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给我滚!”

梁霄脸色铁青,已经濒临暴怒的边缘,仿若小公公再敢多说一句,他就会拎着来传旨的人进宫去找夜微言讨个说法。

陆凌枫一旁拦住梁霄,摆手打发着小太监快些走,“如此不懂眼色,你是怎么在皇后身边当差的?皇后不过是让你来请人罢了,别张口闭口便说什么懿旨,真是懿旨,也不是你这等身份能够传的,懂不懂?”

陆凌枫毕竟乃是国舅爷,他的两句话,吓得小公公连忙跪地磕头,“都是奴才的错,这就给国舅爷也赔礼了。”

“给我赔礼?你得罪的乃是瑜郡主和梁左都督,这么不长脑子的话都说得出口,看来你在皇后的身边除却会谄媚巴结之外,也不会干些别的了,滚滚滚,快些给我滚,打扰了老子在郡主府吃酒,真是厌恶!”

陆凌枫撂了脸色,小太监连忙作揖,爬起身来便带着跟随而来的侍卫一同离去。

梁霄的火气并没有马上消退下去,转身吩咐着所有人道:“这件事情不许告诉郡主,谁敢多嘴,板子伺候!”

红杏没有听到最后这一句警告,因为她已经回到屋中,把发生的事情告诉给徐若瑾了。

徐若瑾并没有着急,反而笑了起来,“这倒像是皇后能做出来的事情,这么多年她才有了一回身孕,不知有多么小心翼翼呢,可惜我也是亲自怀过一次才知道,这种事情可不是光小心就使得的。”

“可皇后娘娘既然已经有了这个打算,想必沐少爷也不安全了。”红杏对沐阮颇有担忧,“可若沐少爷被叫进宫去,您若突然要生了可该怎么办?是不是需要做好提前的打算呢?”

“这事儿先不用着急,之所以派来的是个小太监,恐怕也是皇后娘娘自己做的主,没有与皇上商量,如若皇上有这份心思的话,不是派田公公来,也会是太后身边的董公公来,而不会是这么个小太监来传话罢了。”

“事情都由四爷管着呢,咱们就不操心了。”

徐若瑾如此说辞,红杏也便不再揪着不放,而这一会儿,梁霄已经从屋外进来,即便是想挤出几分轻松笑意,可刚刚的怒意仍旧没办法消退,仍旧挂在脸上几分。

徐若瑾根本没有再提刚刚的事,好似真的不知道一般。

两个人叙着话,随后又说起了姜必武,便派人去把他也请到府中一同喝酒,而刚刚的事情不过是当个小插曲罢了,没有人再提起。

只是皇后听得小太监的回话,当即气得双手发抖,“梁家如今又开始这般猖狂起来,简直是不知深浅!难道还没有被皇上上一次的责贬吸取了教训吗?简直岂有此理,难道一个郡主,还要比本宫更受重视了不成?!”

第二百零六章 通信

皇后本想到太后的宫中去抱怨两句,却没想到下晌之时到了慈安宫,不但容贵妃在,梁芳茹也正在此地。

梁芳茹今日是到宫中为太后请安的。

她自当没有这等心思,乃是受夜微澜的吩咐才这般做。

这几个月来,梁芳茹独自到宫中请安的次数并不少,也是为了给太后留一个好印象罢了。

而梁芳茹性情温和,又少言寡语,让做什么便做什么,让吃什么便吃什么,太后对她也没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心思,只觉得是个普普通通的身边人罢了。

来请安便留下,不来时也没有什么盼头,不像是徐若瑾那个丫头,时常看不见,太后还真会想她。

“为皇后娘娘请安了,皇后娘娘近日身体可好?刚刚才听太后说起您有了喜,这乃是天大的喜事,您也要多休养身体才好。”

梁芳茹如今也能多说两句客套话了,皇后扫她一眼,只微微点了头,“说是徐若瑾都快要生了,你也没去看一看,反而跑到宫中来请安,如今她可是个金贵人,不但梁霄天天守着,还有专程的大夫护着,连本宫想见一见那位传闻中的神医都不放人呢!”

皇后这话说的阴阳怪气,梁芳茹自当听出她心有不喜,“四弟妹的确身体不好,又遭受过几次劫难,不单是四弟格外惦记着她,父亲也时时来信探问四弟妹的身体,很是关心。”

梁芳茹这话好似在解释,可皇后却怎么听都不对味道,“是啊,这可是大魏国最金贵的郡主了,金贵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行啦,她也是马上要生了,梁家接连遭受磨难,听说那长房长孙也没了踪影,梁大将军能喘上这口气儿也不容易,也就是在盼着孙子出生了,宫内有这么多太医你不用,何必偏要去找瑜郡主身边的大夫呢!”

太后开了口,皇后颇有几分委屈,容贵妃在一旁插话道:“可皇后姐姐有身孕才是大魏国重中之重了,怎能不被人惦记?皇上也真是的,就应当广招天下名医,把大魏所有的大夫都请来呵护皇后姐姐,恐怕那才更合皇后姐姐的心意吧!”

容贵妃提起“广招名医”四个字,不由得让所有人都联想到当初澶州王为楚嫣儿广下诏令之事。

不但罗春太医死了,连前任医正大人洪君也葬身火海。

而皇后想要徐若瑾身边的沐阮,又乃是洪君的徒弟、罗春的师弟,这件事情就更引人深思了。

皇后的脸色很不好看,想要发火,却又觉得不合时宜,“改日本宫若能抽出时间也应当去郡主府探望一下,只是就怕皇上不肯放人呢,说起来那也算是本宫的义妹,该疼爱还是要疼的,今日本宫哥哥都到了郡主府去探望,还特意带了佳鼎楼的所有厨子,听说只是因为瑜郡主很爱吃那一道酸辣口味的红薯粉。”

皇后也觉出自己的抱怨有几分不对,索性又把话锋转回来,其实陆凌枫这些时日常去郡主府,让皇后虽有不喜,却也无可奈何。

谁让自己那位哥哥只与梁霄的关系好呢!

只期望自己能为皇上诞下子嗣,而哥哥或许也会继续辅佐皇上,在皇上身边当左膀右臂,那时陆家再想复起,就有很大希望了!

果然,太后听皇后这般说辞,僵冷的脸色也缓和些许,“你如今有了身孕也是大喜事,往后这晨昏定醒的请安就免了,去郡主府亲自探望就不必要了,可该有的关心得有,这个节骨眼儿,皇上这些时日处理国事繁忙,不要再添烦乱。”

太后的话中有几分警告的意思,皇后也只能把闷气忍下,又说了几句,便以身体不适为由,先行的离开了。

容贵妃见皇后离开,倒是笑着向太后讨好道:“太后您若是担心瑜郡主的身子,不妨亲自到郡主府去探望一下?说起来,这么多年,您还没有出过宫呢,您可乃是大魏的太后,若是亲自去探望瑜郡主,想必瑜郡主一定会高兴的感恩戴德。”

因有梁芳茹在此,容贵妃的话说的并没那么直白。

太后仔细思忖了下,并没有马上拒绝,“哀家的身体,就怕支撑不住那么远的路了,这事儿容哀家想一想。”

容贵妃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揪着梁芳茹说长说短,好似极为关心涪陵王府的事情。

而容贵妃表现出的热情,让梁芳茹也松了一口气,她不明白容贵妃为何会与自己这般亲近,但容贵妃的笑脸总比皇后的的阴晴不定要好得多,她也不知自己和世子爷还要在京都呆多久,那便没有必要得罪了任何一位宫中的贵人。

她也真心得罪不起呀!

时辰已经稍晚了一些,梁芳茹便带着曹嬷嬷离开了皇宫,回到居住之地。

这一路上梁芳茹都在想着刚刚太后与容贵妃的对话。

曹嬷嬷突然在一旁道:“世子妃既然惦记着瑜郡主,为何不到郡主府再去探望一下?”

梁芳茹面露苦笑,“四弟总是嫌我把宫中和外面的事情告诉给四弟妹,已经不愿我经常去了,其实这些话本就应该说的,又为何不让弟妹知道呢!”

“真是不懂他们这些男人…”梁芳茹心中想的自当是夜微澜,其实之前自己与徐若瑾说的事情,多数都乃夜微澜和曹嬷嬷叮嘱,她才会与徐若瑾说起,可梁霄那般抵触,梁芳茹才不得不多个心思。

可她前思后想,都不明白这几个人心中到底在想什么?不过就是这些宫中的事情罢了,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呢!

曹嬷嬷见梁芳茹没有去郡主府之心,思忖下才道:“旁日不去就不去了,可今日皇后到太后的面前说了一些瑜郡主的不是,而容贵妃娘娘又鼓动太后亲自来探望瑜郡主,这可不是一般的小事,若是世子妃您明知却隐瞒下来,倘若太后真的亲自探望郡主府,恐怕四爷又会怪罪你了。”

梁芳茹听了这话很是头疼,她突然转头看向曹嬷嬷问道:“您与宫中不被提起的那位是不是通了信?”

梁芳茹突然问起朝霞公主,让曹嬷嬷心思一紧,斟酌半晌,才点了点头…

第二百零七章 窝心

“这件事情也不过是老奴想念公主殿下,并非有什么旁的心思,之所以敢如此直截了当的告诉给世子妃您,也是知道您心地善良,不会随意的把这件事情传出去!”

曹嬷嬷连哄带吓,“老奴也希望世子妃不要告诉瑜郡主,老奴能随同您前去探望郡主,告诉公主殿下,郡主如今安好无恙的消息也就知足了。”

曹嬷嬷说到这件事情眼中不免蕴染的泪,“不过老奴对您的劝慰分毫没有半点私心,而是真心为世子妃着想、为瑜郡主着想,还希望世子妃能保守这个秘密,否则不止老奴的命保不住,瑜郡主也会沾染麻烦,毕竟她的身世始终不被皇族承认,而如今她嫁给梁左都督才能保住一命,但这件事情归根结底,也是要有个说法的,若是因这点儿小事儿就被提起来,老奴即便死了,都陪不了这个罪过呀!”

听了曹嬷嬷的话,梁芳茹连连点头,“曹嬷嬷您放心,我即便知道了也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她停顿一下,才继续道:“哪怕是对世子爷,我也绝对不会说的。”

能让梁芳茹有这般重的承诺,曹嬷嬷倒是感叹,能让她承诺此事不告知给世子爷,梁芳茹对徐若瑾的重视还真不一般。

只是有了这一番对话,梁芳茹的心里也轻松些许,思忖片刻,她便吩咐车夫,转头去往瑜郡主府。

好似曹嬷嬷刚刚说的那样,既然皇后和太后有了这番对话,她理应先告诉给徐若瑾,哪怕是告诉给四弟呢,也总让他们心里有个预期,以免慌乱了手脚。

梁芳茹的突然到来,让梁霄微醉之间,更是蹙紧眉头。

待得知梁芳茹正是从宫中而归,他并没有收敛往日的和缓,而是一脸不悦,“三姐姐劳累一日,为何不马上回去休息?若瑾的身体还好,就不劳您操心了,过些时日二哥一家子都会回到京都,到时我在选一日大家相聚,三姐如果没有急事,不妨就先回吧!”

梁霄的逐客令,让梁芳茹满脸尴尬,“四弟我也是有事要跟你说,所以才来的…”

“说。”

梁霄对今日皇后派小太监来召沐阮去宫中的事情仍旧没能消了气,脸上的厉色甚重,说话的语气都重了几分。

“今日在慈安宫,正巧遇上皇后去为太后请安,皇后倒是抱怨了几句四弟妹和四弟的事,太后还是很向着若瑾的,皇后便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皇后娘娘离开之后,容贵妃娘娘突然提议太后亲自到郡主府来探望弟妹,虽然太后还没做出决断,我却觉得这件事情应该来告诉你们一声。”

梁芳茹的话越说声音越弱,梁霄板着脸色,她反而不知道这件事情做得对还是不对了。

“三姐觉得这件事情告诉我又有何用?让若瑾知道的话,又有何用?”梁霄余光睹见陆凌枫和姜必武在捂着嘴笑,“此事是谁让你告诉我的?”

梁霄说此话时目光移向了梁芳茹身后的曹嬷嬷,只是他的打量,曹嬷嬷并没有惊慌,仍旧保持着一副端庄淡笑的神色。

可曹嬷嬷未慌,梁芳茹却禁不住梁霄的质问,“没有,只是我自己想来告诉你和四弟妹的,哪有什么人让我说?四弟你想的太多了。”

梁芳茹与梁霄毕竟是姐弟,梁霄对她的性子实在是了若指掌,“回去之后好好照顾自己,其余的事情都不用三姐操心,如若有需要你帮助的地方,我会派人去告诉你,若瑾生子之前,不要再带来任何消息,即便是太后来见,我也会婉拒推辞。”

“四弟…”梁芳茹被梁霄的话惊住了,“那可是太后啊,你怎么能婉拒推辞呢!”

“难不成若瑾一个大着肚子,自己下床都很吃力的人还要来跪迎太后的探望么?”梁霄的反问让梁芳茹突然答不上来。

支支吾吾半天,她突然束手无策,“那我去看一看四弟妹,我一定什么都不说,看过之后就走。”

梁芳茹突然想到曹嬷嬷的话,想必朝霞公主也很惦记着徐若瑾的身体…

“她今日已经熟睡,三姐先回去吧!”梁霄的拒绝不容置疑,梁芳茹脸色微有失望,却也不得不就这样告辞。

送走了梁芳茹,姜必武把梁霄拽回来继续喝酒,“好歹也是你的姐姐,你至于这样声严厉色的么?”

“前一日,夜微澜与忠勇侯府的人有联系,我不得不防。”

梁霄如此直白地说出原因,姜必武与陆凌枫立即心中明了,梁霄这也是在告诉他们,梁家与忠勇侯府已经断绝来往,再无亲眷之情。

但这件事情仔细想来,也并没什么遗憾的,即便是姻亲关系,可忠勇侯府对梁家做下的些许事情着实不能容忍,更何况楚嫣儿毕竟是侯府出身,而楚阳等人又曾帮助楚嫣儿迫害梁家,这件事情莫说是梁霄,连他们都不能容。

而夜微澜此时与忠勇侯府的人有关联,也难怪梁霄对梁芳茹也有戒备了。

因为见过几次之后,他们也都明白梁芳茹是什么性情,明显就是被卖了还要帮着数钱的,自己没有分毫的主意,都是任人左右。

所以刚刚突然的到来,是她自己的心思还是得旁人左右,就不得而知了…

徐若瑾得知梁芳茹前来探望被梁霄撵走,也不过是笑笑而已,并没有说什么。

尽管她也觉得梁霄现在过于谨慎,好似抽了什么疯似的,恨不得把自己囚禁起来,但他有他的心思,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

如今自己很多事情都不知道,那就不如乖乖的听话,因为徐若瑾也惦记着肚子里的孩子,不希望在生子之前再出什么麻烦。

平静的日子过了太久,似乎连徐若瑾都觉得这有些不像真的,而是像在做梦一样,而越是觉得做梦,亦或许就越会有事情发生。

而此时夜微澜正在与一个人面对面的相交喝酒,他虽心情愉悦,可对方却没那等好的心思。

因为那个人是严弘文…每当想到夜微澜,严弘文的心都不免直接跳转到当初他暗杀徐耀辉一家时,徐子麟和那个孩子乃是得夜微澜所救。

而夜微澜来京都这么久,才第一次找上自己…严弘文心中忐忑,他不知夜微澜眼眸中的嘲讽,是身为皇族的傲气、还是对自己如跳梁小丑一般的鄙夷。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窝心了…

第208章 王权

夜微言得知皇后曾派人去郡主府想要沐阮进宫的消息,并没有说什么,只当不知道。

他心知上一次的事情乃是夜微澜与梁霄联手,才将澶州王府的势气彻底铲除,自夜微鸿丢了命之后,澶州王府可谓一日变了个模样,夜微言也趁着这几个月将朝堂之上好好规整了一番,颇得一分收获。

而皇后又有了身孕,这可谓让夜微言如同天降大喜,高兴得几日都没睡安稳,是笑着醒来的。

日子越过越有朝气,可是夜微言也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夜微澜仍旧在京都没有离去,对自己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他看重梁霄,军事上也依赖于梁霄,可是越是依赖,夜微言越是自控,因为依赖心越重的话,便是梁霄的势力越大,而今日右相大人进宫来与夜微言特意说起夜微澜与梁霄的关系实在太过密切,是否要将他二人分开?

而朝臣对夜微澜的评价也都不错,这难免让夜微言心中有了疑心了…

可是要撵夜微澜回西北,要不要提前与梁霄商量一下?

只是梁霄这些日子一直都守着徐若瑾寸步不敢离开,他几次派人去叫梁霄进宫,梁霄都找了借口拒绝,这着实让夜微言心中不爽,即便知道是徐若瑾即将就会生子,那他好歹也是皇上,叫了几次都不来,总不能自己到郡主府去找他吧?

如若是之前,夜微言根本不会考虑这个问题,可如今他舒坦的日子过了几个月之后,身为皇者的脾气也逐渐涨了些许,此时再看待梁霄自当有几分不满,可他也知道,一切尚未稳定,不能现在就忽视了梁霄的影响力。

他突然想到了父皇之前所说过的那些话,那时自己并不理解,可如今身为皇者身临其境,他才能够切身体会那些话的含义。

皇者与臣民是没有友情的…

他珍惜这一段共患难的友情,更明白自己的贪心,即便夜微言在自我克制,可他清晰地意识到,对权势的贪婪是容不得半点沙子的,却不知他与梁霄这一段君臣的关系,又能维持和谐多久?到底是自己改变,还是梁霄能变呢?

徐若瑾此时又在听沐阮絮絮叨叨地说着调养身体的话。

“每天要按时出去走动,走的时间不要过长更不要过快,但凡是觉得疲累就马上坐下歇一歇,然后回到屋中卧床平躺,但凡是有一丁点儿不适的感觉要立即喊人,哪能像你刚刚似的,又坐了书桌前看书没完,那会多么损耗眼睛的你知道吗?”

“虽说离预产的日子还有二十多天,可现在天气已经冷了,即便是用的银碳也要定时的开窗放味儿,不能把空气闷着,而你随时都可能会生,绝对不许再胡闹!”

沐阮插着腰在屋中训斥着,“这么多人天天都围着你,还能任性,简直岂有此理!”

“行啦行啦,我都知道啦,不过刚刚拿起书就被你盯上了,还一页都没等看完呢!”

徐若瑾满脸苦涩,却又惹不起沐阮,想到刚刚的回话,她故意转移话题,问起沐阮来,“皇后娘娘有了身孕,刚刚还派人来特意请小师哥进宫,可惜却被四爷给拒回去了,但如若再来找你,你是去还是不去呢?”

“看心情。”沐阮回答的很认真,“心情好了,就去,心情不好,砍了我脑袋也不去。”

“怎么在这里呆的久了,反而性格越发的像起国舅爷了?”徐若瑾微微挑眉,因为陆凌枫那个人行事就古怪,凡事都凭心情,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难不成,与陆凌枫见过几次之后,沐阮也被传染了?

“问这么多事干嘛?安心生你的孩子,等你把孩子生过之后,我才会离开郡主府,否则差上一日一个时辰,哪怕是一炷香的时间,我都不会离开。”

沐阮这些话说得格外平静,“我要对得起良心,也要向师傅有个交代。”

徐若瑾缩了缩脖子,只是觉得这个话题沉重了…

楚嫣儿此时正在澶州王府的小屋中静静等候着烟玉的消息!

如今她的身边只有一个烟玉,王妃派了四个婆子守住自己的院子,不允她离开半步。

每日必抄一篇经文来悼念夜微鸿那个混蛋,可如若不写亦或写的不够工整,王妃便连茶饭都不给,活活的饿着楚嫣儿,连带烟玉都没有饭吃!

楚嫣儿绝食几日抗议无效,她也知道,如今王妃掌管王府,是巴不得自己饿死去地下陪着她的那个死鬼儿子,她又怎么可能让王妃得逞?

不就是抄经么?她抄,她写,她不但要写得工工整整,而且还滴上几滴眼泪,只期望夜微鸿在地下快些把他的那个亲娘带走,让王妃也早些去找阎王爷报到…

即便过了几个月,楚嫣儿仍旧不信夜微鸿那一日的死是真的!

可人就死在自己面前,楚嫣儿的梦中时常会重现那一日血溅四处的场景!

可这么一个痛彻心扉憎恶的人死了,她却没有半点儿高兴!

因为他死,自己的好日子也到了头,要为这么一个人去守寡,简直让她不能容忍!

可不能容忍又有何用?她是夜微鸿的女人,那就要遵照规矩行事,这是任何人都无法争辩的事实,是她不得不咬牙忍下的事实!

可她恨透了那男尊女卑的规矩!

凭什么男人死了,女人就要为他们守寡?而女人死了,却可以填房再娶?

这是个不公平的世界,她要忍受这不公平的待遇吗?

她楚嫣儿乃是天之骄女,出生便是忠勇侯府的贵女,凭什么?凭什么她还不足二十之龄就要过痛不欲生的日子?

她不能忍,她绝不能忍!

她鼓动烟玉去私见王爷,把自己的情况告诉给王爷,终归王爷也是疼爱自己的,恐怕他是不知道自己过的这般惨吧?

一定是王妃那个老贱人故意坑害自己,一定是!

楚嫣儿的心中正痛骂着,烟玉的脚步声簇簇传来,她疯了似的冲到门口把烟玉拽进门,“怎么样?见到王爷了吗?王爷怎么说?什么时候来放我出去?”

烟玉看到世子妃这般的歇斯底里,口中的话真不忍心说出…

“主子,您还是先吃饭吧,吃饱了好好睡一觉,别胡思乱想了!”

第209章 可笑

“你说什么?你到底见没见到王爷?”

楚嫣儿不依不饶,王爷是她解脱的希望,她是不容烟玉如此敷衍了事的!

烟玉咬紧了牙,不忍把话说出来,世子妃眼巴巴的盯着自己的那副模样,着实让烟玉憋的掉了眼泪…

可她若是告诉世子妃实话的话,世子妃一定会受不了的!

“世子妃,王爷如今什么事情都不管了,府中都由王妃…您好生休息,不管怎样,也要把身体养好,以后的事情以后再…”

楚嫣儿不容烟玉废话,直接打断了她:“你见到王爷了?你到底见没见到?”

烟玉牙齿咬得紧紧,狠狠的点了点头。

楚嫣儿呆呆的愣了半晌,随后哈哈狂笑起来,“男人,哈哈哈哈,这就是男人!”

“口口声声说的好听,花言巧语能把人哄上了天,可一旦遇上些事情就颓废自弃,说过的话早就忘去脑后,如同梦话一样,都是蠢货,都是废物,都是贱人,贱人!”

楚嫣儿在屋中歇斯底里的发泄,烟玉在一旁忍不住流泪哭劝,“世子妃,您不要这样,身体为重,您不能再糟蹋自己的身体了,您已经支撑不住了!”

“身体?”楚嫣儿轻喃两声,呆了几秒之后猛的冲到铜镜面前,拨开自己胡乱的头发,对着镜子仔细的照。

干瘦的脸枯黄无比,更有着一层阴森的晦暗,凸显得眼睛硕大无比,却布满了一条条红线,而黑糊糊的眼圈下还有着几道细细的皱纹,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好似个死人一般。

“这是我吗?”

楚嫣儿不敢相信,“这是我?”她恨不能贴在镜子上面,突然将镜子狂扫在地,“稀里哗啦”的砸碎之声,让她呆傻在那里,捡起地上的一块碎片仔仔细细的瞧着。

烟玉猛的冲了过来,“世子妃,您要干什么?您不能这样…您还年轻,您不能寻死!”

楚嫣儿猛的推开烟玉,“你才寻死,我怎么会死?”

“我是不会下去给那个畜生陪葬的,要死也是其他人先死!”楚嫣儿看到碎片中自己的半张脸,“徐若瑾都还没有死,我怎么可能死?我一定会比她活得更长久,一定!”

忠勇侯夫人****以泪洗面。

她也不知为何日子就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之前侯府的荣耀和辉煌都已不在,而如今又与澶州王府彻底的断绝了来往,她哪怕是想知道嫣儿的状况都无从得知。

而楚阳更是被梁大将军扣押在中林县,除却收到了那一包被打掉的牙齿之外,至今杳无音讯。

侯爷已经打算亲自到中林县去一趟,无论如何也得把儿子给接回来,但侯夫人知道,即便梁夫人有亲眷之情,可梁大将军是不会这么容易放过他们。

“侯爷还是与妹妹好生说说,她心中向来是敬重你的。让她与梁大将军也商量商量,别再难为楚阳了,那可是咱们的儿子…”

侯夫人送楚震翔离开时,忍不住絮叨着。

楚震翔冷笑几声,“你现在记得那是妹妹?楚阳做出的事情即便死了,都死不姑息!”

“侯爷…”

“你不要再多废话,你们瞒下我做出这等恶心至极的事情,这个时候还有脸哭?”楚震翔是以“休妻”威胁,侯夫人才告诉了他实话。

楚阳当初去中林县事为了劫走梁辉的儿子,以及侯夫人曾进宫请容贵妃帮忙…楚震翔得知这个消息时,当即就被气昏了过去,若不是太医抢救,他恐怕就被气死了!

侯夫人不敢再多说什么,“那侯爷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

楚震翔踩在马凳上了马,蹒跚佝偻的腰背与半年前的他判若两人,望向远处天空绽放的那一朵云,冬日的寒冷让他不禁一个哆嗦,“安全?这两个字,真讽刺。”

话毕,楚震翔驾马离去,侯夫人望向他的背影,眼泪止不住的滑落下来。

日子,怎么会过成这样?

徐若瑾此时正听得红杏说起梁鸿与花氏一家子进了京都城门。

她们乃是今日进京都,梁霄一早派了梁一等人前去相迎,梁霄虽没有离开郡主府,却也吩咐人去请来姜必武、陆凌枫以及兵部的几位将军一同到家中等候。

因是下晌才到,夜微言已经特意吩咐过,不必先进宫见驾,待明日上朝再说,所以他们会先到郡主府落脚,杜宇等人再引着小厮杂役和丫鬟婆子们去梁家祖宅安置。

夜微澜与梁芳茹今日也来了。

倒并非是不请自来,而是梁霄下帖,毕竟都乃家人,此时如若孤立了梁芳茹,反而不妥。

“三姐姐来得正好,有你在,我也不怕二嫂稍后再念叨我怠慢了她,否则她抓着我絮叨起来,我这耳朵还真受不住。”

徐若瑾笑眯眯的看着梁芳茹,却觉得梁芳茹的脸上有几分不自在。

尽管她不知道原因,但能让梁芳茹有心事的,不是夜微澜就是梁霄,除他二人之外没有旁人。

“也是好不容易能来探望到四弟妹,我心里也是高兴的。”梁芳茹仔细看了看她,又伸手摸了摸徐若瑾鼓起的肚子,笑着道:“真好,很快就有个小家伙儿喊我姑母了。”

“哪有三姐姐说的那么快?即便会说话,也要一岁多呢。”徐若瑾躺卧在榻上,看着梁芳茹道:“三姐姐怎么瞧着不太开心?是在京都没什么把玩游乐的?可惜我这个身子也出不去…”

“没,四弟妹还是好生养身体,踏踏实实等候给我生个小侄子吧,否则四弟紧张的,都快能把人吓死了!”

梁芳茹抱怨这么一句,徐若瑾苦涩的笑笑。

看来又是梁霄说了什么,所以梁芳茹才如此不舒坦。

身份环境改变人,梁芳茹之前万事都听梁霄、梁辉几个兄弟的,如今嫁给夜微澜,的确有几分变化了。

门外杨桃撩了帘子,沐阮正从外进门。

身边带着小徒弟沐靖,还有元娘身边的丫鬟甜芽。

他们并没有马上到徐若瑾的身边,而是在银碳炉子旁边暖着手。

沐阮不等说话,便嗅了嗅屋中的味道,见到梁芳茹在此,当即吩咐甜芽道:“窗户打开,又是这么浓的一股香气,呛死人!”

第210章 意义

甜芽听了沐阮的吩咐,当即去开窗户。

元娘如今帮着方妈妈管郡主府,甜芽在她身边儿也闲着。

如今罗家这等惨状,索性元娘认了甜芽做干女儿,见过沐阮之后,便让甜芽跟随沐阮身边帮忙,也是跟着学一学,若是能学几分手艺,也算是继承了罗春的家业。

即便罗春临死之前留下遗言,不允罗川学医,可元娘最了解自家老爷,知道他心中定有很大的遗憾,索性让干女儿跟随学医,也算有几分弥补。

而甜芽得知干娘有这个心思,立即答应下来,认认真真的学,跟在沐阮身边踏踏实实干活儿,倒是没让沐阮挑出什么毛病。

而梁芳茹听到沐阮如此吩咐,下意识的便站起身,“瞧我,又忘记到这里来别穿什么带熏香的衣裳了,早间得绿萝伺候着就没顾忌上,又给四弟妹添麻烦了。”

她不是第一次被沐阮训,这会儿脸上火辣辣的尴尬,只能向徐若瑾解释着。

徐若瑾对沐阮的直截了当苦笑不已,其实沐阮没直接来训梁芳茹,已经是嘴下留情了,这终归是为自己好,她也不能埋怨沐阮,只能安抚梁芳茹道:

“不是沐阮说起,我都没注意到,如今这鼻子闻什么都不灵了,估计也是在屋里闷的。”

“我先去外面看看,估计二哥和二嫂也快到了,先去迎一迎,我也是想她们的!”

梁芳茹给自己找着台阶下,徐若瑾没有阻拦,点了点头,“也别去的太久,如今天气凉了。”

“知道了。”梁芳茹起身便出了门,绿萝陪护左右,徐若瑾又派了杨桃跟随。

待梁芳茹离开之后,徐若瑾看着沐阮道:“嘴下不留几分情,好歹也是王世子妃,马上就要被封亲王妃,你也不怕得罪人。”

“我有什么怕的?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之前不是没有提醒过,来到此地居然还染那么杂浓的熏香,还想听什么好话?不会说。”

沐阮不留分毫情面,暖好了手,开始为徐若瑾检查起身体,诊脉过后,又让甜芽在徐若瑾的身上铺好毯子,才上前确认胎儿在腹中的位置和变化。

确认无误之后,沐阮才松了一口气,“今日虽然家中来客,也不要多耗费精气神,你随时随地都有生子的可能,一定要养足精神,不能累到。”

“知道啦,有你在,我还有什么怕的?”徐若瑾如此说,沐阮虽觉受到信任很满足,可压力也着实不小,“那也不能马虎,毕竟…我也是第一次啊!”

“噗!”徐若瑾喝着一口水当即喷了出来!

红杏连忙拿了帕子为她擦着,仔细想想沐公子的话,也偷笑不停。

徐若瑾见到不是自己一个人想歪,倒不觉得丢脸,只是沐阮却不明所以,看到她们在偷偷的笑,以为是笑话自己的能力不够,挠了挠头,“笑什么,本来就是第一次啊…”

“行了,你别说了。”

徐若瑾立即让他打住,更对自己将沐阮想歪很是心虚,“你今儿也放松放松,终归各位爷都在聚呢,你也别太拘谨,跟他们一起喝喝酒,下下棋。”

“不行!”

沐阮拒绝的格外痛快,“你生子之前,我不饮一滴酒,以免出事。”

沐阮的认真,让甜芽满眼的崇拜,红杏看在眼中,只笑不语。

“方妈妈呢?”沐阮见屋中没有方妈妈在,“稍后菜谱要调一下,我要找她商量。”

方妈妈?徐若瑾也突然发现方妈妈并未在屋中,“可能是府中有事,稍等一等。”

沐阮没再多说,带着沐靖和甜芽去外间看书。

红杏凑到徐若瑾耳边道:“刚刚曹嬷嬷把方妈妈找走了,不知道会说什么。”

“曹嬷嬷…”徐若瑾对曹嬷嬷始终有一种莫名的隔离感。

尽管当初是她在朝霞公主的身边忠心侍奉,更是她把自己从宫中送出来,救了“徐若瑾”这一条小命,可徐若瑾每次看到她都下意识的心中揪紧。

因为她那一双眼眸背后到底有多少心思,真的让人看不懂啊…

曹嬷嬷此时正在方妈妈的屋中关起门来私聊。

“已经托人打探到公主殿下的消息,也偷偷的去见过了,并把郡主的事情都告诉给公主殿下。”曹嬷嬷虽压低着声音,但却紧张颤抖,如今提起,她仍有压抑不住的兴奋,“近二十年了,公主殿下似乎容颜未改,即便一身素服,却还是那么端庄俊秀,让我一下子想到了二十年前。”

“你与我说这些作甚?”方妈妈听到此话,立即心提起半截,“这些消息你不能告诉给郡主,她现在容不得半点儿刺激。”

曹嬷嬷并不认同,“有了公主殿下的消息这乃是好事,怎能受到刺激?”

“亦或许对你是好事,可对郡主却不见得是好事!”方妈妈的话语虽刻薄,却也在陈述着事实,“如今澶州王府势头落了下去,谁知皇上会不会仍旧介意郡主的身份?四爷得皇上的重用,所以才没有人追究郡主生母一事!”

“当初郡主刚到京都之时的情景你们根本都没有见到,若不是有皇上护着,有太后护着,她恐怕都会被大臣们的唾沫星子淹死,而如今刚刚过上几日平稳的生活,你们却还要提起此事去刺激她?简直居心叵测!”

“你这话说的简直岂有此理!公主殿下可是她的生母,没有公主殿下,郡主怎能有如今的身份?!”

曹嬷嬷才不理睬方妈妈的话,“而当初涪陵王正是为了护佑公主殿下,才被先帝驱离京都,到西北的蛮荒之地一过多年,如今世子回到京都,郡主本就该与世子联起手来,救公主殿下离开那冰冷的禁地,重新恢复曾经的荣耀!”

“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方妈妈看着曹嬷嬷道:“我不管涪陵王世子有什么心思,但请你不要再把郡主与朝霞公主混为一谈,难道你就容不得郡主过上几日安稳舒坦的日子吗?!”

“公主殿下因为她才在宫中苟活二十年,她凭什么不救公主殿下?”曹嬷嬷看着方妈妈道:“这话我告诉你,希望你能原封不动的告诉给郡主…若她不肯承认是朝霞公主的亲生女,呵呵,那她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第211章 唏嘘

方妈妈和曹嬷嬷再一次谈崩,只是两个人也没有时间再论对错长短,因为此时梁鸿与花氏一家子已经进了郡主府内。

梁鸿留在正院,与夜微澜、陆凌枫和姜必武等人把酒言欢,而梁霄亲自带着花氏到徐若瑾的院中相见,随后才折身去找梁鸿叙话。

花氏见到了徐若瑾,当即笑灿如花的凑过来,手中拉着小梅兰和子睿上前,“许久没见到你们四婶娘了,还不过去请安?哎哟,这肚子已经这么大了,眼瞧着就要生了,我来的还真是时候,生过两个也是有经验的,到时也能帮上忙!”

“听着二嫂说话就让人心里舒坦。”徐若瑾在榻上动不了,只拍拍榻的旁边道:“快坐,今儿三姐姐知道你们归来,也特意与世子爷到府上等,二嫂也许久没见到三姐姐了吧?”

花氏看向了梁芳茹,反而是规规矩矩的行礼,“…虽说是我们梁家的姑奶奶,那也要给世子妃请安!”说着,又拽小梅兰和子睿上前,“快给你们姑母行礼磕头,往后要改口了!”

花氏絮絮叨叨的这一幕,把梁芳茹给惊住了!

徐若瑾立即给她使了眼色,哑声说了两个字“给赏”。

梁芳茹看着徐若瑾的口型,立即反应过来。

可她之前没什么准备,只能从身上取下戴着的物件分别给了小梅兰和子睿,“都是我的亲侄子侄女,何必改什么口?还是叫姑母更亲切。”

一个是紫罗兰的项圈,一个是冰种雕荷的玉簪。

尽管哪个给子睿都不合适,但这两个物件也不便宜,花氏当即笑着收下,又让孩子们给梁芳茹磕了三个头才算了事。

徐若瑾早就预备了给小梅兰和子睿的礼,这倒不全是因为花氏的贪心和小算计,徐若瑾原本也喜欢这两个孩子。

红杏送上每人一个小箱子,箱子沉甸甸的,花氏也没好意思当即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物件。

徐若瑾看着小梅兰和子睿道:“往后都在京都住着,有什么好玩的,婶娘都派人给你们送过去,如若是想婶娘了,也随时过来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