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嫣儿站在马车旁盯着徐若瑾,想要看出她面容上的慌张。

徐若瑾怎会给她这个机会?

返身从马车上下来,直直的看着她笑道:“世子妃倒是很操心,不在里面多呆片刻,这么快出来干什么?”她刚刚的确是有些慌张,离开慈安宫时没有盯着悠悠,而是让奶娘直接抱着跟在自己后面。

寻常看到或许不会觉得奇怪,但楚嫣儿乃是敏感的人,她果真是捉到了这一丝不自然。

楚嫣儿侧身看着徐若瑾道:“今日也不过是陪同小世子来为太后庆寿,难道表嫂看到我,没什么说的?我可是有千言万语,想要与你聊聊。”

“我暂时没时间。”徐若瑾拒绝的直截了当,“改日…也不见得有时间。”

楚嫣儿笑了起来,“至于如此恨我?几句话都不愿多说?难道不该我更恨你才对?”

“我为何要恨你?我只是讨厌你。”徐若瑾有意撵她快些离开,侧身看了看楚嫣儿身后的小世子,“还是快些带着世子回去吧,对了,以后不应该称你为世子妃了。”

楚嫣儿的脸上划过一丝愤恨,但很快便消失不见,“表嫂如此急着撵我,有什么遮掩隐藏的?”她迅速的侧身看向马车内,“太后赏你的宫女都在车上不下来陪着?这是伺候你的人,还是派去盯着你的呢?”

楚嫣儿的话乃是一根隐形的刺,的确扎中了徐若瑾的心窝子,可她并没有过多在意,更未露出半分端倪,“总是把旁人对待你的好看着别有用心,所以你才有今日的下场吧?楚嫣儿,你何时才能反省反省?”

楚嫣儿耸了耸肩膀,“你死了以后?”

“那恐怕你很难看得到了。”徐若瑾转身上了马车,吩咐着梁拾道:“四爷还没出来,或许是被皇上留下了,咱们先回吧。”

“遵命!”梁拾拱手领命,当即跳步上了马车,扬鞭驾马,启程离去。

骏马响鼻,踢踏前行,楚嫣儿带着小世子连忙退后两步,为这一行车队让开了路。

她可以肯定徐若瑾此时有很大问题,亦或许与太后有关,可此时她却无能为力,因为她无法调动任何人去查关于徐若瑾的消息!

楚嫣儿攥紧了拳,为自己此时的境遇忿忿不平!

可这股愤恨很快便被她压抑心底,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马上要做!

看向身边的小世子,她转换了另外一副关切的笑容,“走,咱们回府!”

徐若瑾上了马车之后,拍了半晌的胸口才将刚刚的慌乱压抑住!

这怪不得她紧张,因为这可是把皇上的女人偷偷带出宫!谁知道这一路上碰到的人有没有认识云贵人的?

这么多双眼睛,万一有哪一个认出云贵人的身份,自己可是死定了!

而且一出门口还偏偏看到楚嫣儿,这着实让她心情不爽。

其实她已经知道楚嫣儿对太后赏赐自己的宫女有了怀疑,可仔细想想,她怀疑又能如何?

从楚嫣儿现在的境遇来看,她还没有本事查到自己的身上,但以后是否会有这个能力就不知道了!

一切都先看眼前的吧!

只是梁霄怎么这么久都没有出宫?难不成真遇上什么事情了吗?

徐若瑾顾不得多想,看向对面的两个宫女装扮的人,楚云秀不等她开口直接道:

“吓死我了,没想到刚刚还遇上了其他人。”她捂着胸口,嘴唇仍旧泛白,脸色也并不太好看,刚刚楚嫣儿的出现,的确吓到了她。

此时仔细想想,即便她出现又能如何?

还能拦下瑜郡主的马车冲上来不成?可刚才的确是被吓了一大跳,这胆子小的,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了。

徐若瑾满脸苦涩,“别多说了,出宫这一路你都是走出来的,也着实累坏了,快躺下好生歇着,一切都等到了郡主府再说。”

楚云秀点了点头,眼眸中的感激已经代替了言辞,她知道此时最应该保护好自己,索性闭上眼睛不再多说,很快便眯了过去。

徐若瑾看着另外一个宫女不知能说什么,她此刻还有一点混乱,需先想好对楚云秀的安排,这的确是个难题了!

徐若瑾想了一路,等回到郡主府时,梁霄已经在门口等候着她。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梁七吩咐门房的抬了门槛儿,马车直接驶入二门。

从马车上匆匆下来,徐若瑾也并没有立即为梁霄介绍楚云秀,而是带着所有人全部进了主院,又吩咐奶娘和黄芪去照顾小悠悠睡下,她才长舒口气,看着梁霄道:

“你刚刚是提前走了?怎么会比我回来的还早?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梁霄没等她继续说下去,率先道:“徐子麟从庄子上跑了,不知下落!”

徐若瑾瞠目结舌的看着他,苦涩着小脸说出一件连梁霄都惊愕的事情,“我把皇上的女人给带回来了…”

第三百八十三章 决心

“把皇上的女人带回来了?”

梁霄看着徐若瑾,冰冷僵硬的那张脸也说不出能幻化出什么表情,他摸摸徐若瑾的头,“怎么回事?别急,慢慢说。”

徐若瑾自己都苦涩不得,“也不用说什么,你自己看吧!”她出门去把云贵人和另外一个宫女引进屋中。

楚云秀规规矩矩、含羞纤弱的想要为梁霄行礼,再说点儿什么,可她也只微微的蹲了下就险些摔倒,徐若瑾连忙让方妈妈扶她先去榻上歇一歇,稍后收拾出院子来,再让她搬过去居住。

而且住在哪里、派什么人守着,这都需要与梁霄仔细商量下才行。

徐若瑾捶了捶自己的小脑袋,“我感觉这件事儿做的有些犯浑了!”

梁霄难得的长舒口气,“仔细说说,怎么回事。”他知道徐若瑾不会贸然答应,一定发生了什么变故。

徐若瑾便把太后开口与她要做的交易开始,一直讲到了今日楚嫣儿几句话让太后受了很大刺激之后…

嘀嘀咕咕、比比划划,时而气愤,时而抑郁,她也不知讲了多久,终归是嗓子都哑的发痒发疼,很难说出声音了,才端起水杯灌了一口,“…太后的身体恐怕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

梁霄思忖半晌,才与她道:“那你在担心什么?”

“我当然担心!”徐若瑾提及心中的忧虑,挠头道:“云贵人的身体是其一,有着身孕是其二,而且这毕竟乃是皇上的女人,其实…也是皇上的一双眼睛。”

徐若瑾轻咬下嘴唇,“或许我不该如此怀疑楚云秀,可单是让她能够安稳的生下孩子,就已经是一大难题了,这乃是郡主府,万一有谁走漏了风声,这…不好办啊!”

梁霄倒是笑了起来,“人已经到了家中,你担心又有何用?”

徐若瑾嘟了嘟小嘴儿,“这不是跟你说说么,我能有什么办法?还得听你的。”

“既然是太后赏赐给你的宫女,那我们就留下。”梁霄的大寿虽安抚的摸着她的小手,但态度却很坚决,“内宅只是该怎么安排,都由你来做主,你才是女主人。”

“可…楚云秀她…”徐若瑾说了一半儿停下来,眨么眨么眼睛,看向梁霄问道:“有能顶替另一个宫女的人选么?”

“没有也可以有。”梁霄提醒她道:“忘了黄芪么?”

“黄芪?”徐若瑾的眼前一亮,“不行啊,很多人已经认识她,让她来代替云贵人的位置并不太合适。”

梁霄捏了一把她的小鼻子,“笨!”

“我的脑子早都不转了,你若是明白你倒是说啊!”徐若瑾揉揉鼻子,抱怨着,她真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蒙的乱七八糟了。

“宫中定期都有散出来的宫女宫嬷,在宫中那么久,一定有她的旧识。”梁霄想到了董公公,“而且这件事其实不用你操心,想必董公公已经开始安排了!”

徐若瑾想了想,似乎也是这么回事。

她长叹一声,豁然眼前有些酸涩,不自觉的便眼圈发红,有几分要落泪的架势。

寻常嘻嘻哈哈惯了,说着说着就要哭,倒是让梁霄又吓了一跳,“怎么说着说着还哭上了?”把她抱入自己的怀中,梁霄哄着道:“怎么回事?”

徐若瑾抹了一把眼泪儿,窝在他的怀中轻声道:“我突然觉得自己很笨很傻,生下了悠悠,我更不知道自己都在做些什么。”

她抬头看向梁霄,泪珠还挂在眼角,“当初我不得不到京都来,可现在我留在京都是为了什么?已经生下了悠悠,我应该干什么?我能够干什么?”

“我向往每日无忧无虑的生活,可不知为何,心头总有那一丝无法落下的牵坠,这是为了什么呢?”

她很认真的问着他,“是为了什么?你能告诉我么?”

梁霄被她突然而袭的情绪弄的哭笑不得。

抚摸着她圆润的小脸,他喜欢看到她笑,并不喜欢这一副哭泣的模样,因为那会让他的心钻痛。

“你想做什么,我就陪着你做什么,无论多么骇人听闻,无论多么无法无天,我都陪着你。”

梁霄的答复,让徐若瑾一怔,她咬了下嘴唇却没说出话,半晌才道:“我每一次看到悠悠,都能够想起她…之前思念的感觉并不强烈,可自从有了悠悠,这种感觉越发的浓郁,让我似是不能自已。”

“我本以为,这是因为生下悠悠之后短暂的情思,可却没想到…”

徐若瑾没有继续说下去,她也知道梁霄能够听懂自己提到的人是谁。

对!

她就是想念朝霞公主!

十分的想念,异常的想念!

每一次抱着悠悠,她都会冒出朝霞公主当年抱着自己的时候的情景。

尽管这乃是她自己臆想杜撰的,可那梦境却格外真实,真实的让她无法自拔。

而今日,太后提及的“交易”二字,徐若瑾最初的抗拒其实是不愿为这一份亲情抹上“交易”耻辱。

这会让她觉得愧对母女之情。

如若是悠悠以与自己见面和其他人做交易的话,徐若瑾会觉得自己很伤心,悠悠很可怜。

将心比心,她做不到这一点!

可她最终还是把楚云秀给带回来了!

但要不要见她?见她又能怎样?连太后都感觉见过之后无能为力,不如不见,那自己见过之后呢?

徐若瑾迷惑了,所以她才心酸,所以她才哭泣。

而刚刚梁霄的这一句“无法无天”的陪伴,正戳中徐若瑾的心底。

她很想像悠悠这般绕膝在朝霞公主的身旁,很想听她说着多年前的故事…

可先帝的遗诏、皇上的猜忌,周边种种种种的困难让她只能把这当成是毕生的幻想。

可真的只能是幻想吗?那自己这一个“郡主”的身份,又有何意义呢?

徐若瑾将心中的杂绪抛开,抬起头看着梁霄,突然道:“嫁给你,真好。”

梁霄轻抬着她的下巴,“娶你,是我的荣幸。”

她与他四唇相合,这一刻的美妙,让她坚定了心中那胆大包天的想法。

让朝霞公主离开宫中的鬼地方,就那么难么?

第三百八十四章 勾结

楚嫣儿与徐若瑾分开之后,便吩咐王府的车夫快些赶回澶州王府。

“快点,一定要快!我有事情要尽快回复王爷,不能有半点儿耽搁,一定加快!”

楚嫣儿的不停催促,让车夫不敢有丁点儿怠慢,即便车夫心有腹诽,却仍立即扬鞭驱马,让马车疾行于京都的街路之上。

这位澶州王府的狠辣角色即便失踪很久,可她留给王府下人们的阴影是不会很快消散的。

更何况,如今楚嫣儿又替代王爷入宫为太后贺寿,谁知她是否会在哪一日又重新执掌澶州王府?

这是极有可能的。

车辕滚地,压在积雪之上发出“咯吱”声响与静谧的天空遥相呼应。

根本没有人去顾忌那位可怜的小世子如何吩咐、如何想,好似他根本不存在一般。

烟玉在马车里看着楚嫣儿的脸色,只觉得世事无常。

前一日还是在佛堂辛苦抄经,几近虚脱的可怜人,如今又成为处事不惊,雷厉风行的霸道主子?

难道她已经忘记了王妃的逝去,没有一丝亲手杀人的恐惧吗?

烟玉只觉得自家世子妃…不,是前世子妃的变化让她毛骨悚然的畏惧,甚至比畏惧鬼灵更加心惊胆颤。

她甚至已经开始厌恶自己,因为她也已经不干净了,想到自己这些时日对楚嫣儿的纵容,她早已开始厌恶自己。

可这种日子何时能够得以解脱呢?

楚嫣儿没有半点儿心思会关注烟玉在想什么,她今晚还有很多事要做,她必须把握住那最可贵的机会,因为那是她唯一的机会!

“吁——!”

车夫突然一个急停,即便是澶州王府训练有素的马,也免不了前蹄猛地一扬,马车险些失控。

“大胆!何人敢惊了澶州王府的车驾!”

护卫大声呵斥,立即紧张起来!

澶州王虽然狠狠地连栽了几个跟头,可是在京都横着走了这么多年,威势仍然是有的。

楚嫣儿蹙了眉头,不耐烦地从车窗里掀起帘子,却是微微一惊。

旁边路口里斜插出来的马车中,缓步走下来一个女人,居然是梁家三姑奶奶梁芳茹?如今的涪陵王府世子妃?

曾几何时,涪陵王府的声势实力远远不如澶州王府,曾经同样是王世子妃,楚嫣儿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要远远压梁芳茹一筹,根本不将这个人放在眼里。

可是如今世事变化,就有点微妙得很了…

“居然是芳茹姐姐?”

对于眼前这位,楚嫣儿是无论如何不能像对待很多人那样一下耍横就直冲过去的,在下车的一瞬间,她的脸上又浮起了惊喜的笑。

梁芳茹自己也是一阵恍惚,显是想到了之前的日子。

只是楚嫣儿下一句幽怨的话直接把梁芳茹从恍惚中拉了回来:“是梁霄哥哥让你来的?”

“每一次你看到我,问的几乎都是四弟?”梁芳茹看着楚嫣儿幽怨的神色,苦笑着回了一句,“京都就这么点大,凑巧碰上了,难不成咱们都不能打个招呼说句话儿了?”

楚嫣儿幽幽地叹了口气道:“芳茹姐姐这是错怪我了,其实我也就是问问,最近这几日也不知怎么的,总是会想起梁霄哥哥,方才在太后寿宴上见了他,心里还是有些空落落的…”

这话一说,就连澶州王府的护卫都不由得大皱眉头,楚嫣儿早就是世子妃,如今又是寡妇孀居的身份,居然会当着外人的面显得对梁霄颇有余情未了之意。

传出去还要不要脸了?

更有个别本就是派来监视楚嫣儿之人,心中已经想到了回到王府必要告之澶州王,这样的前世子妃还不如死了干净!

梁芳茹也是一惊,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本就不是善于应酬这等场面的,这些日子虽然跟着夜微澜东奔西走,四处逢迎寒暄,也练就的不再似之前那般软弱卑拒,但她的斤两手腕终究比楚嫣儿还是差的太远。

“过去之事,该放下的到底还是要放下,一切往前看,日子终究是会过好的。”

一道充满安慰的声音轻轻响起,黑暗中一个男子的身影慢慢走了出来。

夜微澜!

看见这个眉目如画的男子,楚嫣儿并没有太吃惊,因为梁芳茹出现,夜微澜肯定也就在附近。

只是每一次看到夜微澜,楚嫣儿都能不由自主地联系到徐若瑾的身上,因为他们二人的眼神实在太像了,他和自己憎恨的那个女人实在是太像了!

以夜微澜这等人物,怎么可能在半夜三更的京都路上凑巧遇到了澶州王府的车驾?

楚嫣儿从来都不相信巧合,相信巧合的那些人要么是在某个荒坟野岭里埋着,要么就是在某个没人管的池塘里沉着。

福了一福,楚嫣儿轻声道:“见过涪陵王世子…”

“都是皇家的人,又不是在什么讲规矩的场合,礼太多了反而生分。”

夜微澜摇摇头道:“说起来你也不易,最近澶州王府出了这么多事,难免你胡思乱想。有些念头且抛开了吧,早点回去伺候王叔父。有空再多学学瑜郡主,她与梁霄也算得上是举案齐眉、幸福美满,好比如今日,太后多欢喜她!”

楚嫣儿最不喜之人便是徐若瑾,夜微澜这话一说,无异于揭人短处不说,更有当面警告她少再惦记梁霄之意。

楚嫣儿当即有些青了脸,紧紧咬着嘴唇,“此话嫣儿心中明了,不用世子再多提醒,不过一介妇人而已,早已没了什么心思。”

楚嫣儿这话一出,夜微澜的嘴角扬起收敛的嘲讽,只是仍旧被楚嫣儿看到,倒是让旁边的梁芳茹看得都有些不忍。

她不能明白世子为何今日偏要见楚嫣儿,更不明白为何要说这样的话来刺激她。

澶州王府本就是皇上的逆鳞,又何必前来碰触?这岂不是很招皇上的不喜?

只是梁芳茹心中腹诽,却并不敢直面的说出来。

话不投机半句多,楚嫣儿也没有拉拢寒暄的心思,又说了几句,便与夜微澜回到各自马车,各回各家,好似从不想干。

楚嫣儿坐在车马里,脸色却变幻不定。

安定下来,她一直都在想着夜微澜今日见自己到底是存着什么心思。

难道只是为了刻意挤兑两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的!

一字一句的咀嚼着夜微澜的话,猛地楚嫣儿脸上像凝了一层寒霜。

夜微澜画蛇添足般的说了句太后很欢喜她…太后?

楚嫣儿忽然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她现在就好似一个溺水之人,哪怕抓到了任何一根救命稻草都会紧紧的抓住不放,更何况夜微澜岂止是水中的稻草?或许是根大木材!

心中想了明白,楚嫣儿朝着车夫下令道:“不用那么急了,慢点儿行进,不要失了澶州王府的体统和规矩!”

旁边的护卫与车夫愕然,这又要慢下来?

这位奶奶又在搞什么鬼?!

第三百八十五章 宫裁

楚嫣儿的马车缓缓地驶入黑暗,而此时此刻瑜郡主府里却依旧亮着灯。

“还是不要让黄芪插手,与宫里哪怕有一点点牵扯都不行,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倘若真的压制不住被掀出来,反而容易连累了她。”

徐若瑾一直在思忖如何安置楚云秀,皱着眉头道:“可是宫里出来的人那股子样子气质…完全和宫里没有纠葛的人又怎么做得出来!云贵人的替身倒是不好找了。”

“何必太过揪心,你若想找,自能找到,更何况也未必需要找。”

梁霄听她唠叨了一晚上,早已经有些不耐。

这个女人什么时候能不这么操心?他现在只想等了消息之后抱着媳妇儿睡觉!

“四爷,有消息传回来。”梁一查明事件当即回禀:“澶州王府的王妃殁了,死因不详。澶州王府秘而不宣,以及刚刚前世子妃回府的路上,和涪陵王世子与三姑奶奶打了个照面!”

“夜微澜?”

徐若瑾微微一怔,还想再说点什么,梁霄却漫不经心的打发走梁一,随后把她拽进了怀里:“把这些事情撂下,先睡觉!”

“睡什么?还有事情没想清楚呢,怎么能睡的着?”

徐若瑾即便躺下,心中却仍不能安定下来。

梁霄捂住她的眼睛,“必须睡!”

“你让我再想想…”

“那我们还是来讨论下其他的事情。”他的大手窜进了她的衣襟之内,直奔她最柔软的地方而去。

徐若瑾当即一个激灵,乖乖的缩在他的怀里,“我睡,我睡还不行么!”

梁霄心底的火被勾上,徐若瑾立即转过身裹好被子闭上眼睡去。

只是一刹那的功夫,徐若瑾便进入了梦想,而梁霄的满身火热又是两桶凉水得以解决。

这个女人,总是能够让她又爱又恨…

隔日的早晌,徐若瑾其实已经醒了,却一直闭着眼睛转悠着自己的小心思。

直到翻个身,一把抓空,睁眼。

“白天有事,晚归。”

又是这么几个字,人已不在。

“这个死男人,又哪儿去了?!”

徐若瑾忍不住吐槽出声,昨日那么多事情尚未决断,这家伙就这么走了?又扔了一堆事情给自己。不是昨儿晚上还说今天事儿多着呢么?怎么早上一睁眼就没影了?

没良心,靠不住,都是当爹的人了,居然还干这种事儿!

徐若瑾还躺在床上腹诽着梁霄的时候,红杏站了门外回话道:“郡主,早间刚得的消息,宫里出事儿了,太后一大早下了懿旨,说如今国事不易,宫里要去人!”

“去人?宫里裁人?”

徐若瑾一翻身坐了起来。

难道真如梁霄说的,不用自己想,或许早就有别人来解决这件事了吗?

他是早知道了还是早就算计到了?

这个男人的心眼儿到底是怎么长的?就不能把事情与自己说个清清楚楚,真是太讨厌了!

只是如今想这些都没用,梁霄既是说晚上才回来,白天怕是很难见着面了,想问他是不太可能的了。

静下心来仔细想想,昨日太后的身体已经很差,今儿却一大早就下了懿旨,里面当然有文章。叫过方妈妈梳洗打扮,徐若瑾开始仔细听事情的进过。

“今日一早上,宫里便下了懿旨,说是如今国事不易,朝廷缺银子,太后更言自己大寿有些办得过度豪奢,皇族该做表率削减开销。今日起宫中各类太监宫女嬷嬷粗使等人裁去两成,皇上皇后各嫔妃等都减了不少的使用人等,司徒家未动。”

梁一说得简单清楚,重要点都点到了。徐若瑾却越听越是心惊。

什么国事不易朝廷缺钱之类的大道理也就是场面话,这一次这可不是太监宫女年纪大了放出宫去,这是宫裁,就好像民间的大户人家把使唤下人等赶出家门一样。太后平日一直宽厚待人,今日竟然下此重手?

太后这是真觉得自己时间不多了,要把该办的都办了吗?

“昨日楚嫣儿进宫,必是和太后说了澶州王妃殁了的事情。太后身体突然不佳也应该与此事有关。更何况皇上无后,宫中亦不安全,今儿来上一轮宫裁重手,太后这是要用霹雳手段肃清宫闱,她老人家不想再等了,也没法再等了。”

方妈妈帮着徐若瑾分析,但也轻轻叹了口气。

这可不是外放出宫,宫裁是被赶出来的,被皇家赶出来的!这些人谁能用?谁敢用!

那不是赤裸裸的打皇家的脸么!

更何况连方妈妈都看得明白,京都之中明白人不少,赶人肯定先捡那些宫里认为有问题的人赶,谁家用了这些人,天知道会不会有什么祸端也跟着来。

偌大一个皇宫,各色使唤人等林林总总的大几千人,这一下子去了两成,怕不是有近千人等要出宫来。其中太多人怕是没人敢碰,连生计都会成问题。方妈妈自己也是宫中的出身,难免有物伤其类兔死狐悲之感。

当然也有不信邪的。

就好像现在的徐若瑾,挠挠自己的小脑袋,一双大眼睛里仿佛一闪一闪的发亮,猛然间大声道:

“方妈妈,马上让红杏挂个牌子出去,就说我郡主府开始聘使唤人等,尤其是招宫中出来的人。特地写清楚不管是不是宫裁赶出来的,我灵阁都敢用,我瑜郡主府都敢用,我徐若瑾都敢用!”

“啊?”旁边的方妈妈吓了一跳,饶是她见多识广,到底还是忍不住拦了一句道:“平日里咱们不讲规矩倒也无妨,这次涉及的可是整个宫里,整个皇家,会不会有点出了圈…”

方妈妈犹自唠唠叨叨地劝着,却听着徐若瑾的回答满不是那么个路数。

“你说灵阁前面卖酒的伙计若是都换上一群宫里出来的,那得是什么架势?嗯,原本灵阁的名气倒是够大了,可若是能够再多赚几分我也是不嫌多的。嗯,还有楚云秀的事情…那个没良心的说得还真对,有些人不用找,自己就来了。”

徐若瑾的大眼睛里满是小星星,一副小媳妇儿数钱的财迷相儿。

方妈妈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满脸无奈地再拦一句道:“郡主,这次可是整个皇家裁人,可不似之前那么随意玩闹的了!”

“皇家,皇家怎么了?难不成皇家裁掉的人我们还不能用了?”

徐若瑾对此事不以为意,反而一脸无辜地道:“刚刚被皇上要求赈灾、办寿,我们也拿了很大一笔银子出来,多少得找补点回来吧?要不我们干脆就在宫门口立个牌子?说招募此次宫裁之人?就这么定了!”

方妈妈只觉得这件事情做起来很是荒唐,可既然郡主已经如此决定,她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能以什么理由来拒绝?

因为自家郡主向来就是谁都不吝,与她说起宫规和众人遵循的潜在规则根本无用,所以还不如把嘴闭上,乖乖办事。

方妈妈没有继续阻拦,徐若瑾则让红杏去吩咐写牌子,瑜郡主府里的一干人等做事本就利索,不多时已把招人的牌子弄好了大半。

而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外院忽然通禀,太后身边的董公公前来求见了。

“这会儿来求见,恐怕没那么简单。”

徐若瑾对此倒很是淡定,“见,即便董公公今日不来见我,我也会去找他的!”

第三百八十六章 太后

下人吩咐着去请了董公公,董公公仍旧是那一派谄媚的笑容,先给徐若瑾请了安。

“还请什么安?又不是外人。”

徐若瑾也懒得再寒暄客套什么,直接问着董公公道:“太后的身子骨如何了?这么急着来,是不是想找沐阮进宫?”

董公公连忙摇了摇头,“咱家今儿来可不是为了沐神医的事儿,瑜郡主这会儿也已经知晓懿旨宫裁的事情了吧?咱家今儿来就是为了给您瞎聊几句,这次宫裁出了宫的人,别家未必肯用,更是未必敢用。但若是瑜郡主要用,尽管放心大胆的用,是用不出毛病来的。”

徐若瑾微微一皱眉道:“这可是太后口谕?”

董公公立刻双手乱摇,当即否认:“哎哟,瑜郡主您这可别介,这哪儿是什么太后她老人家的口谕啊,咱家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乱传不是?”

见徐若瑾的脸色微有狡黠,董公公立即把话软了下来,仍旧是那般谄媚的笑着道:“但如今宫中裁减人员节省银子,太后心疼瑜郡主怕您身边缺人伺候,偶尔提上一句半句或许是有的,但也未必那么清楚…”

“咱家今儿就是想和瑜郡主瞎聊几句,也是咱家的揣测,呵呵,揣测!”

徐若瑾抿了抿嘴,根本不搭理董公公的话题。

他今日能亲自前来见自己,定是太后的吩咐,可却还不肯说的明白,这事儿让徐若瑾很是不喜。

如今楚云秀是养在自己这里,压力已经够大的了,还让自己去揣测宫中的心思?

她才不废这个脑子呢!

“太后疼我对我好,我都知道,您和我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了,您想说点儿事儿至于这么拐弯抹角的吗?传个话儿又不能是口谕,这话我懂,可您不能明懂装不懂!”

“咳咳,咱家渴了,哎哟,真是走的急了,容咱家先喝两口水!”董公公轻咳两声端起茶杯,也是在遮掩内心的尴尬。

其实这事儿不是他不乐意承认,而是不敢承认,否则他这一条老命恐怕要比太后走的还要早了!

“瑜郡主您明白,明白就好,这事儿您别怪咱家,咱家是真不敢…”董公公未等再说,红杏正好也进了屋子,把刚刚吩咐下人做好的牌子递给了徐若瑾。

徐若瑾随手拿过看了看,递到了董公公面前道:

“您看我派几个人,举着这牌子站在宫里的细门外头等着,合适吗?”

董公公接过牌子来一看,眼睛登时就直了。

“哎哟我的郡主呦,敢情这事儿您早琢磨清楚了?咱家服了您了!”

徐若瑾翻了个白眼儿:“若是董公公到我这里的时候我还没个布置,那怕才是对不起太后她老人家了吧?在您的心里,我就那么蠢么?”

董公公面上登时有些讪讪的,苦笑道:“咱家服了,这一次是真服了!”

“没饭吃的来郡主府,有肉吃!”

太后得到董公公回禀的时候,竟被她闹的这说辞弄的哭笑不得,“这丫头,都是做娘的人了,怎么还如此任性胡闹,难道她真要派人举着这牌子站在宫外?”

“哎哟,这当儿瑜郡主派的人已经在四角回门外了。老奴回宫的时候是一起奔过来的,不光举着牌子,还带着酒肉!”

董公公一脸的苦笑,又不得不说实话。

夜微言听了这话当即头疼,揉着额头不满的道:“这两口子,就不能不这样折腾么?!终归是皇家的脸面,宫里的体面,本来宫裁的事情就已经够热闹了,这是要做个满城风雨出来不成?”

夜微言几乎已经可以看到明天早朝上有多少大臣递折子痛斥徐若瑾藐视皇室,参梁霄骄横跋扈的样子了。

太后靠在软塌上,看着夜微言如此头疼,却是轻轻地摇了摇头,“其实皇上倒也不必多虑,那丫头是在帮哀家!更是在帮皇上啊!”

“帮朕?”

夜微言闻言低头思忖了一下,“朕知道后宫里有很多缠七缠八不清之事,这也确实让朕心中不安,母后告诉朕要下重手整顿,朕也同意了,徐若瑾如今闹一闹,把众人的目光分摊过去,的确能帮着转一下视线,但您是否话里有话?有什么是朕不知道的?母后但请明说。”

夜微言说着话,眼中疑惑却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