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嬷嬷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即便是来告知自己朝霞公主生病的消息,也不至于要她死吧?

杀死曹嬷嬷的人又能是谁呢?

夜微澜吗?徐若瑾想到这个名字,便立即排除了他的可能。

夜微澜一定已经知道曹嬷嬷便是当初把自己抱出宫的嬷嬷,而且他也没有杀死曹嬷嬷的必要。

何况,若是曹嬷嬷肯助力于他,他一定能够得到许多宫内的消息,所以他没有杀死曹某某的可能。

而且,夜微澜是一个高傲的人,他若想杀死曹嬷嬷的话,直接下个毒,或者把曹嬷嬷一刀杀了就是,犯不上派出六名死士,这会让夜微澜鄙夷自己,所以绝不可能是他。

那除了夜微澜之外,还能有谁?

皇上?徐若瑾也觉得这不太可能。

因为夜微言如今被朝事忙得焦头烂额,即便知道曹嬷嬷就是当初把自己抱出宫的嬷嬷,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追究此事。即便把曹嬷嬷杀了又能如何?对夜微言现在没有半点儿好处。

反而,若他连曹嬷嬷都不肯放过,心胸实在狭隘无比,这种事被传出,对夜微言的名声有着很大的影响。被自己知道的话,可能还会结了仇怨,所以这个人一定也不是夜微言。

若这两个人都不是的话,还有谁会对曹嬷嬷动手?

夜志宇?这个京都中的刽子手?

可夜志宇不至于派六个死士来杀曹嬷嬷吧?大理寺也是很忙的。

徐若瑾挖空心思去想这个人,不自觉的又蹦出了楚嫣儿的名字。

“是楚嫣儿?”

徐若瑾看向梁霄,问他,也是自问。

梁霄并没有点头,“还在查,一定会查出真相。”

“你为何会觉得危险?”徐若瑾想到梁拾向自己的回禀,她总得知晓得更清楚才能分析,事情到底怎么回事。

“因为我无法确定,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到底是谁,甚至…我怀疑宫中重病的消息是何人告知给曹嬷嬷的。”梁霄并未说出“朝霞公主”的名字,但徐若瑾知道他就是这个意思。

“不会的,曹嬷嬷一直是她在外的助力,她为何要这么做?”徐若瑾不愿相信朝霞公主会做出这样的事,梁霄看出她有几分心急,“你别糊涂,仔细想想。”

“我还有什么仔细想的?事情都摆在这里,还能怎么想?而且她的确是病了,田公公也是亲自去看了的。”

徐若瑾对此事极其敏感…

“这是两件事。”

梁霄对此表示无奈,毕竟这是自己的女人,她糊涂,但自己必须要说清楚。

“让曹嬷嬷来传消息与刺杀曹嬷嬷的绝不是一个人。”

梁霄看着她,“这回你再想想,能想清楚了吗?”

徐若瑾一怔,仔细琢磨下,似乎也有这种可能,“你…你是说,这其实是两伙人的不同目的?”

“他们的目的都是拖住皇上。”梁霄对此格外笃定,“一个是逼着你去与皇上理论,一个是让曹嬷嬷的死缠住你我,这目的已经很明显了。”

“那我可以笃定,这其中一定有楚嫣儿的影子了。”徐若瑾就此下了判断,“因为除了她,没有人盼着我得不着舒坦日子过,可好歹就是一条人命,她就不怕这件事情暴露之后,夜微澜对她会有怀疑和怒意吗?那好歹是、好歹是王妃的教习嬷嬷啊!”

“夜微澜还会在意一条人命么?”

梁霄摸着善良的她,“只要你没去见朝霞公主,我就能够安心。”

“可…可是皇上答应替我去探望她了。”徐若瑾巴巴的看着梁霄,“我也的确担心她的身子,毕竟年迈,即便她能够自医,可多年窝在清冷的禁地,身体怎能好?”

梁霄深吸口气,默默的看着她。

徐若瑾略有些不确定,“我是不是做错了?”

“无妨,凭你自己的本心就好。”梁霄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小脸,“不过你要先考虑一个问题。”

“什么?”徐若瑾眨么眨么眼睛,她已经脑子乱了,彻底的动弹不得了。

梁霄淡声,却肯定的道:“曹嬷嬷的死,一定会找到你这里,即便夜微澜没有动作,三姐姐是不会放过的。”

“你是说三姐姐会找上我?”徐若瑾蹙紧眉头,“可曹嬷嬷为何来找我,我也不知道,她离开郡主府,是梁四没能救成,还险些搭上了性命,这怎能怪我?”

“事实如此,可这世间最不被相信的就是事实。”梁霄对此颇为无奈,“不信,你就等着瞧好了。”

梁霄的话音一落,当即有杨桃前来回禀,“四爷,郡主,三姑奶奶来了,就在府门口等着,说是有重要的事情,必须见到郡主才行。”

徐若瑾与梁霄对视了一眼,她起身便要去,梁霄立即拽住了她,“你干嘛?”

“我要跟她说个清楚。”徐若瑾对梁芳茹一直充满了期待,可梁芳茹的懵懂无知,让徐若瑾又气又恨。

譬如上一次,她把梁霄气得好些时日都不能抚平情绪,而这一次,又不分青红皂白的找上来?

梁霄摇了摇头,吩咐杨桃道:“你去告诉她,熙云公主与郡主在谈今日进宫之事,不易被外人所知,改日再见,让她回吧。”

第五百一章 绝情

梁霄用熙云公主的名号把梁芳茹赶走?

徐若瑾惊愕,怪不得他刚刚会允熙云公主跟随到郡主府,原来他早已经有了这个打算。

杨桃立即点头答应,小跑着便去向梁七传话。

梁霄也不容徐若瑾再多想,牵起她的小手道:“即是说了要与熙云公主聊进宫一事,那我们就去聊聊。”

徐若瑾不等开口,就已经被她拽着走到门外,“你急什么?你确定真不见三姐?”

“不见。”梁霄的回答格外肯定,“这件事,我会处理。”

徐若瑾见他如此坚定,只能跟随梁霄去了前院,可这一路上她都在想着朝霞公主的情况,更想着曹嬷嬷的死,浑浑噩噩,也没什么情绪,只是刚刚到了前院,就看到梁芳茹正在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梁霄皱了眉头,似是埋怨梁七为何没有拦住梁芳茹。

梁七摊手无策,目光指了指梁芳茹手中的物件,那是一把闪耀着锋锐光芒的刀,正是梁七挂在门房中所用的。

显然,梁芳茹得知梁霄和徐若瑾不肯见她,做出了以死相逼的举动。

“不是不肯见我吗?难不成我就这么招你二人厌烦?连见一面的机会都没了吗?”梁芳茹怒气冲冲的看着徐若瑾,“而你,就是你,我也没什么心思与你纠缠不清,你只需告诉我,曹嬷嬷是不是来找过你?是不是?”

“是。”徐若瑾回答的格外痛快,“可我并没有见她,而是让方妈妈传一句话,便让她离开了。”

“好,你说没见她,我信了你,可你为何要了她的命?为什么?!”梁芳茹说着话,眼泪已经顺着面颊滑落下来,那一副痛彻心扉,那一派揪心刺骨,看着便让人满腔心疼,“那是我最贴心的人了,你们、你们就这么容不得我舒坦吗?啊?!”

梁芳茹说着便呜呜哭了起来。

徐若瑾想要上前,梁霄拽住了她,径自走上前道:“是谁告诉你,曹嬷嬷的死与若瑾有关的?”

“你不要再包庇她了!”梁芳茹怨怼的看着梁霄,“她的生母人尽皆知,而曹嬷嬷就是当初把她从宫里抱出来的那个人,难道你不知道吗?”

“她不希望这件事情被太多的人知道,所以早就对曹嬷嬷有了怨恨之心,只是曹嬷嬷还一心为她着想,孰料她居然下了这么狠的手!”

梁芳茹这一次真的是疯狂了,“她才是那个最狠毒的女人,她才是!”

梁芳茹大庭广众之下说起徐若瑾的身世,却是让梁霄也无法容忍,只是未等他先开口,徐若瑾仍没忍住,上前道:“没想到三姐姐也知道这件事,看来我的生母还真是人尽皆知,可你告诉我,既然人尽皆知,我又为何害怕曹嬷嬷告诉其他人?我有什么杀她的理由?这件事想想都是荒唐!”

“谁知道你为什么要杀了她?她是那么和蔼可亲的一个人,又是那么体贴的保护着我,现在呢?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遇上事情连个商量的人都找寻不到,你让我怎么办?让我怎么办?!”

梁芳茹朝着徐若瑾怒嚎,甚至已经不分青红皂白,更不肯听徐若瑾的解释,只认为事情就是徐若瑾做下的!

“你今日前来就是为了朝着我怒吼一通,指责谩骂吗?难道你不想知道到底是谁对曹嬷嬷下了狠手?”

徐若瑾此时也颇有些沉不住气,“我可以告诉你,梁四为了护着曹嬷嬷,身受重伤,险些死了,若不是另外两个同伴前去救他们,或许此时你连尸首都瞧不到!”

“怎么?就因为知道了曹嬷嬷的尸体在郡主府,所以就认为是我杀了她,是吗?你这到底是什么逻辑?脑子呢?寻常你做事不动脑子就算了,可这个时候,请你扪心自问,这件事到底做得对不对!”

徐若瑾的指责,让梁芳茹愣了半晌,可她却根本听不入心,“你不要再狡辩,从始至终,所有的事情你都能说得天花乱坠,让别人相信你,更认为你是善良可依的,可现在呢?”

梁芳茹看向了梁霄,“现在四弟被你蒙蔽,不但与王爷关系交恶,甚至连我都不肯见!”

“我!”梁芳茹指着自己的胸口,“我是她的亲姐姐,他居然不肯见我,难道这个责任你能推托得掉?”

“真不是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逻辑,简直可笑!”

徐若瑾真的快被梁芳茹气笑了,“四爷是什么脾气,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你却认为这件事是我促成的?你太高估我了!”

“就是你,全都是因为你,你不要狡辩!”梁芳茹看向梁霄,“从现在起,我与你恩断义绝,我再也不认你这个弟弟!”

梁霄听到此话没有任何的惊骇表情,“当初母亲不要我这个儿子,如今姐姐不要我这个弟弟,可我却不知原因,总被冤枉。”

“即便男人的心胸是靠着委屈撑大的,可这个过错,我不愿接纳。”梁霄摆手看着梁七,“送涪陵王妃回去。”

梁七点了点头,看向了梁芳茹,梁芳茹没想到梁霄会提到这件事,她瞪大眼睛看了他半晌,“你、你是认真的?你还要撵我走?”

梁霄没有回答,看向了远处正望向这边的熙云公主,“莫要让公主殿下久等,还有要是需谈,我们走吧。”

话语说罢,他拽起徐若瑾的手,慢悠悠的朝着远处走去。

梁芳茹看着他们二人的背影,除了无声的眼泪之外,没有了任何想法、任何动作。

“为何她要杀了曹嬷嬷呢?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梁芳茹自言自语,梁七快速的从她手中把尖刀抢过,“属下不知王妃为何会有这么个想法,又是谁告诉您曹嬷嬷的尸首就在郡主府,可属下可以告诉您,这个人,就是凶手的同谋,绝不会错。”

梁七并不想再多赘言,“走吧,属下送您回去。”

梁芳茹根本没有将梁七的话听进耳中,她只想着刚刚梁霄的那一番言辞,以及他最后吩咐梁七送自己回去的称呼是“涪陵王妃”。

他真的不认自己这个姐姐了吗?

真的不认了吗?

徐若瑾与梁霄走到严弘文所在之处,熙云公主斟酌下,才提到梁芳茹,“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就是个典型的例子吧?”

“或许。”徐若瑾并没有确凿笃定,“可人总有醒悟过来的那一刹那,可那一刹那,才是最痛苦的时刻,也是最希望结束的时刻。”

感慨完毕,她看向了熙云公主,“还是说说驸马的身体情况吧…”

第五百二章 答复

提到严弘文的身体情况,这又不得不把沐阮找出来。

只是蒋明霜还未到,但徐若瑾也让沐阮先说一说,免得蒋明霜听了提心吊胆的,再对腹中的孩子有什么影响,毕竟她此时没有熙云公主的心力更坚定。

沐阮这两日也着实累坏了。

严弘文浑身是伤,让甜芽个小丫头处理伤口还不妥当,沐川能在旁边搭一把手,可毕竟是习武惯了,下手很重,动不动就把严弘文的伤口崩裂了,吓的沐阮再也不敢让他动手。

至于小沐靖,呵呵,还是个孩子,不捣乱就很知足了,暂时指望不上他能帮忙。

所以沐阮只能亲力亲为,晚上太困的时候,让甜芽和沐川轮番守两个时辰,待换药和熬药的时候,他便亲自起身去打理,不让二人插手。

这倒不是信不过甜芽和沐川,而是严弘文的身份实在不一般。若两个孩子真因马虎闹出了错儿,反而会被怪罪上是否故意存心害死严弘文,那徐若瑾和梁霄就会摊上麻烦。

所以沐阮宁可自己劳累一些,也不希望发生这种事。

徐若瑾自知沐阮的心,她一直很庆幸身边有沐阮这样一个人,人与人之间似乎就是缘分,当年他的父母因朝霞公主而死,那自己这辈子便有责任帮助沐阮扫清所有的烦扰,让他能专心从医。

其实这也是徐若瑾自己最向往的,只是如今她不可能抛开一切,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那不如支持沐阮,看着他完成自己向往的梦想,也是一桩很美的事。

熙云公主看到沐阮疲惫憔悴、面色晦暗的样子,心中也有几分愧疚,“真是辛苦沐神医了,说报答二字显得我甚是虚伪,可除了这个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往后沐神医但凡有什么需求尽管告知于我,我一定全力以赴!”

“最好用不上你。”沐阮说话向来比较直,“如果都得求到公主殿下门前,恐怕不是掉脑袋就是即将掉脑袋的大事,这种承诺还是不要许,让人心惊胆战的!”

沐阮絮叨的熙云公主满脸尴尬,想解释几句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徐若瑾也是一脑门子浆糊,这个家伙,在京都这么久了,怎么说话直来直去的习惯还没能改改?

好话都听不出好味道,也是神了!

“说说驸马的情况吧。”徐若瑾转移话题,因为这才是正题。

听到这话,沐阮也收敛了心思,把严弘文这两日的情况告诉给熙云公主,“他虽然伤势很重,可好在求生欲望挺强的,碎肉都烂破成泥,但却没有发生高热的情况。”

熙云公主看了看徐若瑾,对此并不太了解。

徐若瑾解释道:“只要不发高热,性命便没有大碍。”

“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熙云公主双手合十仰头拜着老天爷,“幸好他无事,不然…不然我可怎么办啊!”

熙云公主说着说着,有点儿要掉眼泪的架势。

沐阮翻了个白眼儿,一盆冷水当即泼下,“只是现在性命没有大碍而已,不代表过些时日生长新肉时不发高热,另外,那张小白脸恐怕保不住了,你们做好个心理准备!”

沐阮向来不喜欢严弘文那副甜滋滋的长相,所以说起他是“小白脸”,也没有丝毫顾虑。

熙云公主好似被噎着似的,想反驳两句严弘文不是小白脸儿?这话说出来还别扭,可如若一句不说,岂不是就承认驸马是个…小白脸了?

这沐神医的脾气还真是怪透了!

徐若瑾心里早已经乐开了花,只是这个时候也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继续问着沐阮严弘文的状况,“你觉得,他能睁眼醒来的话,能保持清醒么?”

若遭遇重击的话,严弘文脑部受损,可能会出现记忆和行为的缺失,这是最坏的结果。

沐阮犹豫了下,“依照状况来看,貌似没有太大的问题,但毕竟不知道他都遭遇过什么,只能等醒来再看。”

“这…现在无法判断吗?”熙云公主听到二人的话有些急,“为何一定要等醒来才知道?”

“因为他浑身的经脉损伤极大,淤堵极深,需要疏导才能知晓后续的情况,这会儿除了老天爷之外,谁都无法给你个确定的答复,当然,还有一类人能回答你。”

沐阮带继续不耐,熙云公主连忙问道:“什么人?我们能请到吗?”

“能啊!”沐阮指着门口道:“出门右转一直朝前走,走到土地庙门口,就有这等能人为你解答了。”

熙云公主听得发蒙,“怎么会在那里?姓甚名谁?沐神医能告知我吗?”

沐阮没想到熙云公主如此认真,一本正经的回答,“这有什么不能告诉你?骗子呗!”

熙云公主倒吸一口冷气,憋的脸色都犯了红,徐若瑾忍不住“噗嗤”一声乐了出来,羞愧却又埋怨的瞪了沐阮一眼,“说正事儿呢,别胡闹!”

“我很认真的。”沐阮的上下眼皮开始打架,颇有几分睁不开的架势,“该说的我也说了,再问下去,我也不知道了,我要睡一会儿,稍后还得起身为他熬膏药,谁来都别召唤我了,我不在!”

沐阮一边说一边走,回了他休息的房间“咣”的一声关上门,倒了床上就去睡,根本没想到熙云公主好歹是个公主,就被这样撇下是不是不太合适…

熙云公主寻常极少被这般对待,她看了看徐若瑾,苦笑着道:“能人总是有几分怪脾气,不碍的,我是能理解的。”

“能不能理解,你也得忍着了,谁让你现在得求着他呢?”徐若瑾也是哭笑不得,“好在你得了驸马暂时无碍的消息,也能放宽一点儿心思,不用整日提心吊胆的了!”

“可是…皇兄总该给驸马一个答复。”熙云公主对此事始终不平,“这笔账,我一定要讨回来!”

“那也要看皇上是否有这个时间用奖赏来安抚驸马爷了。”梁霄此时从外进了门,“起码,他暂时是顾不上了!”

第五百三章 刺杀

顾不上?

徐若瑾和熙云公主都很诧异的看向梁霄。

梁霄并未再多解释,而是直接侧了身子,吩咐着下人把一个又一个的尸*体抬进了门。

徐若瑾看着眼前的一幕震惊无比,这接二连三抬进来有七八具,到底怎么回事?

熙云公主也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

她乃是皇族出身的贵女,虽然也偶尔喜好舞刀弄枪的比划比划,可那不过是花拳绣腿,看着哥哥练武时凑凑热闹。待到十岁以后,根本不许触碰那些物件,摸得最多的便是绣花针。

之前看到严弘文那副惨状,已经触到了她内心中的底线,可如今呢?

如今不仅是鲜血滚身的人,更是被一刀毙命的死人。

熙云公主看了半晌,当即转过身去呕吐不止,她已经觉得眼前天昏地暗,好似进了阎罗地狱。

这个梁霄,抬这么多具尸体回来干什么?

他疯了吗?!

熙云公主连连呕吐,颇有些止不住的架势,小脸瞬间苍白无血色,也真是被吓到了!

徐若瑾目瞪口呆,浑身哆嗦了几下,却也不忘吩咐杨桃,“快扶着公主殿下先去一旁,另外快些告诉梁七,不要把明霜带到这里来,以免吓到她。”

“奴婢、奴婢马上就去。”杨桃也捂着嘴巴生怕自己吐出来,虽然早就知道自家四爷是个什么性格,可眼前这一幕实在太过惊骇,好在这里是外院,而不是内院,否则看到的人多了,还不都得吓抽了疯?

黄芪取来了水,让两位主子都喝下去,看到二人的仓皇失措,男人们则爽朗地笑了,只是这会儿他们是不会插嘴的,否则一定会招来瑜郡主一通怒骂,这个锅还是让四爷自己去背吧!

梁霄此时的表情倒是格外淡定,好似早已预料到熙云公主会失了了态。

徐若瑾瞪了他几眼,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都弄到了家里来?”

熙云公主也看向梁霄,虽然这一幕让她恨梁霄恨得牙根痒痒,可她也知道梁霄是什么性格,想必自然是有原因的。

“这些都是你去皇宫一来一回的路上,准备刺杀你的人。”梁霄随意的指了指,看了一眼熙云公主,“公主殿下也应该庆幸一番,若是这些人真的下了手,恐怕您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什?什么?这些都是要刺杀若瑾的人?你又是怎么知道的?”熙云公主瞠目结舌,满眼的不敢相信。

她的眼睛已经瞪得发酸,可是她却根本不敢闭上,想把梁霄的每一个表情都记忆在脑中。

梁霄说了这些人的来历,徐若瑾便感叹的摇了摇头,“我原本还纳闷,为何他没有出现,而是梁拾告诉我,你让他传给我的话。看来他是忙着在与这些已经死了的人刀光剑影。”

徐若瑾并没有把梁五的名字吐露出来,因为那毕竟是隐藏于暗处保护自己和悠悠的人。

即便有些事已经不蓄意隐瞒熙云郡主,可是对梁五,徐若瑾下意识便涌起一番保护的心思,不希望外人知晓还有他的存在。

熙云公主对此也没有抛根问底儿,“他们到底是谁派来的?”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

能够预先的准备好杀徐若瑾的人,显然知道徐若瑾会进宫。否则,徐若瑾已经很久没有离开府邸了,难不成还一直备着这些人蹲守在郡主府附近不成?

梁霄回答的格外简单,“暂时还不知道。”也许是知道,但是就不想告诉熙云公主,可惜熙云公主看不出梁霄是否有隐藏。

熙云公主心里明白,只是她心中后怕,眼巴巴的看着徐若瑾,若那一幕真的上演,她与徐若瑾是不是成为了共患难的伙伴?

恐怕无法在这里肆意的谈天说地,更没有机会讨论驸马的伤情。

当死亡从身边划过的时候,带给人的恐惧是会陡然放大的…

“看来这要从知道你今日入宫的人中开始找凶手了…要不要现在就进宫,将此事告知皇兄?”

熙云公主突然想到梁霄刚刚说,皇兄似乎没有时间去理睬驸马受伤的事情,可他弄进来的这些尸体是刺杀徐若瑾的,与皇兄有何关系?

梁霄看了看她,走到一具尸体的跟前,掀起了此人的衣襟,可他只是抬了抬手,便又撂下了,“还是不要污了公主殿下的眼,此人是个太监。”

“太监?”熙云公主真的惊了!

似乎只有宫内才有太监,而之前太后遣出宫的那一些,不是年老便是无用,而这个太监从面相看去,似乎还很年轻,所以定不是当初遣出宫的那些人。

因为那些人也做不得刺杀这么高端的事情来,而且还是要刺杀徐若瑾。

“也不见得只有宫内才有太监。”梁霄提及此句,熙云公主和徐若瑾异口同声的想到,“你说是王府?”

“暂时无法肯定。”

梁霄仍旧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只等着再查一下,也看看今天晚上会不会有人狗急跳墙的找上门。”

“上门,那他们得多大的胆子?这里可是郡主府,甚至比我的公主府都要严密安全,让人望尘莫及。”

熙云公主目视四周颇为感慨。

徐若瑾刚进京都的时候,自己的确想和她做朋友,但是从心理上,还是将徐若瑾视为身份低下之人,而如今呢?

如今是自己求着她,她的郡主府也比自己的公主府还要宽阔奢华,若说熙云公主从心理上没有一点儿羡慕和嫉妒那是假的。

但熙云公主知道徐若瑾的真实身份,所以也就不去计较这些是非得失。更何况,严弘文是她自己选的驸马?是她要嫁去的,又能怪谁呢?

抛开徐若瑾来说,她其实已经是大魏国中女人中的翘楚,可这世上偏偏出来一个徐若瑾,好在他没有必夺首位的心思,否则,是不是就像楚嫣儿那样了?

熙云公主突然想到了楚嫣儿,她突然看向徐若瑾,不知该不该说出自己的想法,或许想杀徐若瑾的就是楚嫣儿?

徐若瑾看到熙云公主的脸色变得复杂起来,反倒是笑了,“你是不是想到了那个人?如若是她的话,我一点都不惊讶,因为她一直都盼着我死,而且不能一击丧命,必须死得凄惨,可是这一次我反倒不觉得是她了。”

徐若瑾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没想到我进一趟宫,居然会遭遇这么多的凶险,他们,还真是看得起我呀!”

第五百四章 疯狂

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乱得离奇。

连梁霄都一时无法梳理这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

曹嬷嬷得知朝霞公主病重、皇后不派太医诊治便来偷找徐若瑾,徐若瑾没有见她,曹嬷嬷回去的路上便惨遭杀害。

此时徐若瑾并不知道曹嬷嬷遇难,反而直接冲进宫去找皇后对峙,而皇后却根本不肯承认曾做过这样的事。

得到了夜微言的允诺,徐若瑾便与熙云公主一同回到家中,可路上梁五却收拾了这么多要杀她的人。

这些杀手到底是一个人派来的?还是几个人派来的?无从得知,因为从衣装上,他们的身份不一样;

从刀剑、匕首来看,上面又没有近似的图案;

从刀剑用料和产地来看,有出自西北的精钢、也有产自东北的寒铁。

所以这件事,一时半会儿不好判断了。

熙云公主遭受了惊吓,一时半会儿没缓过神来,直至郡主府都开了宴,蒋明霜也来了,她仍旧浑浑噩噩的发呆,好似没了思考一般的往嘴里夹菜,甚至分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滋味儿。

起初蒋明霜看到熙云公主这呆傻的样子还吓了一跳,以为是严弘文的病情出现了什么问题。

杨桃连忙凑在她耳边说了驸马伤情的大概,但却没有说有多少具尸体被陈列众人眼前,更没有说那些杀手险些杀了瑜郡主和熙云公主,否则蒋明霜很可能也被吓成那副模样。

吃用过后,熙云公主与蒋明霜凑到严弘文养伤的小屋去看看他,徐若瑾才有与梁霄单独私聊的机会。

而此时此刻,夜微澜听说梁霄命令下人抬进郡主府很多具尸体,不知是死还是重伤,登时吓了一大跳!

他可从未下令要在这个时候找梁霄和徐若瑾的麻烦,是谁赶在此时添乱?

夜微澜脑中蹦出的第一个人就是楚嫣儿。

他修长的手指攥着杯碗,关节处泛起一层沧桑的白。

夜微澜的确有一些怒了,他刚想吩咐王老太监随从自己去澶州王府见一下楚嫣儿,就听到绿萝在门口悄声的回禀着:“王爷,王妃今日去了一趟郡主府,回来之后就关门痛哭,不肯理任何人。”

“谁让她去郡主府的?”夜微澜的声音冰冷无比,手中攥紧杯碗发出的声响格外刺耳。

绿萝心底一颤,“是、不是奴婢,奴婢也不知道是谁!”

“你不肯说?”夜微澜看着绿萝,“进来。”

绿萝听了吩咐,当即跪行到夜微澜的跟前,“王爷有何吩咐?奴婢可以看紧一些王妃,不让她再出去…”

话语说不下去,因为夜微澜抬起了脚尖正顶在她的喉咙处,让绿萝的小脸憋的通红近紫,“王、王爷…”

“对王妃尊重一些,她是你应该跪着伺候的人,懂吗?”

夜微澜的声音格外冷漠,冷漠到绿萝浑身颤抖,颔首应答之余却又疼痛无比,眼泪汩汩而出,不知是因为疼的还是因为吓的。

脚尖猛挑,一脚飞出,夜微澜将绿萝踹出去几米之远!

绿萝倒在地上疼痛无比,胸口好似有大石沉压,让她连喘气都成了难题。

“总有这等不自知身份的人敢肆意妄为,一群废物还妄想揣测本王的心思?胆大包天!”

夜微澜的话,不知是评价绿萝,还是说给其他的人。

王老太监如今已经无法在他身边服侍,夜微澜召唤了其他手下将绿萝拖走,并吩咐他们道:“去澶州王府找楚嫣儿,她要来见我了!”

楚嫣儿此时正在看着小世子和姜婷玉两个人。

因姜婷玉的性格跋扈,将小世子踹下了床,小世子手臂骨折却隐藏了好几日都没敢告诉楚嫣儿,生怕楚嫣儿责罚姜婷玉。

看着唯唯诺诺的世子,又看了看满脸恐惧却又放弃自己的姜婷玉,楚嫣儿朝着小世子跟前扔了一把刀,“她让你的手臂骨折,难道你不报复一下?这不应该是澶州王世子能做出的事情,当年你哥哥活着,没有人敢这样对待他!”

楚嫣儿突然想到了夜微鸿。

不知为何,活至现在,她似乎忘记了夜微鸿的容貌,更对夜微鸿没有了浓烈的恨意。

是时间过得太久?还是因自己从不在意他?

小世子看到那把尖刀刀刃上翻出的清冷光芒,吓得连连后退,一屁股坐了地上,“不,没事儿,误、误伤,别…”

“你若想杀了我就直接动手,何必让他来背杀妻的罪名?”姜婷玉磕磕巴巴的朝着楚嫣儿吼道:“别以为所有人都怕你,我宁可死,都不会服你的!”

当初楚嫣儿逼着她杀死了澶州王,姜婷玉的确是傻了很久,才缓过点儿味道来。

那也是因为如今的日子度日如年,看到那如过街老鼠般胆小懦弱的世子,她无论如何从心底都没有喜欢的念头,甚至觉得恶心至极!

还有眼前这个狠毒的女人,老天爷怎么还不下一道雷来劈死她?难道眼睛都瞎了?

楚嫣儿看着姜婷玉笑了,随后是哈哈大笑,“若是你当初有一番如此魄力,或许我还真逼不得你。”

“可现在?”楚嫣儿朝着刀把踢了一脚,“他不肯报仇,那你就自残一下,好歹这里是澶州王府,你总要学学规矩!”

“你个死女人,你别以为在这里耀武扬威的就能多么痛快,你分明就是被梁霄甩掉的女人,也幸好他当初没有娶你,否则不知要多么恶心,宁可娶徐若瑾那么一个私生女出身的人都不理你,难道你不觉得羞耻吗?你不觉得自己其实什么都不是吗?”

姜婷玉的倔强之气涌上心头,她都不知这些话是如何从自己的口中说出,就好似中了邪似的!

“总把自己标榜成多么聪明无比,其实你什么都不是,你就是个寡妇,是个臭寡妇!”

“啪!”

楚嫣儿一巴掌抽中了姜婷玉的脸,姜婷玉抿了抿嘴角,一股血腥的味道涌出,她摸了一摸,看到了那猩红刺目的鲜血,登时歇斯底里的暴怒,“你居然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第五百五章 真情

一声又一声的巴掌响起,在空旷的屋子内显得格外响亮刺耳。

只不过挨打的人不是楚嫣儿,而是姜婷玉。

姜婷玉刚刚卯足了力气想跟楚嫣儿打一架的时候,楚嫣儿不过是抬抬手指,便有一老婆子登时上前,一巴掌将姜婷玉抽倒在地,顿时起不来身。

楚嫣儿也有些气急败坏,上前亲自抽打着姜婷玉的脸。

几巴掌下去而已,姜婷玉的面颊便苍肿不堪,早已没了起初的疯狂,彻彻底底被吓傻并打傻了!

她没想到楚嫣儿居然会让府中的婆子们来打自己,好歹她也是府中的世子妃,楚嫣儿敢下如此狠手?她实在太过分了!

楚嫣儿也知道自己这般狠厉颇有些不合适,可是她的确是生气了,而且是真的动怒了!

姜婷玉的每句话都好似凌厉的尖刀狠狠的插在她的心坎儿里,疼的她已无法呼吸!

因为梁霄不娶自己,就无耻吗?

没有了男人,就必须当成寡妇吗?

姜婷玉这几句话说出,楚嫣儿就已经把她恨到了骨子里,更是恨不能直接杀了她!

姜婷玉起初撕心裂肺的叫嚷,可到最后,便只能听见婆子“啪啪”抽打的声音,她已经没有了纹丝气力去反抗,呆若木鸡的看着小世子,眼神空洞,似对生活失去了所有期盼,满是绝望。

小世子也被楚嫣儿这一番举动吓傻了!

他看着姜婷玉的眼神,心中充满了恐惧,几次看向楚嫣儿想要说些什么,最终都没有胆量上前,更是畏缩不前,吓得连连发抖!

姜婷玉的木讷,让楚嫣儿也没了兴趣,对小世子更是充满了鄙夷不屑。

他时至今日都没能得皇上封赏为王,除了在家中吃饱喝足之外,什么都不懂,即便比夜微鸿那个臭男人都差了十万八千里,这等角色她又怎会在乎?

婆子抽打了二十巴掌停下了手。

即便只是二十巴掌,可没一巴掌都下了狠手狠心,早已经把姜婷玉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瘫软在一旁,似是个死人一样。

“主子。”婆子看向楚嫣儿,请示着是否继续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