推回到夜微言的身上,一切皆由皇上决断。

太后此举让澶州王微微一愣,不等插上半句,夜微言已经笑着道:“朕就认若瑾做义妹,怎么样?”

第二十三章 认亲

什么?

皇上要认徐若瑾做义妹?

夜微言说的似个玩笑,好似寻常问问吃什么喝什么天气如何一般寻常无比,可这句话的内容和分量实在太沉重了!

这可不是寻常江湖乡野认个干妹妹那么简单,这是皇上要认义妹,那便是皇亲,更何况,所有人都知晓徐若瑾的身世不简单,她很可能是朝霞公主当初偷送出宫的私生女。

若皇上认了她为义妹,这岂不是在暗自承认了徐若瑾的身份?

不能为她恢复名誉,认做义妹,这着实刺痛了很多人的神经。

因为他们可都是当年对朝霞公主暗怀珠胎,有辱皇族的事情有过亲历和参与,便对皇上要认义妹一事更为敏感,甚至发自内心的排斥和抵触。

楚嫣儿听到这个消息,直呆呆的望向梁霄,依她的直觉,这件事与梁霄表哥绝对脱不开干系!

皇后和容贵妃等人听到这个消息也颇为吃惊。

但话是皇上说的,她们也不能当场反驳,只是看向徐若瑾的态度颇有些复杂之意。

严弘文身子绷得紧紧,只看向手中的酒盅,不敢抬头看徐若瑾一眼!

这个消息实在震撼无比,惊的他已经头脑发木,缓不过神来!

徐若瑾的生母身份已经昭然皆知,可她的生父就是自己的父亲,这件事却不知有多少人知道,更不知被大众所知之后,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

可是他可以肯定的是,徐若瑾离皇上的距离约亲近,这件事情暴露的可能性便越大,而他即便现在成为了驸马爷,即便说服国公府和严家支持皇上,都有可能在真相暴露的那一刻,被灭族灭口!

这不是他严弘文多心,将心比心,换做他是夜微言,他肯定会这么做,更何况是高高在上的皇上?

澶州王的反应很迅速,听了夜微言的提议,他当即便道:“胡闹!皇上不要觉得今日罢了梁霄的官,反过来认他夫人做个义妹,便又将情分缓和回来,您乃九五之尊,怎能如同江湖中人随意认个亲兄亲妹一般的儿戏?着实胡闹!”

熙云公主倒没有那么多心思,嘟着小嘴道:“皇兄认了义妹,是不是就不喜欢我了?您可只有我一个妹妹,虽然我也喜欢徐若瑾,可你认义妹,我还是不答应!”

徐若瑾尴尬的笑笑,刚刚夜微言说出此话,她也惊的呆了几秒缓不过神来!

虽然她已经得梁霄提醒有过准备,可是却没想到这个礼如此大?

认自己做义妹?这不是玩笑吗?

因为她的生母是朝霞公主吗?皇上不能为自己的身份给予明示,便先认自己做义妹,当个铺垫。

她看了一眼梁霄,梁霄却一派云淡风轻,毫不在意,仿若还瞧不上什么义妹不义妹的,只看着众人争抢斗嘴的耍猴一般。

“不要胡闹。”太后将熙云公主拉到身边,“都已嫁作人妇,不可再肆意耍小脾气,要懂得分寸。”

熙云公主委委屈屈,“母后…”

“皇兄怎能不疼你?亲妹妹就是亲妹妹,谁都比不得。”

夜微言虽是在与熙云公主说着话,但也是在说给众人听,“朕认她为义妹,并非因为梁霄,而是因为她这个人,你们何必什么事情都往梁霄的身上去联想呢?”

“皇上。”左都御史沉了半天,站出来道:“老臣觉得此举不妥,今日乃太后大寿,梁少夫人为太后调兑的酒得到大众赞赏,这是梁少夫人的本事,也乃她的福气,可若皇上只因此事便要认她为义妹,公布于众,岂不是成了玩笑一般,有几分哗众取宠了。”

“朕认个义妹还哗众取宠?朕怎么不觉得呢?”夜微言收拢神色,摆明了他在这件事上的立场坚定。

“还不是胡闹?敬献两瓮酒就能成为皇上的干妹妹,百姓会如何腹诽笑话?是不是敬献的礼只要皇上满意,就都能得皇上认作干亲的机会?这无疑是荒唐之事!”

左相也站出来严厉反对,因为澶州王刚刚已经给了明示,他不同意此事,又转头看向梁霄与徐若瑾道:

“本相只是对事不对人,如若有出言冒犯,还望梁霄与梁少夫人不要介怀。”

梁霄毫不在意,“你们慢慢说,我听着。”

徐若瑾没什么反应,也当自己与此事无关,由着他们人脑袋吵成狗脑袋。

“表嫂不知对此事有什么想法呢?”楚嫣儿突然在旁提了一句,“皇上为了此事,可是引了御史大人和丞相大人的不满呢,归根结底都是要认你为义妹引起的,你总该说上两句吧?”

“男人说话,你少插嘴!”

反驳她的人乃是夜微鸿。

他就是瞧不得楚嫣儿在这个时候出风头。

楚嫣儿脸色赤红,抿了抿嘴还想解释两句,夜微鸿瞪她道:“我说的话你听不懂么?女人,边儿去!”

“又是胡说,哀家也是女人,难不成哀家也说不得话了吗?”太后出面圆场,虽是斥夜微鸿,但她也不满楚嫣儿在这个时候与皇上意见对峙。

哪怕曾经对楚嫣儿印象再好,也不行!

楚嫣儿不再说话,但她刚刚将矛头对上徐若瑾,却没被众人遗忘。

众人看向徐若瑾,似在等着她表态,只是眼神各异,更有着施加压力的逼迫。

都是大魏国的中流砥柱,多人齐聚的威压的确让人颇有些透不过气来。

只是徐若瑾根本不在意,以为眼神就能给她压力?笑话,怎么可能?

如若没有遭遇之前那一场生死劫难,亦或许她会对这一个场面掌控不稳,可现在,莫说是眼神,就是锋锐无比的刀摆在眼前,她也不会退缩,而会抢夺过来,反咬一口!

“皇上对民妇的恩宠,的确让民妇惊诧无比,更是感激不尽,民妇只是一介女辈,遵圣旨,听圣令,皇上如何吩咐,民妇就如何做,皇上给予什么身份,民妇就是什么身份。”

徐若瑾看向夜微言,“民妇只懂得这么浅显的道理,还忘皇上不要怪罪。”

夜微言点了点头,“其实朕认徐若瑾为义妹的目的很简单,也不妨与尔等说一说。”

他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难道你们不觉得她长的很像一个人么?”

第二十四章 发火

你们不觉得她长的很像一个人么?

这句话可谓是惊天重锤,狠狠的砸在所有人的心窝子里!

谁能不知道徐若瑾长的很像朝霞公主?可是他们谁敢在宫内提到朝霞公主的名字?

那真是老鼠给猫拜新年,不想好好活了!

朝霞公主乃是皇族的禁忌,在先帝之时,谁提起朝霞公主,都没有得到好下场,先帝对此事手段极其狠辣,毫不留情,而皇上居然在这个时候想说徐若瑾长的很像朝霞公主?

这岂不是疯了?

难道皇上要彻底的扯开这一层皇家的丑闻?那可不仅仅是皇家的丑闻,更是大魏的丑闻,是万万不能再说的啊!

左相和澶州王对视一眼,俱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恐,澶州王也不希望这件事被彻底扯出来,因为他也是皇族之人!

当年的场景历历在目,是他多年的梦魇,他根本不愿回想的惨痛往事,哪怕是今日见到徐若瑾,他都只觉得好似不能呼吸,整整一天魂不守舍,好似皇姐随时都在身边出现一样。

右相退缩一旁不说话,因为他是当年的经历者,他绝不想再提一个字!

左都御史蹙紧眉头,斩钉截铁的反驳道:“梁少夫人容貌端庄得体,大气俊美,但老臣看不出她容貌像何人,梁少夫人就是梁少夫人!”

“老臣也不知皇上想到了谁,但皇上只因为梁少夫人容貌与某人相似,便想认她为义妹,岂不是更加荒唐可笑?还请皇上三思而行!”

左相也随之附和了一句。

澶州王霸道斥道:“瞧不出她容貌似何人,可就算是像观音菩萨,皇上此举也着实可笑,胡闹,就是胡闹!”

“王爷不可肆意谤佛。”太后皱眉插话,“要注意分寸!”

澶州王提了口气,也觉得自己说的有些欠妥,“反正就是胡闹,不行!”

众臣齐齐跪地,拱手求请:“请皇上三思!”

“呵呵呵呵呵…”

夜微言一阵冷笑,“三思三思,你们除了会让朕三思以外,还会干什么?”

“朕做得满意,你们觉得这是皇上应该做的,理所当然,朕做的不合你们心意,便齐齐跪地让朕三思三思,朕这个皇帝到底是给谁做的?大魏到底是谁的天下?”

“你们除了会盯着朕挑错之外,还会不会做些其他的事?朕让你们去做七离边境收归之地的举措,你们挑剔梁霄有违规礼,让他罢了官,朕召徐若瑾入京都,为太后贺寿,却路遇凶险,险些遭人诛杀!”

夜微言豁然看向澶州王,“皇叔,朕听说昨晚你府上的门匾被钉了一个三十二人的灵牌?听说,路上劫杀徐若瑾的杀手也是三十二个人,朕是不是要怀疑这件事与你也有关?!”

澶州王没想到夜微言会突然把此事提起,噎了半晌,才反驳道:“这都是谁的一派胡言?根本没有此事,还望皇上明察!”

“朕自会明察,朕也不相信你们的耳朵都是聋子,眼睛都是瞎子,之前的传闻你们谁没听说过?现在都装聋作哑的来糊弄朕,搪塞朕?笑话!”

夜微言发了飙,“朕不管你们怎么跪地请求,这一次朕就要缓臣心,否则为国立功的功臣在外为朕守卫国土,屡立奇功,朕却护卫不了他的家人,这件事朕更觉得耻辱!”

“传旨!”

夜微言的气势不容拒绝,“立梁霄之妻徐若瑾为朕义妹,封号瑜郡主,赏赐与熙云公主等同!”

“皇上…”左相和右相等人有些慌,因为他们还真没见过夜微言这般疯狂的发过火。

“若是反对的话就不要再说了,朕不听,你们也不要用身体劳碌,不能辅佐朕治理大魏来威胁朕,若是年老体衰,就都在家静养,朕要看看,明日谁敢不上朝!”

夜微言说罢,甩袖就走,也没顾忌这还是太后的寿宴,显然是气的不行。

皇后看向太后,太后点了点头,她便匆匆退下,跟随皇上离开。

容贵妃翻了翻白眼,一副没了兴致的衰相,太后坐在那里纹丝不动,瞧着跪了一地的大臣,语气清淡的道:“若瑾的酒的确是好酒,让皇上能痛痛快快的说一通,可你们这些人也着实是醉了,都是朝中重臣,哪怕是醉,也要醉得有分寸,知晓自己的身份。”

太后站起身,“今儿就这么算了,哀家也累了,都退下吧。”

“太后息怒,臣有罪!”

一众人齐声谢罪,太后搭了董公公的手朝着殿后走,“你们当然有罪,已经不知天高地厚了,也真是老了…”

太后如此重言离去,左相,右相等人一脸悻悻作态,今日的确是操之过急了。

左都御史转过身就看到梁霄与徐若瑾还在那里安稳如石,没有分毫的惊吓,也没有一丝窃喜,好似无事之人,压根儿与他们无关似的!

他想挤兑几句,却不知为何,看到一旁的徐若瑾就说不出话来。

楚嫣儿被容贵妃找去私聊,熙云公主想过来与徐若瑾说话,却被严弘文拖走,让她改日再叙。

夜微鸿站起身,一步三晃的走到梁霄面前,看着徐若瑾道:“没瞧出来,你倒是有几分本事,居然能让皇上为你与众位大臣发了火,你是不是有什么仙丹妙药啊!”

徐若瑾看着他,认真的道:“的确是有,你吃吗?”

“我…”夜微鸿提了一口气,“鬼才信你,哼!”说着话,他则绕开梁霄,离开了此地。

左相,右相等人也没有再与梁霄和徐若瑾说什么话,全都悄悄离去,走出殿门之时立即抬起下颚,摆出一副志在必得的胜者之气,好似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徐若瑾拽拽梁霄,想询问他们何时离去,不料澶州王突然的走到徐若瑾的面前,死死的盯着她看了半晌,却一句话都未说。

徐若瑾被看的有些发懵,梁霄没有立即带她走,而是与澶州王直直对视。

过了许久,澶州王沉叹一声,转身便快步离开,好似恨不能跑出“慈安宫”一般。

徐若瑾望着他奇怪的样子,挠挠头道:“这都是什么神经?听着他们吵一架,我就成郡主了?”

第二十五章 嗜睡

徐若瑾与梁霄离开皇宫回到居住地时也已是乌栖日落之时,夜微言的圣旨也紧紧跟随而去。

田公公宣旨之后,一脸苦涩的望着徐若瑾,似是斟酌了半晌,才道:“咱家曾劝过郡主您不要来京都,可您还是来了,路上凶险有梁帅救了您,可入京都后可不见得是真刀真枪,更凶险了。”

徐若瑾双手捧着圣旨,小脸也没什么笑意,“瞧您说的,皇上让来为太后贺寿,我敢不来么?那岂不是抗旨不尊?小命兴许都留不到现在呢。”

田公公沉叹一声,却也无法反驳,吉人自有天相,这位瑜郡主好似一直都能逢凶化吉,谁知道将来会如何呢?

心里盘算着,田公公看向梁霄道:“郡马爷,您二位明日还是要进宫谢恩的,提前要有个准备,”

“劳烦田公公了。”梁霄拱手道谢,“天色太晚,就不留您在这里用饭了,等定了居住的宅子,再请田公公喝酒。”

“您不打算回梁家祖宅了?”田公公对此有惊讶,也有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