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震翔立刻就泄了气,右相说的没错。

“徐若瑾占着灵阁,沐神医也在她的郡主府,就连皇后和她要人她都不肯放。”右相神情严峻,“没有皇上的默许,就是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做。”

“右相大人所言极是。”楚震翔附和。

他们方才已经在御书房试探过了,皇上的态度再明显不过了。

楚震翔又说道:“我只不过是才提到沐阮的名字,皇上的神色就有些不悦了。”

右相点头,“调沐阮入太医院的事,以后不用再提了。皇上明确否了,我们就不要去惹皇上不高兴了。”

“明白。”楚震翔应声。

“看来这梁霄和徐若瑾还真是一块难啃的骨头。”右相若有所思地说道。

楚震翔视线没有聚焦地看着远处,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皇上心中对梁家的看重,一时片刻是不可能消退了。”

右相虽然没有回答,但沉默已经表明了一切。

梁霄自那日和徐若瑾一起出现在公主府,又一起离开之后,就整日待在郡主府内,偶尔也会陪徐若瑾一起去灵阁打个逛。

每日就是这样两点一线的生活,非常简单,没有任何多余的举动。

日子一长,梁霄淡定如初,反而是监视着郡主府和灵阁的各方势力不淡定了。

他们都猜不透梁霄的心思,更不知道梁霄接下来要做什么。而且这些人也没什么安全感,没有一个人认为梁霄真的会老老实实待着。

外面的人神经时刻紧绷着,但是郡主府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徐若瑾这会儿正为了一张酒方子和沐阮吵了起来。

“我说过多少次了!这里不能这么配!”沐阮扯着嗓子喊,手指一下下点在石桌上的酒方上。

眼看沐阮要把酒方子戳出一个洞来才罢休的气势,一旁围观的沐靖和甜芽都情不自禁握紧了自己的小手。

两个小家伙想不了太多,只觉得沐阮的动作那么重,一定很疼很疼。

沐阮却浑然不觉,为了争辩脸红脖子粗,瞪大双眼盯着徐若瑾。

徐若瑾皱眉,忍不住抠了抠耳朵,看着沐阮一字一顿地反驳道:“有理不在声高。”

沐阮的嘴巴撅的老高,气的胸口剧烈起伏,磨着牙:“你气死我算了!”

说完就双手抱胸转身不再看徐若瑾。

徐若瑾却被沐阮的小模样逗笑了,“你看看你,说事儿就说事儿,不对就提出更好的修改意见,嚷嚷什么?嘴巴撅的都能栓头驴了。”

她的一句话把两个小家伙逗的哈哈大笑。

尤其是沐靖,一点点的小人儿,也跟着笑的前仰后合。

第六百五十一章 赌气

徐若瑾见沐阮生气,有意想要逗逗他,就也故意不说话,继续坐下研究自己的酒方子。

这是她这些日子一直在调试的方子,虽然还没有正式酿过,但她有足够的信心想要试一试。

这个方子徐若瑾早就想到了,就是果酒。

在现代时,徐若瑾没少见到各种果汁酿造的酒,不仅颜色好看,就连味道也带着一股果香。

这种酒非常适合女性喝。徐若瑾也从中看到了巨大的商机。

灵阁的酒大部分都是高度数的,浓烈醇香,一直都是灵阁酿酒的标签。

整个京都其他酿酒店的酒都比不上灵阁,徐若瑾也完全不用担忧灵阁酒的销路。

但是徐若瑾还是会经常琢磨新的点子,只有这样灵阁才能走的更加长远。

这不是徐若瑾第一次尝试,她曾经提取过花瓣和花蜜用来酿酒。效果非常显著。

前些日子花酒才酿好没有多久,田公公正好去灵阁看十三王爷,徐若瑾还让他尝了尝,结果得到了好评。

这可给徐若瑾增加了不少信心,她也是从那时候就开始着手试验其他的酒方子了。

于是果酒的方子就被徐若瑾研究出来了。

这次不比花酒的方子,毕竟水果要想和酒配合,还需要很多细节的调试。

于是徐若瑾立刻就想到了沐阮。

之前她也三天两头就会想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方子,沐阮早就见怪不怪了才对。

但是没想到听说徐若瑾要试验果酒的时候,沐阮几乎想都没想就反对了,因为在沐阮看来,果酒这东西没有丝毫的用处,治病吗?不治,酒香吗?对男人来说一般般,而且这年头的果子本来就是贵中之贵,徐若瑾却还要拿来酿酒?这简直是太败家了!

徐若瑾不说话,沐阮赌气了一会儿也没意思了,努了努嘴,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他也担心徐若瑾是不是真的生气了。

“我真是好心被人当做驴肝肺。刚把严弘文送走,就抓我来当苦力。”

沐阮还是气哼哼的,但语气已经缓和了不少,“当苦力就算了,也不听我的话,那叫我来干什么?”

徐若瑾看沐阮一肚子委屈的模样,不由觉得好笑,但她面上却丝毫不显,声音也冷冰冰的,好像很失望,“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沐阮背对徐若瑾,又不好意思转头,只能竖着耳朵听。

他听出徐若瑾的情绪不对劲,想要回头看一眼却一时还拉不下脸来,只能硬撑着站在原地。

但是沐阮僵硬的肩膀已经暴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徐若瑾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继续“火上浇油”,“以前你都不是这样的,有什么新的方子都会好好和我商量,这次连话都没说几句就生气了…”

听着徐若瑾委屈的声音,沐阮再也忍不住了,一个猛子转身,急急地解释道:“我没有生气!”

“没生气?那你刚才对我说话的时候为什么那么凶?”

徐若瑾撇撇嘴,乌黑的眸子看着沐阮。

沐阮硬是从徐若瑾的眼神中看出几分控诉,他头皮发麻,张嘴就想否认。

但他还没有说话,就被徐若瑾接下来的一句话噎的差点吐血。

“莫不是你的小日子到了?”徐若瑾一本正经地看着沐阮,连个磕巴都没打,严肃的神情一点都不像开玩笑。

在一旁下棋的梁霄和姜必武也都听见了徐若瑾的话。

梁霄不禁莞尔,仍旧专心在棋盘上。姜必武却没有梁霄这么好的定力,他刚喝的一口茶,“噗嗤”一声就笑喷了。

“咳咳咳…”姜必武狂咳不止,差点被自己呛死。

梁霄身体微微一侧,就躲开了姜必武吐出来的茶水,并且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姜必武身上一个哆嗦,就默默地低头认真地擦起棋盘来。

他们两人的动作没有引起那边几人的注意。

沐阮气的瞪大眼珠子和徐若瑾对视,后悔坏了,“你又戏弄我!”

徐若瑾也忍不住笑出声来,捂着肚子笑弯了腰,眼泪都流出来了。

“这可不能怪我,你不会是真的生气了吧?”

沐阮嘴又撅起来,“我堂堂男子汉,怎么可能小、小日子呢!”

虽说沐阮是大夫,没有这么多忌讳,但是要当着徐若瑾的面说出这两个字他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看着面颊微微发红的沐阮,徐若瑾也知道适可而止,就没有继续逗弄他。

“好好好,我不逗你了。但是你也要答应我,好好看我的酒方子。”徐若瑾收敛笑容,又接着说道:“不管行不行,让我酿酿试试。”

徐若瑾说着用征求意见的眼神直直看着沐阮。

沐阮立刻就想拒绝,不仅是酒方子,就冲刚才徐若瑾的玩笑,他也不想这么快就答应下来。

但是看到徐若瑾一脸认真的模样,沐阮也败下阵来,只好硬着头皮点头应下来。

“好吧,你可以试,但是失败了别怪我。”沐阮把丑话说在前面。

徐若瑾见沐阮答应了,心里高兴,神情也多了几分得意,“你放心吧,我的方子什么时候出过问题?”

沐阮面上看确实不再阻拦徐若瑾酿酒,但左思右想还是忍不住补了几句。

“果酒和旁的不一样,不是随便切切就能放进去的,既要讲究方法,也要掌握时机…”

沐阮正准备长篇大论地说一通道理好好教育一下徐若瑾,但谁知道对方压根儿没有听的打算。

“这些我都知道,等我酿出酒来给你尝尝,你就心服口服了。”

徐若瑾信心十足地保证道。

沐阮眼里充满了不信任,只当徐若瑾是说大话。但他转念一想,徐若瑾以前从来没有说过大话,只要是她要做的,还真没有失败的例子。

这么想,沐阮也安心多了。

败家就败吧,反正她也不缺银子…

沐阮猛然发现,连自己都潜移默化地被徐若瑾带着走了,莫名觉得只要是徐若瑾说出来的话就一定能够成功。

他们两个争论的时候,甜芽和沐靖早就看呆了。

两个人的小脑瓜在徐若瑾和沐阮之间来回转动,四只眼都不够看,努力调动自己的思维想要跟上他们的对话。

但是两个小家伙很快就迷糊了,只知道跟着傻呵呵地乐。尤其在沐阮生气的时候,他们笑得最开心。

第六百五十二章 你猜

酿果酒的事不是徐若瑾心血来潮,她在灵阁的事情上一向认真,这是能给她带来银子的事业,自然要好好经营。

沐阮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徐若瑾也不会闷着头往前冲。

其他水果酿酒的工艺她虽然不清楚,但是普通的葡萄酒她还是很了解的,毕竟在前世,葡萄酒已经十分普及,所以徐若瑾对葡萄酒还是很有信心。

徐若瑾对此冲劲儿十足,只要葡萄酒能让她在这里复制出来,别的水果酒也就是迟早的事了。

只是大魏国的葡萄种类并不算多,而且也不够普及,寻常百姓别说吃了,可能连见都没有见过。

徐若瑾的大脑飞速运转起来,这对灵阁来说可是一个大好的商机。

等到那时,灵阁的生意就又能扩大一倍了。

徐若瑾心里美滋滋的,想到日后更加红火的生意嘴角不自觉上扬。

一旁的沐阮看到徐若瑾快要咧到耳朵根的嘴角,有心想要挤兑她两句。但显然他被刚才徐若瑾的那句“小日子”伤的不轻,现在都没缓过来。

他心有余悸地偷偷拿眼瞥徐若瑾,担心她一会儿会不会又说出什么惊世骇俗之语。

少女变成妇人,真是可怕…

这话沐阮也只敢小声在喉咙里嘟囔,万万不敢当着徐若瑾的面说出来的。

他腿边的甜芽和沐靖听到嘀嘀咕咕的唏嘘声,都好奇地看向沐阮。

沐阮怕他们两个露馅儿,就各瞪了他们一眼,算是警告。

要是以前,甜芽和沐靖肯定就一个激灵老老实实地听话了,但是沐阮才刚被徐若瑾治了一顿,两个小孩还乐呵呵的,这会儿更不会怕沐阮了。

不论沐阮怎么吹胡子瞪眼,他们都笑嘻嘻的。

沐阮没有办法,只能扶着额头仰天长叹,感慨自己这辈子到底是做了什么孽,老天爷让他遇上徐若瑾这么一个身份复杂、聪明绝顶的师妹,这辈子恐怕都难以翻身。

梁霄和姜必武在一边边看热闹边下棋。

姜必武看看自己手边的茶杯,鼻子里闻着梁霄那边传来的浓郁酒香,不禁咽了咽口水。

他有心想要和梁霄讨一杯酒喝,但碍于面子又不好意思开口。

“想喝?”梁霄却恰到好处地开口问了一句。

姜必武一愣,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把想法说出来了。

他又看梁霄的模样,还是淡定如初,连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而且梁霄额注意力明显集中在棋盘上。

就算是和姜必武说话,也没耽误梁霄落子。

姜必武犹豫片刻,还是耐不住酒香,嘿嘿一笑,“你看我这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能不能…”

“不能。”梁霄没有丝毫顾忌地掐灭了姜必武的念想。

姜必武整个人一下就蔫儿了,长吁短叹。

梁霄抬起眼皮看了姜必武一眼,“真好了就走,腾地方,郡主府虽大,但不养闲人。”

姜必武被噎的哑口无言,他给自己挖的坑怪不了别人,只能暗暗在心里感慨,梁霄和徐若瑾真是妇唱夫随的夫妻俩。

说完这一句,梁霄就继续专注在棋盘,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但姜必武就不一样了,他今日来找梁霄可不是下下棋这么简单。他有事要和梁霄商量。

棋已经下了好几盘,但姜必武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开口机会。

好几次他只提了一个头,就被梁霄不着痕迹地挡开了。姜必武和梁霄多年兄弟,怎么可能不知道对方是有意为之。

但姜必武今日却是铁了心要问个明白,所以难得厚脸皮地继续留在小院儿内和梁霄下棋。

姜必武的棋艺本就不如梁霄,加上又有心事,情绪浮躁难平,棋下的就更烂了。

终于连梁霄都看不下去了,又赢了一盘之后的空档,“说吧。”

姜必武正愣神,听到这句话纠结的视线一下就有了神采,语气略带兴奋地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出仕复职?如今这个状况,也不是长久之事啊!”

问出这一句,姜必武如释重负,喘口气之后就屏息等着梁霄的回答。

梁霄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淡淡说了两个字:“不急。”

这可不是姜必武想要的答复,他面露不解,在心里紧跟着接道:你不急我急啊!

这话姜必武虽然没有说出口,但他急切的神情也已经表露出几分。

梁霄更是都看在眼里,但他也不点破。

姜家出事之后,姜必武受伤在郡主府休养,算起来也有一段不短的日子了。他心中存下了很大的怨,整日憋屈在小院里确实有些为难他了。

身体稍微好转一些,姜必武就急不可耐地想要离开郡主府,去做他该做的事。

“可是我总待在你这里也不是办法。”

姜必武试探着梁霄的口风。只要梁霄稍有松动,他最起码可以做点力所能及的事,也好过在郡主府当个蛀虫。

梁霄听到这话抬眼看了看他,语焉不详地说了一句:“那就只盯着一个人就好。”

“谁?”姜必武疑惑地问道。

梁霄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又抿了一口酒。他的动作更慢,好像故意馋姜必武似的。

姜必武的注意力果然被酒香分去一点,使劲拧了自己的大腿一把,强迫自己不去看梁霄的酒杯。

梁霄也不直接回答姜必武的问题,而是一本正经地说道:“你猜?”

姜必武立刻翻了个大白眼,喝酒的心情也瞬间荡然无存,一脸无奈地看着梁霄,不知该说什么好。

梁霄却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妥,从容不迫的模样差点把姜必武气的吐血。

姜必武深吸一口气平复一下心情,细想了一番梁霄前面说过的话。

那“一个人”到底是谁,梁霄虽然没说,但姜必武的脑海里几乎是立刻就蹦出了一个身影。

涪陵王。

除了夜微澜之外,姜必武一时还真想不到还能有谁值得梁霄单独提出来说。

夜微澜自从来到京都之后,明里暗里做了不少事,无一例外都是为了稳固他的地位。

夜微澜的野心不小。

他从很久以前就有意拉拢梁霄,只是没有结果。

也只有这么一个人,梁霄会让自己去盯,无论身份和地位以及心中的怨,只有这个人能解自己心里的坎儿。

姜必武攥了攥拳,这个人,他不会放过的!

第六百五十三章 气急

大街上越发热闹,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也越加丰富。但大门紧闭的严府却安静的不像话。

严夫人已经有好几日没有出过门了。

自从上次和熙云公主不欢而散之后,她就找不到合适的由头再去公主府了。

想来也有几个月了,时间过得真快。

虽然如此,但外面的消息依旧能够传到严府,只是相对别人来说要滞后太多了。

严夫人整日待在府中,也没有心情出门散心,只剩下担忧和心烦。

记不得是第几次叹气,严夫人的情绪也更加憋闷,一肚子火没地方撒。

“弘文还是没有消息吗?”

同样的问题严夫人一天不知道要问多少遍。每次的答案都是一样。

一旁的婆子只能如实回答:“还是没有…”

“弘文去西北是为了赈灾,又不是去七离出征打仗,为什么会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一点消息?!”严夫人怒道。

婆子被吓得一哆嗦,不自觉后退一步,急忙解释道:“夫人您别着急。老话说的好,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严夫人冷哼了一声,但情绪也稍微平复了一些。

婆子略一松气,继续说道:“少爷吉人天相,一定不会出事的。您也知道西北灾情有些麻烦,少爷又是个办事细致的人,自然耽误的时间就多一些了。”

这婆子一直跟在严夫人身边,比寻常的婆子也就精明一些,摸透了严夫人的性格,知道话该怎么说才对。

果然,严夫人听了这话,心情顺畅多了,“可我还是惦记,如今就这么一个儿子在身边,我还能盼着谁”

“夫人您得这么想,只要少爷从西北回来,赈灾有功,皇上一定会大大的奖赏少爷,咱们严府也跟着沾光,到时候您就只管着出风头就行了。”

婆子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严夫人每一个细微的表情,生怕说出什么惹夫人不痛快。

严夫人向来自负,神情中甚至出现了些许得意。

“你说的没错,我的儿子当然不会是泛泛之辈,他一定会完成皇上交给他的任务,回京都便领加官进爵,那是旁人比不得的!”严夫人底气十足。

不过说起严弘文,严夫人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严景松。

想到严景松的刹那,严夫人的脸色就变得黑如锅底,十分难看。

“他呢?”严夫人连对严景松的称呼也变成了简单的一个字,有时候甚至直呼他的名字。

婆子也习惯了,很快反应过来,“紫惜一直照顾着。听说是身体也不太好,大不如从前不说,还有越来越重的趋势。”

这些话都是婆子从大夫那里听来的。

严景松刚有毛病的时候,严夫人还会请太医来给他诊治。但是持续时间不长,太医就再没来过了。

不论严景松有什么毛病,一律都改成了请医馆的大夫来看。

而且严夫人就只给严景松留了一个紫惜伺候着,那隐蔽的小院,严夫人自己都很少踏足。

“哼,我看他就是装病装上瘾了,活着一点用处都没有!”

严夫人恨恨地说着,眼里闪烁着仇恨的目光,“要不是他,弘文也不会被皇上派去西北,严家也不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那件难以启齿的往事,严夫人一直都避讳着。

但是她不会提起,却不代表她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她心里的怨恨,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消除过,甚至与日俱增。

皇室的丑闻,却让严家背负这么多年,连弘文都不能幸免,徐若瑾不仅在中林县没有能死成,居然还正大光明地出现在众人面前,每每严夫人想起,都心如刀割般痛不欲生。

这是她多年来最大的噩梦!

严夫人很想痛斥出口发泄一通,可咬着牙想,后还是忍住了,忿恨地闭上嘴,重重地哼了一声才作罢。

这话严夫人也只敢在心底骂一骂,她就算再生气,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因为说出口可不是徐若瑾会掉脑袋,严家人恐怕会一个不剩的满门抄斩!

这会儿功夫,一个小厮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

“怎么回事?冒冒失失的,没规矩!”婆子怕严夫人又要借题发挥,就先一步把小厮批了一顿。

小厮忙认错,“奴才该死。但街上都在传公主府的消息,奴才一听到就赶着来告诉夫人了!”

严夫人眉头皱得更紧,冷冷地看着小厮,一言不发。

“还不快说!”婆子喝道。

小厮被吓得双腿打颤,声音发抖:“不少人都在议论前些日子,瑜郡主和梁左都督去、去了公主府…”

“梁霄?”严夫人有些惊讶,“他们两个去公主府作甚?”

说着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她和熙云公主的关系还僵持着,一直拉不下脸面再去。

这会儿听到徐若瑾和梁霄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公主府,严夫人当即气的火冒三丈。

“听、听说是…去、去看戏…”小厮的声音越来越小。

听到这,婆子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这回坏事了,严夫人非得气的晕过去不可。

果然,严夫人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小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看戏?”

自己在这边提心吊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到底是为了什么?

“熙云公主呢?是她特意邀请的?”

严夫人不死心地追问道。

小厮满头冷汗,“小人也不清楚,只听说熙云公主亲自在公主府门口迎接来着…”

严夫人气火攻心,眼前一黑,身形不稳就要栽倒。

“夫人!”婆子眼疾手快一把搀住了严夫人的身体。

严夫人晕眩片刻,喃喃道:“弘文至今没有消息,她竟一点也不着急?看戏就罢了,还是和徐若瑾在一起!”

越说越生气,严夫人差点又要气的厥过去。

婆子在一旁又是掐人中,又是扇风,好不容易才把严夫人稳住。

“好好好…一个个都不拿我严家当回事,也不把我放在眼里,”严夫人咬牙切齿地说道:“我非要让你们尝到苦头不可!”

第六百五十四章 陀螺

严夫人被气得头晕脑胀,站起身眼前一黑,险些摔倒,还是沉了许久才安稳下来。

“夫人,您没事儿吧?用不用请大夫来瞧瞧?”婆子在一边提议。

严夫人摇头,“不用了,免得让有心人看了笑话。”

婆子忙点头应下来,严夫人看着跪在面前不住发抖的小厮,继续问道:“除了这事,这些时日还有什么消息?”

语气尽量平和,她已经想通了,她还要留着力气做别的,别是严景松还未如何,自己先被气死了!

小厮一抖,眼珠猛转,绞尽脑汁才及时想出来,“听说忠勇侯的楚侯爷出仕了。”

“忠勇侯?”称呼略有些久远,严夫人也微微愣了一下,然后才和记忆中的形象对上号。

小厮犹豫着点头:“听说是因为澶州王府的命案,所以才…”

“皇上那边呢?”严夫人又追问道。

小厮不敢怠慢,立刻把自己千方百计打听来的消息一股脑都说了出来,“听说皇上已经开始重用忠勇侯了,这几日上朝的官员中总能看到楚侯爷。”

严夫人僵硬的肩膀渐渐松懈下来,脸上露出怅然若失的表情。

就连忠勇侯府都有起复的一天,而她这个辅国公府的嫡女却…

严夫人抚了抚绞痛的胸口,缓了半晌才喘过心头这口气,沉默片刻,她吩咐道:“你去给忠勇侯府给侯夫人递个帖子,就说我请她看戏。”

小厮当即点头,“知道了夫人,奴才这就去办!”

说完小厮就快步跑走了。厅内又只剩下严夫人和婆子两人了。

“只希望侯夫人看到帖子时,念在往日之情不要拒绝才好。”严夫人喃喃了一句。

婆子在一旁没有说话,心里想的却和严夫人正好相反。

如今严家只是一个普通的大户人家,即便小少爷成为驸马之后,皇上也并未重用严家。

换句话说,少爷一日不从西北后来,严家就很难恢复到从前。

这么一来,就算侯夫人肯接了帖子,也不一定会和严夫人说什么掏心窝子的话。

“夫人您也别太累了,身体重要,严家现在可就靠您一个人了。”婆子苦口婆心地劝慰道。

严夫人咬了咬牙,“一个个都这么不省心,让我怎么保重?”

婆子只好闭嘴,不再说话。

等待的时间不算太长,侯夫人那边很快就有了回应。

不仅同意了严夫人的邀请,甚至定下了时间和地点。

严夫人一看就是明天,她立刻吩咐下去将一切都准备就绪,就等着赴宴了。

侯夫人动作这么快,倒让严夫人很是意外,她本以为会大费周章一番,最后还不一定能成。

严夫人不禁有些纳闷,侯夫人这么干脆是不是有什么内情。

但是严夫人也顾不上那么多,如今的她也不想错过任何一个机会了。

地点就约在平日官夫人们经常看戏的酒楼。

只不过严夫人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去过了,每日这么多烦心事,还哪来的闲工夫去听戏?

严夫人到的时候,侯夫人已经在雅间内喝茶等着了。

“为忠勇侯夫人请安了,实在对不住,我来晚了。”

严夫人立刻面带笑容地快走几步,嘴上不住地赔着不是。

侯夫人一笑,却也没有起身迎接,“不碍事,我也才刚到不久,倒不是你晚,而是我来早了。”

看到侯夫人这般表现,严夫人便觉得有话可聊,起码并未上来就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严夫人自己坐下,有眼力的伙计立刻走到侯夫人身边,侯夫人略一点头,那人就得令退下了。

不一会儿,吃的喝的就摆满了桌子,戏台上也唱开了。

严夫人面上始终带着笑容,但是台上唱的什么她却一句也听不进去。

她今日也是带着目的来的,不是单纯和侯夫人吃吃饭听听戏这么简单。