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嫣儿看到烟玉傻在原地的盯着自己,吩咐着:“还傻愣着干什么?快帮我把屋里收拾干净,我去外面拖延片刻,不允她们随意的进来,但你一定要快!”

烟玉胆怯的退后两步,只觉得眼前的世子妃已经陌生的不敢认,楚嫣儿此时根本不容烟玉多想,上前一把拽过她的胳膊警告道:“你如果动作再不快一点儿,咱们就全都露馅了,我如若被拿了把柄,你也逃不了干系,因为一直是你在门口守着的!”

她的警告,让烟玉瞪大眼睛,头脑一片空白!

似觉出自己的话吓住了烟玉,楚嫣儿立即转了满脸祈求的神色,软声软语的道:“这个时候,我也只能依靠你了,烟玉,这是我最后一次机会,你一定要帮我,我全都指望你了!”

不等烟玉回答,院子里已经有了簇簇的脚步声,楚嫣儿立即去了门外,关上门时,她那祈求中夹杂着恨意的眼神,让烟玉的眼泪瞬间便滑落下来!

怎么会变成这样?

为何会变成这样?

得知王妃出了事,下人们急促而来,特别是王妃的贴身妈妈,直接就要冲进屋去。

楚嫣儿立即拦住了她,“这时候不要惊吵到王妃,我已经让烟玉在里面随时盯着了,但凡王妃有什么不妥,便立即出门回报。”

她看向了所有人,“也不要这么多人聚在屋中了,都在外间等,也已经通禀了王爷,王爷估计马上就会到的。”

妈妈看向楚嫣儿,眼中的疑色格外的浓,“王妃本来身体好好的,怎么会突然的生了病?这件事情,一定要查个清楚!”

楚嫣儿惭愧的低下了头,“的确是我不好,是我没有抄好经文,被王妃训斥了几句…可四十天抄写一百份《金刚经》,我也实在是尽力了,就求情王妃的原谅,或许是过于急迫,让王妃动了怒,所以才…”

“但我绝对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想到王妃会突然出事!”

“我要进去看看王妃,请您让开!”

妈妈自当知晓王妃是多么厌恶楚嫣儿,所以对她的话也不完全相信。

楚嫣儿立即变了脸色,“难不成妈妈您不信我的话?即便我如今不再是世子妃,可好歹也是府上的少奶奶,您与我说话,也平语自称?而且可以训斥了么?”

“少奶奶您误会了,我也不过是担心王妃的身体,所以才语气急迫,还请少奶奶恕罪。”

妈妈虽是这般说,但分毫没有尊重楚嫣儿的意思,绕过她便打算强行进去。

楚嫣儿将其一把推后,“这就是你在道歉?之前世子在时,你何时敢这样对待我?即便我是为世子守了寡,可我依然是澶州王府的主子,不是你能这般肆意侮辱的!”

“少奶奶,有些话何必非要挑明?”妈妈也因着急,说起话来干脆狠厉,“王妃向来是不喜欢您的,而您今日一来,王妃便出了事情,此事怎能不被人怀疑?这并非信不过您,而是老奴等人来了,您还安排自己的人在王妃身边伺候,不允老奴等人进去,这岂能不遭人疑心?!”

“你、你的意思…是我害了王妃?”

楚嫣儿满脸震惊无比,瞬间就流下了眼泪,指着自己的鼻子质问着所有人,“你们这般说有什么依据?难不成仅仅因为王妃不喜欢我,所以我就有意害王妃?这是什么道理?你们简直…简直欺人太甚了!”

楚嫣儿蹲在地上便嚎啕大哭,哭的撕心裂肺。

而妈妈的脸色更为急迫,她挡在门口,总不能跨着她的身上迈过去…

这可怎么办是好啊!

而此时,门外响起了澶州王的吼声,“太医呢?到没到?都在这里傻呆着干什么?都滚出去,王妃如若有半点儿差池,你们全都去死!”

第三百七十三章 饶你

听到澶州王的声音,楚嫣儿抬起了秀美的小脸,泪眼朦胧的委屈和苦痛,让澶州王看得心中一紧。

她拿出帕子擦了擦眼泪,起身为澶州王行了礼,“王爷随意斥骂,都是嫣儿的错,嫣儿不过是写完了王妃命令的经文拿来看,谁知惹怒了王妃生气…”

她看了一眼刚刚与自己对峙的妈妈,“妈妈的怀疑也无错,可我楚嫣儿敢对天发誓,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绝对没有害王妃的心思,否则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她这一毒誓出口,眼泪又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澶州王猛吸一口气,看向下人的眼神充满了凌厉的杀气,但他也并没有安慰楚嫣儿,推门进了王妃的寝房…

烟玉跪在地上颤抖着。

听到有脚步声进门,她转头一看,乃是王爷!

她吓的猛然站起来,却不知能说什么,又急忙跪地,头顶在地上根本不敢抬起。

她早被吓傻了!

她早已经被吓傻了!

楚嫣儿也跟随澶州王的身后进了门,看到干净整洁的屋子,她才长舒了一口气。

烟玉还是按照自己的吩咐做了…

但如若她不按照自己的吩咐做,她也有办法把所有的罪过推在烟玉的身上,而且还能牵扯上徐若瑾。

但一切的一切,都要有王爷在场。

澶州王此时走到王妃的身边,她的身上盖着被子,脸色苍白,眉头簇紧。

伸手搭了一下鼻息,已经没气了!

澶州王并未有任何的惊讶,只是默默的看了王妃许久,掀开被子,并未看到任何的不妥和异常,身上也没有丁点儿伤痕…恐怕真的是一气之下,人就走了。

楚嫣儿此时摒神静气的巴巴望着澶州王,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恐惧。

她并不是用刀捅了王妃,而是拿起软枕摁在她的脸上,让她窒息而死!

这种方法不会被人发现,所以她只需要咬死了不承认,便没人能够怀疑自己,甚至给自己定罪。

澶州王呆呆的看着王妃一动不动,而此时太医已被请来,下人们纷纷让路,请太医进门。

楚嫣儿上前一步,与澶州王轻声道:“王爷,太医来了。”

“嗯。”

澶州王只轻应一声,“让他走吧,用不着了。”

这话一出,让太医都哑然原地,伺候王妃的妈妈们吓的面面相观,都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是不是王爷说错了?

妈妈上前,走到澶州王身边,“王爷,让太医看一眼吧?”

澶州王猛然转身,伸手掐着她的脖子,狠厉道:“难不成本王的话也成了废话?这府里由你们随意的做主了么?嗯?”

“没,咳咳,没有,王爷,没有…”

妈妈说话结结巴巴,脸色憋的通红无比,已经快说不出话了。

澶州王看向其他人,大手一挥撵着道:“还不都给本王滚出去?!全都滚出去!”

王爷怒声一吼,所有人都簇簇离去,连太医都没敢多留一步!

其实澶州王府他是压根儿就不想来的,可得了传令还不能不来,如今被撵走正合心意。

楚嫣儿也要离去,却被澶州王留住,“你先留下。”

“是。”

楚嫣儿乖巧应答,她的头始终没有再抬起来。

烟玉也从地上爬起出了门,这一次她走得格外的快,甚至没有半点儿犹豫,她只想快些离开。

因为她已经开始厌恶自己…这种感觉由衷的可怕,可怕到深入骨髓!

澶州王依旧在看着王妃,楚嫣儿就站在一旁一动不动,王爷不问话,楚嫣儿也不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澶州王突然的走到楚嫣儿面前,抬起她的双手,开始摸着她的身上。

楚嫣儿吓了一大跳,可想要躲却根本躲不得,而她又不能开口喊叫,只能咬紧嘴唇,做出一副隐忍受辱的表情。

终于,澶州王摸到她腰间的拿一把刀。

扯开她的衣裳,把刀拿了出来,澶州王仔细端详片刻,“你是真想让王妃死。”

“王爷明察,我、我绝对没有害王妃!”楚嫣儿立即跪在地上,也顾不得衣衫褴褛,“我承认,我的确对王妃有怨怼,可我也只是心里想想罢了,绝对不敢对王妃有任何歹念!”

澶州王把刀“当啷”一声扔在地上,并未有问出口,而是在等待着她的回答。

楚嫣儿咽了咽唾沫,咬唇道:“是、是嫣儿晚间出来害怕,之前…之前有人知道嫣儿被关在佛堂,而佛堂又没有什么人,有心对嫣儿…呜呜呜,所以嫣儿晚上出来见王妃才随身带了刀,嫣儿真的只是用于防身,绝对没有别的心思,呜呜,王爷、王爷明鉴!”

楚嫣儿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哭得是那般痛彻心扉,哭得是那般撕心裂肺。

澶州王看了她半晌,突然道:“王妃死了。”

“啊?”

楚嫣儿一声惊叫,瞪圆硕大的双眼看着王爷,“王妃、王妃死了?不能,太医呢?让太医进来看看,王妃不可能…王妃怎么可能死了呢?!”

她的满脸不可置信,让澶州王露出嘲讽的笑,“天意,亦或许一切都是天意。”

“王爷,明日是太后的寿宴…”

楚嫣儿突然提起这件事,“王妃今日过世的消息如若传出去,恐怕、恐怕会让太后心中不喜,王妃这些时日为小世子奔走结交,也耗费了不少的心力,如此一来,全都白费了。”

她越说情绪越发的低落,“嫣儿知道太后的脾气,虽然看起来温温和和,可她很在意这等细节之事,皇上,也不会高兴的。”

澶州王又沉了半晌,“你说的对,这个消息漏出,太后和皇上一定心中不喜。”

楚嫣儿犹豫着是否还应该再说点儿什么,如若澶州王能够允许自己去太后寿宴,岂不是正合她意?

可不等楚嫣儿想个明白,澶州王看着她道:“明日你替王妃去为太后庆寿,带上小世子。”

楚嫣儿心中“咯噔”一下,即便想马上一口答应下来,却也忍住情绪的激动,摇了摇头,“嫣儿是寡身,去为太后庆寿,岂能合适?王爷还是另寻她人吧?”

澶州王摇了摇头,“不,就你去,而且在太后大寿之上,你一定要当着众人说出王妃过世一事。”

他死死的看着楚嫣儿,“这件事情如若做得好,本王就饶过你…”

第三百七十四章 重来

徐若瑾此时在太后的“慈安宫”中,哄着小悠悠,与方妈妈随意的闲聊。

她根本睡不着,太后的那一个请求实在让她感觉到压力很大,即便困倦无比,却仍旧无法入睡。

这种感觉很糟糕,再看着身边的悠悠,她的心中涌起了一股警惕和紧张,至于是什么原因才有这样的情绪,她也说不清楚。

方妈妈虽然陪伴在徐若瑾的身边,也看出她的心情并不是那般舒畅,可此地乃是“慈安宫”,不是她们瑜郡主府的小院,不该说的一个字都不能提。

“换了地方,郡主睡不着也是正常,但好歹躺下闭上眼睛,过不了多久,便有人来喊早,太后大寿,是需要早早起身的。”

“闭上眼睛反而觉得乱糟糟的,还不如看看悠悠。”徐若瑾轻抚着她的小脸,“一转眼都快两个月了,时间过的太快,快到觉得可怕。”

方妈妈顿了下,才道:“日子可不就是眨眼便过,关键在于眼前是否舒心。”

“您说的对。”徐若瑾抬头望望高耸的穹顶,“只是宫中太空旷,让我没有丁点儿的安全感,我是个惧怕毫无安全感的女人,这一点其实一直都存在,只是我现在才乐意承认。”

“不过是一晚而已,宫门一开,四爷定会第一个就进来看您母女二人,您还怕什么?”

方妈妈笑着为徐若瑾盖了盖被子,把孩子抱去奶娘的矮榻上,“您闭目休歇一会儿,小主子老奴和奶娘去带着,不会有事的。”

“好吧。”徐若瑾点了点头,尝试着闭上眼睛睡片刻。

可是双目合闭之时,她的脑中就会出现朝霞公主的影子…自己没有见过她,可臆想中的她是那般的真实,仿若就在身边看着自己一般。

徐若瑾的心中酸涩,翻了个身,更是掐了自己一把,告诫自己这就是在胡思乱想。

尽管她也在宫中,可她们却隔绝着无法相见的鸿沟。

即便太后拿出了诱人的交易砝码,可徐若瑾却反而畏惧逃避。

并非心中不愿,而是时机不对。

可为何不对?她自己都说不清楚,因为这是无法言明的直觉,而这个直觉只等着明日见到梁霄之后,由他来作出判断。

已经有了男人了,为何不把事情全部推给他?

就这么定了。

睡…

徐若瑾不停的重复着这个念头,也不知自己何时睡着,醒来时睁眼天色还未大亮,但宫中的人们已经开始忙碌布置,今日来“慈安宫”磕头贺寿的人很多,总不能真如寻常那般素雅平淡,需要增添几分喜庆。

起了身,红杏已经打了水来伺候徐若瑾洗漱,随后穿上郡主的正服,连带着小悠悠都更换了一身新衣。

不等徐若瑾派人去问,董公公亲自从寝殿走来,“哟,咱家还寻思着是否晚一些过来喊您起身,没想到瑜郡主都已经收拾好了,那就随着咱家去为太后请安?太后今儿呀,特意吩咐了御膳房多准备了早膳,让您和小县主跟着去尝一碗寿面呢!”

听起来一碗寿面不是多大的事儿,但在外人看来,这乃是做梦都不敢想的荣耀。

徐若瑾并没往心里去,因为她向来对这些事情不够敏感在意。

带着小悠悠跟随董公公去见太后,太后也是刚刚起身,还并未更换那沉重的衣装和繁杂的装饰。

徐若瑾带着小悠悠率先跪地为太后祝寿,“…愿太后长命百岁,明年这个时候呀,悠悠就懂得给您老人家磕头了,那时还请您再赏我们陪您吃碗寿面,沾沾您的福气!”

太后捂着嘴笑个不停,“说是给哀家贺寿,却是给你们自己捞好处,心眼儿都让你长了,这个丫头!”

太后伸出手指轻点了下徐若瑾的脑门,徐若瑾也不害臊,“能沾福气谁不愿意?民妇不过实话实说了而已嘛。”

“瑜郡主就是这么直爽的性子,偶尔能气得人哆嗦,可偶尔又能把人逗的前仰后合,咱家倒是很乐意与郡主在一起呢。”

董公公在一旁附和着,太后的心情也不错,举起她的那一双银箸,“吃吧,稍后人越来越多,吃个早膳都不得消停。”

“您今日乃是寿星,应该高兴起来才对。”徐若瑾感觉到太后的心情不佳,更看到董公公在一旁叽咕的眼睛,明摆着是让自己劝一劝。

太后淡笑了下,“今日的角儿不是哀家,哀家却还不得不坐直了身子,多见几个许久未见的人。”

她看了看徐若瑾,“呆得久了,宫中的味道已经不如往日了。”

徐若瑾与董公公对视一眼,俱都没有再说话,而是静静的用着早膳。

小悠悠还是吃奶的,此时不过在一旁由奶娘抱着,徐若瑾嬉笑着讨了一碗寿面,说了些许奉承讨好的话,把刚刚的尴尬刚气氛彻底的打破。

早膳的桌碗撤了下去,太后便穿上了正服、戴上沉重华贵的凤冠。

几乎是同时的,凤冠落下,便有众妃登门,赶来为太后磕头贺寿了。

皇后今日不会露面,自当是容贵妃娘娘率领众妃齐齐跪地,太后笑着听完她们说出的贺寿之词,又一一看过她们送来的大寿贺礼。

虽是点头夸赞着好,不错,可徐若瑾却看得出,太后几乎都是敷衍。

这敷衍或许是因华贵的物件见得多了,不足为奇,又或许是身体劳累,懒得听她们絮絮叨叨说个没完。

董公公已经带着小太监们把娘娘们送的贺礼全都搬了下去,众妃看到徐若瑾在此,不免提起了小悠悠。

毕竟是喜庆的日子,徐若瑾也没刻意的隔离悠悠与众妃之间的距离,让奶娘抱着给诸位娘娘们看了看,听些不咸不淡、不疼不痒的夸赞,一早上的寒暄应酬也便划上了句号。

外殿的大门打开,接二连三便有前来为太后贺寿的夫人们递了帖子,小太监接连通传,由着太后点名来见。

而此时,楚嫣儿正带着澶州王府的小世子一同来到皇宫门口,刚刚派人递了帖子的刹那,她正看到梁霄踏入宫门。

楚嫣儿失神了半晌,轻轻自喃:“如若事情能够重来,我也不会嫁给你,因为,你从未想过要娶我…”

第三百七十五章 扛住

梁霄赶到“慈安宫”为太后请安祝寿之时,徐若瑾并未陪伴在太后的身边。

按说他一个男人出现在女人堆儿里并不太合适,起码皇上这会儿还没有来呢。

但梁霄才不管这三七二十一,徐若瑾没露面,他便不会离开,为太后拜寿之后虽不言不语,但却谁都无法忽略他的存在。

沐阮并未直接来为太后诊脉,而是由董公公接走,直接去了侧殿的后院,直奔云贵人所在之地,而徐若瑾此时正在这里等着他。

因今日人多眼杂,沐阮不露面其实更合适,只是一直被闷在一顶四不透风的小轿之中,沐阮从轿子上下来便仰头呼吸,捶着自己的胸口道:

“憋死我了,这什么轿子,闷得透不过气,好在如今是冬日,如若夏日坐这等小轿,中了暑气不说,对人的身体极其不好,这不行,这种东西扔掉,不能再用了!”

沐阮看着董公公也不客气,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好歹这也是皇宫啊,是最豪奢荣华之地啊,怎么能用这种轿子?太差了,容我再喘几口气,太闷了!”

他的絮叨训斥,让董公公的脸色格外难堪,更是尴尬,“沐神医多多包涵,今儿也是人多眼杂的,怕外人瞧见您…这不是云贵人危在旦夕,只求您救上一命,所以才用了这么个看不着里面人影的,您多担待,咱家代他们向您赔罪,赔罪!”

“这不仅是外面人瞧不见,恐怕闷死里面都没人能知道。”沐阮的嘴巴撇上了天,董公公只能看向徐若瑾,他不敢说什么了,万一再把这位给得罪了,转身就走,他可就罪过大了!

徐若瑾不容沐阮再没完没了,“抱怨两句得了,是请你来帮忙的,还是先诊病要紧!”

话题转到了正事上,沐阮便多一句废话都没了,一边往殿内走,一边问着徐若瑾,“什么情况?你先说说,我也预先有个准备…”

徐若瑾跟随其侧,把昨儿为云贵人诊脉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两个人齐齐的入了殿内,董公公才在额头抹了一把汗,好在是瑜郡主提前来到这里候着这位沐神医,否则单是自己还真招架不住啊!

他并没有马上跟随进去,而是冷下脸子,走到沐阮刚刚坐着的小轿四周仔细瞧了瞧,又撩开轿帘子看了看。

按说寻常宫中的贵人、才人们也是用这等小轿短暂行走的,沐神医怎么会说那么闷呢?

抬轿子的人都是太后最亲信的人,难不成是轿子有问题?

董公公并没有马上撂下心中的疑惑,让小太监们先把这顶轿子抬走,他则转身进了殿中,等候沐神医给个消息,他也好快些的向太后回话。

提及治病救人,沐阮想来是动作迅速,绝对不因任何事情耽搁半分。

云贵人也早已经期盼沐阮的到来,一句话都未多问,沐阮让做什么,她便依照着做。

诊脉的时间很短,但沐阮毕竟乃是男人,所以探云贵人腹位的事情只能交给徐若瑾。

即便昨日徐若瑾已经伸手试过,但沐阮的要求更为细致,甚至可以说是苛刻。

如此持续了近半个时辰,检查才算结束。

“情况不是太好,需要好生调养才能保住腹中胎儿,莫说你再来这么一次,就是你突然受一点惊吓,都很可能造成出血小产,这可不是开玩笑!”

沐阮的警告,让董公公也正视起来,“沐神医的意思是,这孩子还能保住?”

“现在能,我离开之后能不能,不知道。”沐阮站起身在云贵人的屋中四处走走看看,似乎是在检查着什么。

董公公带着小太监在他后面跟着,但凡沐阮觉得不对的地方,董公公立即派人挪动亦或搬走,对沐阮可谓言听计从。

徐若瑾坐在楚云秀的床边,看着她道:“我问你个问题,你要老老实实回答,这件事情涉及到我帮不帮你、我怎样帮你,因为太后给了我一个很难拒绝的要求。”

楚云秀并不知此事,点了点头,应道:“瑜郡主您直说。”

“你现在想要腹中的孩子,还是想要皇宫的荣华?”徐若瑾问此话时,直直的看着楚云秀的眼睛,“依着你现在的身份来看,你似乎只能选择其中一样。”

楚云秀没想到徐若瑾会提出这样的问题,惊诧过后便仔细想了想,“我只想要这条命,我还不想死,我只觉得这些年过的稀里糊涂的,总是不知该做什么。”

摸了摸还未凸起的小腹,她继续道:“保不住孩子,并非是因我的身体,而是因为别人记恨他的存在,这让我不能接受,若真保不住,倒不是跟着一起去了…”

楚云秀说至最后,嗓音微有哽咽。

徐若瑾摆了摆手,“如若让你为了保住孩子,离开皇宫,你乐意么?”

“我、我能离开?”楚云秀震惊之余,脸上露出了一丝期待,“可、可我怎么离开?我不想失去孩子,我真的不想!”

“即便你因此而失去了腹中的孩子,皇上体恤你的不易,也是会给你加封品位,不会让你仍旧是个贵人的。”

徐若瑾突然提到这一点,楚云秀却没有那么强的兴致,“对我来说,什么身份不一样?姐姐还是四妃之一呢,不也整日受着皇后娘娘的排挤和容贵妃娘娘的冷嘲热讽?”

楚云秀看向徐若瑾,“我?比不得姐姐。”

徐若瑾叹了口气,点点头,“我明白了…”

“您明白什么?”楚云秀急切的问出口,随后又摇了摇头,“我不多问了,我只求能护住腹中的孩子。”

“如若他生下来也没有皇族的身份呢?”

“那他才能安安全全的过日子吧?”

“这不是玩笑。”

“我不是信口开河的人。”

“好。”

徐若瑾拍拍她的手,“我先与沐阮商议下药方子,你先歇一会儿吧。”

楚云秀轻应一声,便闭目躺下。

徐若瑾起身走到沐阮的身旁,他正在指挥着董公公将屋中的杂乱物件全都搬出去。

董公公吩咐着小太监,徐若瑾则把沐阮叫到一旁,“她的身体情况严重么?”

沐阮并没有马上回答,顿了半晌才道:“那就看她能不能抗住接二连三的恐吓了。”

“但依我来看,她扛不住。”

沐阮这般说,让徐若瑾一怔,不等她开口再问,沐阮从兜中拿出了一个物件给徐若瑾看。

徐若瑾接过之后仔细瞧了瞧,当即吓了一大跳!

第三百七十六章 宝贝

这是一个香囊。

香囊很小,里面的碎草叶干巴巴的,根本看不出是什么。

徐若瑾仔细拿出细小的根茎闻了闻,她刚刚第一印象便是这乃是毒草,可仔细在看,根本分辨不出里面到底是什么。

她皱了眉头,挑眉看向了沐阮,“我分不出来,你能定下结果么?”

“我也分不出,因为实在细碎成渣,这若还能看得出,除非是神仙了!”

沐阮嗅了嗅鼻子,“但这其中一定有万年青,而且不是叶,而是根。”

他的声音很小,只有他与徐若瑾能够听得到,“这是挂在她床檐上的,我刚刚不小心碰到,顺手给拽下来塞了袖子里。”

徐若瑾一怔,“我怎么没看到?”

“你为她探腹位的时候。”

沐阮深吸口气,“万年青如若误食,会让她声音发哑,嗓子肿痛,味道闻久了,症状会很轻,但却会让她的身体很敏感,引起发自内心的恐慌,那时,自己都能把自己吓死了,根本不用其他人动手。”

徐若瑾的嘴紧紧的抿着,心中只在想这会是皇后下的手么?

可仔细再想,如若皇后有这份毒心,恐怕就不用在把楚云秀叫过去责罚一通来发泄心中的不满。

看来这宫中还真如太后所说,另有一股无法查明的鬼祟,着实让人心头难安啊。

“能给她开个方子调理下么?”徐若瑾撂下心中的揣测,楚云秀能否离开皇宫,还要在征询下梁霄的意见,前提是让她的身体调理好,这才是最重要的关键。

沐阮点了点头,“方子可以开,可惜心病还须心药医,整日在这么个笼子里关着,也难怪…没有…出世!”

沐阮拉长了声音,并没有把夜微言没有子嗣的事情说出来,毕竟此地乃是皇宫,而且这件事情也乃是夜微言的逆鳞。

徐若瑾埋怨的瞪了他一眼,不许他再多嘴,沐阮耸了耸肩膀,小太监已经铺好笔墨纸砚,他则去一旁写起了方子。

写过之后,他将方子交给了董公公,“方子是真,药会不会真我可不敢保证,这就是你们的事情了,另外事情已经办妥,用不着我再做什么了吧?但再让我坐刚刚那种小轿,我死都不答应!”

“哎哟,沐神医哟,今儿可乃是太后她老人家的大寿,您的嘴下积点儿德,可别说出那么丧气的字眼儿。”

董公公忍不住埋怨一句,这若是其他人,他早就横眉冷对的骂上了,可惜这是沐阮,无论是沐阮本人,还是看在徐若瑾的面子上,他都不能把这位得罪了。

沐阮才不在意董公公说什么,反正他已经将自己的心思表达完毕,只等着收拾妥当、离宫回家。

徐若瑾却并没有让他马上就走,“跟我一起去为太后祝寿,也该去磕个头的!”

沐阮本想拒绝,可仔细想想太后的身子骨,或许见了这一面就看不到下一面,倒是也痛快的点头答应了。

徐若瑾让方妈妈和奶娘戴上了悠悠,一行人朝着“慈安宫”的正殿而去。

此时殿内不仅是有诸位妃子们,而且还有公侯伯府的夫人们,各朝官府邸的诰命命妇接连为太后磕头拜寿,送上贺礼。

太后虽笑容满面的说着“好”字,更是让人赏了诸人红包物件,算作是份回礼。

只是看似不经意,可诸位夫人们却对天后的回礼格外看重。

给的是银子还是翡翠物件、还是珍珠玉器,这都暗暗的隐藏着太后对哪一个府邸更加亲近。

这并不只是太后的态度,也是皇上对待众臣的亲疏远近。

徐若瑾一直都由董公公陪着,而此时董公公进门宣了“沐神医”为太后磕头贺寿,太后僵硬的脸色豁然转得格外欣喜,“他居然也来了?来来来,哀家还挺想念这位沐神医的,若是没有他,哀家这条命啊,恐怕早就撑不到这一天,也过不上什么寿宴了!”

太后如此说辞,让诸人面面相观,惊讶了许久!

原来沐神医还曾为太后诊脉瞧病?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了,也难怪刚刚董公公不在,原来是亲自去陪着瑜郡主和沐神医,可见这位沐神医在太后的面前有多么重要的分量了!

之前人们只觉得沐阮有一份行医的手艺,顶多是比太医院的诸人更厉害一些,但归根结底也不过就是个大夫罢了,并未将他的地位看的有多重。

可如今他们才意识到这一点着实想错了!

门外车水马龙排着不知多少等候为太后磕头献礼的人,太后却都未见,直接点了沐阮,都没有让他多等片刻,报了名字便点见,这可着实大不一样了!

徐若瑾随着沐阮一同进门,她已经拜过寿,便直接站到了梁霄的身旁,从一进门,她就感觉到了他的目光,更何况这种人多的场合她本就不喜,索性站在角落之中不声不响更合适。

沐阮规规矩矩上前为太后磕了一个头,“草民沐阮为太后祝寿,祝您…”他顿了一下,才继续道:“能吃、能睡、能爽朗大笑、能破口大骂、能放肆大哭,喜悲由心,才能长命百岁!”

说罢,他又磕了个头,站起了身。

只是他这一番祝寿的词语让所有人都惊愕的傻住了!

让太后能吃能睡?让太后能爽朗大笑、破口大骂还放肆大哭?

这沐神医神经了吧?

莫说这是太后的大寿,即便这寿词对其他人都并不是那么合适,太后还不得翻了脸?

所有人都愕然的看着沐阮,更想着下一刻太后不要发火。

只是太后不但没发脾气,而且还“咯咯咯”的笑了起来,笑的格外开心,“沐阮这一番贺寿词是哀家今儿听的最顺心的,喜悲由心,才能长命百岁,这话哀家记住了!”

沐阮也没看其他人,何况他也不在意别人的目光,笑了笑,正准备退到一旁,太后却召了董公公,“赏!去把哀家的那一幅冯鸠章的山水图拿来。”

太后说出这话,所有人当即大惊!

冯鸠章的山水图?那可是前朝的一位名家遗作,太后就这么赏给了沐阮?!

这…这可是无价之宝啊!

第三百七十七章 贺寿

赏给别人不过是红包银两,亦或是小玩把件,珠钗发簪已经都是再好不过,可却单单赏了沐阮前朝名家的冯鸠章遗作,这实在是让人不得不惊愕的半晌都没有合上嘴。

因为大家实在想不通,沐阮在太后的心中分量到底有多重!

这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这事儿奇怪啊,不应该啊!

徐若瑾起初也有惊讶,而后便想了明白,太后这份赏赐并非是单单赏给沐阮的,也是做给自己看的。

沐阮刚刚去为云贵人诊脉一事,想必董公公早已让人为太后通传,否则太后也不会看到沐阮便乐得欢心,因为她是发自内心的信任沐阮的医术。

二来,太后本就期望自己带走云贵人,而如今一番厚厚的重赏也是在给自己脸面。

只是沐阮得了这么一份赏之后,恐怕往后没有人敢再随意的小瞧他了。

沐阮自当也知道冯鸠章的一幅画到底值多少银子,可他却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万一太后就这么大方呢?

这又有何不可?

恭恭敬敬的行了礼,沐阮接过赏赐的礼之后,便起了身,四处看看梁霄和徐若瑾在何处,他便夹着那一幅画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与他二人站在一起。

众位夫人瞧了半晌,有心说上几句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而此时太后已经朝着董公公摆了手,宣下一位夫人来见。

夜微言是过了小半个时辰之后才来到“慈安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