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这么想,我也只能接受这个理由了。”徐若瑾立即转了话题,“他大概多长时间能醒?”徐若瑾指了指严弘文。

“按说应该醒了,只是醒过来,他能接受这一身的烂伤、能受得了养在郡主府中么?”

沐阮突然来了兴致,“不如我们赌一把,我觉得他受不了,会昏过去一次。”

徐若瑾嘴角轻轻抽搐,“你还真是够无聊的。”

“闲着也是闲着。”沐阮也是想找个方式放松下自己,“你不愿意就算了,我也着实是无趣。”

“只要我不在,他就不会晕过去。”徐若瑾当即说出赌注,“赌注就是…”

未等她说完,就见床边有那么一只手突然的抬了抬。

徐若瑾以为自己是眼花了,下意识的转头朝着床上望去,正看到严弘文微微睁开了双眼,哑声说不出半句话,只是颤抖着手指着自己。

“醒了?”沐阮立即撂下手中的药跑过来,扒开严弘文的眼皮瞧了瞧,又揪过他的手腕探了探脉,“能说句话吗?你记得我是谁么?你知道她是谁吗?”

他伸手指着徐若瑾,徐若瑾也看向了严弘文。

严弘文看了看徐若瑾,微微吐出了一个字,“徐…”手臂垂了下去,他昏迷不醒。

沐阮摊开双手,“算谁赢?”

第五百一十六章 怨仇

“什么谁赢谁不赢的,又没说完赌注!”

徐若瑾催促着沐阮,“这时候还有什么心思管谁赢?快看看,他到底怎么回事!”

“也许是看到你才晕了过去。”沐阮难得的开了一句玩笑,“吓的!”

“讨厌!”徐若瑾轻斥,“别耽搁了,驸马爷若是死在咱们府上,那乐子可就大了。”

沐阮立即转身探看严弘文的鼻息,突然又转身望着徐若瑾,“你的心里,是希望他死,还是希望他活?”

徐若瑾心中一颤,想要立即回答,却发现她自己也没有答案。

不知沐阮为何突然这般问起,她则带了几分不耐,“若是我想怎样就怎样,还用得着你?别废话,快点儿!”

沐阮耸耸肩膀,看了下严弘文的伤,徐若瑾则躲去了外面,因为严弘文也正是到了换药的时间。

让红杏去告诉梁霄一声,徐若瑾也召来了梁拾,“去一趟熙云公主府,驸马刚刚醒了一次。只告诉公主一个人就行,其余的人,都不要说。”

“严少夫人也不说?”梁拾指的是蒋明霜。

徐若瑾摇了摇头,“暂时不要说,免得她提心吊胆的,关键是严弘文醒来又晕,她再被吓到。”

梁拾立即领命而去,徐若瑾在外等了半晌,沐阮却依旧没有出来,她心底一沉,看来严弘文的情况的确不怎么妙,这件事情要告知熙云公主,也是让她心里有个底。

过了半晌,梁霄先来到此处,见徐若瑾在外间等着,他直接问道:“醒了?死没?”

徐若瑾一口热茶险些呛了自己!

进门就问死没死,他这是有多恨严弘文啊!

“我也不知道死没死,反正醒来看了我一眼就又晕过去了,谁知道能不能救过来。”她的回答也没好哪儿去。

梁霄微微点头,坐在一旁陪着徐若瑾一起等。

徐若瑾问起姜必武,“他的身体扛得住吗?”她并不关心那些刺客都是谁的人,到底是谁想杀自己。

“一个男人,何时都不能说‘不行’两个字。”梁霄话锋一转,颇有几分不正经起来。

徐若瑾拍开他的手,“怎么开始学得这般没羞没臊?之前的你也不是这样!”

“那是因为看到你便情不自禁。”梁霄撂下玩闹,说起了正事,“刺杀你的八个人中,有两个与姜家有关,另外六个人身份不明,可我能确定,一,不是夜微澜派的,二,不是楚嫣儿派的,三,与司徒家族无关。”

梁霄数着手指头,“若你来看,还有什么人嫌疑最大?”

他抛出的这个问题让徐若瑾惊愕之后沉默了半晌。

“有两个可能。”她思忖片刻,“不见得正确,但是你说完刚刚那些可能之后,我脑子里直接蹦出来一个人。”

“谁?”梁霄问的很直接。

徐若瑾看着他,轻声道:“陆凌枫。”

梁霄听到这个名字并未有什么惊讶,好似他早已经猜到过陆凌枫,“还有一个人,也有这种可能。”

“谁?”这一回,轮到徐若瑾直截了当的问。

“十三王爷。”

梁霄提到十三王爷,让徐若瑾颇有些摸不清头脑,怎么想都联想不到他的身上,“他…应该与夜微澜没什么联系?为何你会猜到他?”

“他和陆凌枫一样,只是不愿见得夜微澜得逞罢了,发觉了姜中方和楚嫣儿的动作,索性朝火上浇一勺油,几个死士而已,他们根本不吝惜这几条人命。”

梁霄猜得八九不离十,“只是希望皇上得知此事能有所警戒,更何况,他们知道我不会让你单独一个人进宫,私下定会有护着的暗桩,所以才这么大胆。”

“可…”徐若瑾目瞪口呆,“可如果我真的被杀了呢?刀剑无眼,他们还真敢赌!”

“我之所以觉得十三王爷的可能性更大,因为你本就不是皇族能够容纳的存在。”梁霄知道这句话会如一把刀,狠狠刺痛徐若瑾的心,可他却不能不直截了当的说出来:

“当初六王爷进宫想与朝霞公主算清陈年旧账,就与十三王爷脱不开干系,尽管他貌似中合,其实谁也不知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隐忍这么多年,总有忍不住的那一天。”

梁霄将徐若瑾抱在怀中,“可无论是谁,都别想对你有丝毫的伤害,哪怕是…皇上。”

梁霄这句话已经说得格外大逆不道,可徐若瑾停在心中却格外的温暖如蜜。

她承认,梁霄刚刚的话的确让她心窝子很疼,可这是不争的事实,她无法去改变皇族中人对自己异样的眼光。

承认总比自我蒙蔽要强得多,这也是梁霄希望她能够面对的。

其实徐若瑾早就能够敞开心扉去面对,是那些人迟迟不肯放过她而已。

“你放心,无论他们是因为什么,我心已平静。”徐若瑾枕在他的肩膀之上,突然苦笑了下,“其实我想到陆凌枫也是因为这个,或许只有我死了,你才能一门心思去关注朝政之事,而不似现在这般与世无争。”

“那是他,不是我。”梁霄摸摸她的小脸,“只是你把他想的太伟大了,他不想关注朝争,他只是不想夜微澜得逞。”

徐若瑾露出诧异之色,只是未等她再开口追问,沐阮从严弘文的小屋中走了出来,“醒了,想见你。”他看着梁霄道。

梁霄点点头,微微拍了徐若瑾两下以示安抚,“等我。”

徐若瑾没有跟进去的心思,梁霄离开,沐阮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好似骨架全瘫了似的,“下辈子再也不做大夫,一定!”

“下辈子我只做大夫。”徐若瑾对此职有着无比的向往和怀念,只是只有她心底知道,外人是无法理解的。

沐阮愣了下,本以为徐若瑾会挤兑自己几句,却没想到她会如此说。

两个人默声无语,并未再继续这个话题。

而此时熙云公主正得了梁拾的传话,准备立即动身去瑜郡主府,可孰料严夫人正好来见,未等说上一句话就看到熙云公主乘马车离去。

严夫人虽心中奇怪,却并未吩咐跟随同去,吩咐身边的婆子道:“去看看府里还有谁在,公主离开,我们也正好问个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是!”

第五百一十七章 私谈

熙云公主赶往郡主府时,梁霄正在与严弘文叙话。

一个站在床边,一个躺卧床上,似乎这也是梁霄和严弘文第一次如此平静的对话,不掺杂任何的个人情绪。

这也是因事情紧急,严弘文顾不得自觉丢人,他必须要在清醒的时候,把能说的全部说出来,因为他面前的人是梁霄。

“西北的情况很复杂,原本挂着钦差的身份,杀一儆百,也想让他们收敛一二,却没想到,到最后,连我也险些丧命在那里。”

严弘文的目光直视床顶上的白墙,并没有看梁霄。

他的嗓音干涸沙哑,好似两根粗糙的柴棍摩擦出的沙沙声,听起来格外不舒服,他咽了口唾沫,让嗓子湿润些,“涪陵王太可怕了,他可以有野心,可以觊觎皇位,却不应为此无视西北几十万条人命。”

“你知道吗?最后的救灾完成,已经大功告成,却因为他们的私利,再次出现大规模的灾情,死掉的人…太惨了,真的太惨。”

“易子而食,你想过吗?”

严弘文的话语已经没了逻辑,“我亲眼看到他们交换死去的孩子的尸体来填饱肚子,可我却没有任何理由和资格去拦下他们,因为…因为我救不了他们!”

严弘文心中愤恨,可他此时却瘫软在床上,哪怕紧紧的攥一下拳头都成了奢望。

“一群装神弄鬼的人。”严弘文想到了徐子麟,“是徐家的人,我早就该将他们全部杀死,那是我早就该做的,我真后悔!”

梁霄听了半晌,一直都未开口,严弘文见他不说话,问道:“你怎么没有任何表示?现在朝堂什么情况?皇上有没有将涪陵王遣回西北?”

“他不能回西北,西北已经成了他的地盘,若不是因雪灾前去,根本无法想象那里的情况与寻常回禀之态是天差地别!”

“对!”严弘文的眼神中闪过一抹愤恨,“那些大臣恐怕早已被他收买,奏禀的折子与实际情况完全不同,那些个垃圾!”

“说完了?”

梁霄亲自递过去一杯水,捏开他的嘴往里灌了半杯,也不管严弘文咽不下去被呛得险些咳死!

扔过去一个棉巾在他嘴上胡乱的一擦,严弘文粗喘不停,“你还不如给把刀,让我来个痛快的!”

梁霄才开始道:“若不是因为你虽为人不怎么地,但舍命救灾有功的份上,你以为我会救你?”

“呃,对了,我怎么会在这里?”他刚刚醒来看到了徐若瑾,再次醒来看到沐阮,才知道是在瑜郡主府。

梁霄并没有说出是谁把他从西北带回来,“你随身的护卫全都死了,只有你一人被救回扔去了公主府,自当是公主和蒋明霜的求上门,你才能捡回这一条命。”

“皇上知道了吗?”严弘文心中朝事更重。

梁霄轻哼一声,“知道你没死,在我的府上,可他现在却没有心思理睬你的死活,也无心理睬西北的死活。”

“这是为什么?”严弘文惊愕的不能理解,“西北可乃要地,还有涪陵王的所作所为,必须马上奏禀皇上才行!”

“此时奏禀早已无用。”

“为什么?我要见皇上!”

“你见不成。”

“梁霄,此事乃是大事,你不是为个人恩怨忽视正事的人。”

梁霄没有理他,从怀中拿出一叠厚厚的纸张,本想递给严弘文看,却又撤了回来,“你看也白看,听着就好。”

严弘文不明所以,却也竖起耳朵认真的听。

“吏部侍郎受贿一百万两,买官卖官,罪无可恕,判罢官免职,全家流放三千里…”

“刑部员外郎杀妻宠妾…罢官免职,斩立决!”

“千州知府…罢官免职,贬奴…”

梁霄接二连三说起自严弘文走后至今变动的朝堂官职官位,以及夜微言前一阵子让夜志宇办掉的朝官罪名和判决全部讲给严弘文。

严弘文听了前三条之后,就惊愕的不敢信以为真,他以为自己在做梦,却知道梁霄绝对不可能用这等事情来糊弄他。

这是怎么了?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熙云公主赶到郡主府,正看到徐若瑾在唠叨着红杏,以后该如何平心对待姜必武。

红杏被说得满脸通红,却回不上一句半句,但凡涉及到姜必武,她之前的那一张刀子嘴便派不上任何用场,好似压根儿就不会了似的。

徐若瑾也是等得发闷,只寻思严弘文是刚刚醒来,怎能坚持这么久还没晕过去?

看到自己昏倒,可梁霄那张冷脸可比自己难看多了啊,为何看到他不晕呢?

心里在七上八下的琢磨着,门外梁七传着话,“熙云公主到了!”

“到了就直接引了这个院子来。”徐若瑾悉心叮嘱一句,倒不是怕云贵人在府上的事情泄了密,而是不愿她见到姜必武。

一码事归一码事,还是不要掺杂在一起更为妥当。

熙云公主寻常还知端庄有度,在正式场合做出一番婷婷袅袅的公主之态,可此时她下了轿子一溜烟儿就冲进了屋子,那股风风火火的劲头,与之前伪装的那一派贤淑风雅判若两人。

“醒了?人呢?我要见他。”她说着话就要往屋中冲,可还没等进去就顿住了脚步,因为她发现沐阮也坐在这里?难不成驸马就一个人屋中?

徐若瑾撂下心底对熙云公主的腹诽,将心比心的琢磨下,若自己是她,恐怕也会这样担心自己的男人。

一个严弘文而已,凭什么就这么好命?

“先坐下等一等吧,四爷正在与他聊。”徐若瑾漫不经心的指了指桌案上的果壳,“我这都等了好半天了,看来他的情况还不错。”

听了徐若瑾这话,熙云公主微微松了口气,可她却没有坐下的心,在屋中来回来去的踱步乱走,“你见到了吗?他真的没事了?醒来之后正常吗?还认得人吗?”

她突然看向沐阮,“你上一次不是说,不知他一路上是否脑袋遭受过重击,很可能记不清事情和人,现在记得清吗?他…他还能记得我吗?”

“又是一个情种。”徐若瑾仰头连叹,“怎么就不能都正常一点儿呢?”

第五百一十八章 自尽

熙云公主到郡主府看严弘文的时候,严夫人正在揪着蒋明霜问起到底怎么回事。

徐若瑾已经交代过,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告诉给严夫人,所以蒋明霜打定主意就是不吭一声,无论严夫人怎么问,她都只是摇头回答那最不招人喜欢的三个字:“不知道。”

寻常有熙云公主在,严夫人也没办法对蒋明霜太苛刻,可如今熙云公主离了府,严夫人则没了那么宽厚的善心,看着蒋明霜便冷斥,“什么事情都说不知道,这是拿我当傻子糊弄?这话与别人说也就罢了,好歹你也要叫我一声婆婆,宽德孝顺几个字,你都学了哪里去?知道你与徐若瑾关系交好,却不要被染了一身的坏毛病!”

提及徐若瑾,蒋明霜的心里涌了一股气,可她也知道自己毕竟是严弘文的侧妻,更是惹不起面前的婆婆,只能压住心底的火,仍旧默不作声,坚决不肯多说一个字。

“真是半杠子压不出个…”严夫人粗俗的谩骂险些出口,她也看出蒋明霜是横下一条心不肯说,“你不肯说公主的去向也就罢了,好歹你告诉一声,弘文是不是回来了?这总行吧?我不问他在何处,更不稳他打算做些什么。”

严夫人想到严弘文,颇有些伤感,忍不住眼圈红润,想要落泪似的,“好歹那是我的儿子,我关心一番,又有何不对?怎么…怎么就不能让我心里有个底呢?!”

蒋明霜心地良善,看到严夫人这一幕思念儿子的戏码,也禁不住心里感伤起来。

可她的确不知道熙云公主去了何处,更不知道严弘文如今情况怎么样了。

翕了下嘴唇,蒋明霜安慰道:“婆婆不要担心,驸马爷一定没事的,他一定会安稳无事的!”

“他是不是受了伤?你为何说他会安稳无事?”严夫人立即捕捉到蒋明霜这一句话中的些许隐藏到的涵义,让蒋明霜当即吓住,绝对不肯再说其他的话,“我不知道,我也是猜的,他是去西北的钦差,怎能有什么事?想必事情办妥之后就回来了,婆婆您想多了!”

“什么是我想多了,你一定是在瞒着我!”

严夫人当即喝令,快步的走到蒋明霜的身边,“你告诉我,他是不是在瑜郡主府?”

蒋明霜连连摇头,“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你只要说出来,我保证不会对外吐露,也不会告诉公主,是你说给我听的。”严夫人不肯放过任何一个机会,更是准备抓死了这一句话,一定要逼蒋明霜说出实情。

“我不知道婆婆您在说什么,我绝不是那个意思,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蒋明霜开始痛恨自己,为何刚刚偏要说出那么一句。

严夫人实在是太厉害了,她若是这么逼自己可怎么办?双手捂着自己凸起的肚子,蒋明霜只觉得心口揪紧的厉害,总似有些喘不过气。

严夫人却以为她是在故意做戏,凑近蒋明霜,人不足捏了她的脸蛋一把,“若是你不告诉我,我就直接找上郡主府让徐若瑾交人,那时闹出什么后果,我就告诉她都是你说的。”

蒋明霜满脸震惊,甚至带着一股不敢相信的眼神,“您、您这是…”

“你也不愿发生那样的事吧?岂不是影响了你和瑜郡主的感情,那你只要告诉我,弘文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我一定不说出去!”

严夫人信誓旦旦的作保证,蒋明霜已发自内心的再也不会相信。

她没想到不过是一句安抚的话,却能被严夫人发现这么多,更是会被她反手来利用自己,这简直是太骇人听闻,简直是让她无法忍受!

“无论您怎么说,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您逼迫我也无用!”蒋明霜寻常看起来甚是端庄听话,规规矩矩,可真的逼她到一定的份上,她也是有绝不容忍的底限。

而她的底限就是与徐若瑾的友情,这是绝对不容利益亵渎的,即便是面前的严夫人,是她的婆婆,她也绝不容许!

“你…你怎么就这么拧!”

严夫人气急败坏,甚至有几分歇斯底里,她只想知道这些时日熙云公主与瑜郡主府来往的那般紧密到底是因为何事。

不仅仅是严弘文,如若让熙云公主知晓了徐若瑾的亲生父亲乃是自家老爷,别看自家老爷一直卧病在床,那也是会牵连到严家的其他人,是她这些年来最为担忧的事!

原本她就想让徐若瑾快些的死掉,可如今不仅是蒋明霜与徐若瑾走动紧密,甚至连熙云公主也开始偏袒她,与自己保持很深的一段距离。

这怎能不让严夫人多心?

在她看来,这件事若不是徐若瑾倒得鬼,那才真是见鬼了!

“别以为你不肯承认,我就没了法子,我现在就去瑜郡主府要问个明白,到时候你想不认也不行!”

严夫人给与了最后通牒,其实她也是最后的试探。

其实她并不敢肯定事情真的与徐若瑾有关,也不过是看蒋明霜的脸色故意的唬诈,这个丫头显然知道什么事情不肯说,所以她才会如此厉声厉色。

蒋明霜却把唬诈当了真,眼见严夫人真的要转身离去,她当即惊了,上前阻拦道:“您不能去!”

“不让我去你就说清楚!”

“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就给我让开!”

“您不能去郡主府!”

“不让开就别想拦着我,即便真闹出了什么事,那也都是你惹出来的,不但是徐若瑾会瞧低了你,连公主殿下也不会容你,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您、您若偏要去,我就死给您看!”蒋明霜来了硬气的劲儿,她左右看看却没有找到什么锋利的物件,情急之下,直接一脑袋朝着墙就撞了上去!

她如此鲁莽,也把严夫人吓了一大跳!

没等派丫鬟去阻拦,蒋明霜已经一头撞了上去,顿时头晕昏厥,倒底不起,额头上的伤口汩汩流出了鲜艳的红,吓得严夫人也惊悚颤抖,朝天响起刺耳的喊声,“来人啊,死人啦,自杀啦!”

第五百一十九章 真好

严弘文与梁霄聊了许久,梁霄出来之后,熙云公主就冲了进去。

原本沐阮还担忧严弘文会否说话太久过于劳累,徐若瑾则拦住他,没让他去打扰夫妻二人的私话。

徐若瑾敢断定,即便是沐阮,这个时候打扰到熙云公主与自己男人叙话,她也会毫不留情的把沐阮踹出来。

白了沐阮一眼,徐若瑾只觉得他就不能成熟点儿?这时候看不出眉眼高低,将来怎么追女人娶媳妇儿?

感觉到徐若瑾的目光有些怪异,沐阮挠了挠头,看看自己的衣裳也没有不整之处,问着徐若瑾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没什么。”徐若瑾自不能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问起了正事,“他能离开的可能性有多大?”严弘文既然已经醒了,就不能一直留在郡主府。

即便是留,也要有个时间限度。

梁霄对此事也颇为关心,同样看着沐阮,等候他的回答。

沐阮沉了下,很是认真的道:“即便现在醒,也不可能马上离开,若你们不顾他的死活也就另说了,可希望他完全康复的话,至少要十天至半个月才能离开郡主府,换句话说,才能离开我,当然,我是不会离开郡主府的,所以这也没什么区别。”

梁霄微微点头,徐若瑾却觉得时间有些长,严弘文昏着不醒,她反倒没这么想,可真醒来,还是在自己的府上,她脑海中总徘徊着前两年在中林县的点点滴滴。

即便都是过去的往事,可却并不能马上忘记,她做不到那么心胸宽广,她也不愿违背自己的心意,去刻意做什么善良大度的人。

“不能缩短点儿时间?”

徐若瑾提出了疑问。

沐阮挑了挑眉,“最少八天,不能再短了,否则就不如现在给他撵走,我也是要保自己的医德名声的。”

徐若瑾撇撇嘴白了他一眼,转身看向梁霄问着道:“你觉得呢?”

“八天的时间足够了。”梁霄这话说得颇有深意,徐若瑾也懒得去追问什么叫“八天足够”,因为如今府上的事情太杂太乱,她已经懒得去想了。

而此时熙云公主正在屋内眼泪汪汪的看着严弘文,泣不成声,更不知该说些什么话。

严弘文只把手搭在她的手上,因为他已经没有离去攥握住她的手,他已经没有力气了。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的对望了许久,终究还是熙云公主先开了口,“这笔账,我一定会让皇兄给你一个公道,只是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明霜,不会让她和她腹中的孩子受到丁点儿委屈。”

擦了擦眼泪,熙云公主抿着欲哭出声的嘴唇,“你好好养伤。”她不知还能说什么。

严弘文笑了笑,哑着嗓音道:“能再看到你,真好。”

“呜呜呜…”熙云公主本想控制自己的情绪,却因为他这一句震颤的嚎啕大哭,无法抑制住自己这段时间遭遇的委屈和承受的压力。

她好歹是大魏的公主。

何时受过这等苦?何时遭过这等罪?更何况,昨日她和徐若瑾一同归来的路上,又险些受到危险的刺杀…

可这所有的一切,都因他这一句“看到你,真好”便随着眼泪全部消逝,即便流泪不止,她的心却是暖的。

不敢让严弘文说太多的话,以免耗费精神,对养伤不利,可她又很想把他看在眼里,以解相思之苦。

于是熙云公主不让严弘文开口,只听着她把近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絮絮叨叨说了个遍。

严弘文也初次没有嫌烦,竖着耳朵认认真真的听,即便有些事情梁霄刚刚已经讲给了他,可此时从自己女人的耳中再听一遍,总比那个冷面的家伙儿说的更加悦耳动听些。

时间一点一滴的度过,徐若瑾在门外都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她很想冲进去把熙云公主揪出来快些的撵回公主府,但这也只是心里的想法,实际行动上做不出来。

梁霄悠闲自得,根本不着急,只有梁六等人偶尔过来回禀一下姜必武验*尸给出的结果,他吩咐几句之后,下人们便继续去忙,他便继续留在这里陪着徐若瑾,等着熙云公主出来之后,说一下关于驸马的安排。

而就是这么一会儿工夫,门外突然来了人急报。

此地乃是不允外人随意乱进,所以梁七直接来找,先是告诉了红杏,红杏听了当即惊呆,又匆匆跑到徐若瑾的耳边,把事情回了,“公主府来人,要公主立即回去,说是府上出了事,但具体是什么事却不肯说。”

“不肯说就来找人?那有说是因为什么是吗?”徐若瑾颇有不喜,好歹这里是郡主府,即便是公主府的人又怎样?还为所欲为了?

“没说,就是不肯多说,所以梁七也没让进门,直接拦在门口等,让奴婢先来回您。”

红杏对外人的事情还是脑子灵光,只要不涉及到姜必武,她都十分聪明,“奴婢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对,若是公主府出了事,不该是严少夫人派人来吗?今儿她可没跟着公主殿下,怎么会是派了个莫名其妙的下人?这态度也不应该是严少夫人手底下人办出的事!”

徐若瑾的心中一沉,当即站起身朝门外去,她一边走着一边喊着沐阮,“你快去把公主从屋中揪出来,说是她府上出了事儿,这事儿最好与明霜无关,否则,无论是谁的脸面我都不给了!”

沐阮听着她的咆哮,再看她一溜烟儿就没了影,挠挠头,看向了梁霄,“抽什么疯?”他可听不懂女人间私话的意思。

梁霄一笑,指着内屋的门道:“让你去揪人了,你倒是去啊。”

“你怎么不去?”沐阮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得罪人的事情留给我啊!”

“我在等着若瑾发了脾气,我好把严弘文一起扔出去。”梁霄瞧了瞧四周,“以前觉得郡主府还不小,可现在外来的人太多,总要留点儿空闲之地,反正他也不是什么好人,多一口粮食都不愿给。”

沐阮摊开双手,摇着头便去敲门,“齐齐的刀子嘴豆腐心…”

第五百二十章 不容

徐若瑾走到二门的地方,那里正有一个陌生面孔的大丫鬟等候在此,看到是徐若瑾来见,眼眸中闪过一丝惊愕,反而有些焦虑紧张,巴巴的望着徐若瑾过来,惊慌失措的立即行礼。

可是她的异样丝毫不落的,全被徐若瑾看入眼中,心中更是冷了几分。

从严弘文的小院来二门的路上,时间虽然不长,徐若瑾也已经把事情想了通透。

即便熙云公主就在自己的府上,但如若事情与蒋明霜有关,她就必须要知道清楚,绝对不能容明霜出现丁点儿不妥,否则即便是熙云公主的面子她都不会给。

因为明霜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奴婢为瑜郡主请安,瑜郡主吉祥。”

丫鬟规规矩矩行了礼,徐若瑾站在她的对面上下打量半晌才道:“什么事儿如此急迫?非要找公主殿下回府?我怎么没见过你?是严少夫人派你来的?”

接连几个问题,外加徐若瑾冷漠的脸色,让丫鬟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多谢瑜郡主惦念,此事乃公主府家事,还是与公主殿下直接说更为合适,不知奴婢是否可见公主?还请瑜郡主通融一下。”

“公主府的家事,按说我是不该管的,可你这做下人的,却实在为公主府丢了体面。”

徐若瑾冷笑了一声,根本不急不慌,“刚刚本郡主问你的话,你一个问题都未回答,难道是听不懂么?”

“此事十分紧急,告知于您着实不合适,还望郡主您能通融。”丫鬟见徐若瑾有些不依不饶,也有些急了,“若是为此误了事,想必郡主您也是不愿见的。”

“这话还真是吓着我了!”徐若瑾何时有害怕的时候?她冰冷的目光盯着面前的丫鬟,“可各府有各府的规矩,这里是郡主府,想办事儿,那就要按照我的规矩来,不把刚刚的问题说清楚,你也别想见到熙云公主。”

说着话,她吩咐身边的红杏,“去把公主殿下身边儿的嬷嬷请过来,她们府上连个丫鬟都如此嚣张,这口气我有点儿咽不下去呢。”

红杏立即应声前去,丫鬟有些急了,连忙道:“郡主这是何必?奴婢不是公主府的丫鬟,乃是跟随着老夫人前去探望少夫人的,是老夫人吩咐奴婢前来训公主殿下回去,所以言语急迫,若郡主觉得是奴婢逾越了,奴婢为您赔罪。”

说着话,丫鬟便福了福身,算是为徐若瑾赔了不是。

红杏也停住了脚步,等着徐若瑾再吩咐。

“老夫人…”

徐若瑾轻声呢喃,她听了这三个字,心中更是冰冷一片,因为这“老夫人”指的就是严夫人。

严夫人会遇上什么事要急迫的找熙云公主回去?摆明了不是因为严弘文,因为严弘文在自己府上,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是因为蒋明霜。

无论是因为蒋明霜的身体出了问题,还是严夫人与她有了什么争执,这都是徐若瑾不能容忍的。

毕竟蒋明霜还有着身孕,哪里受得了严夫人的声严厉色?

这并不是徐若瑾凡事都往坏处想,若是相安无事的只请公主殿下回府,派来郡主府请人的,应该是蒋明霜的身边人,而不是严夫人的大丫鬟!

丫鬟寻常惯于听从严夫人对瑜郡主的不耻和嘲讽,也听闻过瑜郡主跋扈霸道的风闻,可毕竟没有亲眼见识过徐若瑾的厉害,所以这一次碰上了钉子,此时再看徐若瑾也有几分胆怯。

“事情紧急,还望郡主府能够马上请公主殿下出来,奴婢把话传到也算是完成了差事,否则回去是要被责罚的。”

丫鬟见徐若瑾不说话,只想把事情快些的办妥,她也快些的离开郡主府。

其实也并非是丫鬟不想说,而是临来之前,严夫人特意的吩咐过,这件事情无论如何都不能告诉给徐若瑾知道,所以丫鬟才咬死了也不肯说。

徐若瑾没了什么好心情,依旧吩咐着身边的红杏,“直接吩咐梁拾备马车,公主在咱们府上做客,咱们也去她的府上看看,别说我做事逾越了身份,让公主殿下身边的嬷嬷跟随同回,她就在府上多坐坐吧,别着急走。”

徐若瑾做事向来干脆利落,她信不着严夫人,对蒋明霜更是毫不放心,自当要亲自前去看看才行。

只是毕竟是熙云公主府,她也知道要带个公主的嬷嬷在身边,这不是为了规矩不规矩,而是懒得与严夫人废话。

若真的是蒋明霜出了问题,她立即就会把蒋明霜接走,至于严夫人会怎么想,都让公主身边的嬷嬷去应付。

至于最后让熙云公主在府上多坐坐,其实无非是一句警告之词。

熙云公主不傻,她自当能够听得懂此话何意。

红杏领了徐若瑾的吩咐立即前去找梁拾,随后去请熙云公主身边的宫嬷前来。

严夫人身边的丫鬟当即傻了眼,瞠目结舌的不敢置信。

瑜郡主居然要去公主府?而且还让熙云公主留下多坐一坐,只让公主殿下身边的嬷嬷跟随?

这都是什么情况?

这等大逆不道、违背规矩的话,她就能随意出口?她以为她才是公主、而熙云公主是郡主的品阶吗?

这简直是疯了!

丫鬟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看着红杏离开,她仍呆呆的看向徐若瑾,“瑜郡主,您这般做实在不妥,奴婢是来请公主殿下的,您,您这是…这是在…”

说到最后,丫鬟已经语无伦次,找不出什么委婉的词汇来表达心中的震惊和不满。

徐若瑾才懒得搭理她,“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就看你肯不肯说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丫鬟仍旧闭嘴不言,可也知事情不似自己想的那般简单,“不是奴婢不愿说,而是老夫人特意吩咐过,这件事情只能告诉公主殿下一个人,还望瑜郡主不要逼迫奴婢,把事情闹腾的太大,也不妥当,更何况,您插手公主府的家事,于情于理都不合适,这又是何必呢?”

第五百二十一章 阴毒

徐若瑾最不怕的就是被说毫无规矩,更不怕事情闹大不好收场。

从她到京都至今,已经被无数人说没规矩、不讲理,更经历过不知多少次把事情闹到了皇上的面前,甚至有大臣为此磕了朝堂之上,死谏一事。

她徐若瑾怕过吗?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