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公公为自己提了醒,徐若瑾还是心存感激的。

只是这事不能从表面上看,想必也有太后的吩咐,否则董公公是不敢这般大胆的。

只是进不进宫,徐若瑾还要再想一想,所以没有马上做出答复。

“这几天身子不好,总是连呕带吐的,还时常犯晕,原本今日还想出去游玩一番,却因身体不适就泡汤了,我也很想太后她老人家,可就怕进了宫,身体若出点儿毛病,让太后跟着担心,反而不好了。”

徐若瑾也是试探,董公公连连点头,“太后她老人家也是惦记着您的身子,所以才没直接让人来召您进宫,而是让咱家先来看看。”

“太后惦记着我,这是我的福分,只是我这日子实在是…唉。”

徐若瑾叹了口气,“虽说是住在郡主府,更是皇上赏赐皇族之姓,但却接二连三有人挑衅,这些委屈真是无处诉,又不敢进宫向太后诉苦,免得她老人家惦记。”

“当初还不若不要这郡主的封赏,如今反而脸面保不住,更是丢人了!”

“谁那么大胆?居然敢让郡主受委屈,咱家都不饶了他!”董公公自是早已知情,这话也是做戏做出来的,但他已经说出口,徐若瑾就坡下驴,“难道公公您不知道吗?”

董公公连忙回答,“咱家真的不知道,不如郡主与咱家说说,我也好去向太后她老人家回话,为您讨个公道。”

“哪里有什么公道不公道的?说白了都是梁家的事儿,虽是被封了郡主,可不还是梁家的媳妇儿?”

徐若瑾又把当日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灵阁开张当日我身体不适没能去,四爷去帮衬着忙碌,家中只有我一个人,可孰料梁家祖宅的人突然来要我去为二老太爷贺寿,我又昏昏沉沉的睡着,他们便赌气走了!”

“随后便斥我不顾亲情情分,不知忠孝,更是跋扈张扬,那梁霄的叔父就冲进府来,把管家打了不说,还砸伤了另外一人的腿,若不是后来有人拦着,就冲到我的屋子里来了。”

徐若瑾说着说着,挤出几滴眼泪来,“就算我不是郡主,好歹也是女眷,到底是谁不懂规矩,不知规矩?是真的弄不清楚了。”

“还有这等事?胆子也实在太大了!”

董公公瞠目结舌,满脸愤恨,“您可是皇上御赐的郡主,赐予皇族之姓,便是皇族之人,哪能如此污辱,简直岂有此理!”

“说的可不是吗?我让人把叔父拦下,想请梁家祖宅的人过来说说道理,可惜人家却还不来了。”

徐若瑾小脸通红,眼泪汪汪的,“早上四爷才来告诉我,今日朝堂之上,还有人举荐叔父去做押运粮草的主将,可惜人在我这里不走了,肯定会有人斥我干扰朝政,污蔑忠良,连四爷都训了我一顿不懂事!”

“我这心里呀,甚是憋屈的慌,”

徐若瑾捂着胸口道,“到底何处才能讲道理?我是真的不明白了,如今还有着身孕,却接二连三的遇上这等事,这郡主做的真是憋屈!”

董公公是精明之人,自当听明白这件事情背后,定有人预谋策划,而不是简简单单的事儿。

“这事儿咱家回去一定向太后她老人家禀明,瑜郡主您好生休息,别因为那些有的没的乱了心绪,您如今可有着喜呢,身体要紧,咱家说句不中听的,梁帅他对您发脾气发得没道理,这事儿都怨他!”

“可都是姓一个梁字,他若包庇我的话,岂不是更被外人骂?我憋屈着也就憋屈了,谁让他是我的男人呢!”

徐若瑾丝毫没有负担的往梁霄身上抹黑,红杏忍不住笑,偷偷的跑了出去!

自家主子的戏演得实在逼真,她这知道实情的都快信了!

董公公立即站起身,语气坚定的道:

“咱家一定请太后她老人家为您做主,梁帅是梁家的人,您可还是皇家的人,怎么说都不该委屈着您!”

“回去可别向太后说,免得她老人家担心,再为此事生气就更犯不上了,我也不过是跟您絮叨絮叨,说个痛快也就算了。”

徐若瑾的阻拦很虚伪,不过是明面上客套。

不想让他告诉太后,自己嘀咕这么多干什么?这些话,她早就说烦了!

董公公看在眼里,明白在心里,“咱家也不多打扰郡主休息了,这就向太后她老人家回话去。”

“明日我一定进宫向太后请安,正好调配了几种酒,明日请太后尝一尝。”

“那咱家明日就等着您了。”

“我就不亲自送您了,方妈妈,您帮我送董公公出门。”

“郡主您快留步吧,咱家又不是外人,用不着您客套…”

“杨桃,给董公公带上两瓮酒先尝尝。”

徐若瑾格外大方,两瓮酒坛子上,各压上了一百两银票。

董公公也没客气,情分都记在心里,寒暄几句,他便出门回了宫内。

红杏瞧见董公公离去,终究是忍不住捂着肚子笑起来:

“郡主您的戏演的也实在是太厉害了,奴婢都怕漏了馅儿,赶紧就躲出去了!”

“哪里是演戏?四爷本就是因为这件事指责我了,对外都要这么说!”

徐若瑾的告诫,红杏连连点头,一边说一边笑个不停,“对,四爷就是向您发脾气了,这还是奴婢瞧见的第一次呢!郡主您差点哭昏了过去,四爷真是太坏了!”

徐若瑾也忍不住笑,“这话若让他听到,你可就倒霉了!”

“奴婢也就只敢在您面前说说,哪敢对外人说去?”

红杏吐了吐舌头,四处看看,确定没有四爷突然冒出来,她才拍拍胸口,放了心。

董公公回到宫内,把事情粗略的向太后回了一遍。

太后听到最后,叹了口气,“都当哀家是个老糊涂,今日来请安,明日来请安,都想借着哀家的这张嘴,去办他们想要做的事情,哀家就是那么好糊弄的?”

“瑜郡主在这件事上的确是受了委屈,太后您此时为她撑一把腰,若是能就此让梁帅与粱家其他人彻彻底底的撇个干净,皇上不也省得心吗?”

董公公的话,太后听入了心里,“不急,一切都等明天…”

第70章 入宫

“他押运粮草,我信不着。”

梁霄在宫中表了态,“但若皇上执意用他,我没有其他意见,只能听天由命了!”

梁霄如此直白的表态,夜微言也格外慎重。

别说梁霄觉得信不着,就是他自己都信不过,可是眼下手中没有更合适的人选,而他刚刚拿掉了左都御史,又执意扩七离边境之疆域,澶州王和其余朝官都恨不能盯死自己,这件事上若出了错漏,之前的努力可就都白费了!

“若是你能去的话…”

夜微言刚刚提出半句,梁霄便直直的看着他,眼眸中的冰冷和拒绝,让夜微言把后半句直接收回,“朕也知道你去的话也不妥,可是总得给朕出个主意吧?”

梁霄来到京都之后,虽然他貌似没有做什么事情,只在一旁闲散的陪着媳妇儿胡闹,可他却让夜微言重振旗鼓,一个月零几天的时间,将朝堂局面做了大逆转!

一个左都御史拿下,提拔的官员乃是他培养多年的信任之人,之前屡次威胁皇上的重臣也都心有余悸,不敢再肆意妄为,反倒是规规矩矩,开始重视起夜微言的态度。

尽管夜微言不想承认,可他却不得不承认这其中梁霄起到的作用很大。

他之前与自己私谈时曾说过,玩一把狠的,看这些老骨头是不是真的硬。

但他们没有硬气起来,反而都软了。

之前趋附于澶州王的某些人也开始逐渐的正视起来,即便没有马上吹捧自己这位皇上,也保持着中立的态度,踏踏实实做事,老老实实做人。

这岂不是正是自己想要的吗?

文臣被这一次的大潮洗了一回脑,虽然由头是立徐若瑾为郡主,归于皇册,赐皇族之姓,颇有些荒唐,也让夜微言曾犹豫过,这件事,是否有违先帝的遗诏。

但他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心底的浅淡愧疚也早已烟消云散。

可是手下能够信任以及任用的武将,却让他一个巴掌数不过来。

只能依靠着梁霄,让夜微言心底甚是恼火!

他乃是一国之君,却要借着梁霄这么一个人的威势才能大展拳脚,着实让他心里发酸,看梁霄也有些不顺眼。

只是夜微言比先帝善意更重,只是心里不是滋味儿罢了,倒没有对梁霄涌起怨恨之意。

梁霄一脸的不在意,“皇上赎罪,臣没有什么更好的建议,还请皇上自行做主。”

“你好歹是左都督!”夜微言咬牙切齿,在殿内来回踱步,“你能不能负点儿责任?”

“可我也是大魏国的郡马爷,郡主身怀有孕,我理应悉心照料,更何况她孤身一人,无亲无故,还有人直接闯了郡主府内差点儿向她行凶,我怎能放得下?”

梁霄拱手行礼告罪,“天下没有完美的人,人总要有缺点,臣的缺点就是离不开媳妇儿,对此,臣也没有办法。”

叶微言气的头疼,指着他便嚷道:

“她都把人家扣了府里捆起来了,还想怎么着?朕就是想装傻不知道都不行,梁霄啊梁霄,你就算是护短也得有个分寸吧?”

“皇上,那可是您认的妹妹,微臣护着还有错了?

梁霄看他的眼神十分认真,夜微言噎住说不出话,翕了半晌的嘴,袖袍一挥,“朕说不过你,你总是有道理!”

“反正朕不管了,明日若是提起梁忠,一定会提到瑜郡主,你提前跟她通个气儿想想该怎么办,至于是不是任梁忠为押运粮草的主将,朕再想想。”

夜微言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良梁霄巴不得赶紧走,“臣告退。”简简单单三个字,他便转身离开。

夜微言瞧着他风驰电掣的身影,好似要马上逃离似的,心里说不出的窝火!

思忖了半晌,他吩咐田公公道,“去传兵部侍郎,让他草拟几个押运粮草主将的名单,若是只写梁忠一个名字,让他也立即给朕滚蛋!”

梁霄离开皇宫之后并未回郡主府,徐若瑾接到董公公传召之后,也没心思缜密的推测明日会发生什么,只如同寻常一样,吃饭洗漱后,躺在被窝里准备入睡。

明日一早还要进宫,她也懒得思考太多,因为宫中不知是什么情形,现在想也没有用,都看明天的临时应变吧!

翌日清晨下起了蒙蒙细雨,雨滴虽细,却繁密如丝,星星点点连成了线,让已经微微露出嫩芽的绿叶又低下了头。

徐若瑾醒的虽早,却并没有着急马上进宫。

用过早饭吃了药,仔仔细细的梳妆打扮,换上了郡主规制的衣装,一个盘髻,只用木簪插入固定,没有花哨的发饰,脸上素颜内饰半点脂粉,反倒是让她显得更加秀丽可人。

梁一备好了马车,方妈妈陪着徐若瑾上去。

“用不用再派人去问问四爷在何处?他今儿恐怕是不知道您要进宫的。”

方妈妈心有疑虑,更怕徐若瑾今日进宫凶多吉少。

徐若瑾摇了摇头,“不用特意告诉,府上这么多人呢?他恐怕早就知道了。”

方妈妈看向了梁一,仔细琢磨琢磨,也是如此。

接过红杏递来的水果点心和温好的暖饮,徐若瑾便吩咐梁一可以启程。

徐若瑾的车驾一动,门口的角落中便有一个弱小的人影匆匆离去。

将消息传递给澶州王府角门的婆子之后,他便又消失在茫茫的人群之中。

角门的婆子到世子妃院子门口请示,见到了烟玉,“向世子妃回禀,瑜郡主已经离开郡主府,应该是进宫了。”

烟玉听在心里愣了一下,点点头后,告诉婆子“知道了”。

回到屋内,楚嫣儿正卧倒在床上闭目养神,有另外两个丫鬟为她捶着腿。

“什么事儿?”楚嫣儿虽未睁眼,却也听到了烟玉的脚步声。

烟玉立即低身轻语,耳边回道:“是角门的婆子来回,瑜郡主已经进宫去了。”

楚嫣儿的嘴角微微上扬,满是嘲讽,更有等候幸灾乐祸的笑意:

“那就等着听信儿吧!我也瞧一瞧,她徐若瑾到底有几分本事能逢凶化吉,哦,不对,人家如今已经是姓‘夜’了,呵呵呵,姓夜?她也配!”

第71章 治罪

徐若瑾在去往皇宫的路上,朝堂之内已经因为梁忠的事情吵的脸红脖子粗了!

梁霄今日仍旧没有上朝,但左相大人提起梁忠的名字,而且昨晚还特意到梁家祖宅去找梁忠,但是没有找到人。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倒是把前些时日梁家二老太爷过寿时发生的事情捅了出来。

一时之间,瑜郡主这三个字又被人们提起,只是这一次不是人们反对她被纳入皇族名册,而是指责瑜郡主不守皇族礼规,张扬跋扈,肆意妄为,着实为皇族抹黑。

而梁忠如今是不是还在她的府上扣押,却没有人敢站出来作准。

因为谁都没有打探到郡主府内的消息,而且这话若是说出来,反倒是给自己脑袋上扣屎盆子了!

“瑜郡主性格泼辣,跋扈不懂规矩,皇上理应请教习嬷嬷去训导一番才是,可如今,京都之内找不到梁忠的下落,皇上是不是也应该派人去郡主府问一问?若是还被囚禁在郡主府内,也应该放出来吧?梁忠好歹也是兵部大将,怎能如此侮辱?”

“若是耽搁了前往七离边境押运粮草的事,这可是犯了大罪,皇上认她为义妹,臣下本并不同意,但皇上执意如此,臣等也没有强硬拒绝,但瑜郡主若是耽搁朝政,那臣就算是撞死在朝堂之上,也要据理力争了!”

夜微言微皱眉头,又是一个拿死来威胁自己的,这些人难道就没有其他的把戏可以耍了吗?

“你能确定梁忠就在瑜郡主府吗?”

夜微言看着他们,“如若你能确定,那朕就派人去,可若是没有找到梁忠,你又负什么责任?”

夜微言的话,让左相大人噎住,顿了半拍,而夜微言没有等他回答,则看向兵部侍郎道,“除却梁忠之外,还有其他人可举荐没有?”

兵部侍郎立即上前道,“臣仔细思忖此事,昨晚草拟奏章,另外举荐三人,请皇上过目。”

“呈上来。”

夜微言有心岔开话题,澶州王在一旁背着手笑道,“难道有其他可举荐之人,皇上就不管梁忠的安危了吗?”

“可用之人用时,皇上安心抚恤,用不到此人时,皇上便置之不理,分毫不提,这岂不是寒了臣子的心?”

“依皇叔所说,派谁去往七离边境押送粮草的事情不重要,反而是让朕治瑜郡主的罪更重要?”

夜微言说罢此话,凝紧神色,看向朝堂之上站得密密麻麻的官员,“刚刚是谁说让朕派教习嬷嬷去教瑜郡主规礼的?难道不知道此事应该是由太后和皇后做主?难不成后宫的事情也要朕亲力亲为吗?”

“皇上,这已不是后宫之事,而是梁忠将军的下落和安危啊!”

左相大人苦口婆心,那一双颤抖的手,好似心寒无比,悲痛欲绝,“那也是曾跟随梁大将军出入沙场,为大魏立下屡屡战功的功臣啊!”

“皇上,您不能不管啊!”

几位朝臣见左相大人已如此表态,接二连三的站出来齐齐道,“请皇上为梁忠大人做主!”

夜微言看着堂下这些人的做派,心中着实冰冷。

何时他才能正正经经的处理朝政,而不是忍受这些勾心斗角的派别之争?

他看向一旁不动声色的几人,有忠勇侯楚震翔,还有驸马严弘文,他们不是最应该站出来说几句的吗?

却在这个时候装死不吭声了…

夜微言不动声色的看着,堂下的所有朝官,没有人再说话。

计时的沙漏,流沙在缓缓落下,时间一分一秒的度过,而皇上此时不表态,朝臣们也不肯走。

殿外的雨下的越发凶猛了,让宫殿之内积攒了阴森寒气,而徐若瑾此时已经跨步进入了慈安宫中。

慈安宫中并非只有太后一人,皇后,容贵妃娘娘,还有其他四位妃子都在此地为太后请安。

徐若瑾进到主殿一一行礼,她忽然觉得,今日人之所以这么齐,或许是知道自己要来?都在这里等着呢?

看来今日为太后请安这一劫,没那么顺顺利利痛痛快快的度过了…

下意识的摸了摸小腹,幸好早上吃得饱,饿不着肚子里的小家伙儿,因为稍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上东西。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走近一些让哀家瞧瞧,这身子可怎么样了?”

太后满脸慈爱,伸手召唤着徐若瑾。

她在心中是有几分真心喜欢徐若瑾的,这也都是因为当初与朝霞公主一同长大的多年情分。

尽管后来朝霞公主与先帝之间发生了些许事情,更是险些被先帝处死,那一段艰苦而暗黑的日子,太后不愿想起。

只是听闻皇上说起过徐若瑾的成长经历很是坎坷受苦,她也真是心疼。

尽管朝霞公主也在这诺大的皇宫之中,但近二十年,太后却从来没有去看过她。

并非是太后不愿,而是先帝遗诏不允,更是有皇族侍卫在门外把守,谁都不得擅自入内,只有夜微言一个人可以去。

徐若瑾感觉到太后眼中的真切情意,由方妈妈扶着起身后,便走到太后的跟前又福了福身:

“一直都想念太后,只可惜身子不适,怕来了反而让您担心,给您添麻烦,等何时这身子彻底的料理清楚了,若瑾就来宫中伺候您。”

太后握住徐若瑾的小手,尽管多日未见,徐若瑾胖了一些,可是她眉头的那一丝阴郁和眼眸中的委屈是看得出来的。

“若不是怕外人多想,哀家现在就想把你留在身边了,只是若你现在就留下,恐怕梁霄三天两日就要往哀家这里跑,哀家可不想管他的饭!”

太后故意调侃,又仔细打量着许若瑾,“…小身子骨还有着身孕,可要好生的补养,这是大事!”

“托太后的福,知道今日要来为您请安,肚子里的小家伙儿根本没有闹呢,若是往日在府上,这一会儿早就吐的昏天黑地了。”

徐若瑾说着吉祥话,皇后的脸色绷紧,忍不住训道,“好歹你如今也是赐予皇姓的郡主,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都要有分寸,原本是应该派嬷嬷去教你规矩的,可你如今有着身孕,太后便将此事免了,但你也不能肆意妄为,跋扈张扬,否则皇上的脸往哪搁?”

“还有那个梁忠,到底在不在你府上?若是在的话,还是尽早把人放了,否则无论是从忠还是从孝,治你的罪,可都轻不了!”

第72章 强势

皇后娘娘此话一出,容贵妃反而在一旁捂着嘴笑起来,“姐姐您可不要把话说得太重,郡主她如今可有着身孕,您这般劈头盖脸的把罪名扣上,吓着她可怎么办?”

“小身子骨本来就是虚的,好不容易有了身孕,若是为此再出了什么问题…梁左都督还不得发了疯?”

容贵妃与皇后说完,笑看徐若瑾道,“本宫倒是也服了你,敢把兵部的将军囚禁家里绑起来,这性子,本宫倒是喜欢得很呢!”

徐若瑾看到一旁的贤妃娘娘,她却未动声色,而另外还有三位娘娘都在盯着自己,却谁都没有说话。

徐若瑾看向太后,“这话我确实听不懂了?什么叫我把兵部的将军囚禁家里?还被冠上了罪名?这是哪的事儿呢!”

“在太后面前你还不愿承认?今日朝堂之上,吵得天翻地覆,就是因为你这件事,赐封你为郡主,皇上都被冠上了包庇之罪,你却还在这里装傻充愣?着实不应该!”

皇后仍旧是那一张冷脸子,反而语气有几分更重了。

徐若瑾对她的情商之低无比佩服,在心里翻了不知多少个大白眼!

不过是容贵妃挑拨两句,她便又对自己起了疑心,有本事到与容贵妃使去呀?

怪不得后宫乱成了一团,就他这个管法,不乱才怪!

徐若瑾心中腹诽,面色委屈,“早间醒来用了饭就到宫中来为太后请安了,朝堂上的事,我怎能知道?”

“四爷昨日回来斥了我一顿便走了,本还想今日请太后为我做主呢,没想到我却落了一身的不是,这委屈哪儿诉去?”

徐若瑾说诉委屈,容贵妃在一旁笑道,“郡主也的确是委屈了,有着身孕还要被梁左都督斥责,只是本宫好似听说梁左都督向来是宠着你的,不会是这一次你真的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吧?”

“梁忠将军好似还是梁左都督的叔父,郡主还把人囚禁在府中不放,的确是过分了!”

一位徐若瑾不知名的妃子说了话,皇后点了点头,“若非她做的过分,今日怎能群臣抗争?皇上的脸都丢尽了!”

“郡主也给我们讲讲,到底是怎么回事?若真是你委屈着了,本宫也会为你说话的。”

容贵妃在一旁添油加醋,貌似说的是亲近之语,其实都等同于在皇后的心口添了一把火。

“还有什么可说的?宫里早就传遍了,回头快些把人放了,再拟折子向皇上自行请罪,皇上念在情分上也不会苛待你,这件事情便了了,本宫说的话,你可听到了?”

皇后想就此定下此事,徐若瑾一愣,反问道:“为何要上奏折请罪?”

“你是郡主,总要为大局着想,不能依着自己的脾气胡闹!”

皇后的脸色涌起一丝厌烦,她本就不喜欢许若瑾,也是因为自己的出身。

皇后的母族乃是右相府,是右相大人的长女…

而右相是最不喜梁家人的!

徐若瑾没有惧怕皇后的威势,用帕子擦了擦眼睛,满心惆怅的道:“合着我被皇上赐了郡主之名,还被赏了皇族之姓,反而不能像之前一般自由洒脱,要委屈着自个儿了?没这般道理!”

“你…”

皇后没想到徐若瑾会与自己顶嘴,当即指着她道:

“你大胆!本宫训你两句,你还不服了不成?不要以为你有着身孕,便可以借此来胡闹撒泼,真当别人都动不得你了?”

“又不是我冲去梁家祖宅打砸伤人,而是别人冲了我的府邸肆意妄为,难不成抽一巴掌,我还要忍了?那才是丢了皇家的体面,丢了皇帝哥哥的脸!”

徐若瑾毫不畏惧,反而气势更盛!

她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今日绝不会让自己受委屈,丁点儿都不行!

皇后气的脸色通红,只觉得当着如此众妃丢了面子,“来人,给本宫掌…”

太后见事情有些僵,皱着眉头看向皇后道,“好好说话,事情还不清楚呢,你急什么?她被封为郡主,是皇上的义妹,也是哀家的义女,若是有委屈哀家自会为她做主,若是她肆意欺负了别人,哀家也会斥责。”

太后看向皇后的脸色不虞,转过头来拉着徐若瑾的手道,“别怕,有什么委屈就跟哀家说,皇族之人哪容外人肆意欺辱?岂不是丢了皇族的体面!”

皇后见太后发了怒,僵滞半晌才缓回神来。

立即起身跪在地上,向太后禀道:“母后恕罪,也是臣妾得知皇上为此事着急,更是被大臣们以死相逼,集体控诉瑜郡主的行为鲁莽跋扈,所以刚刚才训了她几句。”

“是皇上的义妹,自当也是臣妾的义妹,臣妾也是爱护她,绝没有旁的心思,请太后明鉴。”

“别动不动就跪了地上说话,起来吧!”

太后看向其他的几位妃子,“不是哀家护着若瑾,你们也都要想一想,到底是谁的人,国家大事自有皇上定夺,你们何必操心?”

“朝臣们闹了不是一日两日了,还控诉过你们所有人都没有为皇族留后,无人诞下一子,难不成哀家也要借此来治你们的罪?堵他们的嘴?可笑!简直可笑!”

太后这般说辞,着实让所有人都惊了。

这一句指责,所有人都无法反驳,因为她们的确是没有为皇上生下一位皇子,乃是所有人的心头之痛!

只是太后能摆出这一番话来噎住众人,是明摆着要庇护徐若瑾了?

否则怎么句句都向着她说话?

徐若瑾对太后的庇护,并没惊诧,因为昨日董公公与自己的私谈,已经明摆着太后是有意护着自己了。

只是这会儿她什么都不能说,就窝在太后的身边用帕子抹着眼泪,尽管没有半点湿润,但那一双晶莹剔透的眼睛水汪汪的,让人看上去便心疼。

众位妃子齐齐起身,到太后的面前跪地,“都是臣妾等有罪,得太后庇护还不知深浅,请太后恕罪!”

“都起来吧!本来哀家今日召若瑾来见,就是为了她的身子,想听听她受了什么委屈?可你们倒好,来了便劈头盖脸的一通训,这心思都坏了哪去?”

太后绷紧神色,没了之前的慈爱笑容,而是满脸的警告:

“哀家不管你们之前是出身哪个府邸,是国公府也好,是相爷府也罢,你们要记得,能给你们安稳日子的是皇上,而不是你们那看似荣耀的娘家!”

“再有来宫里肆意传话递话的,都该处死!”

“太后教诲,臣妾等定当铭心恪守,绝不会再犯!”

众妃接连承诺,太后微微点头,她们才起身又回到之前的座位上。

只是此时众人再看徐若瑾的脸色,便不是之前那个样子了…

第73章 赌约

后宫中徐若瑾有太后护着,但是朝堂之上,夜微言仍旧与朝臣们对峙,没能将此事彻底的圆过去。

押运粮草的主将,最终选自兵部的一位副将,名叫赵墩。

只是,朝臣们仍旧要皇上对梁忠给予公平的对待,若对梁忠仍是置之不理,那便是寒了臣子的心,包庇无理取闹的瑜郡主,众臣皆不答应。

夜微言看向右相大人,希望他出来说几句,只可惜右相本就不喜欢梁家人,对梁忠更是深恶痛绝,怀恨在心,根本不肯站出来说一句。

而其他人见右相不吭声,也都默默无语。

夜微言对此心中窝火,却又无可奈何,这些人也看出自己有意偏袒徐若瑾,所以便拿着梁忠所立的功劳说事,他也真心无言以对。

“索性押运粮草的主将已经定下人选,你们不肯走,那朕就与你们谈一谈这件事该如何解决?”

夜微言看向所有人,“他梁忠直接冲入郡主府,这本就已经没了规矩,难不成朕的义妹府邸,是个人就能闯的?”

“若提功勋,他梁忠前年大街上肆意调戏民女,是左都御史与右相大人联名上奏,要朕给个说法,连梁大将军前来求情,朕都一气之下将其责贬到道中林县。”

夜微言嘴角冷笑,“那时你们怎么不提梁忠的屡屡战功?不提他拼死沙场了呢?”

“皇上,上一次梁忠将军已经认错,微臣等人也见他知错能改,也宽恕了他,可这一次,他是因为梁家二老太爷过寿才找上郡主府,乃是至诚至孝,怎能与上次之事相提并论?”

左相大人据理力争,礼部侍郎点了点头,“左相大人所说既是,老臣也是如此认为。”

“就算是梁忠将军去郡主府作出了些许不合规矩的事情,但从梁左都督那里来看,这便是梁家的叔父,关起门来是一家人,瑜郡主逞能对叔父长辈作出这样的残忍之行?实在让人太过震惊了!”

“瑜郡主端庄美貌,但心狠手辣,着实让臣下感慨不已呀!”

众人接二连三的斥责徐若瑾的不是,夜微言听在心里,十分不爽。

“别提朕包庇义妹,朕此时就让她亲自来与你们对峙争辩,若是你们能让她认定自己有错,那朕就罚她,若是她所说之情让你们都回不上话,那你们就都给朕抄写一遍《大魏律典》!”

抄《大魏律典》?

这个赌注实在太重了!

要知道,那《大魏律典》厚重无比,别说抄几日,就是抄上一年都要累得半死啊!

“皇上,瑜郡主向来能说会道,无理狡辩三分,她若一直都不认为自己有错又怎么办?”

左相大人心思急了,“这件事情总要有个仲裁吧!”

“那谁来仲裁?你吗?”

夜微言轻挑眉毛眼嘲讽冷笑,“这件事情朕来做仲裁,朕乃九五之尊,一言九鼎,难不成你们还信不过朕吗?”

皇上如此说辞?其他人纵使心里不愿意也无可奈何,只能答应下来。

此地有这么多张嘴呢?难道还怕她徐若瑾一个小丫头不成?

左相大人与澶州王对视一眼,事情就此定了下来。

夜微言知道徐若瑾今日进宫,便直接让天公公去慈安宫中请她过来。

众臣听闻皇上提到慈安宫,又忍不住的撇了撇嘴。

昨日右相已经派人去向皇后提了醒,想必皇后今日也在慈安宫中,那徐若瑾若是在慈安宫受一顿排挤,再来正殿上与众臣对峙,恐怕还不得吓瘫了?

虽然右相是支持皇上的,但他也是痛恨梁家的。

这件事情上不把梁家置于死地,他右相二字岂不是白写了?

左相大人与澶州王听到此话也格外轻松,因为他们与右相大人有着同样的想法。

此地仲官多多少都与后宫中的嫔妃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想传的话也早就传了过去,宫中有什么变动,他们更是第一时间就会知道。

这时谁会害怕徐若瑾有后宫之人撑腰呢!

徐若瑾此时正在慈安宫中陪着太后吃果子点心,而其余众妃都在一旁谄笑地陪着太后说喜庆话。

今日她们想打压徐若瑾,却反而被太后斥责和警告一通,这时候谁都不敢再招惹太后闹出错,否则太后是真有可能发火的。

徐若瑾本是讶异于太后如此包庇自己,但而后一想,太后的脾气虽是和善,对很多事情都不愿理睬,但今日之事,她护着自己,便是支持皇上。

而皇后等人对自己的斥责,无疑是在与皇上作对,让皇上难堪,太后便不得不站出来宣示权威,让她们真真正正的清楚,谁才是后宫之主。

太后自幼便到宫中服侍先帝,在空中一熬这么多年,太后的那一双眼睛比谁都毒辣,诺大的皇宫有无数个角落,可每个角落都逃不过太后的那一双慧眼。

但凡是有人过分,她便站出来敲打敲打,徐若瑾看着身旁的和善面庞,心中猜测道,若是真有人敢对皇上有半丝危机,想必太后也是杀伐决断,绝不容忍的吧?

外面的细密小雨逐渐的停了下来,原本乌云遮日,此刻却雨过天晴,湛蓝无比。

太阳露出了笑脸,阳光普照大地,照射在慈安宫中的院子里,也映在了殿内的青石砖上,让冰冷的宫殿增添了一丝暖意,笑语欢畅,也让此地更多了几分和谐温馨。

徐若瑾带来的酒,自是要分给众妃们品尝的。

皇后仍旧一副冷脸坐在旁边,抿了两口酒,也不过微微点头。

容贵妃接连惊诧大喜,连连称赞这等酒为何如此好喝?又品了徐若瑾带来的醒酒汤,喝过之后没有丝毫的难受,更有几分慵懒的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