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即便是回到家中,父母或许也会如此命令自己,那又何必让皇上难堪,反而对司徒家族起了厌恶之心?

他豁然对自己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怀疑,迄今为止,司徒家族到底在做些什么?

到底要做什么?为何他突然迷茫了?

此时严弘文已经把身边的人率先打发走,让他去打探夜志宇的行踪,而他则又回到刚刚的院落之中,看着梁霄和陆凌枫下棋。

此时佳鼎楼的大厨们已经开始做起了席面,更是派人来问一问是同坐一席,还是分开两席,因为寻常府邸是男女不同席的,但在瑜郡主府偶尔会破了这个规矩。

梁霄看了看严弘文,并没有当即拒绝,“去问问郡主的意思,今儿驸马是陪着司徒男来为她赔罪的,一切都由她说了算。”

梁三领命,立即去后院问起了徐若瑾。

而此时徐若瑾正与蒋明霜聊的正欢快,听到这个问题,她则看了看蒋明霜,“真心不愿见他们,一个都不想搭理!”

“反正梁霄说了都依你,今儿我也豁出去了,全都听你的。”蒋明霜鲜少能如此放纵一回,今儿也真想洒脱一把,把严弘文、把所有的因果是非全都抛开,统统与她无关!

徐若瑾斟酌下,与梁三道:“他们都在干什么?”

“四爷和国舅爷在下棋,刚刚驸马爷出去训斥了司徒男一通,很是严厉。”梁三说的简单,可这内容却涵义很深。

徐若瑾点了点头,“那就在我的院子里摆席吧,终归都不是外人,今日就同坐一席,跟随国舅爷和驸马一同到府上的下人们也另摆一席,咱们府上想来是主仆同乐,不分彼此。”

“那属下就替他们先谢过郡主了!”

梁三早已习惯郡主的大方,但仍旧恭恭敬敬的行了谢礼。

蒋明霜看着梁三离去,嘟起小嘴嘀咕道:“果真是不缺银子,就是任性。”

“又来挤兑我,哼!”徐若瑾定了定神,突然拽着蒋明霜道:“走,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见人?见谁啊?”蒋明霜纳了闷,在郡主府她除了徐若瑾之外,也不认识其他人啊。

徐若瑾拽起她,吩咐红杏去找沐阮,“还是你去把沐阮也找来,让他快着点儿,最好是在其他人到院子之前就来,我有事找他!”

红杏得了吩咐立即便去。

蒋明霜听了“沐阮”的名字,讶然道:“你是在说沐神医?你让我见他干什么?”她看看自己的身体,“我身体还是不错的!”

徐若瑾把她摁下,“老老实实呆着。”她亲自去把脉枕拿来放在蒋明霜的手腕下,随后凝神静气,开始为蒋明霜诊起了脉。

蒋明霜被她的突袭弄的发蒙,可在徐若瑾的面前,她还真不敢多嘴亦或拒绝,只傻呆呆的看着她,不敢再开口说话。

单脉、双脉、摁压,轻揉…

徐若瑾探了好半晌,才又盯着蒋明霜的脸色看,蒋明霜终于被她看的有些心里发毛,连忙往后躲着道:“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啊,难不成我还真有什么毛病?”

徐若瑾意欲张口,却又打消了念头,“我最近诊脉不准,等沐阮来了再说!”

蒋明霜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逗笑,而沐阮听了红杏的话则很快就到。

一进门没等牢骚几句,就被徐若瑾拽过来坐在了她刚刚的位子上,“这可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敢笃定,就看你的了。”

沐阮翻了一个大白眼,仔细看看蒋明霜,肤色偏黄,疲累倦怠,但看起来并不是大病之人,“不用诊脉也看得出比你身子骨强得多!”

“少在这里挖苦我!”徐若瑾不让他再多废话,“快点儿,稍后他们就该来了!”

“这有什么可瞒着的?诊脉瞧病,这不是正常的…”沐阮一边说着一边把手搭在了蒋明霜的脉搏上,瞬间便愣住了!

他看了看徐若瑾,却见徐若瑾也在盯着他,“难道我诊的准了?我也是临时起意…”

沐阮当即深吸口气,不再随意的玩闹,而是一本正经的为蒋明霜探脉。

他的手刚刚收回,还不等说上一言半语,门外便有下人们进院开始摆席,随后梁霄几个人说话的声音也逐渐传入。

沐阮还想开口,徐若瑾朝他摇了摇头,蒋明霜此时已经蒙了,徐若瑾拽着她出门相迎的功夫,凑其耳边轻声道:“你有了…”

第三百四十九章 长跪

徐若瑾说出的这三个字,让蒋明霜如同雷劈一般,瞬间愣在原地。

她的脸上刚挤出几丝笑又马上的压抑回去。

因为她看到徐若瑾面色若无其事的看向从外进门的几个人,她豁然明白,自己有了身孕并不见得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

因为,还有熙云公主的存在,她抚了抚自己的小腹,站直身子顺着徐若瑾的目光也看向其他人。

可她压不住心里的翻江倒海,即便故作镇定,却仍旧露有几分端倪。

徐若瑾自当看在眼中,对蒋明霜的不懂隐藏心中摇了摇头。

真诚换取真心的代价实在太大,只可惜,严弘文如若知道的话,能护得住她么?

原本她有心让蒋明霜遮掩一二,可如今看来,这事儿行不通啊!

梁霄进门自当看出二人神色的奇异,但徐若瑾不开口,他自当不会说什么,严弘文察言观色更是敏感,只是他以为是徐若瑾又在怒骂自己,所以蒋明霜的脸色才有几分尴尬。

这倒不是严弘文自我贬低,是因为他心知自己在徐若瑾的心目中是什么样的地位,而且蒋明霜也婉转的表达过徐若瑾对他的不喜。

徐若瑾的脸色不太好看,严弘文仍是那一派笑眯眯的讨好,“若瑾妹妹,我们又见面了!”

“驸马果真不一样,近日来深得皇上看重,连说话都耀武扬威,不同往日了。”

徐若瑾面色不喜的嘲讽,“但不管驸马如何如鱼得水,在郡主府还请自重,外面可还有个等着赔礼道歉的,惹火了我,一齐都撵出去,谁也不搭理!”

“行行行,就喜欢瑜郡主说话的爽利劲儿,洒脱大气的脾气,我也喜欢。”严弘文自寻着台阶,陆凌枫都快把嘴巴笑抽到南门外了。

还有这么给脸上贴金的?果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梁霄才不管严弘文乐意不乐意,径自的进屋先看了看孩子,见小悠悠正在睡着,他才让其他人坐在外堂,“说话都小点儿声,别吵着我闺女。”

陆凌枫白眼翻上了天,“每次来你家都得被挤兑一肚子气,你有没有点儿待客的觉悟?”

“都这么熟了,你会介意?”梁霄大言不惭,一点儿也不觉得羞愧,一转眼看到徐若瑾正在死死的盯着严弘文,严弘文也正在一头雾水,不知这位又抽了什么疯。

“瑜郡主何必如此看着我?今日前来赔礼的又不是我,你再这么看下去,嘿嘿,有人可要不高兴了。”

严弘文侧眸看了一眼梁霄,又继续与徐若瑾对视。

一旁的蒋明霜不知道徐若瑾想干什么,犹犹豫豫的看着她、又怕露馅的偷瞄着严弘文。

这一副不自在的做派,让严弘文觉察出几分不对,但有外人在此,他也没办法直接问什么。

徐若瑾看着严弘文道:“听说驸马刚刚出门训了司徒男一顿,这又是何必?若是他没有忏悔认错之心,何必强人所难?走就走,你拦什么?”

严弘文没想到徐若瑾会提起司徒男,难道她的不爽是因为这个?

严弘文略带怀疑,“前来认错赔罪是皇上的吩咐,说是让我相陪,一是希望瑜郡主看在皇上的面子上得过且过,饶恕了他,但却并不是让他敷衍了事,而是真心忏悔,我也有监督的职责。”

“更何况,他欺辱的乃是瑜郡主您,于公于私,我都不可能对他轻而易举的放过,斥骂一顿是因身份,如若私下里瑜郡主不解气,我自当可以想办法让您解气,乐意效劳。”

严弘文本就想缓和与徐若瑾之间的僵硬关系,可他这番话却并未让徐若瑾领情。

“哦?那就是我如何能开心,驸马爷就怎么做了?”

“瑜郡主可以说,我先听听。”严弘文深知徐若瑾的脾性,他可不会脑子一热就答应下来,否则肠子都可能悔青了!

徐若瑾不屑的笑笑,看着蒋明霜,与严弘文道:“我要把明霜留在身边陪陪我,你答应不答应?”

严弘文豁然愣住,他没想到徐若瑾提出的要求居然是要留下蒋明霜?

他看了看蒋明霜,突然不知道还如何回答。

徐若瑾阴阳怪气的看着他,“怎么?没想到我是要留下明霜?这么一个宝贝你不疼爱,可是我手心儿里的宝,容不得你胡乱欺负!”

“若瑾…”蒋明霜满脸苦笑,她这么一说,好似自己吐了什么苦水一般,岂不是让人误会?

她倒不怕严弘文,若是万一传了熙云公主耳中怎么办?

熙云公主对待她还算不错的。

徐若瑾不容蒋明霜质疑,只看着严弘文道:“你只说答应不答应吧,你如若答应,我现在就饶过司徒男,让他说声抱歉就可以走人,如若你不答应,呵呵…”徐若瑾冷笑两声,“那这事儿可就由着我的性子了!”

严弘文只觉得头大如斗。

他怎么都没想到徐若瑾会提出这么个要求。

这事儿说答应吧,也无足轻重,回去说一声就可以,可不答应?他还真不敢不答应,但这事儿总觉得古怪。

“这也没什么不能答应的,可终归是我的女人,留在你这里?我很惦记啊。”严弘文开始绕起了弯子,也是在看徐若瑾的反应。

“不想答应就算了,甭说这等貌似甜美的说辞。”徐若瑾看向严弘文,“那你稍后就给司徒男去送一床被子,晚间就在郡主府门口睡下吧。”

“瑜郡主,你这又是何必?”严弘文静了静神,“明霜可以留下陪你两天,因为你们乃是闺中密友,可此事不该与司徒男赔礼道歉掺杂一起,这乃是两码事,岂不是伤了情分?”

他看了一眼蒋明霜,“这事儿仔细想想,很伤人的。”

蒋明霜微有激动,徐若瑾倒是笑出了声,“还算你是个男人…”她就是在故意的考验严弘文。

如若他真以把明霜留下、放过司徒男为交易,那这个人着实不可靠。

但他也没有洒脱到怒斥自己爱咋咋地,坚决要把自己的女人带走,反而一句话就暖了蒋明霜的心,还给自己出了一个难题。

这就是严弘文,而不是梁霄。

徐若瑾看了蒋明霜一眼,长叹口气。

梁霄已经感觉出了什么,当即岔开这个话题,让严弘文喝酒,严弘文迷迷瞪瞪端起酒盅一饮而尽,梁七正派人传来消息:“司徒家族的族长跪地请求瑜郡主的谅解…”

第三百五十章 身孕

梁七的回禀让所有人都看向了徐若瑾。

徐若瑾耸了耸肩膀,问着梁霄,“你乃一家之主,这事儿还是你来定吧。”她不知梁霄对此人的考验是否结束。

梁霄微微点头,吩咐梁七道:“驸马留在此地喝酒,暂时不归,让他一个人先回吧,另外也要告诉他,这次事情他要领驸马的情,驸马可是豁出去自己的少夫人向郡主说情,才了结此事,让他斟酌着办。”

“得令!”

梁七领命离去,严弘文张大嘴巴看着梁霄,“你这又是搞什么鬼?让司徒男领我的情?”

梁霄不以为然,“有什么奇怪?”

“总觉得你另有图谋。”严弘文的不敢确信,让梁霄不再理睬他,“你以为我是你?”

严弘文接受讽刺,“所以才觉得你不应该这么干啊!”

“脸呢?”沐阮从几个人进门就没说话,一直看着徐若瑾与严弘文斗嘴。

其实他并非是话少,而是不知道徐若瑾有什么打算,生怕一张口就露馅,索性闷头就吃,根本不理睬其他的事。

可不理睬不代表能忍受…

他即便想装耳聋也装不住了!

“你们能不能好好喝酒?不要糟蹋了这一桌菜!”

“反正今日是驸马爷付账,大不了再重做一回。”梁霄看着陆凌枫,“记得算清银子,多加点儿。”

陆凌枫自当乐意有人付钱,而且还黑上一笔,当即点头答应,格外痛快,亲自为严弘文斟了一杯酒。

严弘文咬牙切齿,“我说你怎么突然召我留下喝酒,果真黄鼠狼拜年!”

“那你喝不喝?”梁霄的质问,严弘文提了口气却没法拒绝,“喝!”

一个“喝”字呵出,四个男人索性闭嘴无话,径自的吃饭喝酒。

徐若瑾与蒋明霜吃饱之后,她便把蒋明霜拽到了内间。

没有严弘文和其他人在,蒋明霜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生怕没忍住说出来…”

“你怕什么?”徐若瑾让红杏去为她倒一杯水,继续道:“其实从你今儿来,我就觉得脸色有些不对,但以为是疲惫太累,而刚刚寻思等着也是等着,帮你看看身体…”

“可没想到,这一看,还真看出事儿了!”徐若瑾看向方妈妈,“这是喜事儿?”她不敢确定。

方妈妈在宫中伺候过,又看透了高门府邸内宅的阴狠毒辣,她也摇摇头,“老奴也不敢肯定。”

蒋明霜的双手捂着肚子,脸色略有些苦,“我怎么办?虽说如今公主与驸马爷成婚过了一年,我有身孕生子也不是不行,可毕竟抢了先…”

这是她最大的顾虑,“若瑾,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这次,我也不知道了。”徐若瑾微微摇了摇头,“如若严弘文刚刚真的拿你去做与司徒男的交易,我二话不说,肯定把你留下,护着你,可没想到…他还不算赖,知道护着你。”

蒋明霜的脸色又苦又甜,“其实他对我还蛮好的,这是真的。”

“这就开始向着他说话了?”徐若瑾故作生气,“看来我也留不住你,几句话的功夫,心都跟着飞了!”

“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蒋明霜是真急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他对我好与我是不是能安稳生下孩子,是两码事。”

“还算你不傻。”

徐若瑾见她主动提及周身可能发生的危险,也知道蒋明霜没有什么人能够商议,“你想好怎么办了吗?”

蒋明霜摇摇头,“没有,但我知道,我瞒不住。”

“你想直接说了?”

“你觉得呢?”

徐若瑾并不想把自己的意见强加给蒋明霜,所以她的提问,徐若瑾斟酌半晌才道:“一切都看你自己,但如若你希望我能帮你什么,我一定全力相助。”

蒋明霜感激的眼圈发红,徐若瑾拿起帕子给她擦擦,“哭什么,娘家那么远,我就是你的娘家人,这点事情如若都不能为你做主,那我可以找根棉条吊死了!”

“扑哧!”蒋明霜被她一句话就逗的哭笑,“我知道,放心,我也该有能力保护好自己和自己的孩子,如若这一点都做不到,我还当什么娘?!”

徐若瑾看看她并没有再说什么。

似乎在得知自己有了身孕的那一刻,蒋明霜已经母爱附体,豁然的坚强起来。

这种感觉徐若瑾也有体会,所以她能理解,更能支持。

只是这一句话却让徐若瑾想到了仍旧囚禁宫中的朝霞公主,她豁然有个感觉,朝霞公主真的是被囚禁么?

为何心中冒出个念头,她是自愿在宫中长居的呢?

徐若瑾苦涩的摇了摇头,这或许都是自己的臆想,看来最近的确要好好的静一静,脑子混乱到极致,已经异想天开了。

沐阮是不喝酒的,故而吃饱后他便先回了小院,也没有再与徐若瑾和蒋明霜说什么。

倒不是他不知徐若瑾是否想现在就说出蒋明霜有了身孕的事情,而是他懒得废话啊。

这又不是他的女人有了身孕,多什么嘴?

他还要回去继续收拾自己院子里的药以及教甜芽和沐靖读书写字呢,他可不是个闲人。

沐阮走了之后,严弘文则被梁霄和陆凌枫接二连三的灌酒。

今日他也是豁出去了,更知道这二人是故意的,可他又没法子拍拍屁股走人,只能狠下心来认栽了!

迷瞪乱醉,只差一口气就喝死过去,梁霄才召唤了严家的下人,他们该回了。

蒋明霜看到严弘文这副模样差点儿吓了个跟头,扶着他上了马车,也来不及再与徐若瑾寒暄什么,只冷哼的瞪了梁霄一眼,她便吩咐严府的车夫启程了。

严弘文一头倒在蒋明霜的腿上便呼呼大睡,偶尔醒来也是簇紧眉头,腹胃翻涌。

蒋明霜用自己的帕子浸了水为他擦拭着脸,一边擦着一边道:“你若醒着,我还真不敢说,可我想告诉你件事情,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

蒋明霜好似自言自语,“我有身孕了,你知道吗?我有咱们的孩子了…”

第三百五十一章 计较

蒋明霜的喃喃叮咛,严弘文自当是听不见的。

她也没有将其叫醒,鼓起勇气把马车的帘子撩起看着街路的景色,看着夜晚匆忙归家的行人,听着街边小贩吵嚷的喧闹,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听着,胡思乱想着。

直至马车进府,她才长舒口气,吩咐下人们将严弘文送去他自己的屋中休歇,蒋明霜则直接去见熙云公主。

既然害怕面对,那不如鲁莽一回,终归是什么结果也不能预料,那就都看老天爷如何安排吧。

人,永远都身不由己,不是么?

司徒男得到徐若瑾派人传了话,立即离开了瑜郡主府的门口。

这个地方,他再也不想来,甚至这一条街,他都不想再出现。

就这样一直走回家中,司徒男很是沮丧,甚至从出生至现今,他从未这样沮丧过。

来到父母的面前,他“噗通”跪地,“这个族长,我不想当了!”

“不行。”司徒炎道。

“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司徒男不能理解,甚至厌恶,“为何要掺杂进政局的纠葛之中?”

司徒炎看着他,“因为日子的安稳,让司徒家的根基开始发霉,必须死一些人、流一些血才能激发其他人心底的恐惧,让他们不再颓废、不再沉沦。”

“仅仅因为如此?”司徒男不敢苟同,“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

司徒炎看着他,“你能想出其他办法么?”

“不能。”司徒男摇了摇头,“我无能为力。”这句话他不想说,却又不得不承认,“只是,我们偏要支持一个毫无期望的人吗?偏走狭隘陡崖,而不是广袤大道?”

“广袤大道,轮的着你来走吗?”司徒炎的质问,让司徒男的头垂得更低,“可我们司徒家族乃是当初辅佐先祖上位、立下赫赫战功的啊!难道现在偏要去给其他人做奴才吗?”

“你以为你现在不是皇族的奴才?”

司徒炎不再多说,“你不过是心底不忿而已,好好去清醒几日,然后该做什么,你自然会想通的。”

即便如今司徒家族的族长是自己,但司徒男也不敢违背父亲的指令,“妹妹呢?请父亲不要责怪她,她毕竟年幼。”

“她该嫁人了…”

姜中方这些时日也很恼火。

即便被梁霄踹伤的腿已经能够直立,但走起路来仍旧一瘸一拐,着实让他恨不能将梁霄粉身碎骨!

可姜三夫人的到来以及与他谈的格外崩裂,这让姜中方不由得产生了恐惧感。

皇上这些时日一直都没有理睬他,即便如今众臣都为西北雪灾捐赠银两,他也特意派人去户部送了自己的那一份心意,可连续三天,他都没有得到任何音讯,哪怕是皇上派人传来的半句安抚都没有。

这种感觉实在太窝火了!

姜中方恨不能马上起来进宫再去向夜微言磕上几个头,可他也心知肚明,皇上这是故意冷着自己,也是因为上一次姜婷玉婚事的事情牵绊。

他不能再这样的等下去了,他必须要做点什么…

心中想了许久,他吩咐身边的人道:“你去见一下礼部掌管太后寿宴的礼官,查看一下我是否在寿宴当日的邀请名单上,如若没有,让他划上一笔。”

“这…我们出多少银两合适?”下人小心翼翼的问。

姜中方狠下心来,“要多少给多少,这次的事情必须办成,如若办不成,你就不要回来见我!”

“奴才这就去!”

姜中方倒吸一口气,却想起了夜微澜。

如若皇上真的执意不肯容纳自己,他也真需要找另外一个靠山了。

因为,他已经被姜家抛弃,从老太爷的默声无语开始,他已经不再是姜家的人了。

徐若瑾这两日心情并没有以往那般爽朗。

因为她很担忧蒋明霜。

从那一日他们回去之后,蒋明霜就没有给自己来过消息,她也不知道蒋明霜是否已经把有身孕的事情告诉给熙云公主亦或严弘文。

但她又没办法派人去问…

这种无力的焦躁感让人沉闷,除却等待之外,她做不了任何事情。

心情不爽,所以即便天空晴朗,她也笑不出来。

花氏今日带着小梅兰和子睿也来了郡主府,徐若瑾虽心情不好,但架不住花氏在一旁的絮絮叨叨:

“这眼瞧着就是太后的寿宴了,原本以为我们接不到请邀的,身份也不够,可没想到昨儿二爷拿回来了帖子,说是我们一家子也要去,这可真是让我措手不及了!”

“太后大寿,总要有一份孝敬的礼,四弟妹,你说我送什么合适?其实太后也不在意我们这些小物件,可毕竟那么多夫人看着,唱名出来,若是送的物件太差,岂不是被夫人们笑话?”

“可是太好的物件我又送不起,我可没有灵阁那么好的生意…”

花氏见徐若瑾呆呆的坐在那里不吭声,她走到徐若瑾的面前,继续道:

“还有啊,去寿宴总要有正式的穿戴,可我…我也不知什么合适、什么得体,之前在京都时,每有大事,都是婆婆带着大嫂入宫,根本没有我的份儿,所以我也根本没准备。”

“孩子们也是要带进去的,这若是穿的太寒酸了,更不被人搭理了!”

“你说,现在开始准备还来得及么?唉,早知这样,还不如不让我们去呢,这可怎么办是好?”

花氏的无数个问题,让徐若瑾头大如斗,一脸苦涩,“二嫂,你能不能慢点儿说?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解决,你嚷嚷的我都头疼了!”

“我这是心急,心急能慢得了吗?”

花氏一屁股坐了旁边,汩汩灌了口茶,“我如若有办法,还用一大早就跑来找你?不找你…我也没人可商量啊!”

这话说的酸溜溜的,但徐若瑾仔细想想,也是事实。

梁家如今就梁鸿与梁霄哥俩儿,花氏的娘家人又不在京都,更何况即便在,也帮不上她什么,因为还都指望着花氏嫁给梁家,才让娘家扬眉吐气。

但花氏说的事情也的确需要准备…

徐若瑾把黄芪找了过来,“方妈妈忙着,你来帮着选一选,太后寿宴的穿戴,梁家集体送寿礼,二嫂就不必另作准备了!”

第三百五十二章 作对

徐若瑾主动把送礼的事情承担下来,花氏当即笑的合不拢嘴!

黄芪拿出大库房的单册选了绸缎首饰,随后便去找了京都绣房的绣娘过来,亲自为几位主子量尺寸,赶制太后寿宴的锦袍衣装。

徐若瑾原本不用新做衣裳,大库里还有许多从未穿过、用过的物件,可如若自己不做,反而让绣娘只给花氏和孩子们量尺寸,她那一张小脸一定落不下面子。

索性不过是件衣裳,她也重新做了两套,花氏也跟随着订了两套,倒没多占便宜,对孩子们的,徐若瑾自当不吝啬,每个人订了三四套,从里到外、从小件到大袄,哪怕是袜子都没落下,按照尺寸每个人定了十双。

花氏当即拦下她,训着道:“一个袜子,你至于一下子订十双?这几个都是小孩子,长的快着呢,你这里刚给做了新的,转眼他们就穿不得了!”

转身看向黄芪,“每个人有三双足够了,千万不要多!”

黄芪甚是无奈,看向了徐若瑾,徐若瑾也知道花氏乃是真心节省,只点了点头,“都听二嫂的,就这么办吧,让他们都快着点儿。”

“虽说如今为太后寿宴预订衣装的府邸不少,但您这一份定会提前赶制,她们可不敢含糊。”

黄芪说此话时,也带着一点儿豪门的傲娇。

别看这京都公侯王府一大堆,但自家这两位主子出门,谁敢不给几分体面?她们这些做奴婢的都跟着腰板溜直,一点儿委屈都吃不着。

徐若瑾倒不喜欢张扬,“该给银子的一两都别少,只要物件给做齐全了,做规整了,什么都好说,日子都不容易,别难为人家。”

“这事儿奴婢可不能依,您是不知道这些人,心眼儿多得很,每次都说的口若悬河的,不板起脸来,她们是真敢糊弄的,可不是得了好久知感恩。”

黄芪难得的不妥协,徐若瑾倒是愣住了,花氏在一旁笑着道:“这一点我是认黄芪说的,你呀,就是在府里舒坦惯了,不知外面的人有多难缠。”

徐若瑾见花氏也这般说,只能由着黄芪去了,“行行行,我不懂,都听你们的还不行?只要把事情办了,其余的我也不管。”

“好嘞,那奴婢这就去办!”

黄芪笑着为二人福身行礼便先退下,花氏则又拽着徐若瑾说起佩戴的发饰以及梁家祖宅内的空荡无聊。

听着花氏喋喋不休的唠叨,徐若瑾一早的萧瑟感慨倒是被打散的稀碎,晚间的时候,梁霄归来,她也没有力气再说什么,看了看悠悠之后,洗洗就躺在床上睡了过去,一晚上连个梦都没做,睡的格外踏实。

严弘文这几日一直都处于焦躁的忙碌之中。

因为他派人去与夜志宇联络,可惜夜志宇始终没有归来的消息,而且据回禀的人说,夜志宇自从那一日离开京都之后就再也没有消息。

这件事情不但是他,连皇上这些时日也在问,很可能是六王世子出了什么事。

严弘文听到这个消息震惊的好几日都没缓回神!

那一日听了梁霄莫名其妙的话,如今更无夜志宇的归迅,他能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徐子麟很可能没有死!

如若徐子麟没死、而夜志宇又出了问题?最大的可能便是梁霄在这其中动了手脚。

严弘文冒出这个念头,又特意找人一同回忆那几日梁霄的去向,得知梁霄在那一日正巧是带着徐若瑾去了京郊外的梁家庄子,他的心很沉很沉!

如若真的是梁霄插了手,那一日自己是否露出了什么端倪?他只觉得自己这些时日过的太顺、太自在,却反而得到如此的晴天霹雳?

这简直是让他如同坠落深渊,才几日下来,就已经暴瘦十斤,让熙云公主看到他都心中恐惧,却还不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蒋明霜更是害怕,她根本不敢告诉严弘文自己有了身孕,特别是他现在几近疯狂、看谁都似仇人,她便更不敢说。

这原本是一件喜事,岂不应该找寻一个非常合适的场合、说出来他因为有了子嗣而极其高兴?开始展望一下孩子出生后的场景?

可此时,蒋明霜不敢赌。

她不认为他会因为自己说出有了身孕一事转怒为喜,因为自己没有那么大的分量。

日子一日接着一日的度过,有人喜、有人忧,还有人在茫然浑走。

而就在所有人等待太后寿宴的欢庆之时,夜微言勃然大怒,因为夜志宇遇袭,大理寺死去二十来个人,这绝对不是一件小事!

夜志宇只身伤残归京都,其余之人一个都没有活命,甚至连尸首都找寻不到。

夜微言怒了!

因为上一次七离余孽闯入宫中险些杀掉自己,而如今夜志宇出门也突然遇袭?

这怎能让夜微言不害怕?

夜志宇并没有说自己乃是要活埋徐子麟才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不会说,永远都不会。

其实身边有几个活口就是他亲手解决的,遍地的尸首也是他一个接着一个推落悬崖之下的。

因为他看到了动手的人乃是梁霄的人!

即便他不知道徐子麟的下落和生死,但这件事情他是不会向夜微言坦白的。

有过无功,那又何必自找挨骂?即便梁霄没有露面,但他回京都之后也特意打探过,梁霄并没有走漏这个消息,甚至提都未提,索性他一不做二不休,压根儿就不承认。

梁霄又能如何?

难不成找皇上提徐家人么?

他不会这么没脑子…

但夜微言是迷局中最暴怒的人!

之前的处境他还没能彻底的从心里扫清阴影,如今身边的人又遭遇一回?

夜志宇可不是普通人,他也是姓这个“夜”字,他也是皇族之人,而且还是王世子!

是谁在与自己作对?

这就是在与自己作对!

夜微言只觉得气血上涌,充斥脑顶,他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的发誓道:“朕一定要把七离国的人杀的一个都不剩,一个都不剩!”

第三百五十三章 傻了

夜志宇受伤归来的消息只有少许人知道,这其中包括梁霄,也包括严弘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