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因为这个故事涉及到的所有人,除了你、我和曹嬷嬷之外都已经说不出话来。不是死了就是已经中风在床、人事不知,总之都已经无法开口!”

徐若瑾皱眉道:“曹嬷嬷是知情人,可她在夜微澜身边,总不能去绑了她来问个清楚,何况她对朝霞公主最为愚忠,不会告诉我们什么!就算说了什么,只怕也是朝霞公主准备好的说辞…”

“那可不一定!”

梁霄轻轻地打断了徐若瑾的话头,一字一句地道:

“第一,死人未必不会说话;第二,曹嬷嬷未必不说实话;第三,朝霞公主漏算了一个人。”

“谁?朝霞公主漏算了谁?”徐若瑾一下子兴奋了起来。

梁霄指了指窗外,淡淡地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徐若瑾一下子反应了过来:“你是说…澶州王?”

梁霄点了点头,澶州王本是前朝就已经颇具权势的实权王爷,是先帝的亲弟弟,把时间倒退二十年,他虽然尚未有后来如此之多的党羽,但已经开衙立府,拥有所谓的澶州王府了。

更关键的是,澶州王之后的所作所为,绝对证明了他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若朝霞公主案在当时真如她自己所说的那般闹得沸沸扬扬,澶州王绝对不可能一点内情都不知道!

便在此时,突然腾的一声闷响远远传来,徐若瑾和梁霄虽然身在郡主府,却仍然能够感受到那远远传来的声音。

“是灵阁?”徐若瑾微微一惊。

“是澶州王府!”梁霄的耳朵显然更灵。

澶州王府,观景楼。

东边刚刚露出了鱼肚白,楚嫣儿心满意足地坐在观景楼上,看着下面街道上,刚刚那记巨大的号炮声所带来的反应。

这么大动静的号炮声,显然吵醒了在这条街道上的左邻右舍,很多人从家里走了出来,有赶着出来看出了什么事的,有一脸茫然的,当然也有大声咒骂的。

楚嫣儿一点儿都不在乎,在观景楼上,她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对面的灵阁里,一群群伙计揉着惺忪的睡眼起了身,一个个衣衫不整的样子。

“徐若瑾,不知道你此刻是不是在灵阁里呢?打扰了你的清梦没有?如果打扰到了你,我…我当然是很开心了!”

楚嫣儿自言自语了几句,想象着徐若瑾或许在灵阁,睡梦中被自己吵醒的样子,自我满足式的笑了。

烟玉在楚嫣儿后面静静地站着,垂手而立。

自从夜微澜严令不允许楚嫣儿去招惹徐若瑾,楚嫣儿早已憋得不耐,对于任何一个哪怕是想象打击徐若瑾的事情,都不放过。

起初,烟玉对于楚嫣儿这种私底下的表现还有些吃惊,甚至有些恐惧,可到最后,剩下的只有麻木。

可是楚嫣儿并不这么觉得,她心满意足地又看了一眼对面的灵阁,转身下了观景楼,却直奔澶州王的内室而去。

屋子里,澶州王正躺在他那张代表着亲王身份的四龙环纹床上。

床虽然大,澶州王却好像并不怎么舒服,他的眼圈发青,嘴唇发紫,脸上更是布着一层黑气。

眼看着楚嫣儿进来,他的喉咙里似是在嘶喊着什么,却只能发出呼呼的声音,连话都说不出来。

“嫣儿给王爷请安!”

楚嫣儿对着床上动弹不得的澶州王,姿态优雅地行了个福礼,脸上的笑容越发浓厚,轻轻娇笑道:

“希望王爷身体康健,多挺几天。您身子壮,千万不要在关键的时候咽了气,等到涪陵王认为您该闭眼的时候再闭眼,好不好?”

如果眼神能杀人,澶州王的眼神或许已经把楚嫣儿杀死了一万次。可是眼神杀不了人,楚嫣儿每次看到澶州王这种眼神的时候,却只有更加的兴奋和开心。

在澶州王府的正门口,下人们随着一声炮响,正在挂上两盏巨大的红灯笼,上面两个硕大的“喜”字,赫然醒目。

第四百二十六章 急婚

澶州王府的小世子和姜婷玉的婚事来得很突兀,太后礼丧的大殡国葬刚过,转天就是澶州王府的婚事。

大年廿八,利求财、入宅、开业,却并不是一个适合办婚事的好日子。

但是澶州王府的婚事却办得很急,急到了一切从简,甚至都有些不符合姜家和澶州王府身份的地步。

比起前些日子灵阁重新开业时的盛况空前,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参加婚礼的宾客队伍更显得有些寒碜。

身为澶州王头号党羽的左相,这一次甚至并没有亲自上门,只是派人送了一份不轻不重的礼物。其余的小猫小狗三两只,来得尽是些低阶的小官,正一品的官儿没有一个亲身到来。

有人已经开始感叹,澶州王府当年何等威武霸气,声势遮天,如今竟然沦落到如此地步,怎不叫人唏嘘不已?

尤其是在姜家长房的府邸里,姜婷玉的喜轿刚刚被送走,太阴县主一脸的不高兴,对于这场婚事的操办,她已经有了一种后悔的感觉。

“婷玉的婚事,居然能办得如此草草了事?皇上连个喜联和题字都没有,更别说什么加封和赏赐!之前你们不是说要办得妥当,要叫婷玉风风光光出门子的吗?连个吉利日子都不给选?”

太阴县主的脸色难看的吓人,以她的涵养,很少会有这么怒形于色的样子。

尤其想到刚才来接亲的场面,太阴县主就越发地觉得在这一次的婚事上,她被人结结实实地骗了。

之前楚嫣儿也好,姜中方也好,向她描绘的那些婚礼热闹的场景,一个也没有有出现。

姜婷玉手脚上被捆了手指头粗的生牛筋,被充作送亲人的一个姜家子弟背到轿子里的,宽大的喜袍和大红盖头掩盖了那双已经哭肿了的眼睛,她连嘴都是被麻核堵上了的。

可是这一次,一贯对太阴县主礼敬有加的姜中方,却再没有之前的客气,面无表情地道:

“婷玉能够加入澶州王府,已经是她的福气。我这都是为了她好。整个大魏,谁能给她一份王府世子妃的婚事?澶州王府着急办婚事,也是因为澶州王急病,要冲喜,不必太过在意!”

太阴县主怒道:“可是哪里有婚礼办成这样的?婷玉可是我的外孙女,绑了新娘才能出嫁,这叫什么婚事…”

“不闹成这样还能闹成那样?婷玉心里只有那个梁霄,就她这个骄纵的性子,换了和谁家结亲,她肯不折腾不闹?”

姜中方的脸上也有了一丝怒意,“可是要去嫁梁霄,又怎么可能!”

这话一说,太阴县主登时为之默然。

姜婷玉无论相貌还是性格,是个什么水平什么名声她不是不清楚,好一点的朝廷权贵,根本都不会答应这桩婚事。

可要是让姜婷玉嫁个什么小门小户的人家,一贯溺宠姜婷玉母女的太阴县主又太不甘心!

至于她一心想嫁的梁霄,姜中方被梁霄打断了腿,双方早已没有结亲的可能,更别说如今梁霄的正妻徐若瑾,那是根本不可能让姜婷玉这种人进自家的门子。

一想到徐若瑾,太阴县主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

同样是女人,自家这个外孙女和人家瑜郡主一比,真是天上地下,差了不知道多少个级数。

良久,太阴县主才迟疑着道:“可是澶州王府的事情,并不是像你们之前说的那样,这次皇上并没有…”

“太阴县主不必太过着急,澶州王和皇上之间有疙瘩,到底还是需要一些时间来弥补的。”

姜中方身边响起一个声音,轻轻打断了太阴县主的言语,竟是新晋的涪陵王夜微澜。

此刻,夜微澜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招牌式的完美笑容,他今天并没有穿王爷才能穿的五爪三龙袍,就这么一身便服站在了姜中方的身边。

可是那种感觉,却让人觉得他才是这一切的主宰。

太阴县主看着眼前的这位新晋的涪陵王,竟也有些踌躇。

最近京都里风头最劲的,除了以灵阁为代表的瑜郡主府和梁家,就是这位涪陵王!

越来越多的官员和权贵开始谈论他,他虽然住在外地亲王来京都安排的临时衙府之中,可是每天到他那里登门拜访的各色人等,比大魏国里任何一位王爷都多。

更重要的是,楚嫣儿不仅仅给姜家长房带来了姜婷玉和澶州王府的婚事,也穿针引线般地带来了这位涪陵王。

这段日子里夜微澜和姜中方来往甚密,而夜微澜每来一次,姜中方就如会打了鸡血般的兴奋一次,平时说话的声音也好像越来越有底气。

就连太阴县主的女儿姜大夫人,如今在姜中方面前也有些不太敢说话的样子,只要姜中方对某事做了决定,根本没有人能够劝得了他什么。

太阴县主也不知道,女儿女婿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可是现在就连她,面对着并肩而站的夜微澜和姜中方,竟然也有一些畏惧。

不是那种面对未知的畏惧,而是一种面对权势与实力的畏惧。

“将来澶州王百年之后,婷玉便是个正牌子的王妃!”夜微澜嘴角依旧挂着那丝完美的微笑,淡淡地道:

“听说澶州王如今病入膏肓,虽然娶世子妃冲喜或能顶的了一时,但毕竟人的寿数有限,婷玉的未来自然是会随小世子水涨船高的。接亲的队伍都已经走了,太阴县主又何必再做忧思呢?”

夜微澜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地敲进了太阴县主的心里。

姜婷玉已经上了花轿,眼下已经是木已成舟,就算是她太阴县主对某些事再有不满,又能如何?

难道去拦了接亲的队伍说婚事不算数?

说姜婷玉不嫁进澶州王府?

这种事情太阴县主做不出来,她心里也清楚,姜中方和夜微澜也绝对不会允许她这么做。

何况姜婷玉本来就是一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若是再加上一个嫁过一次没嫁成的名声,便是以后想嫁个小门小户的,只怕都没人要了。

第四百二十七章 快办

太阴县主望着姜中方和夜微澜,终于选择了沉默,她已经认命了。

所有的一切都与她最早想象的不同,但那又能如何?

此刻的太阴县主只能望着刚刚升起的太阳,心里盼望着她的外孙女姜婷玉能够在将来做个闲散王爷的王妃,平安渡过这一生罢了。

只可惜天下事,若是有个盼望就能实现,那又何苦来这么多纷争不休?

天色大亮,接亲的队伍已经把姜婷玉的喜轿抬到了澶州王府,鼓乐刺耳的响起,一样有鞭炮,一样有好热闹的京都百姓兴致勃勃地围观。

只是所有的一切都显得有些仓促和简化,除了最早那一声巨大的号炮声传了半个京都城,澶州王府并没有出彩的过程。

但是真的很快。

宾客们几乎是送上了喜礼,和负责招呼客人的楚嫣儿寒暄几句,再吃上几杯喜酒便提前告辞离去。

这等做派,要是放在当初澶州王府全盛之时,自然是谁都不敢的。

可是现在澶州王一系的局面远不比当初,许多宾客反而巴不得如此,太多人并不想显得自己与澶州王府的交情有多深厚。

有好奇心重的围观者见了,自然免不了多打听几句,也只是知听到了澶州王如今重病在身,办小世子婚事是为了冲喜,所以不宜太过折腾的消息。

楚嫣儿并不在乎这一切,无论是澶州王府的小世子还是姜婷玉,在她眼里不过是两枚筹码。

筹码只要听话,只要放在该放的位置上就可以。

他们只需要按照楚嫣儿的想法,完成他们该完成的使命,不需要有太多的喜怒哀乐。

姜婷玉是被两个健壮的仆妇从喜轿上扶下来的。

与其说是扶,倒不如说是挟裹更加合适。接下来就是进门子拜天地,夹着姜婷玉的两个仆妇都是老手,一人一下在姜婷玉的膝盖弯处隐蔽地磕了一下,姜婷玉就噗通一声跪倒在了蒲团上。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礼成!送入洞房——!”

唱礼官的声音四平八稳,喜娘们扶着或者说是按着姜婷玉行了拜天地的大礼,这桩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成了。

没有人闹洞房,接下来的热闹无比庆祝和戏班子的连台大戏折腾通宵,刚刚过了晌午,整场婚事已经偃旗息鼓的基本完事了。

楚嫣儿满意地看着这一切,这场婚事虽然看上去很没那么风光,但这就是她要的。

快刀斩乱麻,过了今日,姜家的长房已经和澶州王府牢牢地绑在了一条船上,再也分不开。

当然,也就是绑在了夜微澜这条船上。

而自己不但攀上了夜微澜这棵大树,起点还很高。

澶州王府的残余势力和对姜家长房的控制,将不得不通过她来进行,而这只是开始。楚嫣儿很自信,以后她在夜微澜面前将越来越有分量。

当然还有些小小的麻烦要解决,不过这已经算不上什么大事。

“徐若瑾…还有;梁霄表哥,你们有没有猜到这场婚事会这么快?这次我终于比你们快了一点点吧?”

楚嫣儿满意地笑着,她忽然觉得在这一刻,就连梁霄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她已经成了夜微澜的人,无论从哪方面上来说。

而这个新任的涪陵王,似乎比梁霄…还要强?

徐若瑾当然猜到了澶州王府和姜家的婚事会推进的很快,无论是徐若瑾还是梁霄,都已经有了准备,也很清楚地感受到了夜微澜在后面推波助澜的作用。

可是偏偏无论太后之死,还是朝霞公主之事,都同样是徐若瑾和梁霄马上就要去处理的事情。偏偏这些事关徐若瑾身世之事,别人还很难代替他们做出什么临时的决断。

这一次,时间似乎并不在徐若瑾这边。

那一声巨大的号炮响动,自然早有负责监视的梁家护卫来报,是澶州王府与姜家的结亲之事已经开始。

报告流水价般地传到了徐若瑾的桌前。

“涪陵王夜微澜出现在姜家长房内。”

“澶州王府的接亲队伍已经出了姜家。”

“接亲队伍已经到了澶州王府,姜婷玉已经完成了拜堂大礼。”

徐若瑾皱着眉头看着这一份份地报告,心中的担忧越来越重。

梁霄说得没错,朝霞公主的当年事,若是还有当事人知道,那必是澶州王无疑。而现在,他已经亲自赶去了澶州王府。

可徐若瑾担忧的不是这些事情,而是澶州王本身。

若是澶州王还行动如常的话,以他的刚愎自用,又怎么会同意夜微澜在后面推波助澜的安排了澶州王府小世子和姜婷玉这种婚事?

徐若瑾相信,如果自己所料不差,现在的澶州王,不是被软禁了,就是已经是丧失了行动的能力,总之是不能做主理事了。

那么今天这场婚礼,在澶州王府里真正主事的人…就只有楚嫣儿了!

现在的楚嫣儿,想必已经得到了夜微澜的助力,完全地控制了整个的澶州王府!

“梁三,吩咐人去灵阁那边盯着,四爷他…可能需要接应!”徐若瑾忽然拍案而起,大声说道。

梁三当即领命,向徐若瑾躬身微行一礼,随即便领命而去。

而此时此刻,楚嫣儿刚刚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带着两个老妪,迈步走入了原本应该属于新郎新娘的大婚洞房。

澶州王府的小世子畏畏缩缩地躲在了墙角,一脸恐惧地看着连招呼都不打就走近了屋内的楚嫣儿,甚至身子都有点微微地发颤。

对于这个畏畏缩缩的小世子,楚嫣儿根本连理都懒得理他,这个孩子早就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她关注的是如今坐在婚床上的姜婷玉。

大红的盖头早已经落在了床下,却无人去捡,姜婷玉斜坐在婚床上,拼命的挣扎着。

头顶的凤冠早就被她甩掉,头发散乱地披散在脸上,只是身上被绑口中也塞着麻核,任凭她怎么挣扎扭动也只是徒劳,反倒是那张本就算是丑女的脸,此刻显得更加地缺乏姿色。

楚嫣儿微微一笑,下令道:“让她透透气说说话儿,一直把新娘子的嘴堵着,终究不叫个事儿!”

第四百二十八章 屈服

“放开我!我不嫁,我不嫁!我不要嫁进澶州王府,我这辈子只想嫁给梁霄!我不同意这桩婚事,我要回去…”

几乎在口中麻核被取出的一瞬间,姜婷玉就已经叫了起来,叫得几乎不像是个新嫁过来的王府世子妃,而是一个完全没有教养,没有礼数的山野村姑。

她粗哑的声音弥漫了整个新房。

楚嫣儿叹了口气道:“你这大小姐脾气还真是名不虚传,可这是明媒正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俱在,天地也拜过了,你现在已经是澶州王府的人,别再老想着什么嫁不嫁的了”

姜婷玉眼珠子转了转,忽然道:“好,天地已经拜了,那我现在是澶州王府的世子妃了,你快点放开我?”

楚嫣儿点点头道:“好,放开她!”

绑在身上的生牛筋被两个喜娘解开,姜婷玉几乎是一下子就朝着楚嫣儿扑了上来,口中发疯一样的大叫着:

“都是你这个贱女人搞的鬼,都是你在害我…”

姜婷玉歇斯底里的就扑了上去,她心中对于这个女人已经恨之入骨,若不是她,自己怎么可能嫁到澶州王府?怎么可能嫁给那么一个年纪幼小的窝囊废?

姜婷玉的手奔着楚嫣儿的脸便抓去,她生性本就是乖张暴戾,这一出手,首先就要先弄残了楚嫣儿这张貌美如花的脸。

可是站在楚嫣儿身后的一个老妪,不知道怎么就转了出来,伸手随意的轻轻一格,姜婷玉的一招就落了空。紧接着,一只拳头挥出,精准而沉重地打在了姜婷玉的肚子上。

姜婷玉整个人倒在了地上,巨大的痛苦让她蜷缩了起来,不停地咳嗽着,甚至连眼泪和鼻涕都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

姜婷玉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咳嗽着说道:“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才是正牌子的世子妃…我要…我要见王爷!”

楚嫣儿脸上闪过一丝嘲讽之色,淡淡地道:“这时候会说自己是世子妃了?不是想宁死不嫁的吗?想见王爷?好啊,嫁过来既是冲喜,我又怎么能不让你见到王爷?”

姜婷玉一怔,楚嫣儿吩咐身边的人道:“把她揪起来,咱们这就去给王爷请安!”

姜婷玉果然见到了澶州王,可是等真见到澶州王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仿佛掉进了一个冰窖,冷得都有点哆嗦。

曾经威武霸气的澶州王,此刻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脸上黑气密布,一双眼睛无神地看着天花板。

连行尸走肉都算不上,行尸走肉好歹还会站着会走起来。

而澶州王除了还在喘气,整个人和一具尸体已经没有什么区别。

姜婷玉惊得浑身直打哆嗦,颤抖着道:“这…你们把王爷变成了这个样子?”

楚嫣儿淡淡地道:“不是我们把王爷变成了这个样子,是王爷应该变成这个样子。若王爷没有这么‘病重’,你怎么能嫁到澶州王府上来冲喜?皇上那边又怎么能对澶州王府放下戒心?”

姜婷玉的眼睛里瞬间充满了恐惧,朝堂上的事情她不过是似懂非懂,而此刻澶州王的样子,已经足够让她的心中只想着快点离开澶州王府。

在她的眼里,这里甚至比阴曹地府更让她觉得恐惧,眼前的楚嫣儿虽然笑语盈盈,却让她觉得比戏文中唱到的那些厉鬼还可怕。

好在她是新娘子,过几天还要回门的。

姜婷玉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只要能回到娘家,那是死都不会再来到这里的。只要能够让她逃掉,不管担个什么名声都可以,哪怕是一辈子嫁不出去都没关系。

楚嫣儿忽然笑眯眯地对着她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来见王爷?”

姜婷玉恐惧地摇了摇头,一点儿话都不敢说,生怕楚嫣儿看穿了自己想借着回门逃离澶州王府的心思。

楚嫣儿叹了口气道:“怎么说,你现在也已经是澶州王府的儿媳妇,是世子妃,总该让你来送王爷最后一程的。”

说着,楚嫣儿从旁边那个老妪手里接过了两片浸湿了桑皮纸,微笑着对姜婷玉道:

“来,也别说你没进过孝,多少总得让你伺候一次王爷。这两张桑皮纸可拿仔细了,你去!把它们贴在王爷的口鼻之处。”

“这…你这是谋杀王爷,我不…”姜婷玉恐惧地大叫着。

楚嫣儿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她仅仅地盯着姜婷玉,面若寒霜地吐出了三个字:

“给我打!”

站在楚嫣儿身后的两个老妪走了过来,拳脚狠狠地落在了姜婷玉的身上,尤其是那些最容易觉得痛苦的部分。

楚嫣儿慢慢地道:“给你一次伺候王爷的机会,你却不肯尽孝,这可不是做儿媳妇的样子。今儿就教教你什么叫做澶州王府的规矩,第一条,在府里,我说的事情,所有人都要照做!”

“我宁死也不会听你的,你这是让我杀人!”

“只要你不怕死,那就硬气着,终归我明日告诉太阴县主和姜大老爷,说你宁死不肯答应嫁给小世子,气死了王爷,还自尽跳井,也没有人会不信。”

楚嫣儿自说自话,哈哈癫狂的笑了起来,“我会先把你扒个精光,毁了你的脸才扔下井,再抓上点儿蛇鼠给你做伴,恐怕捞上来,也面目全非、四肢无存,你觉得怎么样?”

“不要打了,我贴!我贴!”

姜婷玉从小身骄肉贵,更是只知任性放纵,哪里挨过这样的手段。

外加楚嫣儿这一通恐吓,姜婷玉内心的恐惧已经让她彻底的精神崩溃,求饶了…

楚嫣儿满脸嘲讽的喊了一声停,两个老妪这才停了手。

姜婷玉早已哭花了脸,颤抖着接过那两片桑皮纸,到底还是贴在了澶州王的口鼻之处。

“贴好点,贴细心点,若是我发现你贴的漏了气,说不定心情一不好,就会让你也像王爷这样只会喘气地躺着。”

楚嫣儿冷冷地说着话,姜婷玉哭着,颤抖着,到底把那桑皮纸贴的严严实实,封在了澶州王的口鼻上。

澶州王的眼睛骤然睁大,嘴巴居然有了蠕动,似是在拼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想吸进一点可怜的空气来。

他的肌肉已经绷紧,甚至身体逆着腰部的关节向上绷起,把胸口高高地挺起,形成了一个非常古怪,让人光是看着都觉得非常别扭难受的姿势。

可这最后的努力显然是徒劳的,澶州王拼命地向上挺着身子,但力气却似一点点的消失,终于扑的一声闷响,无力地摔落在他那张的五爪三龙床上,再也没有了动静。

第四百二十九章 数说

楚嫣儿的耐心很好,她甚至又很安静地等了一会儿,一直到澶州王的脸都已经变了颜色时候,才过去翻了翻他的眼皮,又从头上拔下一根锋利的金簪,嗤的一声刺在了澶州王的身上。

一点肌肉的抖动都没有,澶州王显然已经是死得僵了。

楚嫣儿这才回过头,对着姜婷玉拍着手笑道:

“好了,王爷归天,是你亲手伺候的,你总算是尽孝了一回,对不对?”

姜婷玉已经傻在了那里,连哭都哭不出来,只剩下浑身上下一种不规则的颤抖,配合着刚才被两个老妪打得青肿流血的脸,说不出的怪异。

楚嫣儿这才悠悠地道:“故事似乎应该这样的,王爷忽然在你们的新婚夜暴病而死,冲喜不成,咱们全家不得不守孝,人死为大,你新婚的回门也只能夺夺情,往后延延了。”

说着,楚嫣儿指了指身边的两名老妪,慢慢地道:“二位妈妈的身手你见过了,不管吃饭如厕还是你和世子敦伦,她们都会随身伺候,敢耍花样,后半辈子就只能不言不动的躺着!”

姜婷玉猛地瘫软在了地上,她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做绝望。

原来一个人最惨的事情不是死,而是想死都死不掉?想想澶州王之前活死人一样的惨状,就有一种不寒而栗的哆嗦。

楚嫣儿摇了摇头,俯下身轻轻拍了拍姜婷玉颤抖的后背,叹道:

“你也不用那么担心,只要你好好地按照我的话做,很快就会真的变成澶州王府的人的。如果是这样,早点让你去回门看看娘家人,又有什么不行?”

姜婷玉茫然地点了点头,楚嫣儿微微一笑道:“来人,送世子妃去和小世子洞房!”

两个老妪带着姜婷玉进了洞房,这一次却不是被挟裹,而是由着她自己浑浑噩噩一般地走了进去。

“记得啊,王爷是你亲手伺候的呦!”这是楚嫣儿最后告诉姜婷玉的话。

“愿世子和世子妃早生贵子,夫妻美满。”洞房里,两个作为伺候妈妈的老妪,还在对姜婷玉和小世子说着吉祥话,只是声音却是那样的冰冷。

楚嫣儿对于自己的手段非常满意,区区一个姜婷玉,她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收拾了下来,顺便还饶上了已经是掌中之物的澶州王爷。

每当回想起澶州王趴在自己身上的样子,楚嫣儿就觉得恶心。只是今晚虽然除掉了府内的最后一块绊脚石,她却还觉得不够。

“想起来我还真该感谢徐若瑾,当初灵阁开业之时,若不是她一杯千金酒放醉了澶州王,我哪里有这么好的机会能给他灌药,我哪里有这么好的机会掌握整个澶州王府呢?”

外面的天气很凉,但是星星很亮,是个晴朗的夜。

楚嫣儿就这样对着空无一人空气大声地说着话。

烟玉跟在她的后面,觉得自家主子又在发疯了,似乎是不论徐若瑾在与不在,楚嫣儿总会把她的影子放在自己身边。

当然,还有梁霄,这两个人楚嫣儿经常会自顾自地提起。

不过这一次,烟玉却是想错了,这一次楚嫣儿不但没有自顾自地只是在心中勾勒了一个徐若瑾的虚影,而且相反的是,她很清醒,很明白自己在干什么。

“徐若瑾那个女人啊,真的是配不上你的,区区一个灵阁开业,能够值多少钱?为了这么点酒铺子,就让我重新夺回了澶州王府,真是愚蠢。表哥,你说是不是呢?”

楚嫣儿继续对着空无一人的夜空中自言自语,但是声音很大,大得只要在澶州王的书房院子里,不管是躲在屋檐上还是草丛里都能听见。

她当然知道灵阁值很多钱,也知道现在的灵阁,价值甚至远远比一个澶州王府要大得多,可是她在有意地贬低着灵阁,进而贬低着徐若瑾。

因为她知道,以梁霄的性格,绝不允许任何人在他面前如此说徐若瑾,即便明知这是激将法也不行。

在之前楚嫣儿和夜微澜的商议中,两人都清楚地想到了一件事,只要他们提前把澶州王府和姜家的婚事提前办了,一定会引起徐若瑾和梁霄的关注,梁霄有很大的可能,会亲自前来探查。

楚嫣儿更是坚定的认为,梁霄一定会想到此刻澶州王已经不能理事,会把注意力放在她这个澶州王府的实际掌控者身上。

之所以要在今晚杀澶州王,其中一大目的就是要引梁霄道这个院子里,来探查这样一个惊天大秘密。

而在这个院子周围,早就准备了无数张大网,数十种机关,七八种药性不同的烈性迷香,近百个潜伏着的弓箭手,甚至连撒石灰这种只有下五门小贼才会用的下三滥招数,都已经准备上了。

当然,还有大批的高手护卫,其中有从夜微澜处借调来的,也有澶州王府最后压箱底的力量。

正是因为楚嫣儿对梁霄的武功知道得太清楚,所以她也知道,梁霄毕竟是人不是神。

这样的配置来对付一个人,足够了。

楚嫣儿甚至很有信心,只要梁霄出现在这个院子里,她就绝对有把握将梁霄生擒。

若是梁霄落在了自己手里,似乎很多事情就不一样了呢!楚嫣儿嘴角露出了甜甜的微笑,静静地等待着。

她相信,像自己刚才那样数说徐若瑾,梁霄一定会出来的。

可是漆黑一团的空气里,并没有出现梁霄的身影,有的,反倒是急匆匆赶来的王府下人。

“主子,出事了,咱们府里的秘档室被盗。”一个侍卫首领模样的人匆匆赶来。

“丢了什么东西?”楚嫣儿皱着眉头一边问,一边仔细地观察着四周,生怕中了梁霄的调虎离山之计。

“全丢了!”侍卫首领的脸色难看得像个苦瓜。

“全丢了?”楚嫣儿大惊失色,那可是整整一秘档室的东西,能全丢了?

“真的是…全丢了!”侍卫首领有点迟疑,但非常肯定地重复着刚才的话。

楚嫣儿看着黑漆漆的夜空,忽然觉得自己刚刚对着空气数说徐若瑾的样子,才是一个十足的蠢货。

第四百三十章 秘档

在距离澶州王府外大概两条街的距离,一群梁家护卫正身穿夜行衣,悄然无息地奔走着。

他们沉默着,保持着安静,却越过一个个屋檐,翻过一处处墙头。

虽然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两个大包袱,身上还背着一堆东西,却丝毫无碍他们的灵巧,减慢不了他们的速度。

这些人没有选择就在澶州王府对面的灵阁,因为他们知道,此刻定然有一大群人在紧紧地盯着灵阁,这么多夜行人带着这么多累累赘赘的物事,即便精锐如梁家护卫,也难保不被发现。

所以他们兜了一个大圈子,一直到距离澶州王府很远的地方才停下。

在这里一队马车正在等候着他们。

护卫们身上的物事,被装进了马车上一个个空着的货筐,然后迅速有人向上倾倒了粮食、药材、麦糠…

明天一早,这队马车会非常正常地进入灵阁,就像是每天都有很多用来酿酒的材料被运进灵阁一样。

这群夜行人里,领头的正是梁霄,此刻他身穿一袭黑色的夜行衣,站在黑夜里,就好像和那漆黑的夜色融为了一体,只有两只眼睛还在闪闪发亮。

“你们怎么来了?”一切办妥,梁霄才轻声的问道。

“是郡主突然吩咐,说四爷您可能需要接应,我才安排了郡主府和灵阁的兄弟们做这趟接应。”

梁三越众而出,压低了声音回答。

他扫了一眼那一辆辆装“货”的马车,忽然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好像来得正是时候?咱们好像收获不小?”

“怎么连你都学会这么多嘴多舌了?这是在京都过得太舒服了吧,要不要去找个苦寒之地出两趟苦活累活?”

听到梁霄低声的训斥了一声,梁三登时不敢再多话,只是他分明看到,就算是以梁霄这般沉稳的人,偶尔眼光一扫那一辆辆货车的时候,眼神中也会流露出一丝兴奋。

这是一个完整的秘档室,澶州王府的秘档室!

澶州王多年来辛辛苦苦,花费了无数人力物力搜集的各种情报全在这里,梁三敢打赌,很多事情连皇宫大内都找不到的,这里却未必没有记载。

更别说有了这些东西在手,对梁家的情报工作肯定是一个极大的补充,尤其在灵阁正在开遍天下的时候,这东西简直太有用了。

而澶州王府隐藏在暗地里的势力,也将在这些秘档卷宗被研究后无所遁形。

现在的澶州王府,就好像是被扒光了任由人看的小姑娘,嗯,而且是被很多人看…

梁三的脑子里还在想象着,甚至有点出神,忽然听到一声咳嗽。这咳嗽声自然是梁霄发出的,梁三赶紧退到了一边,垂手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