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个礼而已,还分什么敢不敢的?也是你说话过于大意了。”太阴县主虽是在斥着楚嫣儿,其实也是在说徐若瑾心眼儿小,“只是这话不仔细听,还真听不出错儿来,都说瑜郡主是心思大度的,面子上的事儿,得过且过,有什么不好?难不成如今,连礼送个年节的礼都要看人家的脸色,而不是随心沾喜了吗?”

徐若瑾心中一冷,她其实预料到太阴县主会站出来为楚嫣儿撑腰。

“心思大度也要分亲疏远近,做了一百件错事儿,认个错就算完了?我还真没这么大度的心。”

徐若瑾深吸口气,“老县主您先吃用着,悠悠也有些困乏了,我这就带着她先去偏殿歇息片刻,不在各位娘娘面前碍眼了。”

“放肆!”

太阴县主突然变了脸,之前的慈爱完全消殆,好似一狠厉的老妇人,指着徐若瑾颤抖着手便斥道:“你这是在指责我在各位娘娘面前碍眼吗?都说你自从身份贵气了之后便张扬跋扈,起初我还不信,处处觉得是他们难为你,可今儿不过是收个礼而已,你却先冷言冷语,到底是谁扫了此地的喜兴?你都说个清清楚楚,否则,否则老太婆我也不依!”

“老县主您别生气,犯不上因为嫣儿与瑜郡主发生什么不悦,这也是嫣儿的错,之前做了很多错事,让表嫂记恨了我,归根结底道歉的应该是我。”

楚嫣儿这一套把戏已经格外熟稔,嘴上的话都不用过脑子便能脱口而出,“您不要生气,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这件事已经与你无关了,这也是我的体面,这么大的年纪了,却还要受这份气,想当年太后还在宫中之时,谁敢如此待我?难不成太后走了,这…这便全都变了吗?”

提到太后、提到宫中,这自然少不了皇后的职责。

原本就对太阴县主突然发火惊愕呆滞的皇后,这会儿也不由得硬着头皮劝两句,“您别生气,瑜郡主是个什么性子您早就知道的,何必跟她一般见识?”

“老县主您可千万别气。”容贵妃也在一旁插着话,看着徐若瑾她则催促着,“好歹你也是个晚辈,就赔上两句不是又何妨?”

容贵妃在不停的给徐若瑾使着眼色,示意她快些把事情得过且过,以免闹大了,谁都没办法脱身。

徐若瑾咬了咬牙,虽不情愿,却不得不在此时低个头,谁让她年纪小,比太阴县主差着辈分?纵使从朝霞公主那边来论,她也是应该称太阴县主一声表姨母的。

“刚刚若瑾说了什么不中听的,您老人家也别怪罪,我的确没有旁的心思,若是让您误会了,若瑾给您道歉。”

徐若瑾微微福礼,太阴县主捂着老脸却老泪纵横,“算了算了,有什么可赔礼的?这事儿啊,也是我心思小了,算了…”

太阴县主也不是不知抬举的人,得了个台阶能下便下。

徐若瑾松了一口气,皇后则安抚着太阴县主,也是让徐若瑾快些离开事情的纠缠,“还是抱着孩子先去歇歇,稍后宫宴完事儿了,让梁霄过来接你。”

“多谢皇后娘娘。”徐若瑾虽然知道皇后也不是呵护自己娘俩儿,只是不想招惹麻烦,但该谢她还是会谢,起码,有个脱身的理由不是?

只是徐若瑾刚刚抱着悠悠转身要离开,却突然听到背后一声尖叫,转身看过去,却见太阴县主突然超自己倒了过来,马上就扑倒在徐若瑾的身上!

徐若瑾本就身子纤瘦,如今怀中又抱着悠悠,太阴县主这么一砸过来,她无论是翻身也好、还是趴地上也罢,悠悠都是第一个受伤的!

孩子还小,哪里受得了这么沉的重量?

此时所有人都惊了,眼瞧着事情即将发生,徐若瑾当即朝前一递双手,将悠悠彻底的送给面前之人,她可以被太阴县主砸到,可孩子却不行!

只是孩子递出的同时,她的双手也被拽住,徐若瑾惊愕的一瞬,人已经被拽离原处,太阴县主没能扑在徐若瑾的身上,直直倒下,额头磕在了前面的凳角之上!

说时迟,那时快,这么多动作也不过是一瞬之间!

徐若瑾转头看向倒在地上的太阴县主,那猩红的血顺着身下流出,她当即朝着人们大喊,“太医,快喊太医!”

第五百五十五章 争执

将徐若瑾一把拽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陆凌枫。

也只有他能够在那种紧急时刻还能冷静应对,若只是一群女人,恐怕连徐若瑾递出的悠悠都没人敢接。

因为早已经被吓傻了!

谁都没想到一声尖叫,太阴县主便倒在了地上昏死不醒,徐若瑾缓过神来就立即对太阴县主进行快速的抢救,只是此时其余的娘娘们都被眼前的一幕吓呆了,皇后只觉得眼前眩晕,踉跄了几次要倒下去!

“快,快去通禀皇上,太医,快喊太医!”

皇后撑着身子,与身旁的冯嬷嬷吩咐着话,冯嬷嬷也被吓得呆住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听了皇后的吩咐,木讷的点了下头便立即朝外奔去。

可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走出殿门不知该往何处去,猛一跺脚,吩咐着门口的小太监,“去请皇上,快去请皇上!”

所有人都已经慌乱不已,容贵妃接二连三的往后退,根本不敢多看一眼。

贤妃也颇有些慌乱,但却比皇后和容贵妃要坚强一些,她看着徐若瑾冲过去奋力的抢救着太阴县主,可情况似乎并不太妙,一来太阴县主年纪已大,二来,她为何会突然倒下?

贤妃看向了太阴县主身后的方向,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楚嫣儿呢?

这会儿怎么看不见她了?

贤妃在搜寻着楚嫣儿的踪影,却一转身就看到了怀中抱着悠悠的陆凌枫。

她本就对陆凌枫恨之入骨,此时看到他也在瞧着自己,贤妃的脸色自当不怎么好看。

“国舅爷这会儿倒不慌不忙的了,刚刚太阴县主明明可以不用摔倒,却是你突然把瑜郡主拽开,让太阴县主扑了一个空,如今这个责任,你跑不掉的。”

贤妃瞬时就把这个责任怪罪在陆凌枫的身上,她伸手就要把小悠悠抱过来,“小县主也不容心思恶毒的人来抱着,还是把孩子交给我,你琢磨下如何狡辩脱罪比较合适了!”

贤妃这番话一出,登时让周围的人皆是一愣。

怪罪国舅爷害了太阴县主?仔细想想刚才的情形,若是陆凌枫真的只把小悠悠抱走的话,而没有拽徐若瑾,或许太阴县主的确不会直接扑倒在地,流了那么多的血。

可国舅爷也是为了小悠悠和瑜郡主的安危,这事儿怪罪的倒是有几分勉强。

但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说什么,而是看向了皇后。

毕竟这乃是国舅,而贤妃的目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她就是受不得国舅爷如此舒坦,否则刚刚也不会气不过的,直接找上国舅爷的麻烦。

贤妃才不管自己怪罪的是对是错,她只需要让陆凌枫认下这个过错,那就足够了!

可贤妃这般思忖,皇后娘娘怎会答应?

第一遍有些没听清楚,因为整个心思都放在了徐若瑾在抢救的太阴县主身上,而隐隐约约听到那边有说话的声音传来,向声音的方向望去,正是贤妃和陆凌枫在对峙之中。

“她们,她们说什么呢?”皇后听不太清楚,却又听到了“恶毒”、“狡辩”的字眼儿,只能放下太阴县主这边,问向旁边的人。

国舅如今可是皇后心中最坚实的依靠了,她是不容有人在这个时候为难国舅的!

冯嬷嬷刚刚听到贤妃的话也是一个激灵,这会儿就算是皇后娘娘不问,她也打算马上向皇后回禀,“贤妃说,太阴县主出了事儿,都是国舅的错,国舅刚刚不应该拽开瑜郡主…”

“胡说!”

皇后听了这话当即急了,“这怎么能与国舅有关?简直就是胡闹,贤妃,你别不知好歹的故意找麻烦,旁的事儿,本宫也就容你了,可这件事,绝对不行!”

“皇后娘娘这话,臣妾还真是不敢认呢。”贤妃摆明了这件事绝对不妥协,“这么多人都看在眼里,国舅怎能逃脱这个责任?何况,即便是国舅认了错儿,众人也知这是个过失,并非是故意而为,只要不是故意而为,想必皇上知晓后,也不会刻意的为难国舅,皇后娘娘也不必这么焦急。”

“你放肆!”

皇后不容贤妃再说,“你如若敢再恶意的污蔑国舅一句,本宫、本宫就亲自撕了你的嘴!”

“皇后娘娘这话可真是吓到臣妾了。”贤妃冷笑着上前,“错就是错,明明白白摆在这里,这么多双眼睛看到就能不认?”

“也好,就算国舅不肯认这件事情,那就请他站出来讲一讲,为何刚刚明明可以只接过瑜郡主手中的小县主,却偏偏要把瑜郡主也给拽开,若是国舅爷能将这件事情说通,本宫就信了。”

贤妃看向了陆凌枫,眼中的意味极其明显,摆明了俩字:挑衅。

可针对贤妃的挑衅,陆凌枫还真不在意,将小悠悠递到奶娘的手中,他则看向贤妃道:“贤妃娘娘好似一直对在下有着很深的误会,可在下却不知,刚刚那种情形,若是贤妃娘娘的话,您会怎么做?”

“这事儿又不是本宫摊上了,哪有那么多的假设?”贤妃在后宫撑了这么多年,也是有几分水准的,怎么可能跳下陆凌枫挖的陷阱?

“既然贤妃娘娘没有任何的想法,那我也这就告诉你,我只是为了救小县主和瑜郡主。”

陆凌枫的态度很是彬彬有礼,却礼得让人不敢靠近,甚至感觉他礼得冰冷慑人,“至于太阴县主的死活,与我无关,我也根本从不在意。”

他的声音轻缓,慢慢悠悠,这么犀利讽刺的一句话说出,甚至让整座大殿间弥漫了一拍静止。

没有人想到陆凌枫会这般回答,更没有人想到,他会直接说出根本不顾忌太阴县主的死活。

皇后也愣住了,她完全想不到国舅会说出这样的话,这让她如何圆这个场面?这…这是在让她哑口无言了!

贤妃也惊住了,可就在她想要回驳的时候,徐若瑾突然在地上猛然的嚎啕一句:“吵什么吵,吵出个结果重要还是人命的死活重要?太医呢?怎么还不来?怎么还不来?!”

第五百五十六章 责任

太阴县主的死活已经没有人去关注,起码,皇后和贤妃娘娘是根本不关注的,因为她们的争执点都在陆凌枫一个人的身上。

可徐若瑾还是很在意的。

无论太阴县主是善是恶,她都不希望太阴县主在这种情况下丢了性命,并非是因为自己可能会被扯上关系,而是因为她不希望看着一条生命就这样的消逝在自己眼前。

从情感上还是从人心上,徐若瑾都无法轻易的接受。

可皇后也好,贤妃娘娘也罢,居然还为了这件事争执得头破血流?简直就是荒唐!

就算贤妃真的把过错赖在了陆凌枫的身上,太阴县主能救得活吗?

就算皇后争执到陆凌枫完全可洗脱任何嫌疑,太阴县主能完好无损吗?

不能!绝不可能!

徐若瑾心中的愤懑无法消散,可即便她狂吼一声,却也并没有让身边的人停止勾心斗角,停止争势夺利。

见皇后和贤妃皆不说话,容贵妃则在旁边用帕子挡着眼睛催促道:“快派人找太医,将太阴县主抬到偏殿去,别让皇后娘娘为了此事受到惊吓,她可是还有着身孕呢。”

容贵妃插了这么一句,无论是皇后还是贤妃,心中的气可是越来越烈,好似火上浇了一勺油,让她们二人皆不准备放过这个机会!

徐若瑾却不管她们二人是否高兴,眼见宫女和小太监要过来,立即站起身阻止,“这种情况根本不能抬走,必须等太医来!”

“瑜郡主,你这又是何必呢?”容贵妃在朝着她挤眼色,示意她不要过多的沾上太阴县主的事情,“还是看看小悠悠是否被吓到了,你们娘俩儿可是宝贝疙瘩,特别是小县主,皇上都喜欢得紧呢!”

“太医不来,绝对不能将太阴县主抬走,会出危险!”徐若瑾知道容贵妃虽是阴阳怪气的貌似数落自己,其实是在提醒自己,可她也有自己的原则,在这件事上绝不会因为怕惹麻烦,便至太阴县主的生命于不顾,那不是他徐若瑾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容贵妃见徐若瑾虽然明白却不肯领情,蹙紧的眉头,似在怪她不知好歹,“本宫可说了,听不听都是你的事。”看着边上的小太监,容贵妃抬手吩咐道:“还愣住干什么呢?再去派人催一催,怎么这么久都没动静儿?皇上,一定要马上启禀皇上!”

“喳!”小太监得令而去,徐若瑾收回自己的注意力,又开始对太阴县主进行抢救。

她真后悔沐阮并不在此,如若沐阮在此地的话,也能知道太阴县主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会突然晕倒。

徐若瑾觉得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可现在性命为重,其余的事情都要稍后再查。

徐若瑾与容贵妃的对话乃是一段小插曲,也算是打断了贤妃娘娘与陆凌枫之间的争执。

只是,所有人都看出贤妃娘娘并不打算放弃放过国舅爷,而皇后此时看向陆凌枫的目光中也充满着埋怨,就他刚刚那一句回答足以够治罪的了!

什么叫不在意太阴县主的死活?这话是怎么想着才说出来的?简直不可思议!

可陆凌枫才不理睬皇后是什么心思,他只需做好他自己就是了。

怎么想便怎么说,这种事有什么可遮掩的?若是连这种事情都需要遮遮掩掩,那也就不是他陆凌枫了。

而这一会儿,太医们也已经赶到皇后娘娘的宫殿之中,看到太阴县主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太医们也是浑身一紧,只觉得遇上了棘手的事情了…

太后过世,皇上本就对太医院有着不满,若是这一次再让太阴县主出了事情,皇上雷霆大怒不说,会不会要了他们的脑袋,可就悬了。

徐若瑾见到太医们进门之后战战兢兢,根本没有立即上前,索性先把太阴县主的情况说了,“突然晕倒,呼吸缓弱,脉搏时重时细,心跳缓慢…”

徐若瑾看着几位太医,“哪一位是寻常为太阴县主诊病的太医?您最了解太阴县主的情况,都说一说到底是有什么旧病症,也能对症下药。”

太医本就不想出头,可孰料徐若瑾直接问起,他也不能不硬着头皮上前,“启禀瑜郡主,卑职乃是一直为太阴县主调理身体的,她因县主年迈,各项病症多数都有一点儿,所以…所以卑职也无法判断到底是什么原因引起的啊。”

“那你还愣着?倒是上前看看啊!”徐若瑾看着他慢慢吞吞,“寻常调理的方子有吗?拿来给我看看!”

“这…”太医微有迟钝,“暂时没在手边儿,卑职还是先看看县主此时的情况,再琢磨是否根据旧方子给予更改。”

“救命的方子和调养的方子怎么可能是一个?”徐若瑾瞪着他,“你到底是怎么进得太医院?这话说出来就不对劲儿!”

“卑职有罪,都是卑职有罪,还望瑜郡主多多原谅。”太医的额头立即渗出一层细密如雾的冷汗,耳听徐若瑾火了,立即准备跪了地上请罪。

“瑜郡主刚刚便斥责本宫多语,不肯顾忌太阴县主的安危,怎么这会儿太医来了,你却不肯让太医马上救治?反而也在此时喋喋不休起来?这倒是让本宫诧异了。”

贤妃刚刚就窝了一肚子火儿没发泄出去,此时也忍不住嘲讽徐若瑾几句,“本宫倒是糊涂了,不知你到底想不想救人了。”

徐若瑾没想到向来关系不错的贤妃突然会针对自己,心下一愣之时,听到皇后立即下了令,“马上救太阴县主,救不活,你们统统有罪!”

太医们面色晦暗,却并未有太多的惊愕,好似这等话他们听了一辈子,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太医们上前,徐若瑾则立即让开了位置,余光睹见贤妃正盯盯的看着自己,她则环顾了四周,准备查清太阴县主突然晕倒的原因,“楚嫣儿呢?之前护着太阴县主入宫,这会儿怎么不见人影了?还有,刚刚那一声尖叫又是谁嚷的?给我站出来!”

第五百五十七章 反击

徐若瑾向来是不守规矩的,这一点从皇后到容贵妃以及所有娘娘们都知道,只是那也没有现在这般,在皇后宫中咆哮怒斥的模样。

这的确有些夸张,甚至有些猖狂,徐若瑾的这一番举动,让皇后都愣住了,一时半会儿没反应回来。

只是刚刚太阴县主的事情闹出,所有人都只顾着县主的安危,没人想到刚刚的那一声尖叫。

此时皇后虽然很讶异徐若瑾的不识大体,嚣张跋扈,甚至还有着一点厌恶,可有冯嬷嬷在一旁提点,皇后也冷静了下来,环顾四周,重复了徐若瑾刚刚的话,“到底是谁喊的?站出来让本宫瞧瞧。”

所有人都看着身旁两侧,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站出来。

徐若瑾的心底一冷,越发认定这件事情并不是单纯的意外,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场面突然冷了下来,皇后眉头蹙紧,也觉出这件事情有些不对劲儿的地方,她四处看了看,问着身边的人道:“楚嫣儿呢?刚刚不是她在太阴县主的身边吗?人呢?”

“刚刚光顾着太阴县主了,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容贵妃摊开了手,“谁知道这会儿哪去了?”

贤妃也觉出有些不对,但却并没有说话,另外几位娘娘生怕身上沾惹是非,两片嘴唇闭得紧紧,目光只紧紧盯着太阴县主和太医那边。

皇后的脸色更加难堪,正想派人去找一找,孰料楚嫣儿此时正好从外进了殿门!

目光齐刷刷的看了过去,楚嫣儿立即进了殿门跪在地上,还有几分气喘吁吁,外面寒冷,却额头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她伸手擦了一把,才立即道:“皇后娘娘恕罪,各位娘娘恕罪,刚刚嫣儿发现太阴县主晕倒便立即出门去通禀太监们找寻太医,回来的路上脚滑了下,崴伤了,所以这么久才归来,还望皇后和各位娘娘见谅!”

“太阴县主晕倒,用得着你去找小太监?寻常可是连杯碗都懒得端的人,你也太勤快了!”

徐若瑾是绝不相信楚嫣儿去找什么小太监,她对楚嫣儿没有丝毫丁点儿的信任,“刚刚县主晕倒,有一声尖叫,是不是你?”

楚嫣儿没有理睬徐若瑾的逼问,而是看向了皇后,“太阴县主的情况怎么样?刚刚嫣儿也是吓了一跳,所以才…才叫出声,让皇后娘娘吓到了,这着实是嫣儿的错儿,还望娘娘恕罪!”

进门接连几个恕罪,让皇后也一时不知该如何办才好,看到楚嫣儿还跪在地上,她则有心叫起,可未等皇后开口,徐若瑾直接走到楚嫣儿的面前,“你说一遍,太阴县主为何会晕倒?”

徐若瑾的趾高气扬和不容置疑,让楚嫣儿微怔了下,不想回答,却见徐若瑾不肯放过自己,“我怎知老县主为何会晕倒?我也是被吓到了!”

“你确定?为何我记得是先有尖叫之声,随后才发现太阴县主晕倒的?”徐若瑾目不转睛的看着楚嫣儿,“你就是故意的,一切起因都是因为你!”

徐若瑾这般一说,皇后也仔细的想了想,刚刚似乎还真是听见喊叫之后才发现太阴县主晕倒的,难不成,这事儿真的与楚嫣儿有关?

楚嫣儿脸色一紧,随后露出慌张的模样,“表嫂可不要信口胡诌,怎么可能是我?太阴县主待我如同亲孙女一般疼爱,我也是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儿才叫嚷出声。”

楚嫣儿满腹委屈,好似随时都能哭出来似的,“就算表嫂不喜欢我,也不能用这件事情来诬陷我,这、这是在太冤枉人了!”

“只要你解释清楚了,自当没人会冤枉你,我听到的是尖叫,转身才看到太阴县主晕倒,可你第一时间就离开了宫殿没了踪影,而不是上前看太阴县主的状况如何,询问为何会晕倒,这件事情怎么想都不对,实在可疑。”

徐若瑾把心中的疑虑全部说了出来,“我的确是不喜欢你,所以我才会盯着你,而你的行为实在可疑。”

徐若瑾这般一说,皇后和容贵妃等人想想,的确是有些不大合情理。

她们看到太阴县主倒下,自当是先去看看情况,而后才想到找太医前来救治,楚嫣儿的反应就那么快?第一时间就冲了出去?

疑虑的目光接二连三的看向楚嫣儿,楚嫣儿的牙咬得紧紧,恨不能讲面前的徐若瑾骨头咬碎,特别是徐若瑾还就站在她的面前,而她还没得皇后叫起,变相的是跪在了徐若瑾面前!

这种感觉挖心掏肺的难受,让她有一股暴怒的火焰在心底燃烧,颇有些控制不住的架势。

可楚嫣儿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必须要冷静,否则她很可能就中了徐若瑾的计!

这个时候,无论如何都要装委屈、装无辜,只要夜微澜那边把事情彻底的定夺下来,她便可以抽身而退,因为那时,已经没有人会顾忌太阴县主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昏了过去!

姜中方若能夺得军权,梁家就等同彻底的坠入深渊,哪还能容得徐若瑾在自己面前撒野?

只是楚嫣儿想得很美好,徐若瑾却不会这般轻易的放过她。

刚刚楚嫣儿错愕之间流露出的一丝隐忍,徐若瑾看得明明白白,这个女人的狠毒实在可怕,谁知她到底对太阴县主下了什么手?

徐若瑾心底有着强烈的预感,这一次她必须要与楚嫣儿彻底的撕个你死我活,否则,她很可能会威胁到自己和悠悠的安危!

即便这个念头莫名其妙的产生;

即便这个念头颇有几分歇斯底里的疯狂。

徐若瑾此时心里最重要的就是女儿了,她怎能容楚嫣儿还为所欲为的在宫中行走?

无论为了什么,她绝不会再纵容楚嫣儿撒野。

这就是她必须要做的…

“默认就是承认,太阴县主与澶州王府好歹乃是亲家,你居然如此狠辣阴毒,楚嫣儿,你就不怕有天遭到报应么?”

徐若瑾看着楚嫣儿的手,“你逃不掉!”

第五百五十八章 大戏

此时此刻的皇宫正殿之内,更是上演了一出让人瞠目结舌的大戏。

梁霄质问夜微言一句“有银子就能打七离”,户部侍郎却当即站出来说用脑袋担保银子绝对足够。

这却引起了哄堂大乱,让朝臣们即便知道或许这事儿早有预谋,却也没想到大魏如今还真的有钱?

雪灾洪涝,连之前太后的寿宴都乃是瑜郡主的灵阁掏银子赞助了不少,现在户部侍郎居然说有钱?这不是胡说八道呢吗?

人们自然不相信户部侍郎之言,户部侍郎便拿出了近期国库入账的证据给所有人当堂念了出来!

“刑部员外郎抄家,黄金十万两、白银四十万两,房产三处、庄田十六万亩、京都店铺三家、孟县店铺五家…字画百副、古董玉器三十六箱…”

“吏部主事宋沙因贪赃枉法罚没抄家,黄金三十万两、白银四百一十五万两、房产六处、庄田一百万亩、京都店铺六家、X县店铺十六家…字画三百零二副、古董玉器两百四十五箱…”

“吏部左侍郎…”

“户部主库…”

“工部左使…”

接二连三的罚没清单报出,所有人都哑口无言了。

太后过世,皇上前一阵子严惩贪赃舞弊,着实砍了不少人的脑袋、抄了不少官员的家,若不是后来因弄到了梁霄的头上,让夜志宇就此收手,还不知道要有多少人的脑袋落地!

只是人们心惊胆战之后,却没想到国库居然因此而充裕起来?这着实让人心中唏嘘不已,五味繁杂,更多的是酸楚了!

夜微言也为此震惊了。

他之前下令严惩贪官污吏,的确是一怒之下,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犯下如此滔天罪行,夜志宇接二连三的抓人、判罚、杀人,罚没,这事情夜微言也知道,而上报而来的奏折,他看到后是气愤,是恼怒。

因为这些人在自己面前貌似兢兢业业、劳苦功高,其实却过得奢华无比,实在引人愤懑。

可这时仔细一算,罚没银两不计其数,古董字画更是数不胜数,这的确是一笔不小的钱数,国库似乎也因此而充盈起来。

这算是好事吗?

夜微言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在心底评价听到的数字,因为他只呆呆的看着梁霄,想看到梁霄到底有什么反应。

可惜,夜微言失望了。

他期望从梁霄的脸上看到参战的兴奋,可梁霄仍旧是那一派冷漠无情,分毫没有因听到户部侍郎说国库有银子有丁点儿改变。

“行了,你不用念了!”

夜微言终究打断了户部侍郎的喋喋不休,他已经从刚刚的震惊中缓了回来。

户部侍郎停下,余光睹了夜微澜一眼,夜微澜轻动下手中的茶碗,户部侍郎才将手中的章程合上,“皇上,这些只是一小部分,还有三本章程没能向皇上回禀完毕。”

“臣对征战七离没有任何的想法,但国库的情况,臣认为有必要向您回禀清晰,这也是臣的责任!”

夜微言带着继续不耐烦的看了他,“这些事情你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此时说?参加宫宴还带着章程奏本,朕也真是佩服了你。”

夜微言并不傻,这几句也算是对户部侍郎的警告。

户部侍郎当即跪在地上拱手道:“臣的确是有了小心思,这是臣有罪,但臣是希望皇上喜上加喜,能在今日知道国库的大体情况,以解心中之忧啊!”

“行了。”

夜微言不愿再多听他的解释,而是直接问向了梁霄,“你说没银子打仗,如今户部侍郎说了,有银子,你怎么看?”

他就想得梁霄一个明确答复!

只是夜微言如此问询梁霄,却等同于让姜中方的脸上挨了狠狠的一巴掌!

明明是他主动请战,皇上却好似根本无视他一般,直接问起了梁霄!

好在姜中方是个脸皮厚的,即便对梁霄咬牙切齿的愤恨、即便心里对皇上无视自己感到羞耻,可他仍旧跪在地上,等着最佳的时机,也等着夜微澜的指示!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聚到了梁霄的身上,因为所有人都明白皇上问询此话的含义到底是什么。

只是没等梁霄开口,十三王爷在一旁冷笑了几声,“这话听起来简直荒唐,拿着抄家罚没的银子就妄图去前线征战打七离国,知道军费军饷要多少钱么?知道粮草供给和天时地利要思量多久么?”

“一个信誓旦旦的中年瘸子要请战、一个拿着奏章念一念就说有钱,呵,本王还真是开了眼了!”

十三王爷半晌都没有开口,开口便是嘲讽此事,姜中方听到那“中年瘸子”气得顿时身子一僵,可说此话的乃是十三王爷,他更是敢怒却不敢言,牙都快咬碎了!

“皇上,臣虽已中年,但却有战死沙场之心,而此时更是天时地利人和皆已妥当,原本以为没有足够的银两征战,可户部却猛然充裕,这也无非是上天赏赐给大魏的福音啊!”

姜中方跪在地上继续请命,“臣愿写血书请愿,还望皇上给与臣这一天赐良机,让臣能为大魏尽最后一丝力量!”

“你写了血书又有什么用?成全你,却需要搭上多少人力物力和银子?你以为你是谁?”

十三王爷把姜中方骂了个狗血喷头,“如若你是梁霄,本王自当闭嘴,可你?呵呵,没这个资格!”

他不希望梁霄能随随便便就与此事划清界限,话里话外也要把他拖进来!

梁霄自当明白十三王爷之意,可他却并不打算跳入这个火坑。

皇上有意征战,十三王爷明白,可他为了让胜利的几率大一些,却要把自己彻底的拖下水,又怎么可能?

夜微言仍旧看着梁霄,没有理睬姜中方。

夜微澜也没想到,梁霄已经沉默的拒绝到如此地步,皇上还执意要等他说出拒绝的那几个字。

这一份信任,让夜微澜的心情很是不悦。

梁霄看着夜微言,又看了看户部侍郎,“既然国库有钱,那就先把灵阁的酒银子和赈灾的捐助还了吧?臣无俸禄,坐吃山空,地主家也快没有余粮了啊!”

第五百五十九章 不从

尽管夜微言早已在心中有了失望的预期,可听到梁霄的回答,仍旧让他失落万分,很是不爽。

他已经对梁霄很有耐性了,甚至已经是苦苦期盼了,却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连个响都听不见。

夜微言心中憋闷,脸色自然也不会好看。

梁霄像块石头,死活不松口。

但夜微言偏偏不信邪,心中还存了一丝侥幸。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难不成他就真的这么决绝不肯答应征战七离?

之前说是没有银子,可现在户部充裕,他却仍不妥协,夜微言很是后悔之前没能与梁霄私谈一次,现在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他又能如何敞开心扉?

夜微言目光灼灼地盯着梁霄,有心想要再磨两句,但又不得不顾及皇家颜面,低声下气地不成体统。

本以为当着这么人的面,梁霄不会让夜微言下不来台。但夜微言还是高估了自己在梁霄眼里的分量,得不到他想要的回应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梁霄!如果是朕…如果是朕执意要打呢?”

夜微言心底也有几分怨气,他收起了之前的犹豫筹措,认认真真地看着梁霄,直接道出了自己的心声。

他,很想打七离!很想成就一番大业能名垂青史!

所有人都为夜微言所问出的这一句惊住了,因为这已经等同于皇上彻底的表了态,他想打!

只是,他更想任命梁霄为攻打七离的主将而已!

夜微澜的嘴角轻翘,划过一丝得意,却也有那么几分担忧,因为他猜到了夜微言的野心和好大喜功,却担忧姜中方的能量太过弱小,与梁霄完全无从相比!

只是他就要赌一回!

夜微言此时无暇顾忌其他人,他直盯盯地看着梁霄,就等他的答案了。

“皇上,臣试问,若是连小家都保护不好,又何来力量保卫大魏?更何况,区区的贪官抄家之资,恐怕还不足以支撑完整的收复七离,而且,功勋霸业与百姓安康,到底哪一个才更重要?”

梁霄不动声色地将夜微言的话挡了回去,“臣还在免职反省期内,只想将灵阁打理好,免得日后让妻女跟着臣受苦,若皇上执意攻打七离,臣自认做不得这一场战的主将一职。”

“你…”

夜微言提一口气,却又埋怨不出什么来,心底忿忿,却只能咬牙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但夜微言虽没有说话,他的神情却表现得十分明显。在梁霄那里几次三番碰壁,夜微言的面子也有些挂不住了。

夜微澜嘴角轻笑,朝着一旁的户部侍郎使了个眼色,户部侍郎好不容易等到这个好机会,哪有白白放过的道理?

“梁霄!你好大的胆子!这是什么地方,岂容你在这里以下犯上?皇上忧国忧民,心系大魏,不像你眼界浅薄,将一己私利放在第一,为了银子连大魏都不顾!”

“说起银子,户部如今充裕了,就请侍郎大人早早备好银两,我隔日便去户部取了。”梁霄仍旧是那一派云淡风轻,他不想任主将,没人逼得了他,哪怕是夜微言也不行!

户部侍郎撒起了泼,梁霄要债,好似要抄了他们家似的,立即跳了远远,“没有!这些银两还有国事支出所用,更有可能给前线征战七离之用,瑜郡主当初出资也是资助,并未说是借款,哪有你还要回去的道理?”户部侍郎摆明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这个时候,梁霄又能耐得他何?

原本热闹非凡、喜庆无比的宫宴,却成为吵嚷不断、君臣崩裂的场景,这是除却夜微澜之外,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每个人脸上的神色都不尽相同,但都十分精彩。

都是官场上打拼多年的人了,户部侍郎在想什么,是不是像他话里话外那么正气凛然,每个人心里都有数,但又不想蹚此浑水,就默默地在一旁看好戏。

梁霄已不愿再与户部侍郎纠缠,而今日夜微澜导得这出大戏也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既然已经表明了态度,又何必再留下?

梁霄一句话都不留,转身就要走,夜微言这才急了,忙出声拦住他,“慢!梁霄,你再给朕一句答复,你真的不肯?”

梁霄未等开口,十三王爷立刻跳了出来,眉毛倒竖,指着梁霄的鼻子斥骂道:“梁霄,你不要太猖狂,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可要明白,皇上如若正式下旨任你为主将,你不从也得从的!”

十三王爷的心思很明白,一旦梁霄走了,那征战七离的任务十有八九就要落在姜中方头上。

这是十三王爷万万不想看到的结果。

因为姜中方不但是个信不过的人,更没有那个本事,反而会坏了夜微言的大事!

对七离国的这场仗,非梁霄不可,因为只有他出马这场仗大魏才有赢的希望。

面对十三王爷的斥责,梁霄毫不在意,但他的脚步却停了下来,重新转身面对夜微言,留下了最后一句话之后抬脚就走出了大殿。

“皇上,征战七离,臣帮不上忙,还请您不要忘记灵阁的银子。臣告退。”

梁霄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来不及反应的大小官员们大眼瞪小眼。

这就走了?

这…这就拒绝了?

难道皇上真的要任命姜中方了吗?

姜中方还跪在地上,他很想在此磕头求情,却看到夜微澜在朝他微微摇头,杨万勇和一直没开口的右相大人各怀心事,谁都没有想到这一场宫宴会以如此结局收场。

僵冷的场面角落中,一个小太监悄悄走到田公公身边,神色紧张,小脸皱在一起,似乎有了大麻烦,附在田公公耳边儿递着话。

田公公原本还有几分不耐烦,现在皇上这边一团乱,小太监这时候进来可不就是添乱。

但是越听田公公的眉头都快要拧成麻花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边还一团乱,连皇后那边也不安生。

田公公把小太监打发走,忍不住无声地长叹一口气,不敢耽误了时间,在夜微言开口之前小声回禀:“皇上,太阴县主在皇后宫中晕倒了,听说闹得还不小,太医们都已经到了。您看…”

夜微言一声长叹!

原本见梁霄离开就有些烦躁,听了田公公的话,更加觉得头疼,今儿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就不容自己踏踏实实的赏月休息,偏要过得如此劳心伤神么?

而此时此刻,皇后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