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宫中伺候多年,罗春早已明白了知少是福的道理。

对这等事情还是能不知道就不知道,如若不是徐若瑾,他或许不会为贤妃娘娘传话。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没有再提及贤妃娘娘的事,转向正事,罗春为徐若瑾诊起脉来。

重新的定了调养的方子,又与方妈妈定了关于徐若瑾休息吃药的时辰。

随后闲聊几句罗春便离开了。

想着宫中的事情,徐若瑾与方妈妈聊了起来。“那位贤妃娘娘妈妈您可曾听说过?”

方妈妈点了点头,“…他或许与姜家有关系。”

“原来是姜家。”徐若瑾恍然,难不成当初将三夫人提及灵阁干股送于宫中人,就是贤妃娘娘?

只是这件事情她不想追根问底,也不想现在就与宫中有任何瓜葛。

只要心中对此有数就可以了。

红杏熬好了药为徐若瑾端了过来。

药味儿虽苦,徐若瑾一口灌下,方妈妈亲自下厨为她做了吃食,随后说起府上人手不够的事情。

“早先走了十几二十个人,如今很多活计都没有人做,郡主府邸很大,家中护卫都少不得,更何况还有书房和后园子,洒扫的粗使丫鬟和婆子也少不得,这件事情不能耽搁久了。”

“可惜京都没有咱们信得过的人能够引荐,直接找伢行买人?又怕来的人不靠谱,妈妈你有什么想法呢?”

徐若瑾更愿意听方妈妈的话,对这等事情还是方妈妈更有经验。

“如今您与四爷与之前不同,郡主府上可不仅仅是您一个人,四爷还是左都督的身份,过年过节迎来送往都少不了的。家丁护院的人选还是交给四爷,但内院的丫鬟婆子还得您自己做主才行。”

方妈妈思忖后建议道:“也不妨趁着这个机会拉拢些关系,总不会所有人都反对您和四爷,离不开京都,那就在京都要建立人脉了。”

徐若勤对此颇为认同,点了点头道:“姜三夫人不在京都,否则还是她最可靠,唯独与我熟识的便是蒋明霜,可她如今又在严府。”

“要不然,我请宫中的董公公为我们找一找?”

徐若瑾想到他,“总不能对宫中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不求他能说什么隐秘的事儿,好歹也是个能通气儿的。”

“董公公倒是个贪财的,这样的人更好交。”方妈妈应下,“那您想什么时候见?”

徐若瑾道:“看四爷想让‘灵阁’什么时候开张?那时皇上和太后少不得派人来,见了面再借机提一提,总比明目张胆的去找更合适。终归不差这几日,咱们正好先消停消停想一想,还有没有什么别的法子。”

“不管是什么法子您都得先把药喝了。”红杏从外又端来一碗。

徐若瑾瞪大眼睛满脸苦涩,“刚刚不是已经喝了?怎么还有?”

“罗太医一共为您开了两种药,刚刚那一碗是先服的,这一晚是后服的,终归您两碗都要喝。”

红杏闻了闻呛鼻的药味儿,吐了舌头道:“只是这一碗可能有些苦,奴婢为您去拿点儿蜜饯?”

“还拿什么蜜饯了?端过来吧,我一口都喝了。”徐若瑾从红杏手中接过来又是汩汩一口灌下。

擦了擦嘴,她小脸苦涩道,“自作孽,不可活,谁让我昨个抽了疯呢,那就得喝苦药教训教训自个儿,若是沐阮在的话一定会笑话我活该的。”

“谁会笑话你活该?”一道磁性的男声从外传了进来,徐若瑾侧头朝门外看了看,正是梁霄走了进来。

“这会儿就回来了?铺子准备的怎么样?”

徐若瑾对“灵阁”的事情很上心,一个月不让她离开府上,她也只能惦记着酿酒了。

似乎提到这件事情,她的心情就会变得不错。

酒香,人恶,特别是京都的人更不是东西,比不上物件儿了。

“随时都可以开张,只差没有酒了。”

梁霄好事心情不错,亦或是马上就能恶心到澶州王府的人,说话时也透着一派轻松。

徐若瑾笑了笑,捂着小脸儿看他道:“脸上没那么冷冰冰了,看起来更是俊俏帅气,好看。”

没想到徐若瑾会说出这样的调戏自己,梁霄走到她身边,低身凑在她的面前道:“你想怎么看?爷都满足你。”

红杏瞪了眼睛,拿着药碗立即溜出了寝房,方妈妈笑着摇头离去,只留他二人在屋中甜甜腻腻。

徐若瑾脸色羞红,“说什么呢?没正经,让方妈妈和红杏她们都误会了。”

“有什么误会的?还不是为了哄你开心。”

梁霄坐在床边上,大手一揽,将她抱入怀中。

双手覆上她的柔软,让徐若瑾忍不住发出了娇嗔的声音,在他怀里来回的扭蹭,轻斥着道:“松开,别闹。”

只是她这么扭扭捏捏的,反而让梁霄有些欲罢不能。

双唇含住她的耳朵,轻轻吸允,徐若瑾只感觉一股暖流袭遍全身,酥麻不已。

扭过身想推开他,可一转头就被梁霄逮住小唇猛烈亲吻…

很久没能这样亲腻,徐若瑾也有些渴望,伸出双手抱住他的脖颈,忘情的回应着。

干柴烈火,两个人吻得如痴如醉。

只是最后是梁霄先推开她,咬牙切齿道道:“我开始后悔要孩子了。”撂下这一句,梁霄转身出门去洗凉水澡。

徐若瑾窝在床上咯咯咯咯的笑,捂着自己的小腹道,“宝贝儿,你什么时候才能出来?你若是再不出来,你爹可要急了。”

这一日徐若瑾和梁霄过得倒算舒畅,只是夜微言却没有那么痛快了。

龙案上厚厚一叠奏折,全部都是弹劾梁霄的。

“梁霄啊梁霄,你真是容不得朕喘一口气,徐若瑾的事情还没等结束呢,你却又去澶州王府门口开什么‘灵阁’?朕真是后悔让你们两口子来京都了…”

“真是作孽啊!”

第53章 坑啊

弹劾的折子如雪片纷飞,都是斥责梁霄不回七离边境,在京都肆意胡闹,不务正业,辜负左都督之贤名,有负圣恩,罪大恶极。

对奏折上所说,夜微言也认为十分正确,可惜他想让梁霄走,梁霄不肯走,他又有什么办法?

夜微言知道,梁霄不肯走更多是因为徐若瑾,可他不仅赐了徐若瑾郡主之名,更是赐了皇族之姓,他还能怎么办?

连太后都对此事颇有微词,他真是有苦说不出。

但这一次与百官争夺话语权之事,夜微言还是高兴的。

这是他第一次震怒,发自内心地震怒,今早左都御史上折奏请告老还乡,他也没有阻拦,更没有发表意见。若是那老东西在上折告老还乡,他便立即准奏,看他们还敢不敢拿这些事情威胁自己。

想起父皇曾经说过,对臣子不能有怜悯之心,更不能有慈悲之意,要懂得收放自如。

君臣之间不是江湖,没有义气,之前夜微言觉得此言欠妥,过于苛刻,但是现在他犹豫了。

田公公从外进来,悄声回禀:“澶州王今早见了梁忠,左相大人也去了。”

夜微言微微皱眉,“怎么会见那个人?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病急乱投医了。”

“昨儿的事情好像对澶州王刺激很大,否则也不会去找梁忠了。”田公公道。

“看来梁霄一时半会儿还走不得,朕先容他放纵些时日,看看情况再说。”

夜微言莞尔一笑,“他不是要开灵阁吗?改日我们也去瞧瞧,那铺子还是朕赏的呢!”

田公公笑道:“梁左都督巴不得您去呢!”

“朕是想去看看徐若瑾,这个女人倒是让朕有些兴趣,你不觉得她的性子有些像一个人吗?”

夜微言的话让田公公一愣,“皇上,您这是明知故问啊!”

夜微言摇了摇头,“不不不,朕指的并不是皇姑母。”

“那是?”田公公不敢乱猜。

“是母后。”夜微言长嘘一声,“母后当年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性子果敢刚烈,且善良大度,只可惜父皇多疑,否则也不会将皇兄几个人都赐死,只剩下朕孤零零的一个人。”

田公公长叹一声,张口欲言,却接不上话,想到六王爷,田公公道:“您没有再问一下太后娘娘当年事?”

夜微言摇了摇头,“难得糊涂,等真藏不住的时候自然会水落石出,朕又何必去着急呢!”

“奴才已经特意吩咐人去探望朝霞公主,并告诉了他关于郡主的消息,看守的人说,没有人试图联系过公主殿下。”

田公公说完此事,夜微言轻点颔首,没有再说什么。

徐若瑾这两日是吃了睡,睡了吃,其他事情不闻不问,精气神也缓过来一些。

只是她的妊娠反应又重了,呕吐眩晕,时不时就想喝两口醋,嚼两串辣椒皮,看的红杏龇牙咧嘴,跟着泛酸,只感叹女人有了身孕实在遭罪。

徐若瑾却不这般认为,但是她想吃的,就是肚子里的宝贝想吃的,能多吃就多吃,是绝对不会亏着嘴的。

梁霄这几日除却有事出去之外,都会在家里陪着她。

门外但凡是有来求见的,梁霄全部阻拦回去,一概不见。

哪怕是后来蒋明霜到了门口,都被梁霄拦了回去,只说等她身体康愈,再家中宴请,向她赔罪。

蒋明霜自当不会有旁的心思,也没有介意,因为这一次来本就不是她自己想来的,而是严弘文逼着她来的。

见不成,她反倒心里更踏实。

罗春几乎是隔上几天就跑一趟郡主府,倒不是徐若瑾病的有多么严重,也不是罗春与他两口子投缘,主动往郡主府跑,而是罗春发现自己掉进了一个坑里,无法自拔。

前几****为徐若瑾诊脉时,徐若瑾闲聊时向他讨教了几个方子的问题。

同门师兄妹,罗春也没有戒备,更何况是提及医药知识,他的话也多了起来。

二人聊得热火朝天,直至结束时都已经天色大暗,让他也甚是感慨,许久没能这般惬意放松的说说话了。

宫中他不敢,太医院他更万事戒备,多年过去,一个话唠被逼成了闷葫芦,这其中的苦,只有罗春自己体会的最清楚。

结束之后,罗春才知道徐若瑾与他讨论的乃是药酒方子。

“灵阁”即将开张,此事罗春也知道。而后一想徐若瑾最知名的便是酿酒,向他讨教的问题自然与酿酒有关,也就一笑了之了。

只是没想到,这几个方子给出去之后,他便彻底被徐若瑾绑上了。

隔上两日徐若瑾便会派人去太医院请他,到家中也不让他立即诊脉开药,而是请他喝茶闲聊。

聊着聊着话题自然就转向医药,徐若瑾特别会抛砖引玉,她每提及一个话题,罗春即便知道她是在挖自己肚子里的斤两,却也兴致勃勃地作答。

因为他没想到,徐若瑾一个女人,还不是自小学医,居然对药理这般精通?

甚至有一些问题连他都没有想到,却被郡主随意的提出来,寻找解法的同时,让罗春也是醍醐灌顶,研究的更透彻,更深刻。

否则让他一个人夸夸其谈也甚是无趣。

于是罗春就这样掉入坑中,可他却乐此不彼,因为诺大的京都繁花似锦,贵人遍地,但却没有一处让他畅所欲言之地。

哪怕是他的家中都做不到毫无顾忌。

没想到郡主府反而成为他的世外桃源。

因为有梁霄在就足够了,更何况还有那一群看起来神神秘秘的家丁?

似乎这里,比诺大的皇宫中还要安全,他一个小小的太医,还有什么顾忌?

徐若瑾是不会白白压榨罗春的,即便这是他的师兄。

讨论药方时她也会给罗春讲自己酿酒的方法,世间万物相生相克,而医药更是如此,对自己亲近信赖的人,徐若瑾从不会隐瞒,只希望大家的智慧能让事情做得更圆满。

这确是让罗春最为钦佩的地方,要知道,其他的行医之人,是绝对不会向别人如此畅所欲言的交流的,巴不得把自己所学的东西都当成宝贝一样,藏着掖着,生怕被别人偷了去。

哪像自己这位郡主师妹?

生怕给自己讲不明白,还亲手酿酒让他从头至尾的看一遍。

罗春虽面色无常,但心底却被感动了,他更是想念自己的师父,和远在中林县却素未谋面的小师弟。

越是刻薄之地越想寻找亲情所在,徐若瑾的出现好似让他有了师门的支撑,罗春觉得自己不再孤单,更想着如何能为郡主多做些事情。

二月二十五。

京都发生了两件事情。

第一件便是“灵阁”的开张。

第二件是梁家二老太爷过寿,召集梁家所有人都来赴宴相聚。

人们对梁家老太爷过寿没有兴趣,他们只关心一件事,那便是梁霄和徐若瑾到底会不会去…

第54章 孽缘

“灵阁”的开张徐若瑾并未到场。

顺哥儿和春草前两日已经到了京都,也运来了中林县“灵阁”的储藏酒,禾苗对“灵阁”的事情了若指掌,这一次也跟随前来,待顺哥儿能彻底接手之后再回中林县。

与他们同时到京都的还有姜必武,这是姜家老太爷的决定。

让姜必武先到京都适应一段时间,如若情形不错,便将家眷都接到京都,以后便让他久留京都,不回中林县了。

梁家,姜家向来是关系紧密,这其中是否也有梁大将军的意思徐若瑾并不知道,但是她知道,身边的红杏那颗已经洇灭的心又蠢蠢欲动。

当初红杏跟随四奶奶离开中林县,她是彻底的对姜必武死了心,不再抱有幻想,可谁承想如今姜必武到了京都,而且还就在郡主府内吃茶,那爽朗的笑声和和迷人的眼神让红杏整个人都醉了过去。

徐若瑾看在眼中,实在无可奈何。

这是孽缘吗?孽缘吗?孽缘吗?

她很想给予肯定的回答,可这种事情不是她能做决定的,一切都是天意啊!

“之前要称您一声嫂子,如今是否要称郡主了?”姜必武笑着调侃,“你是不知道,在中宁县听得京都的消息时,三婶娘一惊一乍,感叹了好几日嫂子你是福将,这一次若不是家中离不开,她也就来了,都为惦记着你。”

“你是不知道我有多想念三夫人,虽有‘灵阁’但却没了‘醉茗楼’,让我很不习惯呢!”

徐若瑾是真的想念姜三夫人,因为这里实在孤单,是精神上的孤单。

姜必武抿了一口茶,摸索着手中的茶杯只觉得眼熟,“嫂子还真是怀旧,到哪里用的东西都是一模一样的。”

“这可不是我怀旧,而是有的人怀旧。”徐若瑾余光看向一旁的红杏,若有所指的道。

这茶碗是姜必武在中林县时喝茶常用的,红杏当初走时当个纪念带在身边。

没想到,今儿又用上了…

姜必武听不明白,也没那么细心,不再刨根究底儿。

红杏通红的脸,想走却又舍不得,生怕走了就再也看不见,想留?可是四奶奶的眼神让她羞涩得恨不得钻个地缝儿去,那纠结的劲儿,让杨桃都忍不住翻了白眼。

“四奶奶。”春草刚要张口,又唾弃自己说错了,轻轻的抽自己一巴掌笑着道:“真是叫习惯了,如今应该称您一声郡主,奴婢还真是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

“改什么改?虽然此地是郡主府,但都依着四爷的身份来叫,叫什么郡主我自己还挺不习惯呢!”

徐若瑾不是寒暄,而是真的不习惯。

而当初她的入册大典也是闹的沸沸扬扬,不欢而散,皇上的圣旨是之后颁布的,领旨谢恩之后也就那么地了。

御赐皇族之姓,徐若瑾没有什么感觉,反倒是御赐的一品诰命夫人的大金匾看着甚是喜庆。

“即便是依着四爷的身份来叫,也得称您一声左都督夫人的!”春草笑得很灿烂,虽说与四奶奶分别的时间并不久,但听着四奶奶这阵子的经历实在惊心动魄,让她都跟着肝儿颤失眠,也是前两天到京都见到了四奶奶。春草悬着的心才彻底的放下了。

“管你们叫什么,反正家中随便叫,外人面前一直规矩就是了,京都真是处处讲规矩,才来多少时日?我听这两个字都听的烦死了。”

徐若瑾想到左都御史那个老头子,脸上充满了鄙夷,“最讲规矩的却最不懂规矩,规矩也不知道是给人定的还是给鬼听的。”

姜必武在一旁喝茶不说话,徐若瑾倒是想起事情来。“你怎么没去看‘灵阁’开张,反而在家中陪着我?来京都后都有什么打算?定了吗?”

“具体做什么还未定,是梁霄让我在家中守着陪你解解闷儿。也是怕有人来找麻烦吧!”姜必武提起梁家,“嫂子可别忘了,今天可还是梁家二老太爷的寿日呢!”

“那又能如何?还能找到家里来不成?”

徐若瑾想到梁霄的细心,心中甚是温暖,“家里没事儿的,有春草她们陪着呢,更何况还有梁一和梁七,你若觉得无聊也不必陪着我,,陪着女人说话早就烦了吧?!”

姜必武的确觉得无聊,尴尬的笑笑。“哪有的事儿?嫂子就胡乱的编排我。”

不是第一天相识,徐若瑾也了解姜必武的性子,看向红杏吩咐道。“让梁七去看看罗太医在干什么?若是没忙着,请他来府上坐一坐。”

男人与男人更有话题,让姜必武粗咧咧的人陪着女人吃茶聊天,也着实难为他了。

姜必武恍然想起,“对了,我来之时,沐阮还特意到府上给我送了东西,让我给你带过来。”

“沐阮?他怎么样了?”徐若瑾还挺惦记着这位小师哥。

“他一直守在梁大将军身边儿,过得还不错。时常问起你和梁霄的状况,也是担忧你的身子。”

姜必武拿出了一个盒子,递给了徐若瑾,“就是这个,我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徐若瑾看看盒子拿过来,是一个精巧的红木箱,打开来看,里边是塞得满满的小药丸。

每一颗药丸都有蜡封,是为更好地保存。

盒子盖子上塞了一个纸条,徐若瑾打开上面只有简单的四个字,“产后服用。”

徐若瑾看着这四个字笑的不得了,心中却是满满的感动。

虽然此地还有罗春师兄,但他其实更喜欢和信赖沐阮。

亦或许是年龄相仿,也是朝夕相处有了师兄妹的情分。

虽然自己称他一声小师哥,可其实沐阮总是被自己欺负的。

让春草把药箱放好,却看到梁七从外进来。

“是罗春太医没有时间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徐若瑾甚是纳闷,梁七的脸色却没有那么好看,向姜必武拱手行大礼,他才回道:“不是,是门外有人求见。”

“谁啊?四爷不是说谁都不见吗?”徐若瑾见梁七脸色不愉,也正视起来。

“是梁家人来请您去梁家老宅,二老太爷诚心相邀。”梁七看向徐若瑾,“梁家人直接到门外,还有很多人瞧着,所以属下才来问问您,但是趁四爷不在,直接来找您?实在太下作了。”

第55章 不见

居然是他们找上门来?

徐若瑾对此颇为惊诧,与姜必武面面相观,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鄙夷。

梁七的语气不佳,显然是刚刚也受了几分委屈。

徐若瑾不知道梁七的过往来历,但他被赐予梁姓,也算是梁家人,可身份毕竟是梁霄的属下,无论怎么论,他在那些人面前都捞不到好。

来者不善。

如果是为二老太爷过寿来邀徐若瑾赴宴,之前怎么不送帖子?偏偏要在“灵阁”开张当日、也是二老太爷过寿的当日来?

这是摆明了要给自己难堪了。

徐若瑾心中笃定,笑着与姜必武道,“看来梁霄留你在此还真是留对了,难不成他还成了大仙儿,会算卦了?”

姜必武笑了笑,“嫂子是见还是不见?如若不见,我出面去把人打发了也可以。”

徐若瑾思忖半晌,仔细问着梁七,“来的是什么人?”

梁七立即道:“是梁家二房三老爷梁忠的夫人和她的儿媳,还有一位是梁家祖宅的大管家。”

提到梁忠的那位儿媳,徐若瑾也有微微印象。

当初太后过寿,在宫门口等候时,便是这个女人过来要她去给梁家人请安,想给自己个下马威的。

当时被她几句话给打发走了,还颇为不情愿。

这会儿又来自己的门口演出戏,明摆着是找茬吧!

徐若瑾看向了方妈妈,“若不然您出门去看一看?四爷也没有回来,这事儿咱们是不能应的,但尽量不要撕破脸,但若是他们不依不饶的找茬,咱们也不是吃素的,。”

方妈妈点了点头,“老奴心中有数,郡主不必惦记了。”

撂下话,方妈妈便跟着梁七出了院子,姜必武有些担忧,起身道,“嫂子先歇着,我也跟着出去看看。”

一行人离开正院,徐若瑾则回寝房耐心等候,她有一种直觉,这件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皇上当初封自己为郡主和一品诰命夫人之后,她本以为事情不会那么轻松完了,麻烦会接二连三的出现。

可谁想到空闲些日子,反而那些反对的大臣对此不闻不问了。

这实在不太正常,所以今儿的事儿可能是早就安排好的。

梁霄原本就与梁家二房的人没那么深的情分,梁大将军被责贬到中林县后,没有一个梁家人是为他出头的,反而都自寻生路去了。

对这件事梁夫人怨怼了不知多久,只骂他们都是没良心的。

而这会儿梁霄起复,他们又接踵而来,想吃人不吐骨头的占便宜,哪有那么多好事儿?

以为梁霄不在家就可以欺负自己了,这是笑话。

她徐若瑾还真没有怕过谁呢。

方妈妈去了很快就回来了,姜必武没有再跟回来,而是去了“灵阁”。

徐若瑾问着方妈妈事情的经过,方妈妈一脸纳罕:

“倒是没说什么,老奴说您身体不适,这会儿正在床上躺着不方便出门,而四爷又不在家,请他们稍后再来问一问,或者去灵阁找四爷。”

“那位少奶奶抱怨了几句,说您如今身为郡主架子大,到了门口都不见人,老奴自当也回了,即使知道是郡主身份,为何不早早下帖子?当日来请见,哪个府上也没有那么空闲的时间闪转腾挪,她也便没有再说什么了。”

“那位三夫人说了什么吗?”

徐若瑾想到梁忠的夫人,还是在太后宫中见过一次。

那一****在太后宫中没插话,只是溜边儿陪着,所以徐若瑾见过之后就忘了,也没当什么事儿放在心里。

“三夫人没说什么,只是转身就带着那位少奶奶走了。”

方妈妈甚是谨慎,“老奴觉得这事儿蹊跷,而且三夫人之前在府上就不是省油的灯,恐怕后头还会有事儿,您要先做好心理准备。”

“后头肯定有事儿!”

徐若瑾轻蔑一笑,“咱们只等着就好了,看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来,估计就是拿我作筏子想给四爷难堪,除此之外,他们还能干得了什么?”

方妈妈长叹一声,摇了摇头,“当初老爷为了他们可是险些连命都丢了,而如今,他们却看不得四爷功成名就,反而还想伸出脚拌两个跟头,有奶就是娘,根本不管自己是姓什么了,良心都喂了狗了!”

“亲眷没得选,估计咱们老爷子当时也是身不由己,不得不出面撑这个腰,但这会儿四爷是不会步老爷子的后尘的,我也没有婆婆那么和善的性子!”

徐若瑾的说辞方妈妈并不认同,“其实您比夫人更和善,只是您从来不把自个儿的身份当回事儿,夫人是太在意自己的出身和旁人的目光以及评价,反而被困住了手脚。”

“又不是为别人活着,管那么多事儿呢!”

徐若瑾耸了耸肩,又觉得方妈妈的推测很对,“总之咱们等着就是了,姜必武去了灵阁,想必梁霄很快就会知道的,咱们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方妈妈点了点头也不再提这件事情。

而梁忠夫人王氏,此时已经带着儿媳妇儿回了梁家祖宅。

瞧见只是她们娘儿,梁忠蹙紧眉头道,“人呢?怎么就你们回来了?”

“那可是皇上御赐的郡主,更是一品诰命夫人,别说没请来,就是连面都没见着,您还惦记着人家的酒呢?吃了闭门羹了!这一张脸啊,都彻彻底底的丢尽了!”

王氏说此话时嘴里酸溜溜的,“老爷您就别惦记着与梁霄缓和关系了,这事儿恐怕没指望,行不通了。”

“放屁!他梁霄就是再厉害不也得跟我叫一声叔父?连老太爷过寿他都不露面,是怎么做孙子的?”

梁忠嚎啕大怒,“再去给我找,必须要把他和他的女人都请来,他不来,他的女人也得来!”

“我可请不动,有本事你去啊!”

王氏阴阳怪气地往旁边一坐,“来京都这么久了,你恐怕还没见着面儿呢吧?是你不敢见?还是人家不稀得见你?心里还没有个数吗?”

“滚,”梁忠指的王氏骂道,“少在这里添油加醋的,你先去伺候老太爷,我稍后就来!”

梁忠说着就出门,王氏站起身追了两步,“你去哪儿?”

“你管不着!”

徐若瑾此时正在桌案前查看和罗春商议过的酒方子,也针对梁霄的身体,给予了酒浴的方子。

当初罗春听得“酒浴”二字,甚是大惊,而后得知这乃是师父的提点,他才连连感慨,更是有着浓重思念。

徐若瑾看着厚厚一叠的方子,甚是高兴,这是她迄今为止最喜欢做的事,每当提起来便甚是兴奋。

红杏匆匆从外跑了进来,不等见着人,就已经先喊出声:

“郡主,不好了,出事儿了!”

“又是谁找上来了?”

徐若瑾不慌不忙也不惊讶,这是她早就预料到的。

红杏见徐若瑾不着急,心绪却没平静得了,跳脚道:

“是梁家二房的三老爷!刚刚还把梁七给打了,这会儿正朝咱们院子里冲呢!”

第56章 冲啊

“什么?他居然把梁七打了?”

徐若瑾听到这个消息甚是愤怒,“梁七是郡主府的人,他凭什么动手?”

梁七因来京都的路上遇险受伤还未好,否则哪会挨打?柿子专挑软得捏?这打的是自己的脸!

“不仅是打了梁七,这会儿还往咱们院子里冲呢!郡主您说怎么办呢?总不能让他冲进来,得去拦呢!”

红杏摊手无策,甚是焦急,“府门口还有一堆人在瞧着热闹,这事恐怕要闹大了。”

“恐怕人家就是奔着闹大来的!”

徐若瑾面色绷紧,冷哼一声,“走咱们出去看看。”

方妈妈立即上前阻拦,“还是老奴去吧,您有着身子呢,还是不要乱动。”

“梁七都挨了打,我怎还能沉着?”

徐若瑾看向红杏,“你从侧门出去看看,四爷和姜必武谁能回来一趟,家里没有男人做主,他硬闯进来算什么事儿?说破天去都没道理。”

红杏立即应下,一路小跑就去忙了。

徐若瑾准备穿好衣裳去外院,方妈妈仍旧拦着没让她动,“老奴先去,您如今贵为郡主,更是一品诰命夫人,论亲戚,他是梁家长辈,可是论身份,他确是要来拜您的,哪能您先动身呢!”

“可我担心您,”

徐若瑾向来是把方妈妈当亲人,“他那么莽撞的人,连梁七都打了,对您也不会客气的,算了,要不然咱们谁都别去,就在这里等,我看他还敢亲自闯进院子里来?”

徐若瑾说着,拽着方妈妈到身旁,“杨桃,春草,你们去算账,算清楚他到底砸了多少东西,损坏了多少东西,这笔账我们是要记下的,少赔我一个铜子儿都不行!”

杨桃和春草领命而去,屋内只有方妈妈一个人陪着徐若瑾。

“人呢?倒是出来见我呀!”

梁忠一边横冲直撞的往里闯,一边骂着道:

“别看这里是什么郡主府,梁霄都要跟我叫一声三叔父的,生了孩子就得叫老子爷爷,升官发财,得了诰命赏封,却连祖宗都不认了,来了京都,家人都不见,不是整日念着规矩良心的,良心都喂了狗吗?”

“出来,还不给我滚出来!”

郡主府邸颇大,也没有人为梁忠引路,他走走停停,四处乱窜,半晌都没有找到通往内院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